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宾诺莎的知性改进和澄清，哲学简史中的关键点

翻开斯宾诺莎的第二本书，我们一开始就能读到哲学文献中的佳作。斯宾诺莎在这里告诉我们，他为什么会放弃一切而选择了哲学：

经验让我明白，日常生活中的一切都是虚幻的。我发现，我所害怕的和害怕我的一切事物，除了影响思想之外，本身根本无所谓善恶。就这样，我下定了决心要去探索一下到底有没有什么东西是真正的善，并能够将它的善传输给人，使人能够受其感染而排除一切别的东西。也就是说，我决心要试一试自己能不能发现并获得那种本领，它可以使人们永远享受至高无上的幸福……最大的善，就是对心灵与自然融为一体的认识……人获得的知识越多，就越能更好地理解自身的力量与自然的秩序，就越能更好地运用自身的力量并为自己立下规则。人越理解自然的秩序，就越能轻松地使自己从毫无用处的俗念中解脱出来。这就是所有的方法。

这就是说，人们拥有知识才能拥有力量和自由，永恒的幸福就是不断地追求和掌握知识。但是，在追求真理的同时，哲学家还必然是一个人和一个公民。那么，他应该怎样生活呢？斯宾诺莎定下了一个简单的行为规则，据我们所知，他的实际行为完全符合这些规则：

一、用能使人们理解的方式说话，为人们做一切无害于达到我们目的的事情……二、只享受那些对健康有益的生活乐趣。三、最后一点，只去获得能维持健康和生命的钱财；只遵守那些与我们的事业不冲突的习俗。

但是，在开始进行这种探索的时候，一个诚实、清醒的哲学家立即就会有这样一些问题我何以知道我的知识是真知灼见？何以知道我的感官输送给理性的材料是可靠的？斯宾诺莎用培根似的口吻说：“在做一切事情之前我们应先想办法改进和澄清知性。”我们应该区别不同形式的知识，而只相信最好的那种。(www.xing528.com)

首先是一种传闻的知识。例如，我听说自己出生于某个时间。其次是一种通过泛泛经验得来的知识，也就是贬义的“经验主义”知识。例如一个医生知道一种治疗方法，但他并不是依靠科学实验得到这个知识的，而是他认为这种治疗法“一般而言”“常常能够奏效”。第三，是直接演绎，或者说是经过推理得到的知识。例如，根据远小近大的一般知识我就能够推断出太阳很大的结论。这种知识比前两种优越，但也很容易受到直接经验的反驳；例如，科学经过100年的推理，得出了“以太”充斥空间的假想，但今天的物理学精英们对此已很不满意。因此，最上乘的一种知识是第四种，即来自推理和感觉两方面的知识。此如在比例式2：4＝3：x中，我们马上就可以看出x是6；再如，我们通过感觉知道，整体都大于部分。斯宾诺莎认为，精通数学的人大都是通过这种直观的方法理解欧儿里德的几何学的。他沮丧地承认：“我用这种方法得到的知识直至今天仍然是很少的。”

在《伦理学》中，斯宾诺莎将前两种知识缩为一种，并将直觉知识称为对事物的“永恒状态和关系”的认识——在这个短语中哲学得到了一个定义。所以，直观知识就是要找出事物能否存在和事件背后的规律和永恒关系。于是，斯宾诺莎对“瞬间秩序”（事物与事件的世界）和永恒秩序（规律与结构的世界）作了根本性的区分。现在，我们仔细研究一下这个区别：

必须注意，我在这里所说的原因和真实事物的系列，并不是指那些单个的、变动不居的事物，而是一系列固定和永恒的事物。人类的弱点不可能永远追踪单个的、变动不居的事物，这并不只是因为事物数不胜数，而且因为每一个事物都处在各种情况的包围中，而且每一种情况都可能是这一事物存在的原因。由于个别的事物的存在实际上与它们的本质无关，因而也并非永恒的真理。所以，我们没有必要去理解单个的、变动不居的事物的系列，因为它们的本质……只有在那些固定的、永恒的事物中才能够找到。这些永恒事物中体现的规律决定了一切个别事物和存在方式；单个的、变动不居的事物在根本上依赖这些固定不变的事物，离开了后者，它们就既不能存在，也不能被认识。

倘若我们将这段话牢记在心里，那么我们研究斯宾诺莎的代表作时，就很容易理解这些话的真正含义。同时，《伦理学》中的错综复杂、使人难以理解的内容，也会变得简单明白、通俗易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