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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政府主义在中国民主革命中的绝望反抗

时间:2023-09-2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在西欧历史上,无政府主义产生于19世纪的上半叶,盛行于下半叶,它反映了小资产阶级对迅速膨胀的资本主义的抗议;在近代中国,无政府主义产生于民族民主革命的发展时期,它反映了小资产阶级对这一革命的绝望。这些事件,对于去国离乡、寻找救国救民真理的中国革命党人不能不是一个强烈的刺激。在当时,刘师培等反对孙中山的革命纲领,民族、民权、民生三大主义一一受到指责。

无政府主义在中国民主革命中的绝望反抗

在西欧历史上,无政府主义产生于19世纪的上半叶,盛行于下半叶,它反映了小资产阶级对迅速膨胀的资本主义的抗议;在近代中国,无政府主义产生于民族民主革命的发展时期,它反映了小资产阶级对这一革命的绝望。

20世纪初年,世界资本主义已经发展到了帝国主义阶段,它的各种固有矛盾日益尖锐。启蒙思想家应许过的理想社会并没有实现,相反,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的却是这个制度的遍身脓疮。1900年至1905年间,法国罢工人数达到110余万,德国每年发生罢工1400余次。刘师培等人生活在日本,他们较易了解西方世界的真实状况,也充分看到了日本资本主义和军国主义发展所造成的恶果。1907年6月4日,日本足尾铜山矿工罢工,并迅速发展为暴动,成为震动全日本的重大事件。这一年,日本全国共发生罢工斗争57起。这些事件,对于去国离乡、寻找救国救民真理的中国革命党人不能不是一个强烈的刺激。在日本社会党人和无政府主义者的启发和影响下,他们迅速感到,资本主义绝不是一条美好的出路。

《天义报》诸人思想的突出之点是反对资产阶级和资本主义。刘师培指责资本家“独占生产机关”,役使并剥削工人,镇压工人罢工,道德最为腐败。他说:“呜呼!富民之财悉出于佣工之所赐,使无佣工之劳力,则富民无由殖其财。今乃忘彼大德,妄肆暴威,既夺其财,兼役其身,非惟夺其财产权也,并且夺其生命之权,此非不道德之极端耶!”[148]他看出了资本家的剥削是人民贫困的根源。《大盗与政府》一文说:“资本家用攫财之术,以一人之身而兼有百千万人之财,盗百千万人之财而归于一人,下民安得不贫!”[149]因此,他强烈地反对在中国发展资本主义,认为:“振兴实业,名曰富国,然富民愈众,全国之民悉陷于困穷之境,则实业之结果,不过朘削贫民计耳!”[150]

刘师培对资产阶级和资本主义的批判一般是从伦理学角度,但是,也有个别文章引用了政治经济学概念。《论中国资本阶级之发达》一文说:“通州纱布各厂所获之利尤巨,其剩余价格均为各股东所吸收。例如工人于一日间织布六丈,每丈售价五角,则六丈可售三元。然原料约一元五角,机器损耗约三角,房屋费约摊一角,是所余尚一元一角,然工人作工一日不过得三角,是股东竟得剩余价格八角也。”[151]发现剩余价值是马克思的一项划时代的功绩,它构成了马克思主义经济理论的基石。该文将剩余价值译为“剩余价格”,失去了它应有的科学性和准确性。但是,它把这一概念引进中国来,有助于人们认识资本主义剥削的秘密。

刘师培认为,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发展的结果。他说:“试考帝国主义发达之原因,盖政府、资本家,欲攫取异国之金钱,利其愚弱,制以威力,由是托殖民之名,以扩政府、资本家之实。”[152]又说:“资本家欲扩充商业,吸收他境之财源,盗为己有”,“遂成戕杀之世界”。[153]这些看法,接触到了问题的本质。刘师培尖锐地揭露资本主义对殖民地人民和本国人民的压迫,称帝国主义为“现今世界之蟊贼”。他说:“今日欧美各国,政府及富民势力日增,而人民日趋于贫苦,则帝国主义盛行之故也。”[154]刘师培的上述认识,虽然还缺乏足够的理论深度,但对20世纪初年的中国思想界来说,仍有其新颖感和启发性。

戊戌维新前后的一段时期,以西方资本主义为师曾经是先进中国人的理想。他们认为,那一套相当美妙。刘师培对资产阶级和资本主义的批判,无疑是一帖清凉剂。但是,刘师培既是缺乏辩证观念的形而上学者,又是生吞活剥外国经验的教条主义者。他不了解,在历史上,资产阶级和资本主义都曾经是革命的、进步的;当它在西方已经弊端丛生的时候,在落后的中国,仍有其存在和发展的必要。他错误地得出了应该和年轻的中国民族资产阶级进行战争的结论。《论中国资本阶级之发达》一文说:“中国自今而往,资本阶级之势力必步欧、美、日本之后尘,则抵抗资本阶级,固当今之急务,而吾党所当从事者也。”[155]这样,他在对中国社会主要矛盾和革命对象的认识上,就远远偏离了实际。刘师培在文章中并进一步声称,要“杀尽资本家”[156]。无政府主义思想常常具有狂热的特征,表现在这里的就是一种极端的狂热。

