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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尔尼卡的历史:1937年的战火

时间:2023-07-1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1937年3月4日星期一下午4点,来自秃鹰军团的第一波德国飞机向西班牙城镇格尔尼卡投掷炸弹,开创了一种新的战争形式。俯瞰被战火摧毁的格尔尼卡。自此至1937年底,西班牙爆发了一场可怕的、毁灭性的内战。到4月26日,在佛朗哥控制的区域和毕尔巴鄂之间,几乎只剩下格尔尼卡了,冯·里希特霍芬下令必须拿下这座城市。格尔尼卡是巴斯克省至关重要的城镇,尽管不是政治中心,也是该省的精神象征。

格尔尼卡的历史:1937年的战火

1937年3月4日星期一下午4点,来自秃鹰军团的第一波德国飞机向西班牙城镇格尔尼卡投掷炸弹,开创了一种新的战争形式。日后在考文垂、德累斯顿以及世界上成百上千的城市和市镇得到可怕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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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幸的格尔尼卡成为这次密集轰炸的目标,德国完全出师无名,不应该卷入这场本属于西班牙内部矛盾的冲突。在没有外部势力干涉的情况下,西班牙特别擅长自找麻烦。历史上,这个国家就很容易陷入动荡和混乱,20世纪的头几十年,也没有迹象表明这种情况发生了变化。由于没有卷入第一次世界大战,西班牙在某种程度上提升了在欧洲的地位。不过由于西班牙流感这一严重传染病的影响,再加上与摩洛哥的战争耗资巨大,当大萧条来临时,这个国家几近破产。普里莫·德里维拉将军试图通过专政让西班牙恢复繁荣,却引发民众日益强烈的不满,1931年,左翼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国王逃往国外,共和国成立。一个由自由主义者、社会主义者、无政府主义者和共产主义者组成的不稳定联盟暂时掌握了政权,但是该联盟始终未能站稳脚跟,1933年,严重依靠教会势力的右翼上台。在20世纪30年代的西班牙政府中,你很难发现成功的民主政府固有的特征—温和、宽容和妥协。左翼和右翼寸步不让,更别提协同一致了。任何偏右的措施都不可避免地倾向于独裁和反动,任何偏左的措施又极易形成破坏性罢工和无政府状态。在这个两难的选择中,大多数西班牙人民可能倾向于左翼,但他们最需要的仍是稳定与平静的生活

俯瞰被战火摧毁的格尔尼卡。

西班牙的弗朗西斯科·佛朗哥元帅认为自己应该当仁不让出面主持大局,1936年2月,人民阵线联盟在选举中获胜,他认为发动叛乱的时机已经成熟并试图实行军事管制。不过此举无异于打草惊蛇,政变遭到失败,他被派往偏远的加那利群岛司令部,人们认为他不可能再兴风作浪。事实证明,这只是个新的开始,他可以再次尝试夺权。他离开之后,西班牙的局势变得越来越混乱,由于政府管理不善,左翼和右翼的斗争更加激烈,军队认为有义务出来进行干涉。7月,佛朗哥控制了西属摩洛哥,宣布西班牙结束无政府状态,实行军事管制。

有军队做坚强的后盾,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可以轻而易举地攫取政权。不过事实证明,左派虽然不善于管理国家,但却能坚定地维护自身利益。23岁的共产主义记者多洛雷丝·伊巴露丽—以“热情之花”闻名于世—宣称这个国家“已经义愤填膺,一些无情的人试图用战火和恐怖政策,把人民民主的西班牙推向恐惧和苦难的深渊”。“不让他们通过!”她大声疾呼,而这也成为合法政府反抗法西斯叛乱分子的战斗口号。他们的确没有通过,至少一开始没有通过。自此至1937年底,西班牙爆发了一场可怕的、毁灭性的内战。虽然佛朗哥的军队战斗力极强,但这并不是一场能够轻易获胜的战役。合法政府曾一度占据上风,似乎在重新确立其权威

大多数英国民众支持西班牙的合法政府,不过乔治·奥威尔却不这样认为。他写道:“英国的统治阶级尽其所能地用最卑鄙、最懦弱、最虚伪的方式把西班牙政府推向了佛朗哥和纳粹党。”保守党首相斯坦利·鲍德温并不接受这样的指控,他并不想让自己的国家卷入这场冲突,“不干涉”是当时最重要的规则。不过还是有许多人以个人身份参与了西班牙内战,大多数人加入了合法政府的军队,然而也有一些人支持佛朗哥,在其他国家的战场上,英国人自相残杀,这简直闻所未闻。

