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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于庄采访:曹家中,民间语境下的口述津沽!

时间:2023-08-2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曹家中采访对象:曹家中采访时间:2014年2月22日(星期六)采访地点:西于庄桥口一条胡同6号这院子原来都是一家人,有个主事的,各家每月按人头交生活费,当时最低生活费标准是八块钱,我们交十块。那会儿我也就四五岁,每礼拜都有扎着红绸子、带着铜铃铛的包厢大马车,到家里接我妈妈和我们一家子去大戏院看戏,然后就住在“惠中”,有时茶房问我吃点嘛零食——瓜子、崩豆!

西于庄采访:曹家中,民间语境下的口述津沽!

曹家中

采访对象:曹家中(1938年生)

采访时间:2014年2月22日(星期六)

采访地点:西于庄桥口一条胡同6号

这院子原来都是一家人,有个主事的,各家每月按人头交生活费,当时最低生活费标准是八块钱,我们交十块。那会儿我老头儿李金祥在冶金局材料研究所上班,一个月挣三十多块钱。我呢,高中快毕业时,国家正搞“大炼钢铁[1],后来马庄铸锻厂大批招人,我就去了。干了大约半年来的,就把我调出来学医,起那进了车间的保健站,平时打个针啊、开个药嘛的,有时也跟夜班,谁头疼脑热地帮着处理处理。

这厂子挺大的,有八九个车间,一个车间上百人,三班倒,你说得有多工人?当时把我们集中在一间大屋子培训,后来又到二中心实习,结业以后这四十来人分到各车间。因为我害怕铁水,就给分到轧钢车间。

我在家最小,上边仨哥哥、俩姐姐,我是最受宠爱的一个,爹妈呀,哥哥、嫂子呀,对我都特好。下班回家就吃饭,然后洗洗涮涮,完事就带上织的或者钩的嘛的,跟人凑一堆儿玩去啦!那前儿大闺女都兴干这个,你钩个包,她钩个垫,我屋里那大床罩钩了得有一年!当时买线要本儿,为了钩大件,就得串乎着,谁钩得快就把本先借给谁。我玩心重,可我妈从来不管我。

提起我的老爹,他早先是个教书匠,究竟干了多少年不知道,后来就改行了,有句老话:“家有二斗粮,不当孩子王”。他买了好多医书,自学医术,每天晚上因为煤油灯老矫情,你想我娘要做活,我爹要看书,就这么点亮儿,一来就抬杠拌嘴。可是他真下功夫啊!后来经一白胡子老头点拨,掌握了几招绝技,于是就上天津来了。我老爹叫曹恩同。

1936年9月19日天津市市长张自忠(前左六)及社会名流出席中国大戏院开业仪式留影

中国大戏院知道吗?孟少臣[2]知道吗?一来二去,我爹就跟孟少臣搭咯上了。孟少臣说既然咱俩是老乡,我帮帮你。这么着,你到惠中饭店坐堂,每月管你吃喝住,另发你固定工资,可有一样,你不能给外人看病。原来,孟少臣好多朋友经常住在惠中饭店,你像在大戏院演出的名角,有身份、有地位的名票,还有其他有钱有势的富人。我爹呢,最拿手的一个是妇科,一个是专治“砍头疮”,你说怎么着,他还就待住了,而且小有名气。听他自己念叨,曾经给马连良呀,叶盛兰呀都看过病。那会儿我也就四五岁,每礼拜都有扎着红绸子、带着铜铃铛的包厢大马车,到家里接我妈妈和我们一家子去大戏院看戏,然后就住在“惠中”,有时茶房问我吃点嘛零食——瓜子、崩豆!农村孩子哪懂得嘛,我妈妈就说了,傻孩子,你真是个老乡,赶明儿再问你要嘛,你就说要栗子、青萝卜或者鲜货。那几年我真享了福,一到“惠中”我就乱跑乱蹿,只要不出大楼谁都不管我。

旧宅内部

可“文化大革命”一来就惨了,给我爸爸斗的就别提了,说他有手枪啦,有元宝啦,有金戒指啦,我们家一共九间房,造反派地板全给撬了,而且挖地三尺查找罪证。有一天,我爹就说了,这么折腾,我恐怕坚持不下来,不行我就想别的道儿了。我们一听,吓坏了,这不要自杀嘛!我二哥说,爹,这可不行,千万不能走绝路。挨斗说挨斗的,回来好吃好喝供着你,必须得坚持,早晚得等来平反的那一天,你不能含冤而死!我爹说,不是我想死,好人也得脱成皮,何况我五十多岁,瘦小枯干,就这么一掐,受的了吗?我们就轮班地劝他、开导他,挺的了得挺,挺不了也得挺。当时我们屋对面,房上房下都站着民兵,二十四小时监视我们的动静,你想出去,得有“保镖”跟着,操他妈的,把我们全划成了“黑五类”!(www.xing528.com)

