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朝鲜使臣与妈祖文化

朝鲜奏闻、请封使书状官李民宬一行过隍城岛海域之后的情况，李民宬在《癸亥朝天录》中记载：三月二十六日，“午后过皇（隍）城岛，风势或顺或斜，乍紧乍歇”。二十七日，在到达平岛之前，“终夕沈雾，咫尺部分，正、副使船在前不得望，余船在后而不得见，只凭定南针向东北间指三山岛”。二十九日“到三山岛”，四月初一“泊于三山岛之前港”^[46]。副使尹暄在《白沙公航海路程日记》中也有类似记载^[47]，只是时间上略有差异，可能是各船行进的速度不一。但二人在记载中均未说到在三山岛祭祀海神的活动，三山岛的祭神活动仅见于朝鲜奏闻、请封使正使李庆全亲自作的《三山岛祭神》一文，祭文说到的过了隍城岛海域之后的情况，与李民宬在《癸亥朝天录》中记载的情况相符：

仰惟灵山镇此光禄、黄城之间。前乎后乎来者去者，莫不惟灵是仰，矧余不佞。上年之夏，苍黄黑夜，幸得依归，曲蒙灵庇。翌日，黄洋波纹展锦。经年上国，竣事言旋，回帆便风，如履平地。雾里宵征，任其所之，自然知止，不觉已抵灵山之岸。是孰使之然，而伊谁之力耶？稽首百拜，欲谢无言。唯愿终始一视，毕此大惠。恩而益恩，感而益感。传布下界众生，作为千万岁奇谈广闻。不胜颂祝鼓舞之至，敬荐牲酌，聊替苹泉。尚飨。^[48]

《三山岛祭神》一文的主要内容是：

先是赞扬了三山岛所处的位置及在此祭祀海神所带来的神奇效应。说三山岛是一座“灵山”，“灵山镇此光禄、黄城之间”，坐落在广鹿岛和隍城岛之间的海域中。“灵山”，这里借指三山岛。“光禄”，应是“广鹿”，即“广鹿岛”，今辽宁省大连市长海县广鹿乡广鹿岛。“黄城”，即隍城，指庙岛群岛隍城岛。此处的意思是说三山岛是往来的重要通道，往来者无不仰视这座很有灵气的宝岛，何况我们这些很平凡没有才能的人呢。“不佞”，谦称，指自己没有才能。语出《论语·公冶长》：“雍也，仁而不佞。”前面说到，“三山岛”，位于辽东半岛大连湾口，由大山岛、二山岛和小山岛组成，今属大连市中山区管辖。三山岛自古以来就是中朝（韩）往来的重要通道及战略要地，唐太宗征高丽时，三山岛就是后勤保障基地之一，《新唐书·东夷列传》中就记载：“莱州刺史李道裕储粮械于三山浦、乌胡岛。”^[49]“三山浦”，指的就是三山岛。“乌胡岛”，指的是庙岛群岛的隍城岛。

祭文接着回顾了作者一行来时在三山岛“祭海神”所带来的神奇效应：“翌日，黄洋波纹展锦”，第二天在隍城岛海域就风平浪静。“黄洋”，指隍城岛海域。我们在前面介绍过，朝鲜奏闻使一行来时在到达三山岛之前，连续几日风起浪涌，“诸船掀舞雪浪中……人皆失色”，到了三山岛后，正使李庆全“饬李膺等备牲酒祭海神”，之后“是日风便极顺，波涛不起。五两微饱，其去如飞”。祭文回顾的就是这样一段经历。

祭文接着讲回国途中，“回帆便风，如履平地。雾里宵征，任其所之”，“不觉已抵灵山之岸”。过了隍城岛海域之后，很顺利平稳地来到了三山岛，我们来时祭祀海神的灵山。作者认为这一切都是因神仙将“大惠”“传布下界众生”。所以回程路经三山岛时，要再次祭祀神灵，以表达作者一行“感而益感”的虔诚。同前面说到的一样，这里祭祀的海神，同庙岛祭祀的海神是“圣母之神”天妃一样，仍然是以天妃（妈祖）为首的海神。“经年”，经过一年，这里指上一年。“宵征”，夜行，出自《诗诗·召南·小星》：“肃肃宵征，夙夜在公。”

