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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躔问题及其在古代观念中的位置

时间:2023-07-0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季冬之月,日在婺女。两相对比,可见《星分度》中正月至六月、八月、十一月、十二月中星月搭配与《吕氏春秋·十二纪》诸月日躔之宿一致,七月、九月、十月则提前一宿。[78]三家对于“星”字是否为“日”之误颇有歧见,但一致认同上文所述也是诸月日躔之宿。古人认为,太阳巡行周天二十八宿,日行一度,共用三百六十五日。

日躔问题及其在古代观念中的位置

《星分度》中在特定星宿下注有月份,其上复以墨丁“·”,作为提示,其中星月对应关系可整理如下:

营宫,正月。奎,二月。胃,三月。毕,四月。东井,五月。柳,六月。张,七月。角,八月。氐,九月。心,十月。斗,十一月。女,十二月。

我们注意到以上星月搭配与《吕氏春秋·十二纪》《礼记·月令》及《淮南子·天文》等篇中所载诸月日躔之宿有不少一致的地方。为叙述方便,先摘录《吕氏春秋·十二纪》中相关记述:

孟春之月,日在营室……仲春之月,日在奎……季春之月,日在胃……孟夏之月,日在毕……仲夏之月,日在东井……季夏之月,日在柳……孟秋之月,日在翼……仲秋之月,日在角……季秋之月,日在房……孟冬之月,日在尾……仲冬之月,日在斗……季冬之月,日在婺女。

“孟春之月,日在营室”下,高诱注:“夏之正月也。是月,日躔此宿。”其后“奎”“胃”等宿名下,高诱皆注:“是月,日躔此宿。”由此可知上文所述为正月至十二月中太阳运行所至之宿。两相对比,可见《星分度》中正月至六月、八月、十一月、十二月中星月搭配与《吕氏春秋·十二纪》诸月日躔之宿一致,七月、九月、十月则提前一宿。《礼记·月令》中诸月日躔之宿与上引《吕氏春秋·十二纪》完全相同,不录。

《淮南子·天文》中也有类似的内容:

星:正月建营室,二月建奎、娄,三月建胃,四月建毕,五月建东井,六月建张,七月建翼,八月建亢,九月建房,十月建尾,十一月建牵牛,十二月建虚。

“星”下,高诱注:“‘星’,宜言‘日’。《明堂月令》:孟春之月,日在营室,仲春之月在奎、娄,季春之月在胃。此言‘星正月建营室’,字之误也。”钱塘补注:“皆谓日所在星也。《大衍历议》云:‘《秦历》十二次,立春在营室五度。’”王引之云:“不言日所建者,承上文两‘日’字而省。高注以‘星’为‘日’之误,非也。”[78]三家对于“星”字是否为“日”之误颇有歧见,但一致认同上文所述也是诸月日躔之宿。今以《星分度》与《淮南子·天文》对比,可见《星分度》中正月至五月中星月搭配与《淮南子·天文》诸月日躔之宿一致,其余各月则提前一至二宿。

以上所见,《星分度》中星月搭配与《吕氏春秋·十二纪》及《淮南子·天文》等篇中所载诸月日躔之宿既有较多的一致性,也存在一定的差异。那么,《星分度》中的星月搭配也与日躔有关吗?我们知道,《星分度》中虽有四宿缺失,但各宿距度的总和为三百六十五度是可以肯定的。古人认为,太阳巡行周天二十八宿,日行一度,共用三百六十五日。《星分度》中将二十八宿按其距度分配于十二月,可见这些“月”是基于太阳视运动周期划分的节气月,而不是基于月亮视运动周期划分的朔望月。换言之,《星分度》中的十二月(实际上等同于古人所谓“十二星次”)与二十八宿配合使用,可以准确地反映出太阳在任何一个节气月,甚至某一天中所处之星宿。因此,《星分度》中的星月搭配无疑可以反映出一个回归年中逐月日躔的变化。

我们又注意到前引《吕氏春秋·十二纪》及《淮南子·天文》两种日躔记录中每月仅记一宿(《淮南子·天文》二月有两宿),但《星分度》在每月下列有两个或三个星宿,全篇所反映的诸月日躔所在可整理如下:

