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国家中的财政制度选择与公共财政

本书的目的，是运用财政政治学解读经典著作来理解迄今为止的中国国家转型。通过文本的解读，我们一起考察了在中国从帝国向现代国家转型过程中基本制度与运行原则的变化，也看到了世界范围内的国家转型活动及现代制度的运行。在已经解读的经典著作中有一些跟财政密切相关，也有一些表面上看起来与财政关系不大，但它们却是理解现代财政制度运行的基础。在现代国家，财政运行依赖于市场经济与私人产权这两种基本制度；可这两种制度在中国走向现代国家的进程中，曾受到特别严重的质疑，包括财政制度在内的全部国家制度尝试过依托于相反的制度（即计划经济与纯粹国有制）。时至今日，在中国乃至在全世界，就现代国家建设而言，几乎已终止了这种尝试。但是，对这种尝试的理论反思，仍需进一步进行。本书在前几章进行的文本解读，可以为这样的反思提供一些帮助。

本章选择的文本是《公共财政与公共选择》，相对于前几章的文本来说，主题更集中于财政问题。不过，需要交代的是，这本书所探讨的财政问题，在相当程度上针对的是欧美这样的现代国家；就是说，已经完成国家转型的国家，该如何选择必要的财政手段来治理现实中的社会问题？

此时思考的路径大致上有两个方面：一个方面是给出理想的财政目标和财政手段，要求政府遵此奉行；另一个方面是给出合理的规则程序而不是具体的目标，要求政府按规则行事，让社会产生结果。我在第一章评论“黄宗羲定律”时说到过的配置范式与交易范式，就对应着这两者。相对而言，前者在一定程度上强调结果至上，后者在一定程度上强调规则或程序至上。在本章选择的文本中，分别将这两种思路称为马斯格雷夫所代表的“公共财政”和布坎南所代表的“公共选择”（正如书名所显示的）。在《公共财政与公共选择》一书中，马斯格雷夫概括了有关公共品提供的两种模型⁽¹⁾，也大体反映出这样两种路径：一种是假设一个仲裁者掌握人们的偏好，在此基础上考虑公共品有效供给的效率条件，这实际上是马斯格雷夫开创并由萨缪尔森加以完善的模型；另一种是维克塞尔创立的，运用投票表决程序代替市场来解决公共品的有效提供问题，布坎南很大程度上运用的就是这一模型。当然，这两种思路并非全然抵触，在很多具体的政策和制度上二者看法事实上是相通的，彼此的批评也促进了财政学的进一步发展与完善。(www.xing528.com)

《公共财政与公共选择》这一文本还告诉我们，在现代国家选择财政制度至关重要。正如布坎南在比较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的不同时强调的，社会科学致力于选择制度，努力构建更为美好的现实世界，“对物理学家而言，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解释现实为什么如其所是，几乎不去注意其他可供选择的结构。对于社会学家而言则恰恰相反，由于强调预先假定社会现实本身具有人为性而不是纯自然形成的，大量努力的背后的诱导力量就在于人们认为现实世界也许应被重建或改革，这样我们的世界将更加美好”（第10页）。对正走向现代国家的中国而言，借鉴欧美国家在财政制度选择方面的经验教训，显然有助于进一步帮助我们更好地走向现代国家并更好地实施国家治理。

《公共财政与公共选择》这本书，文本上是按两位财政学大师马斯格雷夫和布坎南在一次研讨会上讨论与对话的议程编排的，具有非常丰富的内容，特别是涉及20世纪许多具体的财税政策设计。本章在解读时不可能按照这一顺序来进行，更不可能陈述所有的内容，只能在简单介绍两位作者与著作内容之后，集中于以下两个主题来叙述：（1）用财政来控制政府；（2）财政学中的道德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