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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间分裂:如何通过空间手段开发和维系工业资本霸权

时间:2023-07-2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大工业时代的城乡分裂是工业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从城市向乡村的延伸。

空间分裂:如何通过空间手段开发和维系工业资本霸权

工业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竞争及其分化特性如何借助空间分裂得以实现和巩固是人们理解马克思在其经典巨著《资本论》中对工业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空间向度论述的盲点。我们可以从工业城市内部空间分裂、城乡分裂、全球分裂三个层次的空间分裂详细分析工业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主导的空间生产分裂、对抗特性,以揭示工业资本主义社会存在的空间条件和空间形式,扭转以往人们对工业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片面的历史认识。

工业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给西欧主要的工业区域(以及稍晚些时候的北美洲)带来了日益增长的物质财富,但是它的竞争及其分化特性造成了财富的两极分化问题,整个社会形成压迫性的两极分化的社会结构。在这个进程中,工业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既生产出资本主义社会内部两级化的空间形态,即工业城市内部的空间分裂和一定区域内的城乡分裂;又在全球范围内拥有不同劳动生产力的地理空间,即发达国家与不发达(undeveloped)国家,生产出相互分裂的空间形态,即发达国家和欠发达(underdeveloped)国家在空间上的分裂,形成流动的、中心—边缘的结构主义空间体系。这种空间分裂在本质上是工业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空间向度的外在表现,是工业资本主义社会真实的空间存在方式和空间存在形态,是工业资本主义时代资本积累一般规律的空间化表达。

第一,工业城市内部的空间分裂。

市民社会追逐私利的残酷冲突及其导致的财富分化和等级差别分裂工业城市空间。在法国资产阶级革命获得胜利之后,欧洲工业城市中市民社会的力量扫除了封建专制障碍,表现私人生活差别的社会等级与专制的政治等级明确区分开来,市民社会开始独立自主地建造自己的空间载体,并在空间资本化的过程中进一步巩固自身的地位。围绕工业资本的增殖运动,市民社会和工业城市互动生成:工业城市成为市民社会的无机躯体,市民社会成为工业城市内在的灵魂。由于自由市场经济的发展,市民社会各成员对物质追求的无节制性和异质性必定把自身特殊利益置于他者之上,从而引发各成员间激烈的利益冲突与对抗。作为市民社会成员表达特殊利益的一种形式,空间的生产不可避免地体现出利益对抗性。因此,作为空间生产结果形态的工业城市成为个人和私利的战场,成为一切人反对一切人的战场,成为特殊利益之间、特殊利益与共同利益之间激烈对抗的战场。伴随着这种对抗,工业城市界划出资本占有者与劳动者之间的空间边界,在边界的这一边是资本占据的中心地带、耀眼地带;在边界的另一边是贫困占据的边缘地带、阴暗地带。“工人住宅区散布在全城隐蔽的地方,躲藏在富丽堂皇的贵族区、繁荣的商业区的背后,仿佛是‘奥吉亚斯的牛圈’。”“这种伪善的建筑体系是或多或少地为一切大城市所具有的;我也知道零售商因其所经营的商业的性质就必须住在繁华的大街上;我知道这种街上好的房子总比坏的房子多,这一带地价也比偏僻的地方高。但是曼彻斯特是唯一的城市这样有系统地把工人阶级排斥在大街以外,这样费尽心机地把一切可能刺激资产阶级眼睛和神经的东西掩盖起来。”[152]工业城市中,资本流向哪里,哪里就繁荣;资本疏远哪里,哪里就贫困;资本在哪里最集中,哪里就最繁荣;资本在哪里最缺乏,哪里的矛盾和冲突就最激烈。利益对抗导致工业城市在形态上走向两级化:资本眷顾的空间和资本抛弃的空间,前者表征着少数资本家的财富的积累,后者表征着广大工人贫困、劳动折磨、受奴役、无知、粗野和道德堕落的积累。这是工业资本主义时代资本积累一般规律的空间化表达。

