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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自己有用的品质-道德原则研究

时间:2023-11-3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第六章论对我们自己有用的品质第一节[1]看来很明显,当一种品质或习惯受到我们考察时,如果它在任何一个方面都显得有损于那个拥有它的人,或者诸如使他失去从事事务和活动的能力,它就立刻遭到谴责,并被列入他的缺点或瑕疵中。人们承认,没有品质是绝对地可谴责的,也没有品质是绝对地可称赞的。通过任何烦琐的细节来证明一切对其拥有者有用的品质都是受赞许的、而一切相反的品质都是受责难的,将是多余的。

我们自己有用的品质-道德原则研究

第六章 论对我们自己有用的品质

第 一 节

[1]看来很明显,当一种品质或习惯受到我们考察时,如果它在任何一个方面都显得有损于那个拥有它的人,或者诸如使他失去从事事务和活动的能力,它就立刻遭到谴责,并被列入他的缺点或瑕疵中。慵懒、疏忽、缺乏条理和方法、固执、乖戾、莽撞、轻信,这些品质从未被任何一个人看作是与性格漠不相关的,更谈不上被他作为才艺或德性而予以颂扬。它们所产生的损害直接刺激我们的眼睛,给予我们痛苦和不满的情感

人们承认,没有品质是绝对地可谴责的,也没有品质是绝对地可称赞的。这完全依照其程度而定。逍遥学派[2]认为,适中是德性的特征。可是这种适中主要是由效用所规定的。例如,办事时适当的迅速和快捷是可称许的。如果不足,要实现任何目的就总是没有进展;如果过度,则使我们陷入仓促而不协调的措施和事业中;通过这样的推理,我们就在所有关于道德和明智的研究中确立起一种适当的和可称许的中庸,而决不忽略掉任何性格或习惯所产生的好处。

既然这些好处是那个拥有这种性格的人所享受的,因此绝不可能是自爱使得这些好处的前景令我们这些旁观者感到愉快,和增进我们的敬重和赞许。想像力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把我们变成另一个人,和使我们想象我们作为那个人而从本属于他的那些可贵的品质中获得利益。或者即使它有这种力量,它也没有任何迅捷能够立即把我们变回我们自身,和使我们爱和敬重那个与我们不同的人。与已知真理是如此对立、彼此之间也是如此对立的这些观点和情感,绝不可能同时发生在同一个人之中。因此,所有对于自私论的尊重的嫌疑在这里都被完全排除了。正是一条完全不同的原则,驱动着我们的内心和激发起我们对我们所静观的那个人的幸福的兴趣。当他的自然才能和后天获得的能力向我们预示他的高尚、进步、顺遂成功的生活形象、对命运的坚定控制、和伟大或有益的事业的实现等的前景时,我们就为这样令人愉快的意象所打动,感到对他油然升起一种满意和尊重。幸福、欢乐、胜利、繁荣,这些观念与他的性格的每一个因素相关联,给予我们心灵以一种令人愉快的同情和人道的情感[3]

让我们假定一个人格(a person)原初地被构造为毫不关心他的同胞被造物,他对一切感性存在物的幸福和苦难甚至比对同一种颜色的两种相近的浓淡更加漠不关心。让我们假定,如果将各民族的繁荣放在他的一只手上,而将它们的毁灭放在他的另一只手上,并要求他作出选择,他就会像经院哲学[4]的驴一样站在两个同等的动机之间不知所措和犹豫不决,或者毋宁说像这同一头驴站在两根木头或两块石头之间那样毫不倾向或偏好哪一边。我相信,人们必定承认为正当的推论是,这样一个人格,由于无论对社会的公共利益或对他人的私人效用都是绝对不关心的,因而就会像旁观最常见、最乏味的对象一样,漠不关心地旁观不论对社会或对其拥有者多么有害或有益的每一种品质。

