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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茧成蝶:李盾音乐剧世界

时间:2023-08-0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鼓岭《啊!鼓岭》的作者刘中汉先生之所以会知道这个故事,是因为他在美国加州学习的时候碰巧在教一个老太太中文,这个老太太其实就是故事主人公加德纳的太太。1992年,刘中汉根据这个故事写了《啊!鼓岭》。鼓岭上的居民至今还是这样夜不闭户,路不拾遗音乐剧《啊!鼓岭》海报鼓岭的每一棵树、每一块石头里,都包含着我对这片土地的感情。也正是在这样一个温暖的环境熏陶下,我制作出了《啊!鼓岭》的音乐剧。

破茧成蝶:李盾音乐剧世界

2012年的2月15日,我和王洛勇在从北京飞往福州的飞机上,翻到了一篇纪实文学,题目是《啊!鼓岭》。这篇作品是关于一个中美友谊的故事。1901年,一个叫密尔顿·加德纳的美国人跟着父母来到了中国福州一个叫“鼓岭”的地方,他在这里生活了近十年,但随着辛亥革命的开始和之后战争的爆发,密尔顿回到了美国加州。回国后的他一直想再回到鼓岭,但一生都未能如愿。当时我就被这个故事打动了,下了飞机,我联系上了我小时候的邻居马国防,他在当地文化局有人脉,他就帮我安排了行程,鼓岭离福州不远,40多分钟的车程,第二天我们就去了鼓岭。

鼓岭

《啊!鼓岭》的作者刘中汉先生之所以会知道这个故事,是因为他在美国加州学习的时候碰巧在教一个老太太中文,这个老太太其实就是故事主人公加德纳的太太。后来加德纳太太就跟他讲述了鼓岭这个地方,让刘中汉帮她找到丈夫记忆里的那个“第二故乡”的具体所在位置。但因为老太太给的地名英语发音是Kuliang,和鼓岭的标准读法有差别,因此刘中汉也未能找到。后来,刘中汉要回国前,加德纳太太告诉他自己找到了那个地方,因为她在加德纳小学课本里面翻出了八张邮票,上面写着“福州鼓岭”。1992年,刘中汉根据这个故事写了《啊!鼓岭》。当时,习近平同志正在福州当市委书记,他看到了这篇纪实文学,就以市委书记的名义邀请加德纳夫人访问鼓岭。加德纳夫人来的时候还带着他的孩子,带着加德纳的骨灰,带着1911年带走的一对脱胎漆器花瓶,然后把那对花瓶送给了习近平。习近平邀请加德纳太太重返鼓岭,还找到了加德纳小时候的玩伴儿,都已经90多岁了,大家就一块儿回忆金色童年

刘中汉先生的《啊!鼓岭》原文

李盾与柳杉王

故事中的脱胎漆器花瓶

1992年夏,加德纳夫人在当时福州市委书记安排下,与丈夫儿时的伙伴欢聚,圆梦鼓岭

鼓岭当地邮局

鼓岭早年明信片

音乐剧《啊!鼓岭》中用到的邮票元素

这样一个故事为什么打动我呢?实际上每个人都有金色的童年,也都会经历童年的逝去,而且这童年的逝去很多时候就是一瞬间的、是没有准备甚至没有痕迹的。也许前一天还和伙伴拉钩约定,第二天就因为家庭等原因各奔东西了。我想,少年加德纳当时的经历也是如此,原本以为很快就会回到鼓岭,没想到单坐船就坐了几个月才到美国。据加德纳夫人的回忆,加德纳一直到要离开这个世界前,还在记挂Kuliang(鼓岭),他想念Kuliang的味道,这是阳光的味道,是家的味道,是爱的味道。

到了鼓岭之后,我就被这个村庄打动了。那里有一棵柳杉王,是一棵很大很大的树,有一条枝已经探出来了,我就捧着这条枝深深吸了一口气,想嗅到加德纳的童年。那棵树上布满各种颜色的青苔,有巨大的树冠。因为整个村是在山里的,因而有着新鲜的、湿漉漉的空气,四周山峦起伏、群山环绕。