不过严格来说,这只是一种个人选择,英国政府谴责本国人民的这种行为,将其定性为考虑不周的越轨行为,并尽其所能地加以制止。意大利和德国政府的做法截然相反,他们坚定地支持佛朗哥政权。尤其是一战战斗机飞行员、德国的空军司令赫尔曼·戈林非常乐于让自己羽翼未丰的空军参与西班牙内战,在别国的战场上试验武器,磨炼实战技能。起初,他主动提供了几架运输机,帮助佛朗哥把军队从北非运到西班牙,地面部队也紧随其后,不过人数较少。到1937年初夏,德国秃鹰军团的飞行员和战斗机为西班牙的法西斯政权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当时,佛朗哥已经控制了西班牙的核心地带,只有地中海沿岸和北部的巴斯克省还有少数抵抗力量。德国的空军在巴斯克省发挥了极大的威力,因为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有效的抵抗。沃尔夫拉姆·冯·里希特霍芬中尉率领轰炸机为叛军向毕尔巴鄂推进提供有效的掩护,沃尔夫拉姆是著名的曼弗雷德·冯·里希特霍芬的堂弟,曼弗雷德是德国一战中的飞行英雄,有“红骑士”的美誉。到4月26日,在佛朗哥控制的区域和毕尔巴鄂之间,几乎只剩下格尔尼卡了,冯·里希特霍芬下令必须拿下这座城市。

尽管下达这一命令有充分的军事理由,但格尔尼卡并不是一个明显的目标,它唯一的兵营驻扎在城外,还有一座兵工厂,但都没有大到需要发动空袭的地步。从当地居民看来,这是一个不幸的地方。这是一个重要的通信中心,是政府调度军队的必经之地,因此也成为德军重点打击的目标。格尔尼卡是巴斯克省至关重要的城镇,尽管不是政治中心,也是该省的精神象征。不过德国人将它确定为首要目标却是因为要进攻其他地方,而格尔尼卡就在这个地方附近。他们想向其他国家炫耀,对于任何阻碍前进的城市,他们都能够而且必须从空中予以打击。反抗德国意味着自取灭亡:今天是格尔尼卡,明天可能就是伦敦巴黎。空军是一支新的可怕的力量,必将改变20世纪战争的性质,这一点在格尔尼卡得到了验证。

毁灭总是不期而至,3月4日傍晚,一架德国飞机出现在市中心上空并投下了3颗炸弹。当天是集市日,街上人头攒动,不过轰炸并未造成人员伤亡,当地居民希望事情到此为止。不过这个希望很快就落空了,短短几分钟之后,一个由7架飞机组成的飞行中队从城市上空呼啸而过,紧接着又飞来6架,一个个飞行中队在格尔尼卡上空肆虐,投掷下250公斤碎片炸弹和铝热燃烧弹。飞行员们肆意地在低空飞行,因为他们知道,格尔尼卡并没有可以对他们构成严重威胁的高射炮,而政府可怜的空军力量当时也未能进行支援。当惊慌失措的民众想要逃离已经被炸成废墟的城镇时,却遭到德国和意大利士兵的扫射,数百人在扫射中死亡,受伤的人不计其数。到最后一波轰炸机飞离现场时,轰炸已经持续了3个多小时,160多名居民被炸死。路透社报道称,这是“世界上最恐怖的空袭”。诺埃尔·蒙克斯在《每日快报》上写道:“过去6个月中,我在西班牙目睹了许多恐怖的场景,但是,其中最恐怖的就是佛朗哥的飞机对巴斯克省中心格尔尼卡的轰炸。”格尔尼卡并不是第一个无力抵御空袭的城市,达卡巴格达大马士革上海早前就遭到过空袭。但是格尔尼卡遭到的毁灭是最彻底的,或许同样重要的一点是,这座城市遭到的空袭得到了最广泛、最生动的报道。格尔尼卡让世界震惊,当时流亡法国的西班牙画家巴勃罗·毕加索出于激愤,创作了传世名画《格尔尼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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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7年,毕加索或许是世界上最知名的画家,不过“最知名”并不意味着最受尊重。30年前,他和乔治·布拉克创立了立体画派,立即遭到了无情的嘲笑和讽刺。虽然现在嘲笑声逐渐平息,但毕加索仍是一个争议性的人物。一些不懂得艺术价值的平庸之人依旧嘲笑他,艺术机构中的传统派分子也尽量和他保持距离。他自己并不是一个共产主义者,不过政治立场偏左,许多同事和朋友也都是共产党员。不过他并没有盲目地投身这一事业,从他妈妈那里,他得知了许多教堂被毁和修女被杀的新闻,因此他知道不管是民族主义者还是共产党员都犯下了不少暴行。《格尔尼卡》创作的初衷是谴责战争的恐怖,而不是谴责一方或另一方的邪恶。

