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骈体文词采之五色、五音、五情及新巧

时间:2023-07-2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藻饰和用典,共同构成了骈体文词采方面的特色。骈文家特别爱用形象性强的词汇,要求体现出所谓“五色”、“五音”、“五情”。“重出”即“同字相犯”,骈文要求除虚字外,一联之内最好不用两个相同的字。骈文造句追求新巧,因而往往颠倒词序或打破惯见的语法规则。

骈体文词采之五色、五音、五情及新巧

第四节 骈文的词采

骈文的另一个特点是讲求词采,“糅之金玉龙凤,乱之朱紫青黄”(杨炯《王勃集序》)。藻饰和用典,共同构成了骈体文词采方面的特色。

藻饰,就是追求词藻华丽,骈文家特别注意选词、练字和造句,既要选择和使用那些富于情采的词汇,又力求使词汇用得贴切、精当,以增强文章的美感。到南北朝后期,甚至出现了“竞一韵之奇,争一字之巧”的现象。

藻饰的技巧,首先是选词。骈文家特别爱用形象性强的词汇,要求体现出所谓“五色”、“五音”、“五情”。如《文心雕龙·情采》所说:“立文之道,其理有三:一曰形文,五色是也;二曰声文,五音是也;三曰情文,五性是也。”所以,金玉、色彩、飞禽、奇兽、香草、异花、声音、情状、姿态等类的词汇,是骈体文中选用得最多的词汇。而且用得相当考究。以徐陵《玉台新咏序》首节写丽人居室的一段文字为例:

凌云概日,由余之所未窥;万户千门,张衡之所曾赋。周王璧台之上,汉帝金屋之中,玉树珊瑚作枝,珠帘以玳瑁为柙。

这节文字,以凌云概日言其高大,以万户千门言其深邃,以璧台金屋、玉树珠帘言其屋宇的壮美与饰品的华丽,浓墨重彩,一气铺写而来,将宫室的高华壮美渲染得淋漓尽致。又如文中写丽人们动人的妆饰:“南都石黛,最发双蛾;北地燕脂,偏开两靥”,不只写出选料的名贵,而且以“发”、“开”二字写出了丽人们容饰之后的无限娇媚和万种风情。文中写丽人的体态身姿:“惊鸾冶袖,时飘韩掾之香;飞燕长裾,宜结陈王之佩”,更给人一种飘逸飞动之感。其他如以“椒房宛转,柘馆阴岑;绛鹤晨严,铜蠡昼静”写幽闭于宫馆中的寂寞,以“青牛帐里,余曲未终;朱鸟窗前,新妆已竟”写独处的无聊,词采都光华浓艳,缀词有如贯玉连珠,而表达又曲尽其境。

骈文选词考究的特点,即便是在写山水风物,抒自身情怀的文章中也一样。如“寒蓬夕卷,古树云平。旋风四起,思鸟群归。静听无闻,极视不见”(鲍照《登大雷岸与妹书》);如“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见故国之旗鼓,感平生于畴日,抚弦登陴,岂不怆悢”(丘迟《与陈伯之书》);如“风烟俱净,天山共色。从流飘荡,任意东西”;“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世务者,窥谷忘反”(吴均《与宋元思书》)等等,选词虽不似《玉台新咏序》那样绮艳,那样充满脂粉味,但同样很华丽,又于华丽中透出一种清新秀美的意韵。

除选词考究之外,骈文还特别讲究练字和造句。骈文练字,要求“一避诡异,二省联边,三权重出,四调单复”(《文心雕龙·练字》)。“诡异”指字体古怪,类同“字妖”。“联边”指同一偏旁的字用得太多,类似“字林”。“重出”即“同字相犯”,骈文要求除虚字外,一联之内最好不用两个相同的字。“单复”指注意字形繁简的交错和搭配使用。骈文造句追求新巧,因而往往颠倒词序或打破惯见的语法规则。如“泪翟子之悲,恸朱公之哭”(孔稚珪《北山移文》),按句意本是“似墨翟之悲泪,如杨朱之恸哭”,此处将“悲泪”、“恸哭”拆开分置二处;又如“草绿衫同,花红面似”(庾信《梁东宫行雨山铭》),按句意本是“衫同草绿,面似花红”,此处则有意倒换;这种特别处理既使对仗更为工整,又使人觉得新颖别致。但过于求巧的结果,也往往会导致文理不通。如庾信《哀江南赋序》的“崩于巨鹿之沙,碎于长平之瓦”,便是很典型的例子。

骈文讲究词采的另一个表现是用典。用典又叫用事或隶事,是一种修辞手法,指的是收集古代神话传说历史故事、成语谣谚、掌故名言乃至前人诗文中的佳句妙联等,经过加工或浓缩,形成新的词组或短句,用来类比或衬托自己所描写的事物。骈文用典以多取胜,以巧见长,方法众多,明人高琦在《用典十四法》中曾归纳为14种。其中常见的有正用、反用、翻用、借用等。