初访鼓岭后,我把鼓岭一百多年前的胶片录像都给找了出来。1901年那会儿,很多外国人在这里度假,因此当时鼓岭已经有几百栋别墅了,有一个教堂,还有一棵有1 600多年历史的柳杉王。古今比对之后,我发现:鼓岭的井还在,正面铭文为“外国本地公众水井”;过去的网球场还在,游泳池还在,老教堂还在;加德纳住的老别墅也还在。百年间,外面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鼓岭却保留下了很多过去的东西。

柳杉王

于鼓岭拍摄的风景

鼓岭的老照片

1912年,福州,鼓岭的建筑

1905年鼓岭别墅前中西方儿童合影照

1904年,福州鼓岭,当时某个美国领事50岁生日,美国人与中国人在户外就餐

20世纪初,在福州鼓岭生活的外国人

外国人做完礼拜从鼓岭当年的石砌礼拜堂走出

鼓岭上的游泳池

鼓岭的水井外壁刻着“本地外国公众井水”的字样,至今还在

如今鼓岭的教堂依然在

当年的万国公益社,是外国人在鼓岭成立的“鼓岭联盟会”,主要是组织各国侨民的各项社交和文艺活动

当年的宜夏别墅

斑驳的石砌别墅墙壁

因为音乐剧,我和鼓岭结下了缘。我一共去过鼓岭63次,我见过鼓岭的四季,也和鼓岭的人们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其中有一位老奶奶,村民说她已经一百多岁了,还自己住在石头房子里,自己做饭。我见了她二十多次,每次去就给她按摩、梳头,听她讲鼓岭的故事。在一次次的漫步中,在一个个村民诉说的故事里,我慢慢走进鼓岭的世界,也慢慢爱上了这片土地。住在这里,是可以夜不闭户的,因为这里的夜晚安全又宁静;买菜有点“自助”的感觉,很多卖菜的人就把菜放在小箱子里面,标明每捆菜多少钱,你把菜拿走,钱放在那儿就是了。

印象很深的一次,是我们在鼓岭做了一个剧本朗读会,就在柳杉王底下,鼓岭很多村民都从四面八方走过来看,音乐剧里扮演老年加德纳的王向群发言道:“鼓岭,云中的村落,离天堂最近的地方……”在场很多人都流泪了,因为那个地方大部分人都是基督徒,加德纳的父母也是传教士

鼓岭上的居民至今还是这样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音乐剧《啊!鼓岭》海报

鼓岭的每一棵树、每一块石头里,都包含着我对这片土地的感情。也正是在这样一个温暖的环境熏陶下,我制作出了《啊!鼓岭》的音乐剧。

当然,在做音乐剧时,我们也在刘中汉的原作基础上做了一些改编,比如加重了加德纳的童年故事的戏份,还为主人公添了些小伙伴,加上了香儿、福仔这些角色。他们一起在柳杉王树下玩耍,加德纳还对其中的一个小女孩香儿许下诺言要娶她,虽是儿时戏言,但小朋友之间的感情是真挚不变的。后来尽管加德纳因为战争和局势恶化离开了中国再未回来,但香儿却在鼓岭等了加德纳这位老朋友70年。

童年时的约定也许转身就忘,但多年以后回望,你会发现有些东西还在原地,有些东西是时间带不走的,比如童年的美好时光——在某个早晨,在湿漉漉的柳杉王树上玩耍。(www.xing528.com)