1937年,法国政府决定在巴黎举行大型国际展览,西班牙政府迫切希望自己的展馆成为最受瞩目的展馆之一,没有什么比西班牙最著名画家的一幅巨幅画作更引人注目了。在当时的情况下,这幅画作即使不是必须,也很大可能带有浓厚的政治色彩。1937年5月,毕加索写道:“作为一名艺术家,我终其一生都在与艺术的反作用和消亡做斗争。”至于在展览中展示的画作,他希望明确表达自己“对军人的厌恶,正是他们把西班牙人民拖进了痛苦和死亡的深渊”。即便不是以格尔尼卡为主题,毕加索也会选择这场残暴战争中的另一个悲惨场景,而且他一定会以右派士兵对平民施加的苦难为题材。这一主题所特有的恐怖,不仅激发了毕加索的想象力,也鼓舞了他的创作热情,促使他以惊人的速度和前所未有的专注力进行创作。《格尔尼卡》是一幅11英尺6英寸×25英尺8英寸的巨幅画作,整个创作时间都不到两个月,确切地说是6个星期。5月1日,他完成了第一幅粗略的草图,6月中旬,位于塞纳河畔的夏乐宫刚刚完工,他就把最终的作品交给了西班牙展馆。从外观上看,在纳粹德国高大的展馆旁边,西班牙展馆相形见绌。不过毕加索的《格尔尼卡》使西班牙展馆得到了更广泛的报道,人们也由此记住了西班牙展馆。

《格尔尼卡》并没有立刻得到广泛的赞扬,巴斯克省的画家何塞·玛利亚·乌可莱就谴责这幅画“是世界上最拙劣的作品之一。这幅作品没有任何构图感,也不符合任何作图规则……这只是一幅7米×3米的色情描写!”而且乌可莱绝不是唯一有这种想法的人。安东尼·布伦特在《旁观者》中抱怨道,这幅画“让人产生幻灭感……这不是公开的哀悼,而是个人灵机一动之后的感情表达,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毕加索已经意识到了格尔尼卡的政治意义。”《格尔尼卡》给人们的感觉是随心所欲,刻意营造一种晦涩的氛围,许多对毕加索的作品知之甚少或一无所知的人以及一些有资格发表评论的人都认为,这幅画的题目不过是作者为了利用这一事件引发的公愤而强加上去的。勒柯布西耶是世界上最具冒险精神的知名建筑师之一,他认为这幅画不仅丑陋而且一无是处。他写道:“观众纷纷背对着《格尔尼卡》这幅画,因为他们感到厌恶!”但是只要有一个评论家大肆贬低毕加索的成就,就有一个人对其不吝赞美之词。颇具影响力的《伯灵顿杂志》的编辑赫伯特·里德是毕加索小有名气的一位支持者,他写道:“《格尔尼卡》是一幅宗教作品,毕加索在创作这幅画的时候,怀着和格吕内瓦尔德、《阿维尼翁的圣殇》的作者、范·艾克和贝里尼同样的热情。”毕加索刻意选择平庸的符号,“但荷马但丁塞万提斯也经常使用这些符号。因为只有当随处可见的普通事物被注入最强烈的情绪时,超越一切学术和流派的伟大作品才会诞生,而且生而不朽。”

生而不朽?1937年,这幅画能不能继续存在尚有不少质疑。毕加索完成画作之后,以15万法郎的价格卖给了西班牙共和国(他后来将这笔钱如数捐出,用于救助西班牙难民)。西班牙馆的大部分展品都被运往巴伦西亚,在日益激烈的西班牙内战中被付之一炬,《格尔尼卡》似乎没有理由比其他作品更幸运。然而,由于某些原因,这幅画并没有被运往巴伦西亚,而是与毕加索另一幅出名的杰作《阿维尼翁的画像》一起陈列在毕加索位于巴黎的画室内。

在巴黎短暂放置之后,1938年初,这幅作品与布拉克、劳伦斯、马蒂斯的作品一起,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主要城市间巡回展出。同年晚些时候,这幅画又和多幅预备画一起送往伦敦,在新伯灵顿画廊展出。从那里,它又被运送到怀特查佩尔艺术馆,该展览是为了支持西班牙救济全国联合委员会的工作,而怀特查佩尔艺术馆是该系列展览的中心地。时任工党领袖的克莱门特·艾德礼7年后成为二战后英国的首任首相,在官方开幕式上发表了演讲。我们不能说他是捍卫当代艺术的最佳人选,但是他勇敢地站了出来,并预言毕加索在画布上描绘的恐怖场景,不过是法西斯德国和法西斯意大利即将在欧洲发动的恐怖战争的前奏。