第二,城乡分裂。

机器大工业造就的城市凭借强大的劳动生产力建立了对乡村的霸权,把一部分人变成城市动物,把另一部分人变成乡村动物,乡村从属于城市。从此,主导人类活动的乡村生产形式和交往形式让位于工业城市的生产形式和交往形式。城市人一改自然看护者的身份,凭借启蒙理性,跃居自然的主宰,以自身的样态改造乡村、消灭乡村。植根于乡村的前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虽然失去了现实性,但是它们总是要凭借各种因素,对抗工业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入侵。这种对抗表现为贯穿现代化进程始终的城乡分裂和对立。

城乡分裂是工业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历史基础,也是工业资本主义社会的存在方式。工业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一方面促使乡村的前资本主义、半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破产,建立乡村稳固的工业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另一方面加速城乡分裂、加剧城乡对立,为自身的存在提供力量源泉。其一,工业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以城乡空间分裂为形式逐步向广大乡村渗透。农业生产活动以获得农产品交换价值为目的,以适应城市生产需要和消费需要为指向,分散的生产经营逐步向集中的企业化经营转变。城市工业资本逐步主导了乡村的生产形式和交往形式。其二,制造业资本增殖运动的顺利实现建立在城市边缘的乡村土地储备、乡村的剩余劳动力(有时甚至是非剩余劳动力)充当“产业后备军”、廉价原料充当不变资本、乡村农产品的大量剩余为城市人口积聚提供充足的食物、乡村充当城市工业制成品消费市场的基础之上。

大工业时代的城乡分裂是工业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从城市向乡村的延伸。这一延伸的结果之一是广大乡村的一切活动必须服从工业资本增殖的需要,乡村小农经济遭受沉重打击,逐渐破产,为农业产业的资本化经营、农业工人的形成创造了条件:乡村的农业生产开始服从于城市工业生产的需要,乡村成为工业生产必需的各种要素的蓄水池,广大的乡村成为城市工业制成品的销售市场。乡村开始彻底屈从于城市的统治。在大工业时代,古罗马帝国以后乡村对城市的逆转不可能再上演了。(www.xing528.com)

第三,全球分裂。

工业资本主义时代由于劳动生产力在不同地理空间内的不平衡发展,率先实现工业化的英国以国际劳动分工和商品自由交换为旗帜,以商品输出和原料输入为形式,以强大的军事实力为支撑,跃升世界经济体系的中心,而劳动生产力落后的国家则因为不平衡地介入世界市场,滑向世界经济体系的边缘。如果用全球化的眼光来看待这一变化,我们就会发现,在商业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之后,工业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凭借其强大的物质生产能力在人类历史上第一次把触角伸向地球的每一个角落,建立了全球分裂的空间结构体系。

工业资本主义时代率先工业化的英国凭借较高的劳动生产力,打着自由贸易的旗帜,以商品输出形式快速实现工业资本积累。从世界市场上等价交换的原则来看,大卫·李嘉图关于贸易中的比较优势学说是正确的。但是,对于相对落后的国家来说,第一,在世界市场上从发达国家输入廉价机器商品的同时也输入了瓦解自身传统手工业经济结构的重炮,输入了扼杀当地机器工业发展希望的屠刀,不但民族资本主义自主的工业化发展道路被斩断,而且传统经济部门的破产使得大量劳动者失业、生活状况恶化,经济领域的巨变会引发社会领域甚至政治领域的灾难;第二,对外贸易在农矿产品生产部门迅速专业化,依赖这些生产部门在对外出口中获取利润成为当地资本积累的主要源泉,国民经济结构只能畸形发展,最终易于形成依附性积累与欠发达;第三,在较高劳动生产力水平条件下生产出来的工业制成品与在较低劳动生产力水平条件下生产出来的原料和半成品相交换,这是一种不平等的交换,资本不可避免地在有利于西欧发达国家的情况下向国外流动,落后国家原料输出越多,资本外流越严重,对外的依附程度和欠发达越深;第四,一旦落后国家发现所谓平等贸易下掩藏的秘密,试图从世界市场中退出或谋求独立自主地开展工业化或采取贸易保护主义措施,发达国家便以军事控制迫使落后国家继续“自由贸易”的游戏。因此,“近招损,远受益”,凡是在地理上靠近西欧发达工业国家并不可避免地与之发生贸易的不发达国家变成了边缘化的欠发达国家,凡是在地理上远离西欧发达工业国家并成功地避免或部分地避免了与之发生贸易的不发达国家则因为内在的资本积累进程没有受到干扰而获得了成功地开展自主输入型工业化的可能性(比如日本)。所以在工业资本主义时代,只有在劳动生产力水平相当的国家和地区之间开展贸易,大卫·李嘉图的贸易比较优势说才是正确的。

