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法的精神：依法治国、依法执政、依法行政

从社会主义法治的主体来看，社会主义法治是党的事业，是人民的事业，也是政府的事业。社会主义法治既需要依法治国，也需要依法执政，还需要依法行政。这三个方面尽管各有侧重，但仍然需要一体建设、整体推进。

在当代中国，依法治国的含义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依照法律治理国家。依法治国作为一个命题，包含了四个方面的要素，它们分别是：中国共产党，中国人民，法律，国家。其中，“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是依法治国的主语，这是一个复合性的主语。一方面，人民是依法治国的主体；另一方面，人民是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展开依法治理活动的。在这里，“党领导人民”并不意味着党在人民之外，相反，党在人民当中，党是作为人民的先锋队存在于人民当中，党也是作为人民利益的代表存在于人民当中。党在人民中居于领导地位，但是，党与人民又是融为一体的。离开了人民，党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是不可能单独存在的。因此，依法治国的主语尽管是复合主语——党领导人民，但党和人民并不是分离的。相反，人民团结在党的周围，在党的领导下展开依法治理的活动。作为治国依据的法律，既是党领导人民制定的，也是党领导人民在治国活动中需要遵循的。作为治理对象的国家，主要是指国家事务，当然也包括社会公共事务。

由此可以看到，当代中国语境下的依法治国，与一般法学理论中的法治，还是有区别的。一般法理中的法治，主要强调有普遍的法律、法律为公众知晓、法律可预期、法律明确、法律无内在矛盾、法律可循、法律稳定、法律高于政府、司法权威、司法公正。^[32]这些要求，大致可以分为两个方面：法律应当具备的品质，法院应当具备的品质。这两个方面的要求，分别指向法律与法院。这两个方面的要求，依法治国应当容纳。这就是说，依法治国所依据的法律，应当具备一般法理中所确认的法律的品质；依法治国也要强调司法权威、司法公正。可见，当代中国的依法治国，应当具备一般法治的共性。但是，当代中国的依法治国还有自己的个性：党的领导，党领导人民治理国家。这两点个性化的特征，使当代中国的依法治国的内涵不同于一般法理中所说的法治的内涵。

在依法治国的过程中，党的领导居于核心地位，是依法治国的枢纽。与此同时，党还有另外一个职能：作为执政党的职能。所以，党既是依法治国的领导者，也是国家的执政党，在国家政治生活中居于执政地位。按照社会主义法治的要求，党在承担执政职能的过程中，应当依据法律展开执政活动，这就要求中国共产党依法执政。在当代中国，依法执政的含义是中国共产党在宪法和法律的框架下执掌国家政务。对此，《宪法》序言在最后一个自然段中已经明文规定：“全国各族人民、一切国家机关和武装力量、各政党和各社会团体、各企业事业组织，都必须以宪法为根本的活动准则，并且负有维护宪法尊严、保证宪法实施的职责。”这里规定的“各政党”，就包括执政的中国共产党。因此，依法执政既是宪法的要求，也有宪法作为依据。在当前，为了推进依法执政，有必要注意以下两个方面的要点。

一方面，通过法定程序把党的意志转化为国家意志，表达为国家法律。任何国家的任何执政党，都有一个共同的追求，即把党的意志法律化；如果不能实现这个目标，它的执政地位就会大打折扣。中国共产党作为执政党，当然也要把党的意志法律化。但是，党的意志一定要遵循法定的立法程序，才能上升为普遍性的国家法律。而且，在法律的实施过程中，执政党还应当提供坚强的政治保障，通过保障执法、保障司法，使那些充分体现执政党意志的法律能够有效地运行。体现执政党意志的法律如果不能得到有效的贯彻实施，就意味着执政党的意志没有得到有效的执行，这将会严重地损害执政党的执政地位。(www.xing528.com)

另一方面，通过法定程序向国家机关推荐干部。推荐干部也是执政党的一个重要特征。执政党的执政职能，必须通过执政党的代表来履行。执政党把那些能够代表本党意志的干部推荐到国家机关，让他们代表执政党具体处理相关政务，是执政党执掌政务的基本方式。但是，这种方式、这个过程必须遵循法律规定的程序，必须让执政党的代表以法定的方式进入国家机关，才能体现依法执政。这个过程，必须与人民代表大会制度紧密地结合起来，必须严格遵守宪法、代表法、选举法、组织法等相关法律的具体规定。

从理论上看，中国共产党依法执政主要涉及两个关键环节，一个是“法”的环节，一个是“人”的环节。在“法”的环节，要求中国共产党依靠、运用法律来执政，它既要求执政党通过法定的程序把党的意志法律化，也要求把体现执政党意志的法律全面地贯彻实施。在“人”的环节，要求执政党在向国家机关推荐干部的过程中，要严格遵循相关的程序法和实体法，做到依法推荐。

就实践过程来看，无论是在“法”的环节还是在“人”的环节，政府及其行政都处于中心地带。因此，中国共产党依法执政还需要通过政府依法行政来落实。在相当程度上，政府依法行政是执政党依法执政的具体化。因为，从“人”的角度来看，承担行政职能的政府公务人员，特别是各级政府组成人员，都是执政党推荐的干部。执政党依法执政，在相当程度上要通过这些人员来实施、体现、完成。从这个角度来看，行政公务人员特别是各级政府组成人员依法行政，既是对执政党依法执政的延伸，也是对执政党依法执政的落实。从“法”的角度来看，政府是执法者，政府也是严格执行法律的责任主体。政府严格执行法律、严格依法行政，也是落实执政党依法执政的一个环节，因为政府执行的法律，无不体现了执政党的意志。而且，从中央政府到地方政府，各级政府制定的行政法规、政府规章以及其他规范性文件，数量极其庞大，甚至远远多于全国人大及其常委会制定的法律。政府依法制定这些规范性文件，严格执行这些规范性文件，既是依法行政的要求，也是对依法执政的落实与具体化。

因此，应当看到依法治国、依法执政、依法行政之间的内在关联，应当从一体建设的角度，共同推进依法治国、依法执政、依法行政，让它们发挥合力，共同促进社会主义法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