但是如果我们假定的不是这个虚构的怪物,而是一个人(a man),他要在这种情况下形成一个判断或规定,那么当其余一切事物都是同等的时候,他的优先选择就存在一个明显的基础;不论他的选择可能多么冷淡,如果他的心是自私的,或者如果与利益相关的人和他相当疏远,在有用的东西和有害的东西之间必定仍然存在一种选择或区别。现在这种区别在所有部分都是与其基础一直受到那样经常而又那样徒劳探讨的道德区别相同的。在每一个环境中,心灵的同样一些禀赋都是既适宜于道德情感,又适宜于人道情感,同样一种性情都是既容易被高度的道德情感所感动,又容易被高度的人道情感所感动,不同对象通过它们的靠近或联结而发生的同样一种变化都既活跃道德情感,又活跃人道情感。因此,根据一切哲学规则,我们必须推断,这两种情感原本是同一种;因为在各个细节、甚至最微不足道的细节上,它们都是由同样一些规律所支配,由同样一些对象所打动的。

为什么哲学家们极其肯定地推断,月亮借以保持其轨道的与导使物体坠向地球表面的是同一种引力,难道不是因为根据计算这些结果被发现是相似的和相等的吗?难道这个论证在道德研究中不像在自然研究中一样必定带来强大的说服力吗?

通过任何烦琐的细节来证明一切对其拥有者有用的品质都是受赞许的、而一切相反的品质都是受责难的,将是多余的。对日常生活经验稍作反思就是足够的。我们将只提及一些事例,以便如果可能的话消除一切怀疑和犹豫。

成就任何有用的事业所最必需的品质是审慎;通过审慎,我们保持与他人的安全的交往,给予我们自己的性格和他人的性格以适当的注意,权衡我们所肩负的事业的各个因素,并采用最可靠和最安全的手段来达到任何目的或意图。或许,对于克伦威尔[5]们或德雷兹[6]们,审慎可能显得像是一种总督似的(alderman-like)德性,正如斯威夫特博士[7]所称之的那样;由于它与他们的勇气和野心所怂恿他们从事的那些深远图谋是不相容的,因而它在他们身上其实可能是一种缺点或瑕疵。但是在日常生活行为中,没有一种德性是比它更必不可少的,不仅对获得成功如此,对避免最致命的失败和挫折亦如此。正如一位高雅的作家所评论的,没有审慎,最伟大的才华对于其拥有者都可能是致命的;正如丧失了眼睛的波吕斐摩斯[8],其巨大的力量和庞大的身躯只是使他更加暴露而已。

最佳的性格,如果不毋宁说对人类本性是太完美的,其实就是不为任何情绪所动摇,而依照有用于所打算的特定目的而交替运用大胆进取和小心谨慎。这是圣埃弗雷蒙[9]所归予蒂雷纳元帅[10]的优点,蒂雷纳元帅在他军事生涯的每一次战斗中年龄愈大就愈勇猛,而一旦从漫长的经验中完全了解了战争的每一个事件,他就更加坚定和安全地前进在一条他已烂熟于心的道路上。马基雅弗利[11]说,费边[12]小心谨慎,西庇奥[13]大胆进取;两人都获得了成功,因为在他们各自任指挥期间,罗马事务的状况都特别适合于他们各自的天才;但是倘若这些状况被颠倒过来,则两人都会失败。环境适合于其性情的人是幸运的,但是能够使其性情适合于任何环境的人则是更优秀的。

在获得权力和财富的过程中,或者说在提升我们所谓尘世命运的过程中,有什么必要称赞勤奋和颂扬它的好处呢?按照寓言乌龟凭其坚毅赢得了与尽管迅疾得多的兔子的赛跑。一个人的时间十分俭省地使用,就仿佛一块精心耕耘的土地,其中几英亩所生产的对生活有用的东西,比任荆棘野草蔓生的甚至土地最肥沃的辽阔行省所生产的还多。

但是当缺乏合理的省俭时,生活成功的整个前景、甚至勉强维持生存的整个前景都必定化为泡影。积蓄不是日增,而是日减,从而使其拥有者那样更加不幸,以致由于不能把自己的开销限制在丰厚的收入的范围内,他将更加不能靠菲薄的收入满意地过活。按照柏拉图的说法[14],人的灵魂被不纯净的欲望所燃烧,当失去惟一提供满足的手段的身体时,就游荡在大地上、出没于停置身体的地方,具有一种强烈要求恢复其所失去的感觉器官的愿望。因此我们可以看到,毫无价值的浪荡子们,当他们把财富消费于疯狂的放荡淫逸、跻身于每一桌丰盛的宴席和每一个享乐的聚会时,甚至被恶人所憎恶,被傻瓜所轻蔑。