再细化到孩子们是如何结识的,我还加入了一些和自己童年有关的细节。当时,才刚决定要做这部音乐剧,一天饭桌上,马国防和我聊起我们俩的童年往事,他就说,有一天睡醒午觉,在院外站着,突然看见夕阳下面,有一个小孩在墙上走,他走着走着,到自己家门口跳下来了,还冲着自己家走来了,那个小孩就是我,那是我和马国防的第一次见面,实际上我是去找他弟弟马边防玩。这段往事勾起了我的联想,我决定把孩子的墙上走的画面在音乐剧里呈现出来。于是,剧中就有了这样一幕:孩子们在柳杉王那片玩,突然看见一个小孩在石头墙上走,这个石头墙上布满青苔,橙色的、浅绿色的、墨绿色的,光照上去色彩斑斓的,空气是湿漉漉的、是清新的。

《啊!鼓岭》中饰演年轻时的加德纳的是郑云龙,饰演老年加德纳的是王向群。王向群是《感动中国》的制片人,整个人从气质到嗓音都很有魅力。而对于郑云龙来说,这也是我们合作的第二部戏了,在《啊!鼓岭》里,他有很多大的唱段,对他来说是挑战,当然他最后成功地实现了对自我的超越。

童年加德纳和小伙伴福仔、香儿

因为战争,加德纳和鼓岭村民们必须面对离别

成年后的三个小伙伴

几次想回鼓岭都没有回来的加德纳和伊丽莎白

老年香儿在柳杉王树下坚守三人的约定,充满希望地等待朋友们归来

老年加德纳扮演者王向群和老年伊丽莎白扮演者苏晔

演出剧照(郑云龙和申霓)

青年加德纳扮演者郑云龙和青年伊丽莎白扮演者申霓

这部音乐剧的舞美设计也是我很满意的地方,当时找了刘启薇来做舞美设计,她是百老汇最大的工会签约的舞美设计。在《啊!鼓岭》里,我很希望在舞台效果上达到东西文化融合,也很想能运用张大千重彩泼墨的那些写意的艺术。这种艺术形式和鼓岭这个地方很搭,因为从飞机上看鼓岭,就是山峦起伏,群山环绕,中国山水画的感觉。在《啊!鼓岭》的重彩泼墨构成里,虚的是鼓岭的山水,实的就是那棵柳杉王,事实证明,这个想法是对的,最后做出来的效果也非常棒。

大幕是重彩泼墨的鼓岭

舞台上的柳杉王

中美人民友好相处的和谐画面

还原当年的教堂

人们在教堂为战争早日结束而祈祷

还原当年的邮局

除了在舞美上的全新尝试,我在《啊!鼓岭》里还打算把现代舞融入音乐剧。这在之前是没有先例的,因为音乐剧是艺术与商业结合的作品,而现代舞的灵魂是舞者的个性,但我当时着了魔一般,就是想尝试一把。我找到了纽约大学舞蹈系的主任殷梅,她在纽约生活了30多年,是很棒的舞蹈家,在纽约也有自己的舞蹈团。我们是通过渡堂海——一个以色列的建筑设计大师认识的,他和殷梅是朋友,有一次吃饭他带殷梅来,我们俩一见如故,当时我就决定要和她合作。

李盾与建筑师渡堂海(Haim Dotan)、《老友记》导演柯罗杰(Roger S.Christiansen)在一起

有了《啊!鼓岭》,我就想让殷梅参与音乐剧的编舞,她加入的前三周我都没有去排练厅,因为我担心殷梅和导演卓依会产生矛盾,后来我按捺不住了,就从排练厅二楼偷偷往下看,没想到,奇迹发生了,一种新的模式诞生了——虚实的结合。因为殷梅的舞蹈很多都是写意的,比如,用呼吸描写山峦。当时我和殷梅前期交流的时候,她问我:“舞蹈想要表现什么?”我说:“你的舞蹈表现一种绸带的感觉,像山峦一样绵延,像山中的雾那般缥缈,你停留在虚实之间,你是一个讲述者,你见证了这一百年里人世间的冷暖。”她说:“我明白了。”为了达到这个效果,她用了很多呼吸,也用了很多现代舞的动作,最后实现了中国舞和现代舞结合的新的美学形态。我看得很激动,就从二楼下到一楼,卓依说:“你终于来看我们了。”殷梅就坐在那儿默默流泪,我和殷梅拥抱了一下,她很小声地跟我说:“盾大师,你知道吗?这三周卓依可能说了几千个Fuck了。”但是卓依最后认可了她,他把她很大段的舞段都剪成了碎片,但这个碎片之间是有连贯性的,然后就和戏剧结合在了一起。用这样的融合之后的艺术形式讲述中西合璧的鼓岭故事,一切是那么的贴切,一切是那么的完美。