从《三山岛祭神》的内容可以看出，朝鲜奏闻、请封使正使李庆全对以天妃（妈祖）为首的海神的敬畏和虔诚。朝鲜使团航程中的祭祀活动，多是各船单独进行，副使尹暄、书状官李民宬在各自的记载中均未说到返程路经三山岛有祭祀活动，说明这是正使李庆全在自己乘坐的1号船上单独进行的，这也说明正使李庆全比副使尹暄、书状官李民宬更加迷信以天妃（妈祖）为首的海神。

小结：

天启三年（1623）的朝鲜奏闻、请封使一行，在朝鲜宣沙浦举行的起航开洋祭，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好运，刚离开港湾即遭遇狂风恶浪，有的船只“几至倾覆，望之莫不悚然”，但在停泊待风期间祭祀海神之后，却巧合地迎来了利于航行的大顺风，“风便极顺，波涛不起。五两微饱，其去如飞”。顺利地抵达隍城岛之后，正使李庆全还赋诗《黄城洋遇疾风，祷神即遂》，表达了祭祀海神之后的满足及喜悦心情。这也为朝鲜奏闻（请封）使一行到达庙岛后瞻仰庙岛天妃（妈祖）庙，返程时举行隆重地祭祀活动奠定了思想基础。

天启三年（1623）的朝鲜进贺、冬至、圣节兼谢恩使一行对天妃（妈祖）的重视程度较前有了提高，不仅往返路经庙岛时均举行了祭祀天妃（妈祖）的活动，而且祭祀的仪式也严肃隆重，“令船人沐浴，炊饭做饼且兼果实以祭之”。返程行至隍城岛海域时，再次举行了祭祀天妃的活动，这几次祭祀天妃的祭文也均由正使赵濈亲自拟定，这说明天启三年（1623）的朝鲜进贺、冬至、圣节兼谢恩使一行对天妃（妈祖）的认知已不同于前面的朝鲜使臣了，开始突出天妃（妈祖）在海神中的地位了。这是因为他们受到了当地妈祖文化的影响，也接受了妈祖作为“海神”“能号令四海之神、河伯、江神”这样的一种认知，并且也相信了当地流传的对天妃（妈祖）“必洁诚为祭，多蒙神庇”的传言，所以才有了朝鲜进贺、冬至、圣节兼谢恩使一行严肃隆重地祭祀天妃（妈祖）的仪式。

【注释】

[1]〔韩国〕林基中编《燕行录续集》第105册，韩国首尔：尚书院，2008年，第247页。

[2]〔韩国〕《韩国历代人名事典》第24卷，韩国世宗大王纪念事业会，2010年，第50页。

[3]〔韩国〕《朝鲜李朝实录》，《仁祖实录四十五卷》仁祖大王二十二年五月庚寅。

[4]〔韩国〕赵冕熙编辑《燕行酬唱录》《跋》，韩国首尔：韩国棣友企划社，2002年，第274～275页。

[5]〔韩国〕林基中编《燕行录全集》第14册，韩国首尔：东国大学校出版部，2001年，第277～279页。

[6]〔韩国〕林基中编《燕行录全集》第14册，韩国首尔：东国大学校出版部，2001年，第284、290、295、307页。

[7]〔韩国〕林基中编《燕行录全集》第14册，韩国首尔：东国大学校出版部，2001年，第310页。

[8]〔韩国〕林基中编《燕行录全集》第14册，韩国首尔：东国大学校出版部，2001年，第280页。

[9]〔韩国〕林基中编《燕行录全集》第14册，韩国首尔：东国大学校出版部，2001年，第310～312页。

[10]〔韩国〕《石楼遗稿文集》卷一《祭文》，《韩国文集丛刊》第73辑，韩国首尔：韩国民族文化推进会，1997年，第420页。

[11]〔韩国〕林基中编《燕行录全集》第14册，韩国首尔：东国大学校出版部，2001年，第506页。

[12]〔韩国〕林基中编《燕行录全集》第14册，韩国首尔：东国大学校出版部，2001年，第312页。

[13]〔韩国〕林基中编《燕行录全集》第14册，韩国首尔：东国大学校出版部，2001年，第312～315页。

[14]〔韩国〕林基中编《燕行录全集》第14册，韩国首尔：东国大学校出版部，2001年，第283页。

[15]〔韩国〕林基中编《燕行录全集》第12册，韩国首尔：东国大学校出版部，2001年，第251页。

[16]〔韩国〕林基中编《燕行录全集》第12册，韩国首尔：东国大学校出版部，2001年，第273～274页。

[17]〔韩国〕林基中编《燕行录全集》第12册，韩国首尔：东国大学校出版部，2001年，第274～277页。

[18]〔韩国〕林基中编《燕行录全集》第12册，韩国首尔：东国大学校出版部，2001年，第277～278页。

[19]〔韩国〕林基中编《燕行录续集》第104册，韩国首尔：尚书院，2008年，第241～242页。

[20]〔韩国〕林基中编《燕行录全集》第17册，韩国首尔：东国大学校出版部，2001年，第138～139页。(www.xing528.com)