省俭的一极是贪婪,贪婪由于既剥夺一个人对其财富的一切使用,又阻碍殷勤好客和每一种社交性的享受,出于双重的理由正当地受到责难。另一极则是挥霍,挥霍通常更有害于个人自己;[15]这两个极端中哪一个比另一个更受谴责,依照责难者的性情、依照他对社交性快乐或官能性快乐的感受性的大小而定。

品质的价值经常导源于复杂的源泉。诚实、忠实、真实,因为它们促进社会利益的直接趋向而受到称赞;但是一旦这些德性在这个基础上确立之后,它们也被当作是对这个人自己有益的,被当作是那种惟一能使人在生活中受到尊敬的信赖和信心之源。一个人如果忘记他在这方面对自己和对社会所应尽的义务,就变得不仅可憎,而且可鄙。

或许,这种考虑是对女人们就贞洁而言的任何失败的事例予以高度谴责的一个主要源泉。女性所能获得的最大尊重导源于她们的忠实;一个在这方面有缺陷的女人就变得低贱和粗俗,失去她的地位,并遭到各种侮辱。最小的失败在这里都足以毁掉她的名声。一个女人具有如此多的暗中放纵这些欲望的机会,以致除了她的绝对端庄和克制,再没有任何东西能够给予我们以保证;而且缺隙一旦造成,则几乎不可能完全修复。如果一个男人在某个场合表现懦弱,一个相反的行为就会恢复他的名声。但是如果一个女人曾经放荡过,她通过什么行动才能使我们确信她已下定改过的决心,并有足够的自制力实现这些决心呢?

人们承认所有人都同等地欲求幸福,但是在对幸福的追求中成功者寥寥;一个相当重要的原因就是缺乏心灵的力量,心灵的力量可以使他们有能力抵御当前的舒适或快乐的诱惑,推动他们寻求更长远的利益和享受。我们的感情,根据其对象的一般的前景,形成一定的行为规则和一定的优先选择此对象而非彼对象的尺度;这些决定,尽管其实是我们的平静的激情和癖好的产物(因为难道还有什么别的东西能够将任何对象宣布为合适的或不合适的吗?),然而由于对术语的自然的滥用,被认为是纯粹理性和反思的规定。但是当这些对象中有些更接近于我们,或获得可以抓住我们的心或想像力的角度和立场的好处时,我们的一般的决心就常常被搅乱,优先选择一种微不足道的享受,而留给我们以永久的羞惭和懊悔。无论诗人们在赞美当前快乐,否定对名望、健康或财富的所有长远观点时可能怎样发挥他们的机趣和雄辩,很显然,这种做法是一切放荡和混乱、悔恨和苦难之源。一个性情刚强果断的人顽强地坚持他的一般的决心,既不为快乐的魅力所诱惑,也不为痛苦的威胁所恫吓,而是始终着眼于他用以确保自己幸福和荣誉的那些长远的追求。

自满,至少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同等地降临于傻瓜和智者的好处;但这是他们惟一同等的地方,当他们立于一个同等的基础时,他们的生活方式中也不存在任何其他同等的因素。事业、书籍、谈话,对于这一切傻瓜是完全无能为力的,他除了被他的地位宣判去做最粗重的苦力,不过给地球增加无用的负担而已。因此,我们发现人们极端忌讳他们在这方面的性格,我们见到许多最坦率最无保留地承认自己骄奢淫逸和背信弃义的事例,却不见任何能够忍受愚昧无知和愚蠢之名的事例。正如波利比阿告诉我们的[16],狄凯阿科斯这位马其顿将军公然搭建起一座不虔敬的祭坛和一座不正义的祭坛,以蔑视人类;我敢肯定,甚至他也会为傻瓜这个字眼而惊跳起来,并图谋报复这个如此伤害性的称呼。除了父母的慈爱这一大自然中最强烈最不可分割的纽带,没有任何联系有力量足以承受这种性格所引起的厌恶。爱本身能够存续于背信弃义、忘恩负义、恶意和不忠实之下,却直接为这种性格所扑灭,当它被知觉并被承认时;对于爱这一激情的统治,丑陋和衰老也并不比这种性格更具有毁灭性。对任何目的或事业都完全无能为力,生活中错误连连、失误累累,这样一些观念是多么可怕呵!

