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商对菲律宾商业经济的重要贡献

16世纪以后，是菲律宾商业蓬勃发展的时期，其中闽商的商业开发活动尤为举足轻重。西班牙人康塞普逊提及17世纪初菲律宾的情况时曾经指出：“要是没有中国人的贸易和商业，这些领地就不能存在下去。”^[48]菲律宾与闽籍华侨最早发生联系，或者可以说最早移居菲律宾，就是以商业贸易为媒介。不少闽南族谱对此作了记载。如晋江大仑《蔡氏族谱》载：“景思……娶妇后，遂往吕宋求货……，乙丑年（1565年），自吕宋归。”晋江安海《飞钱陈氏族谱》谓：“陈章灿……生万历癸巳年（1593年），卒崇祯年（1630年），商于吕宋，葬其地”。又《金墩黄氏族谱》载：“黄亚官，生崇祯十二年巳卯（1639年），商游吕宋，卒葬其地”。明人张燮《东西洋考》卷九所记载的中国商人，主要是以福建商人为主，到菲律宾贸易，常到地点就达40多处。反映了福建人与菲律宾密切的商业贸易关系。因此，不论他们继续留在菲律宾，或者返回原居住地，他们的商业活动，都对菲律宾的商业经济发展做出了重大贡献。而闽商所表现的形式多样，规模庞大的商业特点，更对16世纪以后菲律宾的经济开发带来了深刻的影响。

从闽商在菲律宾的商业贸易的发展方向观之，主要表现为远洋贸易与内地贸易两大类型。远洋贸易，主要是中国与菲律宾的商业贸易。这方面福建商人充当了重要的角色。菲律乔治曾详细记述了16、17世纪福建商人与菲律宾贸易的情况。他指出当时赴菲商船，多数是来自福建漳州、厦门。“他们运售各种果品，如柑、花生、葡萄干及柿子。……他们也运来各种布匹，有几种质地好较诸法荷的出品并无逊色，有几种墨色的布，东印度人用以缝衣服，还有粗或细的丝货，地毡、蓖笆线、花边、化妆品、床帷、椅垫等。普通瓷器也有运售， ……他们也运来珠、金、铁、麝香、雨伞、假宝石、峭石、面粉、各色纸张以及其他雕刻、油漆极为美的木器。”当时菲律宾不少消费品主要是依赖中国供应，特别是福建地区。因而福建商品甚为畅销。闽商“每年总要到这儿（马尼拉）做生意。……华商运来的货物，有些是杂碎的零星日用品，其中有菲律宾摩尔人常用的大瓮，此外尚有粗磁铁针器，另有精细瓷器及丝织品”。“他们运来一些精美的陶器，所有货物销路都很好。”“例如水银、火柴、胡椒、肉桂、丁香、糖、铁、铜、纹丝、丝织品、面粉等货品，都是别的商人未曾用过，而且也未曾售过的。”^[49]大部份的生活必需品丰富了菲律宾人民的生活，满足了他们的生活需要。据1591年4月一位名叫拉莫斯的庞邦加省的村长说，从前他省里的所有菲律宾人差不多同样穿着本地织造的衣服，自从中国人运来大量各种衣料后，人人都开始用进口料子。^[50]以至当时西班牙殖民当局为了减少中国布匹进口，减少白银外流，乃禁止本地人穿用中国衣料做的衣服，他们指出，“当西班牙人发现这个群岛时，本地人除了穿本地衣服外，不穿其他衣服，可是他们现在穿中国织物和中国绸衣。”^[51]但是也未能真正禁止菲律宾民众穿用中国织物做的衣服。可见远洋贸易所带来的中国商品对菲律宾经济生活影响之大。