所谓正用,即直接援引古事来表情达意,如王勃《秋日登洪府滕王阁饯别序》中的“物华天宝,龙光射斗牛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前一句典出《晋书·张华传》;后一句典出《汉书·陈蕃传》,都是关于洪都的历史故事,作者直接征引以颂扬洪都风物人情之美,既典型又生动。(www.xing528.com)

所谓反用,即有意使词意与典故的原意相反,以起到衬托、对比的作用。如庾信《哀江南赋序》中的“况复舟楫路穷,星汉非乘槎可上;风飙道阻,蓬莱无可到之期”,前句典出张华《博物志》,云海边有人乘槎至天河,见城郭屋舍整齐,宫中多织妇;后句典出《汉书·郊祀志》,言齐、燕、秦诸国国君派人入海寻三神山,求不死之药,均未到达。前句便属反用,借以衬托自己的走投无路。它如同篇中的“让东海之滨,遂飧周粟”,“荆璧睨柱,受连城而见欺”等,都是反用典故的例子。

所谓翻用,即从旧典翻出新意。如《秋日登洪府滕王阁饯别序》中的“处涸辙以犹欢”,典出《庄子·外物》,原指远水不能解近渴,此处却翻改为虽处逆境而仍自得其乐,表现出一种不甘沉沦的旷达情怀。

所谓借用,即借用古人古事以使文章显得委婉、含蓄、典雅、精练。如前引王勃之序文,其中有“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屈贾谊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等句,便连用冯唐、李广、贾谊、梁鸿等四人故实,借古人的不幸命运来比喻自己的遭贬失志,以发泄内心“世运不齐,命途多舛”的感慨,措词委婉典雅,而内中却含着很深的牢骚。又如汪藻《隆祐太后告天下手书》中“汉家之厄十世,宜光武之中兴;献公之子九人,惟重耳之尚在”等句,则借光武中兴、重耳复国两个典故,十分有力地说明了康王(赵构)的即位在民族抗战中的重大意义,向世人展示了恢复河山、振兴国家的光明前景,从而增强宋人抗击金兵、夺取胜利的信心。

骈文用典还讲究约事、分章等技巧。所谓“约事”,即将故事加以提炼浓缩,如王勃之序文中“无路请缨,等终军之弱冠;有怀投笔,慕宗悫之长风”;“他日趋庭,叨陪鲤对;今晨捧袂,喜托龙门”等句;其中“请缨”、“投笔”、“长风”、“趋庭”、“鲤对”、“龙门”等都是历史掌故的概括。所谓“分章”,是将一个典故分为两处说。如“朱鲔涉血於友于,张绣剚刃于爱子,汉主不以为疑,魏君待之若旧”(丘迟《与陈伯之书》)。“友于”即兄弟,朱鲔曾参与杀害刘秀的哥哥,后来归降刘秀,刘秀不计前仇;张绣杀了曹操的长子,后又归顺曹操,曹操待之如故。下联两句原本应当与上联两句分别相对,作“七六七六”式结构,作者却有意分说,将图大事者不计私仇的道理讲得极其分明。

除这些以外,骈文用典还讲究“明意”、“属词”、“脱胎换骨”等等。所谓“明意”,即上联用实事,下联用虚说,使典故意思表达得明白浅易,不致晦涩。所谓“属词”,是指连用数典,以强调或加重说明同一意思,但为避免堆砌罗列,作者有意插入一些四言或六言的偶句相连缀,这些偶句本身并不用典,只是抒发感慨,或阐明典故含义,在行文中起到贯连这一组典故,突现其中心旨意的作用。所谓“脱胎换骨”,则是对前人典故的内涵加以引申与发挥,使之更出新意,收到以故为新,以俗为雅的效果。

骈文用典还有一种常见的技巧,即借用前人的词句来表情达意。骈文为求词采的典雅华美,常常从古书中摘取有关词语直接用于骈句之中。这又分为两类:

一是直接借用词句。如“大盗移国,金陵瓦解”(庾信《哀江南赋序》),上句典故见《后汉书·光武纪》:“炎政中微,大盗移国”;下句见《史记·秦本纪》:“土崩瓦解”,也见《鬼谷子·抵巇》。又如“莫不寄言上德,托意玄珠”(沈约宋书·谢灵运传论》),上句见《老子》:“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句见《庄子·天地》:“黄帝游乎赤水之北,登乎昆仑之丘,而南望还归,遗其玄珠”。这种词句的借用在骈文中往往显得不露痕迹,但作者又确实是有意地在用典。虽类似集句,但同样有很强的表现力。

二是借古书词语作为代称,以免直指。如以“渭阳”指舅父,典出《诗经·秦风·渭阳》:“我送舅氏,曰至渭阳。”以“孔怀”代兄弟,典出《诗经·小雅·常棣》:“死丧之威,兄弟孔怀。”生男称“弄璋”,生女称“弄瓦”,典出《诗经·小雅·斯干》:“乃生男子,载寝之床,载衣之裳,载弄之璋”;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衣之裼,载弄之瓦”。这种方法,后来也引出不少流弊,“送富贾则曰侠,送知县则曰河阳、彭泽”,犹同“一个三寸八分帽子,人人戴得”(袁宏道《答张幼于书》),因而遭到后人的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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