当人们问,最有价值的是一种敏锐的领悟力还是一种迟钝的领悟力?是一种一眼就穿透主题、却不能对研究作出任何进展的性格,还是一种相反的、即通过专心致志而必定完成一切事情的性格?是一个清晰的头脑还是一种无穷的创造力?是一种深邃的天才还是一种可靠的判断力?简言之,什么性格,或知性的什么特殊禀赋,是比另一者更卓越的?很显然,我们不考虑这些品质中哪一个最能使一个人适合于这个世界,最能使他在任何事业中达到高峰,就不可能回答这些问题中的任何一个。

如果精致的感觉和崇高的感觉不如日常的感觉有用,它们的稀罕、它们的新颖、它们的对象的高贵就作出某种补偿,使它们获得人类的钦敬;正如金,尽管不如铁用途广泛,却因其稀罕而获得远高于铁的价值一样。

判断力的缺点不能通过任何技艺或发明来弥补;但是记忆力的缺点,无论在工作中或在学习中,往往可以通过方法和勤奋、通过勤于笔记来弥补;我们几乎从没有听说记忆力的缺乏被当作一个人任何事业失败的理由。但是在古代,一个人没有说话才能就不能出名,听众也太敏感而不能忍受诸如我们的即兴演说家们在公共集会上的那种粗糙、散乱、高谈阔论的长篇演说,那时记忆力这种才能却是极端重要的,因而比现在更受重视得多。古典古代所提到的伟大天才几乎没有一个不因这种才能而受到赞美;西塞罗则将这种才能与恺撒本人的其他崇高品质相提并论[17]

特定的习俗和作风改变品质的有用性;它们也改变品质的价值。特定的境况和偶因在某种程度上也具有相同的影响力。一个人拥有与其地位和职业相称的才能和技艺,较之于他被命运女神误置于她给他派定的位置上,将总是更受敬重。在这方面,私人性的或自私性的德性要比公共性的和社会性的德性更具任意性。在其他方面,它们或许更不容易导致怀疑和争论。

在这个王国[18],最近几年,在现实生活中的人们如此不断地盛行卖弄公共精神、在思辨生活中的人们如此不断地盛行卖弄仁爱,而两者又各自毫无疑问地被探查到如此众多的虚假的矫饰,以致世人很容易不带任何恶意就在这些道德禀赋头上发现一种阴郁的怀疑,甚至有时很容易绝对地否认这些禀赋的实存和实在性。同样,我发现,古代斯多亚派和昔尼克派关于德性的无尽无休的侈谈,他们的壮丽的宣言和纤弱的表现,引起了人类的厌恶;尽管在快乐上恣意放纵、在其他方面却是一位相当道德的作家的琉善[19],有时不表现一些怨怒和嘲讽就不能谈论被那样夸耀的德性[20]。但是这种乖戾的敏感,不论它究竟由何而产生,谅必不能被推进到那样的程度,以至于使我们否认任何一种价值的实存,否认作风和行为的一切区别。且不论审慎、小心谨慎、大胆进取、勤奋、刻苦、省俭、节约、理智健全、明智、明辨,我是说,且不论单单其名称就直接表明其价值的这些禀赋,还有许多其他禀赋,它们是甚至最坚决的怀疑主义者任何时候都不能拒绝予以称赞和赞许的。自我克制、冷静、忍耐、坚贞、坚毅、深谋远虑、周密、保守秘密、有条理、善解人意、殷勤、镇定、思维敏捷、表达灵巧,这些以及成千上万的此类德性,没有人会否认是卓越的品质和优点。由于它们的价值在于它们的为拥有它们的那个人服务的趋向,并不带有任何为了公共的和社会的价值的壮丽主张,因此我们并不太在意它们的矫饰,而乐意于将它们纳入值得赞扬的品质的目录。我们并不觉得,通过这一让步,我们就已经为所有其他道德优点铺平道路,能够不再对无私的仁爱、爱国主义和人道犹豫不决。