[21]〔韩国〕林基中编《燕行录全集》第14册，韩国首尔：东国大学校出版部，2001年，第505页。

[22]〔韩国〕林基中编《燕行录全集》第14册，韩国东国大学校出版部，2001年，第283页。

[23]〔韩国〕林基中编《燕行录全集》第17册，韩国首尔：东国大学校出版部，2001年，第128～130页。

[24]〔韩国〕林基中编《燕行录全集》第13册，韩国首尔：东国大学校出版部，2001年，第22页。

[25]〔韩国〕林基中编《燕行录全集》第16册，韩国首尔：东国大学校出版部，2001年，第326页。

[26]〔韩国〕赵冕熙编辑《燕行酬唱录》，韩国首尔：韩国棣友企划社，2002年，第234页。

[27]〔韩国〕林基中编《燕行录全集》第14册，韩国首尔：东国大学校出版部，2001年，第330～331页。

[28]〔韩国〕赵冕熙编辑《燕行酬唱录》，韩国首尔：韩国棣友企划社，2002年，第180页。

[29]〔韩国〕林基中编《燕行录全集》第17册，韩国首尔：东国大学校出版部，2001年，第294页。

[30]〔韩国〕林基中编《燕行录全集》第12册，韩国首尔：东国大学校出版部，2001年，第430～431页。

[31]〔韩国〕赵冕熙编辑《燕行酬唱录》，韩国首尔：韩国棣友企划社，2002年，第230～231页。

[32]〔韩国〕林基中编《燕行录全集》第14册，韩国首尔：东国大学校出版部，2001年，第250页。

[33]〔韩国〕林基中编《燕行录全集》第14册，韩国首尔：东国大学校出版部，2001年，第256～257页。

[34]〔韩国〕林基中编《燕行录全集》第14册，韩国首尔：东国大学校出版部，2001年，第509页。

[35]〔韩国〕林基中编《燕行录全集》第14册，韩国首尔：东国大学校出版部，2001年，第258～259页。

[36]〔韩国〕林基中编《燕行录全集》第15册，韩国首尔：东国大学校出版部，2001年，第379页。

[37]〔韩国〕林基中编《燕行录全集》第14册，韩国首尔：东国大学校出版部，2001年，第505～506页。

[38]〔韩国〕林基中编《燕行录全集》第15册，韩国首尔：东国大学校出版部，2001年，第380页。

[39]〔韩国〕赵冕熙编辑《燕行酬唱录》，韩国首尔：韩国棣友企划社，2002年，第231页。

[40]〔韩国〕林基中编《燕行录全集》第14册，韩国首尔：东国大学校出版部，2001年，第250～251页。

[41]〔韩国〕林基中编《燕行录全集》第14册，韩国首尔：东国大学校出版部，2001年，第505页。

[42]〔韩国〕林基中编《燕行录全集》第12册，韩国首尔：韩国东国大学校出版部，2001年，第431～432页。

[43]〔韩国〕赵冕熙编辑《燕行酬唱录》，韩国首尔：韩国棣友企划社，2002年，第230页。

[44]〔韩国〕《陶隐集》卷一，《韩国文集丛刊》第6辑，韩国首尔：韩国民族文化推进会，1990年，第536页。

[45]〔韩国〕林基中编《燕行录全集》第12册，韩国首尔：东国大学校出版部，2001年，第433页。

[46]〔韩国〕林基中编《燕行录全集》第14册，韩国首尔：东国大学校出版部，2001年，第505～507页。

[47]〔韩国〕林基中编《燕行录全集》第15册，韩国首尔：东国大学校出版部，2001年，第380页。

[48]〔韩国〕《石楼遗稿文集》卷一《祭文》，《韩国文集丛刊》第73辑，韩国首尔：韩国民族文化推进会，1997年，第420页。

[49]《新唐书·东夷列传》，北京：中华书局，2000年，第470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