正月,日在营宫、东壁。二月在奎、娄。三月在胃、卯(昴)。四月在毕、此(觜)觹、参。【五月】在东井、舆鬼。六月在【柳】、七星。七月在张、翼、轸。【八月】在角、亢。九月在氐、房。十月在心、尾、箕。十一月在斗、【牛】。十二月在【女】、虚、危。

睡虎地秦简日书《官》、周家台秦简日书《系行》及孔家坡汉简日书《星官》中皆有与上述日躔完全一致的星月搭配,此处不赘录。我们容易看出,《星分度》中的日躔记录比《吕氏春秋·十二纪》及《淮南子·天文》更为完整。实际上,前人早就注意到《淮南子·天文》等篇所述日躔之宿并不全面,乃是后人妄加删节的结果。王引之在注解前引《淮南子·天文》躔宿时曾云:

“二月建奎、娄”,备举是月日所在之星也。由此推之,则正月当云建营室、东壁,三月当云建胃、昴,四月当云建毕、觜觹、参,五月当云建东井、舆鬼,六月当云建柳、七星、张,七月当云建翼、轸,八月当云建角、亢、氐,九月当云建房、心,十月当云建尾、箕,十一月当云建斗、牵牛,十二月当云建须女、虚、危。盖《月令》日在某星,但举一月之首言之。而此则举其全也。后人妄加删节,每月但存一星之名,独二月建奎、娄尚仍其旧,学者可以考其原文矣。

从《星分度》内容来看,王引之的观点无疑是正确的。其实,在古人对于天象较今人熟悉的背景下,只要牢记诸月躔宿的一宿,其余各宿是容易推知的。因此之故,古代文献中记录日躔,往往仅记一宿,这在出土简牍数术类文献中有大量反映,[79]见表2.6。

表2.6 各类文献所见十二月与十二宿对应关系

注:①“睡虎地秦简《除》等”相关材料引自陈伟主编:《秦简牍合集〔壹〕》,武汉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第351页。睡虎地秦简日书《玄戈》《官》两篇中亦有类似星月搭配,不录。②“汝阴侯墓‘六壬式盘’”相关材料引自安徽省文物工作队等:《阜阳双古堆西汉汝阴侯墓发掘简报》,《文物》1978年第8期。“北大汉简《雨书》”③相关材料引自北京大学出土文献研究所编:《北京大学藏西汉竹书〔伍〕》,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年版,第79~82页。④“九店楚简”相关材料引自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北京大学中文系编:《九店楚简》,中华书局2000年版,第45~57页。⑤“北大汉简《揕舆》”相关材料引自北京大学出土文献研究所编:《北京大学藏西汉竹书〔伍〕》,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年版,第139页。

表2.6中,《星分度》躔宿与睡虎地秦简日书《除》等篇、汝阴侯汉墓“六壬式盘”及北大汉简《雨书》篇所见完全相同,但与九店楚简、北大汉简《揕舆》《吕氏春秋·十二纪》及《淮南子·天文》又不尽一致(不合之宿用下划线标出),后者之间也有差异。原因在哪里?以下试做分析:

先看《星分度》躔宿与《吕氏春秋·十二纪》及《礼记·月令》的差异。我们注意到《吕氏春秋·十二纪》中有“仲春之月,日在奎,昏弧中,旦建星中”的天象记载,其中“弧”和“建星”等宿名用甘氏二十八宿体系,而《星分度》中的宿名用石氏。前文已指出,甘、石两种体系在宿名、排列次序等方面均存在一定差异,因此《星分度》躔宿与《吕氏春秋·十二纪》所记有几处不同,当在情理之中。[80]而《礼记·月令》内容与《吕氏春秋·十二纪》完全相同,历来注家多认为其文即取自后者。[81]王引之在注解前引《淮南子·天文》躔宿时曾注意到它与《礼记·月令》的差异性,认为这是由于二者对于当月所有躔宿的取舍不同所致。今天来看,首要原因恐怕是二者所用星宿体系有所不同。(www.xing528.com)