其实看来毫无疑问,最初的现象在这里和通常一样极富欺骗性,以一种思辨方式将我们所归予上述自私性德性的价值分解成自爱要比将甚至社会性德性如正义和慈善的价值分解成自爱更困难些。对于后面这个目的,我们只需说明,凡是促进社会的好处的行为,因为这种为人人所分享的效用和利益,都是受社会所热爱、称赞和敬重的;尽管这种感情和尊重其实是感激而非自爱,然而甚至性质这样明显的一种区别,那些肤浅的推理者也不能乐意去做出,这样至少暂时还存在维持吹毛求疵和争辩的余地。但是由于仅仅有助于它们的拥有者的效用、而与我们或社会没有任何关联的品质仍是受敬重和尊重的,因此通过什么理论或体系,我们才能说明这种出自自爱的情感或将它从这个为人所钟爱的起源中推演出来呢?这里似乎必须承认,他人的幸福和苦难并不是与我们完全漠不相关的景观;他人的幸福不论在其原因或结果上的景象,都像灿烂的阳光或精心耕种的田野景色(不把我们的主张提得更高),给人以内心的欢乐和满足;他人的苦难的现象,则像一片低垂的乌云或贫瘠的风景,给想像力投上一抹抑郁的阴沉。而这个让步一旦作出,困难就迎刃而解,我们就可以希望,对人类生活现象的一种自然的而非牵强的解释从此将在所有思辨的探究者中盛行开来。

第 二 节

在这个地方,考察一下身体禀赋和财富利益对我们的尊重和敬重的情感的影响力,考虑一下这些现象是增强还是削弱目前这个理论,不可能是不适当的。人们自然地期望,身体的美,正如所有古代道德家所假定的,在某些方面将类似于心灵的美;所给予一个人的每一种敬重,在其起源中也将有某种类似物,无论这种敬重是产生于他的心理禀赋,还是产生于他的外在环境。

显而易见,在所有动物中,美的一个相当重要的源泉是它们由自身肢体和器官的特定结构而获得的好处,这种结构是与大自然给它们命定的特定生活方式相适应的。色诺丰[21]和维吉尔[22]所描述的马的正当的比例与我们现代骑师们今天所接受的是同一种,因为它们的基础是同一个,即,对于在这种动物中什么是有害的或有用的之经验。

宽阔的双肩、瘦细的腰腹、坚实的关节、修长的双腿,所有这些在人类中是美的,因为它们是力量和活力的标志。效用及其对立面的观念,尽管它们并不完全规定什么是漂亮或丑陋,却显然是相当大一部分赞许或厌恶的源泉。

在古代,身体的力量和灵巧在战争中有着更大的用途和重要性,也比现在更受敬重和重视得多。且不说荷马和诗人们,我们可以看到,历史学家们对甚至他们承认为全希腊最伟大的英雄、政治家和将军的伊巴密浓达[23],也都毫无顾忌地在其才艺中提到身体的力量[24]。相似的称赞也被给予罗马最伟大的人物之一庞培[25][26][27]。这个事例类似于我们前面关于记忆力所看到的情形。

对于男女两性,何等的嘲弄和轻蔑伴随着性无能,当这个不幸的对象被视为一个被剥夺了如此首要人生快乐的人,同时被视为一个丧失了将这种快乐传达给他人的能力的人时。女人的不育也是一种无效用,因而是一种耻辱,不过程度不同而已;按照目前这个理论,其理由不言而喻。

在绘画和雕塑中,最必不可少的规则莫过于使形象平衡,根据它们的适当的重心而将它们置于最精确的位置。一个没有适当平衡的形象是丑的,因为它传达出倾跌、伤害和痛苦这些令人不快的观念[28]

使一个人得以提高其社会地位和增进其财富的心灵气质或倾向配享敬重和尊重,这已经得到解释。因此,可以自然地假定,对财富和权威的现实的占有将对这些情感具有相当大的影响力。

让我们考察我们借之可以说明所给予财富和权力的尊重的任何一个假设,我们将发现,除了这个假设之外找不出任何令人满意的假设,即,所给予财富和权力的尊重来源于繁荣、幸福、舒适、富足、权威以及各种欲望的满足等意象给旁观者带来的享受。譬如,自爱,有些人那样喜爱将它看作一切情感之源,显然不足以说明这种尊重。在没有善意或友谊出现的地方,很难设想出我们据以能指望从他人的财富而获得自己的好处的任何东西,尽管我们自然地尊敬富人,甚至在他们对我们显示任何如此令人好感的气质以前。