李盾与殷梅在一起

《送别》这首歌在《啊!鼓岭》里是非常关键的,这首歌是1901年苏格兰民歌,从苏格兰进入了美国,从美国进入了日本,李叔同填了词,变成了我们现在熟悉的样子,因此它和当时的时代背景是符合的。在剧中,加德纳当初离开鼓岭时响起的是这首歌,70年后香儿守候加德纳的场景里还是这首歌。这一段是这样的,一个孩子对一个老人说:“外婆,你傻不傻啊,你都等了70年了。”这个老人就是香儿,她说:“等待是因为相信,相信是因为有希望。”剧目尾声是一个写意空间,一直到去世都没有再相聚的三个小伙伴,在柳杉王底下以年老的面貌再次相聚,大家互相问候着:“加德纳你回来了”“香儿你也回来了”“我们都回来了”。然后满天洒下金色的纸片雨,金色的童年,珍贵的等待和对希望的坚持在我们的剧中得到了再现(唱: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啊!鼓岭》中的舞蹈

《啊!鼓岭》中的舞蹈

《啊!鼓岭》中的舞蹈

剧情中,最后全体村民一起上台,加德纳夫人说:“1901年,我的丈夫密尔顿·加德纳出生在这里,他在鼓岭度过了美好的童年时代。他把中国的文化和中国人民的深情厚谊也带回了美国。今天,我终于可以完成他的遗愿——回到他魂牵梦萦的故土,回到他的家乡。希望中美人民的友谊如同这棵不死的生命之树长青!”

《啊!鼓岭》的音乐剧上演后受到了很多肯定。在福州首演的时候,整个设定是开放性的,所有观众可以上台和演员合影。其中有一个观众就冲上台抱着我,他哭着说:“李盾老师,我是在鼓岭长大的,感谢你把我们鼓岭讲得那么美好,让我们知道了鼓岭的故事。”那天走出剧场时,我发现一位老人家在等我,尽管外面下着雨,他还是在后台出入口的地方等了我好久。他穿着风衣,捧着一摞书,那些是关于鼓岭、描写鼓岭的书,他要送给我。

剧中所有人物回到鼓岭,回到金色的童年

剧中所有人物回到鼓岭,回到金色的童年

《啊!鼓岭》的剧照

李盾与吴玲(左)

《啊!鼓岭》在北京保利剧院首演的时候,两个发小陪我一起观看演出。一个叫王连生,原来是海军航空工程学院的院长,另一个是吴玲,她是国家半导体照明工程研发及产业联盟秘书长。我们仨在我八九岁那会儿是玩在一块儿的,是“三剑客”,我是最小的,他们两个都要比我大十来岁。时隔那么多年,我们三个人一起坐那儿看《啊!鼓岭》,实际上是感慨万千的,整个过程也是很美妙的。

《啊!鼓岭》是美好的,它为很多人唤回了遗忘在角落的金色回忆。制作这部音乐剧于我自己也是对前半生的一个梳理。这一路走来,音乐剧占了我大半生的时间,我50多年的生命里有30年在做这件事。从个人的状态来说,我还充满激情,还在全速向前奔跑,因此不太喜欢回头看。人到中年,这个年龄正好适合回望,所有细节都还历历在目,不至于因为年久而遗忘,又因为已经过了些年岁而生出了时间赋予的更多意义。而鼓岭给了我这样一个机会,让我可以心静如水地去讲述,去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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