再看《星分度》躔宿与《淮南子·天文》的差异。前文已指出《淮南子·天文》所用距度为今度,而《星分度》用古度。两者所用距度系统不同,推算出的躔宿自然不会一致,月份越往后,差异越大。附带指出,前人在研究睡虎地秦简《除》等篇中星月搭配时很少注意它与《淮南子·天文》日躔之宿的关系,究其原因,可能是二者之间差异很大,不好比较。但从《除》等篇与《星分度》中星月搭配完全一致的情况来看,其中星宿距度用古度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最后看《星分度》躔宿与北大汉简《雨书》及《揕舆》的异同。北大秦简《节》篇见“孝景元年”,整理者认为“简文称景帝谥号,说明书写年代在汉武帝即位以后”[82]。其时正值古度与今度交替时期,民间术士的天象观测活动十分活跃。其中《雨书》篇中躔宿与《星分度》一致,则它采用古度的可能性较大。而《揕舆》篇中躔宿与《星分度》差异较大,但与《吕氏春秋·十二纪》接近,则它采用甘氏星宿体系的可能性较大。如前所述,我们所说的古度系统其实十分复杂。迄今所见,就有《星分度》、“二十八宿圆盘”及《洪范传》三种,即以《星分度》而言,部分星宿的古度又有两种。准此,《揕舆》篇也有可能采用石氏体系的其他类型古度。

既然各种文献所用距度系统有所不同,为什么据此推算出来的躔宿又存在较大的一致性?这又是我们必须回答的问题。

先看以《星分度》为代表的古度条件下躔宿是如何确定的。王胜利曾采用《洪范传》古度,以冬至点在牵牛初度为基点,取每个节气日行十五又三十二分之七度,对战国秦至汉初时期十二个节气月中太阳所在星宿进行过推算,其结果与前引“秦历十二次,立春在营室五度”契合,较为准确地复原了当时古度条件下太阳的行度,值得重视。我们再将他的推算结果与《星分度》及睡虎地秦简日书《除》所见躔宿作一比较(参见表2.7):

表2.7 古度所推诸月躔宿与《星分度》及《除》躔宿比较

续表

从表2.7我们可以看出,若采用《洪范传》古度计算,一月之内太阳运行所经过的星宿有二至四个,但《星分度》躔宿只是选取其中二至三宿,范围有所缩小。

再看以《淮南子·天文》为代表的今度条件下躔宿是如何确定的。《汉书·律历志》曾使用今度体系对当时十二星次的起止范围进行过界定,各星次分别以十二节气为起始点,所反映的实际上就是太阳在十二个节气月中所处的位置。《淮南子·天文》星宿及距度体系与《汉书·律历志》相同,二者所处时代又较为接近。因此《汉书·律历志》十二星次中太阳所在星宿可作为《淮南子·天文》所取躔宿的参考。试比较如下(见表2.8):

表2.8 今度所推诸月躔宿与《淮南子·天文》躔宿比较

续表

从表2.8可以看出,若采用今度计算,一月之内太阳运行所经过的星宿有三至四个,《淮南子·天文》只选取其中一宿(二月两宿)作为当月的日躔之宿的代表。其选择的标准是什么,尚有待进一步讨论。需要指出的是,上述材料中的躔宿可能并非通常意义上的“朔宿”(即某月朔日太阳所在星宿)。因为“朔宿”是建立在月相盈亏变化的朔望月(或称“历法月”)基础上的概念,而《淮南子·天文》《吕氏春秋·十二纪》及各地出土简牍日书中的“月”往往是基于太阳运动的“二分”“二至”及“四立”等若干节点而划分的节气月(或称“星命月”)。

若将表2.7古度所推诸月躔宿与表2.8今度所推诸月躔宿作一比较,尽管二者所用的距度系统不一样,但推算所见太阳在十二节气月中所在躔宿却大体一致。其中完全重合的多达八个月,只有四个月稍有差异(不合之处用下划线标出),见表2.9:

表2.9 古度所推诸月躔宿与今度所推比较

再将采用古度系统的《除》躔宿、采用今度系统的《淮南子·天文》躔宿与不详采用何种距度系统的北大汉简《揕舆》躔宿进行比较(见表2.9,不合之处用下划线标出),由于《除》等篇都是从当月太阳所至全部星宿中选取一宿作为代表,加上古、今两种距度所推诸月躔宿原本差别不大。因此,无论采用何种距度,如果只选一宿,它们之间的重合度自然会比较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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