当我们距离他们的活动范围很远,以致他们甚至不能被假定拥有为我们服务的力量时,我们也为同样一些情感所打动。在一切文明的民族中,战俘受到与其身份相称的尊重;显而易见,财富在确定一个人的身份时起着相当大的作用。如果出身和品质也起着一部分作用,这仍然为我们提供一个对我们当前目的的证明。因为我们缘何称一个人出身显贵,难道不是他是一个其祖先有财富有权力的世家的后裔,他由于与我们所敬重的人有关系而获得我们敬重吗?因此,他的祖先虽已去世,然而由于他们的财富,在某种程度上仍然受到尊敬;因此,这种尊敬不带有任何种类的期望。

但是不必远到战俘或逝者那里去寻找对财富的这种无私的尊重的事例,我们只要稍稍留心观察日常生活和交往中所出现的那些现象即可。我们将假定,一个人自己具有足够的财富却没有任何职业,被引荐给一群素不相识的人,当他被告知他们不同的财富和身份时,他将自然地以不同程度的尊敬去对待他们,尽管他绝不会非常突然地提出、而且,或许也不会接受来自他们的任何金钱上的好处。旅行家总是依照其随从和装备所表明的他是豪富还是中殷而被接纳进相应的交际圈,并受到相应的礼遇。简而言之,人们的等级差异在很大程度上是受财富所规范的,这对上等人与对下等人、对生人与对熟人都是一样。(www.xing528.com)

因此,剩下的只是推断,当财富被我们自己仅仅作为满足我们现在或某一想象的未来时期的欲望的手段而欲求时,它们单纯因为它们具有那种作用才引起他人的敬重。这其实正是它们的本性或本质[29];它们与生活的满足、便利和快乐直接地关联着。不然,一个破产银行家的汇票或一座荒岛上的黄金就会有其十足的价值。当我们接近一个我们认为自在的人时,我们就获得富足、满意、清洁、温暖这些令人快乐的观念,如惬意的住房、雅致的陈设、周到的服务以及饮食或穿着上凡令人称心如意的东西。反之,当一个穷困的人出现时,匮乏、赤贫、劳苦、肮脏的家具、粗糙的或褴褛的衣衫、倒胃的食物和败味的烈酒这些令人不快的意象就直接刺激我们的鉴赏力。说一个人富、另一个人穷,我们难道还有什么别的意味吗?由于尊重或轻蔑是这两种不同生活境况的自然的后果,因此很容易看出这为我们前述关于所有道德区别的理论增加了什么额外的证据和证明[30]

一个人倘若已经根除一切荒谬的偏见,根据经验和哲学充分地、真诚地和坚定地相信财富的差异所造成的幸福的差异并没有通常所想象的那样大,这样一个人将不会依照他的熟人的租册来分配他的敬重的程度。诚然,他可能在外表上对贵胄比对奴仆表现出更多的敬意,因为财富是最固定最明确因而也是最方便的区别的源泉;但是他的内在的情感更多地是由人们的人格特征,而非由命运的偶然的和无常的惠爱所规范的。

在欧洲大多数国家,门第,亦即打上君王授予的头衔和徽章的印记的世袭财富,是区别的主要源泉。在英国,则更注重现有的富饶和富足。两种做法各有其利弊。在出身受尊敬的地方,消极萎靡的心灵耽于傲慢的怠惰,一心梦想的只是血统和谱系;慷慨而有抱负的人追求荣誉和权威、名誉和特权。在财富是主要偶像的地方,腐败、贿赂、劫夺盛行;技艺、制造业、商业、农业兴盛。前一种偏见有利于武德,更适合于君主政体。后一种偏见是勤奋的主要动力,更适合于共和政体。相应地我们发现,这些政体形式通过改变那些习俗的效用,各自通常对人类的情感具有相应的影响力。