旧宅院门

话说回来了,好么眼儿的为嘛挨斗呢?其实就因为一件事。当年我们家从天穆回到南仓住,我爹平时给村里人看病,谁要是叫来了就出诊。有一天附近住的邻居跑过来找我爹,说谁谁谁的小孩住院了,要抽脊髓,家人害怕,想让你给看看。我爹一听病人还在医院住着呢,就跟他说,第一我没有十足的把握;第二我不可能到医院给病人号脉。回了人家吧,对不起了!结果转天,病人的父母又来了,一进门“扑通”就跪下了,就说无论如何救救我孩子。我爹把那套又说一遍,来人说已经把孩子接出来了,这下我爹心软了,那就看看吧,有一样,好不了可别怨我。

孩子也就七八岁,我爹摸了脉,开了方子,告诉家人赶紧抓药,熬完了分两次喝,有一样,别管多晚,得有大便,多少我不管,必须拿给我看。家人说,要是半夜呢?那就砸门!好吧,一切都按事先说的进行,还真不错,大便也下来了,我爹一看,高兴地说:孩子有救了!我再给你开个方子。正说着,二中心医院的人找来了,敢情孩子家长是偷着把病人接出来的,这下还了得,所有的罪责都指向了我爹,什么非法行医啊,跟国家对着干啊,破坏医疗秩序啊,鼓动村民搞批斗。怎么说呢,我们家生活一直比别人强,遭不少人嫉恨,“文革”一来正好借机会出出气。

以后给关在北仓党校劳动改造,整天编草帘子。出来?就是家里死人了也没门!这期间遇上个嘛事呢?我大嫂子要生孩子,生了两天没生下来,接生婆也没招儿了,就眼巴巴地瞅着。过去我爹在时都是他拿主意,全家人急得要命,我推门进去了,冲着他们就喊:还等嘛,要救护车赶紧上医院,有事算我的!末了儿救护车来了,送到医院直接就进产房了。大夫还说呢,怎么来这么晚!我心说,都农村人,他们懂嘛!那前儿我还是大闺女呢,我妈根本不让我看,要不我这性格,大人、孩子早完了。

我在铸锻厂待了五六年,因为头些年盲目招工,厂子里的人太多了,就动员“还乡”,从哪来回哪去,我就回娘家了,正要去小队报到,我爹说,咱不干那个,爹养活的了你。我心想别管多少也得干点,仨嫂子都看着我呢!我妈说,农业活你干不了啊,我说六分是满分,我干三分行嘛!我就扛着大锄头跟着耪地去,结果我前脚耪,后脚的苗都没了,社员急了,快给她喊回来,队长说喊回来有嘛用,苗也没了!起那儿,队长就手把手地教我,嗨,末了儿还是半途而废,撂挑子啦!

我们这个房产是小孩爷爷的,以后就分了,我老头儿行三。过去家里管守大极了,记得我刚有大小子时,白天忙了一天,缝缝补补只能夜里干,那会儿家里都点“泄力”,跟鬼火似的,就这样,让我们爷爷看见了都不行,“关了吧,天快亮啦!”,怎么办?我只能让老头儿买洋蜡。我大小子是在摇篮里长大的,爷爷不发话根本不敢看孩子,手里不停地干活,实在没撤了,还买俩猪蹄让你择毛呢!多晚儿看孩子哭得不行了,才说是不是饿了,去看看。你才敢去,属于旧社会那种老传统。

刚才可能没说清,我们祖籍在南仓,后来分家,我们这支就去了天穆,落脚在天津庙附近,赶以后又折回南仓。我爹活着的时候,一天说不了十句话,我妈就更别提了,实际上我也不怎么爱说话,怎么练的呢?八几年的时候,通过熟人介绍,我到劝业场附近的存车处看自行车,你想那是嘛活儿,一天到晚跟人打交道,你不厉害点,净受欺负,可有一样,得讲理。有理,我打出天去也不怕!

当铺西街

【注释】

[1]1958年8月17日,中共中央北戴河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通过《全党全民为生产1070万吨钢而奋斗》的决议,从此掀起轰轰烈烈的全民大炼钢铁运动

[2]孟少臣(1883—1945)名继安,号少臣,天津人。青年时期做过小生意,当过挖煤工、店员等。清宣统二年(1910)在石家庄开晋阳客栈,1915年回津在东车站开设群贤旅馆。1931年与周振东、康振甫集资,从李魁元手接办惠中饭店。1933年与周振东联络租界内的富绅巨贾和著名京剧演员以集股方式醵资40万元,兴建中国大戏院,1936年落成,孟任经理。同年9月19日举行开幕典礼,邀请天津市市长张自忠、名伶马连良等出席,社会上轰动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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