除了海上远洋贸易，闽商还积极进行菲律宾内地贸易，进一步沟通菲律宾城乡的商业贸易联系。福建侨商从事群岛内部城市与内地之间的中介商业活动，他们深入穷乡僻壤，推销由中国带来的商品，收购土特产品，再销售给西班牙人。有的甚至在乡村定居下来，开设店铺，如南安丰山《陈氏族谱》载：“陈，年十八，渡小吕宋岷里拉习商业，为东人信任，俾以重权，甫三年以所分红利，别自营业”。正是这些福建华侨，在一些内地山区从事类似带有某些易货性质的中介商业活动，推动了菲律宾城乡地区之间经济交流的发展，丰富了边远地区人民的生活，同时还促进了边远地区的生产，由于商业销售的需要，一些乡村地区利用自然条件的优势，发展经济作物，如马尼拉麻、甘蔗、松脂等，就是在福建侨商的城乡中介商业活动中，由此而发端。所以福建侨商的内地商业活动，对当时菲律宾这个国家具有最重要最深远意义的影响。^[52](www.xing528.com)

从贸易活动的商业形式，也可划分为两种情况。一类是属于流动性质的行商，他们多从事远距离的远洋贸易活动，或充当城乡商业活动。一类则是属于固定性质的坐商。主要是在具有相对固定的地点或固定的商业行业条件下，从事某些专营性的商业活动。16世纪末年逐步兴起的，以闽籍华侨为主的聚居地——帕利安，就是一个典型的商业市场或商业中心。帕利安，是16世纪中叶以后闽籍华侨最集中的地方，它既是一个闽人社区，更是一个闽商的贸易中心。虽然几经焚毁，但在16至18世纪期间，其作为闽商的商业中心或商业象征的历史地位，一直未变。据载：“帕利安内部有许多成衣馆、修鞋匠、面包商、蜡烛匠、糖果铺、药铺、油漆匠、银匠及其他各种行业。”“每日在此有菜市以贩鸡、猪肉、鸭、猪禽、野猪、水牛、鱼、面包、蔬菜、其他食品以及柴薪。此外在街上也贩卖大批中国杂货。”“在帕利安的市场中，可以看到中国的各种行业，各种商货以及中国运来的名贵品，这些商品已在帕利安开始制造，而且质量比中国制造更好，制造时间又较快。”^[53]由此可知帕利安是一个重要的商业城，对16至18世纪菲律宾的商业开发具有很大的影响。其一，它集中了从中国运来的大量货物，由此分销至各地区。其二，它供应马尼拉城的一切生活必需品以及提供各种服务。其三，它产销结合，更加快了商品销售及商业资金的周转。而且其内部还体现了传统中国工商行业的分布特点。天主教修道士博托洛梅 · 德莱络纳在1661年左右曾指出，帕利安“早时有一万五千人住在那里，……，即中国人，他们都是商人和工匠，按着街道和方块划分区域，开设各种商店，销售社会所必需的各种商品，应有尽有。”^[54]从16世纪末至18世纪末，马尼拉的商业活动，大都是通过帕利安进行的。据日本学者箭内健次研究，帕利安的华人店铺数目多达1 200间。^[55]而闽商正是当时帕利安的重要商业支柱，他们对菲律宾以后的商业发展带来重要的影响。直至18世纪末到19世纪上半期，马尼拉地区仍然是闽商的零售商业与手工业中心。1828年马尼拉及顿多地区有华侨5 279人，占菲律宾华侨总数的93%。^[56]他们大部份从事固定的零售商业，直接或间接地支配菲律宾的侨商活动，实际上也支配了菲律宾的商业活动。在这方面，闽商乃是功不可没，正是他们以各种形式，各种渠道和各种规模，开发了菲律宾的商业活动。所以在16世纪末至18世纪末，马尼拉有东方威尼斯之称，乃是言之不虚。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和歌颂了闽籍华侨商业功勋。而他们所具有的良好商业道德与商业信誉，更是为人所称颂。他们在商品销售中，价廉物美，以致西班牙统治者也感到惊奇，他们曾记载谓：“他们的商品卖价是那样低廉，使我们只能认为，要不是他们的国家里，这些产品无需花多少气力制作、种养，就是俯拾皆是”。^[57]侨商为了适应当地人民的购买力，一般只赚微小利润的价钱出售他们的商品。^[58]甚至给予赊欠的方便。^[59]因而闽商以及他们的商品深受欢迎，他们的商业文明，也是华侨商业经济在菲律宾长盛不衰的重要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