【注释】

[1]《休谟哲学著作集》注:在第一版中有一个对这一主题的划分作为本章的导引,现置于附录四中。

[2] 即亚里士多德学派。——译者注

[3] 人们可以大胆地断言,不存在这样的人类被造物,对他而言幸福的现象(当没有忌妒或报复心时)不产生快乐,苦难的现象不产生不安。这似乎是与我们的构造和组织不可分离的。但是惟有那些心灵慷慨的人才由此而被促进来热心为他人谋利益,并对他人的幸福怀有一种实在的激情。至于那些精神狭隘和不慷慨的人,这种同情则超不出想像力的微弱的感受,这种微弱的感受仅仅有助于激起满足或责难的情感,和使这些情感把光荣或耻辱的名称运用于对象而已。例如,一个悭吝的守财奴极端称赞甚至别人的勤奋和省俭,并在他的评价中将它们置于所有其他德性之上。他知道它们所产生的好处,并以一种比你们所能向他描绘的任何同情更加强烈的同情感受那种幸福,尽管他或许并不会拿出一个先令来让他那样高度称赞的那个勤奋的人去发财。

[4] 即中世纪法国哲学家布里丹(Buridan,约1300~1358年)。——译者注

[5] 克伦威尔,Cromwell,1599~1658年,英国资产阶级革命独立派领袖。1649年处死国王查理一世,宣布成立共和国;1653年建立军事独裁统治,自任“护国主”。——译者注

[6] 德雷兹,De Retz,1613~1679年,法国教士、主教,一生热衷于政治阴谋。——译者注

[7] 斯威夫特,Jonathan Swift,1667~1745年,英国作家,神学博士,代表作有长篇小说《格列佛游记》。——译者注

[8] 波吕斐摩斯,Polyphemus,希腊神话中的独眼巨人,海神波塞冬和仙女索欧撒之子。希腊英雄奥德修斯一行回国途中落入其手,四个同伴惨遭其吞食,奥德修斯最终机智地将他灌醉,弄瞎其独眼后,攀附在羊腹下逃走。——译者注

[9] 圣埃弗雷蒙,St.Evremond,1610~1703年,法国作家,耶稣会士。有喜剧作品流传于世。——译者注

[10] 蒂雷纳元帅,Mareschal Turenne,1611~1675年,法国最伟大的军事家之一。14岁开始学习战争,一生英勇善战,善于避实就虚寻找战机,在强敌受挫遭削弱后又善于积极进攻并夺取胜利。他指挥的战役后来被拿破仑推荐给所有士兵“学习、学习、再学习”(read and re-read)。——译者注

[11] 马基雅弗利,Machiavelli,1469~1527年,意大利历史学家、政治思想家,主要著作有《君主论》、《佛罗伦萨史》、《论提图斯·李维的〈罗马史〉前十卷》等。——译者注

[12] 费边,Fabius,约公元前280~前203年,古罗马统帅、执政官。他在与汉尼拔军队作战的过程中稳健慎重,避其锋芒而采用迁延术与之周旋,因此被讥称为“谨慎者”或“迟延者”(cunctator)。——译者注

[13] 西庇奥,Scipio,公元前237~前183年,古罗马将军、执政官。27岁出任西班牙总司令官,指挥同迦太基军队作战,极富冒险精神。——译者注

[14] 《斐多篇》。

[15] 意即“省俭”是“贪婪”和“挥霍”之间的中间状态。——译者注

[16] Lib.xvii.cap.35.[波里比阿:《历史》,卷XVII,第35章。]

[17] Fuit in illo ingenium,ratio,memoria,literae,cura,cogitatio,diligentia,&c.Philip.2.[其中有天才、理性、记忆力、教养、谨慎、深思、勤奋等等。《腓力》,2。]

[18] 即英国。——译者注

[19] 琉善,Lucian,约120~180年,古罗马讽刺作家,伊壁鸠鲁主义者。——译者注

[20] Αρετην τινα και ασωματα και ληρουs μεγαλη τηφωνηξυνειροντων.Luc.Timon. 9.[“任何德性不是无形之物,就是外表庄严的一堆废话。”琉善:《蒂孟》,9。]又,Καισυναγαγοντεs (οι φιλοσοφοι)ευεξαπατηταμειρακια την τεπολυθρυλλητον αρετηντραγωδουσι.Icaro-men.[“(哲学家们)把容易受骗的年轻人引向陈腐的德性,这是一种可悲的做法。”《伊卡诺—墨尼波斯》。]在另一处,Η που γαρ εστινηπολυθρυλλητοs αρετη,καιφυσιs,καιειμαρμενη,και τυχη,ανυποστατα και κενα πραγματων ονοματα.Deor.Concil.13.[“被人讲烂了的德性、本性、命定、运气以及诸如此类令人难以忍受的空洞的事物,这些都在哪里呢?”《众神的会议》,13。]