这幅画最终将放置在何处?毕加索希望有一天它能回到马德里。在佛朗哥即将控制整个西班牙之际,毫无疑问它也应该回到西班牙。但是这幅作品却漂洋过海出现在美国的一个画展上,这个画展旨在为西班牙难民筹集善款。在包括阿尔伯特·爱因斯坦、欧内斯特·海明威托马斯·曼在内的一系列名人的支持下,这幅画在美国进行全国性的巡回展出,并于1939年11月回到纽约,在现代艺术博物馆举办的毕加索作品回顾展上展出。作品再次引来了褒贬不一的评价,不过公众兴趣显得热烈而持久。6万人进入现代艺术博物馆,他们大多都是为了观赏《格尔尼卡》,至少可以说他们观赏了《格尔尼卡》,而且不虚此行。

这幅画在纽约待了40多年,巴黎被德国攻占之后,毕加索度过了一段惴惴不安的日子,但是他的画作却在美国愈加出名。我们并不清楚毕加索坚持留在法国的原因,“惰性”是他自己给出的解释。据说有一次,一位德国军官把《格尔尼卡》的复制品放在毕加索的鼻子底下。“这是你的杰作,对吗?”他问道。毕加索回答道:“不,这是你们的杰作!”诚然,毕加索坚信法西斯是20世纪最恶毒、最具破坏性的力量,在《格尔尼卡》中,他所谴责的并不是一场残酷战争中一个特别悲惨的场景,而是整个邪恶的战争哲学。《格尔尼卡》吹响了反对极权主义的号角,这是一件出色而重要的艺术作品,对一些人来说,这幅画轻于鸿毛,而对另一些人来说,这幅画重于泰山。

毕加索有生之年没能看到《格尔尼卡》回到西班牙,1973年,这位伟大的画家去世,而佛朗哥在34年的独裁统治之后依旧健在。直到1981年9月佛朗哥去世,民主政权得以重新确立之后,这幅画才被安放在马德里耗费巨资重新装饰的布拉多美术馆内。毕加索的密友、著名的艺术史学家道格拉斯·库珀评论道:“纵观《格尔尼卡》的展览史,它从未被如此美好地展览过,在这里,它的优点展现得淋漓尽致!”那时,格尔尼卡这座城镇也重新焕发了生机,从1940年开始,大规模的重建计划就开始实施。格尔尼卡并不像后来的华沙那样修复旧城,而是修建了一座包括公园、园林花园、宽敞的商场和长廊在内的新城。和旧城相比,佛朗哥修建的这座新城无疑规划更合理,也更加便捷,但是那些失去原有家园的幸存下来的民众是否因此感到欣慰仍值得商榷。圣玛利亚·德尔·维拉侯爵为佛朗哥辩护道:“我们相信,去像格尔尼卡这样的地方旅行,能够受到极大的启发和教育。所有的西班牙人都应该进行这样一次旅行,尤其是年轻人。它教会我们区分共产主义的破坏性活动和佛朗哥的重建工作。”法西斯主义者的观点是,轰炸格尔尼卡的并不是德国或意大利的轰炸机,而是为了赢得舆论而牺牲自己同胞的共产党人。这个谎言一度被那些容易上当的人相信,但事实不可能永远被掩盖。法西斯国家的轰炸机摧毁了格尔尼卡,格尔尼卡因毕加索丰富的想象力而被人们永远铭记,它身上永远留着可怕的新战争形式的首个印记。1937年,这个印记还是独一无二的,没过几年就成为司空见惯的现象。

延伸阅读提示

因为格尔尼卡遭到突然的空袭是西班牙内战中的一个事件,因此读者最好读一下休·托马斯的杰作《西班牙内战》(修订版,伦敦,1977年版)。关于毕加索对这一事件态度的描写肯定和20世纪的画作一样多。在这些作品中,我认为基杰斯·范·汉斯伯根的《格尔尼卡》(伦敦,2004年版)、拉塞尔·马丁的《毕加索的战争》(伦敦,2003年版)和安东尼·布伦特的《毕加索的格尔尼卡》(伦敦,1969年版)是非常有趣的读物。在众多毕加索的传记当中,罗兰德·潘洛斯的作品(伦敦,1955年版)对一般读者来说肯定很有吸引力。艾伯哈德·菲什在《毕加索的格尔尼卡》(路易斯堡,1988年版)中,对这幅画的细节进行了最为透彻的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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