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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史,第4册:帝国的昂扬精神-华丽还是空洞?

时间:2023-10-0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延续过去赋体的传统,汉赋基本上也是命题作文。汉赋先定一个明确的题目,然后用最夸张、最华丽的文字围绕着题目展开、铺排。别人讲不了那么多,王褒比别人不仅能讲,还能讲得更多、更丰富,这就是他写赋最重要的能力。或许更直接地说,汉赋在主观目的上,本来就不是让我们以文学的标准来阅读的。汉赋追求的不是让读者感动,而是要让读者叹服。汉赋就是在这种跃动、不安的精神状态下产生的炫耀文本。

中国历史,第4册:帝国的昂扬精神-华丽还是空洞?

赋是如此特殊的文类,华丽而夸张,且华丽正来自夸张的需要。赋同时在炫耀两样东西:一是对这个新鲜世界近乎无边无际的想象;二是回应这个近乎无边无际的想象世界,炫耀自我竟然有同等的,近乎无边无际的文字能力可以描述它。

这种文类背后有着一股强大的价值精神,那就是相信文字,毫不怀疑文字有办法应对任何新鲜、稀奇的事物与想象的能力,甚至认为文字可以超越新鲜的事实,创造出更丰富、更稀奇的世界等。

赋因而是一个文字上的巨大奇观。这些作者们以他们的天分和才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扩大了汉字的表达范围与能力。更重要的是,他们召唤了、重建了文字的神秘力量。中国的传统本来就很重视文字,商朝人将文字用在人与超自然世界的沟通上,周朝人则崇敬文字可以抵抗时间的流逝,而将事物恒久保留下来的特质。汉赋的作者将文字的神秘力量再向前推进了一步,即示范了文字游移在真实与想象之间,近乎无所不能、无所不在的功能。

汉赋的作者随时带着一份或明示或暗藏的骄傲,他们相信,只要是人的身体能经历的,脑袋能想象的,自己就都能用文字写出来。在创作的选题与表现上,他们也就总是流露出这份自信,并刻意展现那最难、最不可思议的华丽铺陈。

延续过去赋体的传统,汉赋基本上也是命题作文。汉赋先定一个明确的题目,然后用最夸张、最华丽的文字围绕着题目展开、铺排。命题是特技表演的一部分,它故意限制作者的自由,作者不能想写什么就写什么,只有限缩在固定的题目上,才更能展现出作者的铺陈联想能力。比如,王褒的《洞箫赋》,这整篇文章就只讲洞箫。别人讲不了那么多,王褒比别人不仅能讲,还能讲得更多、更丰富,这就是他写赋最重要的能力。(www.xing528.com)

今天,我们之所以会说这样的文章看来空洞,是因为一来,里面缺乏能够引人共鸣的情感,只有不断地延伸、排比、堆砌的描述或形容等;二来,那样外延的性格毫无节制,似乎可以一直不断地铺陈下去。然而,这样的空洞,不是源于作者的无能,而是来自当时赋体所追求的规范。

或许更直接地说,汉赋在主观目的上,本来就不是让我们以文学的标准来阅读的。汉赋追求的不是让读者感动,而是要让读者叹服。而且,汉赋做到了。因此,面对作者运用的庞大字词和灵活语法等,我们自叹不如。面对作者能够将一支小小的洞箫写成那样,或能够将一座大都城转化为一句句连绵漫长却又工整的文句,进而连缀成整篇文章,我们自叹不如。

汉赋真的就是为了夸张而写的。也就是说,西汉有一群人,他们活在一个让他们为之兴奋好奇的变动、扩张的世界里。外在的新鲜事物引发了他们的好奇心,这好奇心又进一步刺激了他们的想象力。于是,他们习惯以一种外放的态度看待生命。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他们不时挑衅地问:“就这样吗?你以为只有这样?你只能想到这里、描述到这样?”汉赋就是在这种跃动、不安的精神状态下产生的炫耀文本。如果不能进入他们的精神背景,那么我们就无从领略、体会汉赋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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