[21] 色诺丰,Xenophon,约公元前430~前354年,古希腊历史学家,苏格拉底的学生。著有《远征记》、《希腊史》、《苏格拉底言行回忆录》等。——译者注

[22] 维吉尔,Virgil,公元前70~前19年,古罗马诗人,著有史诗《伊尼阿德》等。——译者注

[23] 伊巴密浓达,Epaminondas,约公元前420~前362年,古希腊底比斯统帅、政治家。对内大力实行民主政治,进行军事改革,对外曾组织反斯巴达同盟,从而使底比斯争霸希腊。——译者注

[24] Diodorus Siculus,lib.xv.[西西里人狄奥多罗斯:《历史丛书》,卷XV。]为了展现那些时代所盛行的关于完美价值的观念,像这位历史学家所描绘的那样给出伊巴密浓达的性格不可能是不合适的。这位历史学家说,在其他杰出人物中,你们将看到每个人只拥有某一种闪光的品质,它构成他的名望的基础;而在伊巴密浓达身上,你们将发现所有德性都统一起来,身体的力量、表达的雄辩、心灵的活力、对财富的轻蔑、气质的高贵以及那尤其令人尊重的东西,即战争中的勇敢和表现。

[25] 庞培,Pompey,公元前106~前48年,古罗马统帅、执政官。——译者注

[26] Cum alacribus,saltu;cum velocibus,cursu;cum validis recte certabat.Sallust apud Veget.[“与灵敏者比跳,与迅捷者赛跑,与强者公平竞争。”韦格提乌斯所引萨鲁斯特语。]

[27] 这里的注释②和④在Selby-Bigge版中的位置是颠倒的,这里系根据《休谟哲学著作集》安排。——译者注

[28] 所有人都同等地容易遭受痛苦、疾病和不适,并可以再恢复健康和舒适。这些情形,由于它们并未在人与人之间作出任何区别,因而不是骄傲或谦卑、尊重或轻蔑的源泉。但是当我们拿我们自己的种类和更高的种类相比较时,就会产生一种非常令人屈辱的想法,认为我们人类全都太容易染患疾病和变得虚弱,因此神学家们利用这个话题以抑制我们的自负和虚荣心。倘若我们的思想的通常倾向总是朝向拿我们自己的种类和其他种类相比较,则神学家们就会更加成功。老年人的虚弱是令人屈辱的,因为可能发生和年轻人相比较。君王的罪恶被精心掩盖起来,因为它影响他人,并常常传播给子孙后代。这种情形与诸如给人以任何恶心或恐怖的意象的那些疾病,如癫痫、溃疡、疮疤、癣疥等,近乎是同一种。 

[29]“本质”在《休谟哲学著作集》中原文为essence,在Selby-Bigge版中原文为offence,根据上下文来看,显然前者是正确的,后者系手民之误。——译者注

[30] 当我们考虑他人的财富和境况时,在我们的激情的作用中有某种不同寻常的、表面上似乎不可解释的东西。他人的进步或繁荣极其经常地引起忌妒,这种忌妒混合着浓厚的仇恨,主要产生于我们自己和那个人相比较。与此同时或至少间隔极短,我们就可以感受到尊敬的激情,这是一种混合着谦卑的好感或善意。反之,我们的同胞的不幸经常引起怜悯,这种怜悯在其自身中混合着浓厚的善意。这种怜悯的情感与轻蔑紧密地关联着,而轻蔑是一种混合着骄傲的厌恶。我只指出这些现象,作为像对于道德探究一样令人好奇的一个思辨的主题。对于我们当前的目的,一般说来注意到权力和财富通常引起尊敬、贫穷和卑贱引起轻蔑就足够了,尽管特定的景象和事件有时可能引起忌妒和怜悯的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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