工业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内在逻辑推动工业资本在世界市场寻求原料,不发达国家的原料生产会在一定程度上阻碍其劳动生产力的提高。正如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三卷中所说,劳动生产力愈是发展,在商品产物的价值中,原料的价值就会按比例形成一个愈益加大的部分,这不仅因为原料会全部加入商品产物中去,并且因为在总产品的每一个可除部分中,由机器磨损形成的部分及由新加劳动形成的部分将会不断减少。这个下降运动的结果是一个由原料形成的价值部分按比例增大起来,除非原料本身生产上使用的劳动的生产率也在增长,以致这种增大会由原料价值方面相应的减少而抵消。工业生产过程中,原料需求量稳定而持续地增加,发达国家的工业资本不得不奔走于全球,在全球范围内获取廉价原料的稳定来源,力争在世界市场上争得商品输出的竞争优势。工业资本采取一切手段在不发达国家开展原料生产。于是,落后国家在农矿部门凭借廉价劳动力优势,扩大绝对剩余价值生产,在市场竞争中使得实施大量固定资本投入的农矿企业无利可图,农矿部门资本的重心只能是绝对剩余价值生产,而不是像西方发达国家占据优势的相对剩余价值生产。落后国家的政治精英和贵族(或者是既得利益集团)如果眼光短浅(仅仅为了一己私利而忘却整个国家在世界经济空间秩序中的位次),不推动技术引进和技术革新,发达国家与不发达国家劳动生产力水平量的差异就变成了质的差异,不发达国家逐渐演变成为欠发达国家,成为世界体系的边缘。

工业资本主义时代的贸易自由只是工业资本的自由。正是工业资本把触角伸向地球每一个角落的自由运动,全球空间分裂开来:工业资本把几个工业孤岛变成全球空间体系的中心,变成全球经济的发展极,并赋予这些地区主宰不发达国家和地区的权力;把一大部分不发达地区的经济血管切开,像吸血鬼一样汲取它们的经济养分,使它们变成全球空间体系贫困的边缘,成为国民经济有增长无发展的欠发达国家和地区。中心—边缘的地理结构在现实中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变动不居的;中心—边缘的空间结构体系在理论上自工业革命以来却没有丝毫变动。一旦工业资本从发达的中心流出,中心也会蜕变成边缘;一旦工业资本汇聚于不发达国家和地区,快速的工业化也可以实现,也可以成为发展中心。但欠发达国家改变自己在中心—边缘结构体系中的地位几乎不可能,它们原有的经济社会形态被外来的商品和资本彻底扭曲,形成了依附性的经济社会结构。发达国家的繁荣与欠发达国家的贫困只有在整体的全球空间结构体系中才能被完全理解。

工业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非均衡性空间布展造就财富和权力的空间集聚和两极分化,推动以空间分裂为特征的二元空间结构体系:工业城市内部的空间分裂、区域范围内的城市和乡村的对立、全球范围内的中心与边缘的对抗。空间统一与空间分裂是工业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这枚硬币的两面,是这种生产方式历史存在的空间支柱。工业资本据此建立起维持和开发自身霸权的空间结构体系。只有当工业资本向更高级的历史形态演变时这种空间形态和空间结构才有可能为新的空间形态和空间结构所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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