在当时,刘师培等反对孙中山的革命纲领,民族、民权、民生三大主义一一受到指责。

民族主义,刘师培讥之为学术谬误、心术险恶、政策偏颇。在他的笔下,孙中山等人提出这一主义完全出于不光彩的目的,“希冀代满人握统治之权”,“利用光复之名,以攫重利”[157],“黠者具帝王思想,卑者冀为开国元勋”[158]。他们说:革命派的“排满”和改良派的“保满”没有什么区别,“排满亦出于私,与倡保满者相同”,结论是:“民族主义,乃不合于公理之最甚者也。”[159]

民族主义不是无产阶级的世界观。孙中山的民族主义思想缺乏阶级观点,部分革命党人的思想内还包含着狭隘的种族主义成分,指出这些局限是可以的。《衡报》的一篇文章就曾说明:“排满主义不必以种族革命自标,谓之阶级斗争之革命可也。”[160]但是,在革命斗争中,应该肯定和支持进步的民族主义。刘师培等丑化孙中山的民族主义,混淆革命和保皇的界限,这只能打击革命派,“适以保护满政府”[161]。(www.xing528.com)

没有提出反对帝国主义的口号是孙中山民族主义思想的大缺陷。和孙中山不同,刘师培提出了建立广泛的国际团结以反对帝国主义的思想。他说:“非亚洲弱种实行独立,不能颠覆强族之政府”,“亚洲弱种非与强国诸民党相联,不能实行独立”。[162]但是,他的实际主张又严重地有害于反对帝国主义、争取民族独立的斗争。

鸦片战争以后,中华民族遭受帝国主义的欺凌,每一个有爱国心的中国人都渴望祖国的富强,然而,刘师培却攻击“富强”二字为“公理之大敌”,是什么“大盗之术”[163]。他不去辨明帝国主义的侵略战争和殖民地、半殖民地人民反侵略的正义战争之间的本质区别,却跟在欧洲和日本的无政府主义或半无政府主义者的屁股后面,提倡“非军备主义”,主张“废兵”,要求解散军队。按照这些主张做去,中国人民在经济上就只能永远被帝国主义剥削,军事上则永远挨打。

孙中山的民权主义提出了包括议会制在内的一整套民主共和制度。对此,刘师培强烈反对。他尖锐地揭露资产阶级选举制、代议制的欺骗性,认为在这种制度下,“贫民虽有选举之名,实则失选举自由之柄”。《破坏社会论》一文说:“今法美各国,号为民主之国矣,然主治者与被治者阶级未能尽除也,贫富之界非惟不能破,抑且变本加厉。富者收佣工以增己富,因富而攫权;佣工为贫而仰给于人,因以自失其权。由是贫者之命悬于富者之手,名曰普通选举,实则贫者并无生命权,其选举之时,势不得不举富人以仰其鼻息,则所谓选举者,与专制何异?乃号其名曰共和,吾不知其何者为共,何者为和也,则共和政体非公明矣!”[164]他们认为在中国实行这种制度的结果也只能是富民得益,贫民受病。

应该承认,在揭露资产阶级民主的虚伪上,刘师培等人的思想有其深刻性。但是,他们不了解,和封建专制主义比较起来,资产阶级民主仍然是一个大进步。这个进步,对历史发展和劳动人民的斗争有利;在当时的中国,也正需要这样一种进步。列宁说:“资产阶级的共和制、议会制和普选制,所有这一切,从全世界社会发展来看,是一种巨大的进步。”“它们使无产阶级有可能达到现在这样的统一和团结,有可能组成步伐整齐纪律严明的队伍去同资本进行有系统的斗争。农奴连稍微近似这点的东西也没有,奴隶就更不用说了。”[165]资产阶级民主的虚伪主要决定于它的阶级内容,而不在于共和制等形式。

“平均地权”是孙中山民生思想的核心。对此,刘师培讥之为汉武帝的盐铁专营和王莽改制。他说:“土地财产国有之说,名曰均财,实则易为政府所利用。观于汉武、王莽之所为,则今之欲设政府,又以平均地权愚民者,均汉武、王莽之流也。”[166]历史上,汉武帝的盐铁官营和王莽改制都没有给人民带来什么好处;在刘师培看来,孙中山的“平均地权”也不过尔尔。

刘师培等对孙中山领导的民族民主革命感到绝望。他们认为,这不过是以暴易暴,“势必举欧美、日本之伪文明推行于中国”,“所谓法律、租税、官吏、警察、资本家之弊,无一不足以病民,而中国人民愈无自由,愈无幸福,较之今日为尤甚”。[167]因此,他们表示要“别筹革命之方”[168]——提倡“无政府革命”。刘师培说:“吾辈之意,惟欲于满洲政府颠覆后即行无政府,决不欲排满以后另立新政府也。”[169]

不承认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进步性和不可避免性,以为这一革命的结果反而不如不革命,这一观点自然是荒谬的,但是,剥去它的荒谬部分,我们却又可以看到,这一观点反映着中国革命所面临的深刻矛盾:世界资本主义的发展历史已经证明了,旧的西方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结果并不十分美好,中国人民必须走一条新的道路。从这个意义上说,“别筹革命之方”的提法并不错,问题是所“筹”之“方”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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