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作义成功偷袭石家庄，战局逆转

险恶的阴谋——部署偷袭——我地下党获取情报——周恩来下达命令——毛泽东的三篇电讯——傅作义吃惊不小——破路阻敌——我第三纵队南下——阴谋的破产

1948年10月，正是北平金秋季节。但蒋介石却感到一阵阵寒气袭来，冷得他浑身发抖。

还在9月16日至24日，我华东野战军攻克了被称为“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的山东省会济南，接着在东北战场上，锦州、长春解放，孤城沈阳，指日可下，辽沈战役即将胜利结束，在华北战场，我军以配合东北战场为目的，徐向前率第1兵团围困山西省会太原，杨得志率第2兵团出冀东，杨成武率第3兵团占察绥，克包头，挺进绥远，使傅作义集团左支右绌，穷于应付。

面对国民党江河日下的军事形势，蒋介石坐卧不宁，不能不感到浑身发冷。但是，他还要强打起精神，作垂死挣扎，他一会儿从北平飞到沈阳，一会儿又从沈阳飞回北平，到处给他的军事将领们打气。不过，那些骗人的空话，不仅没有给他的军事将领们带来一点儿胆气，相反却引起了许多军事将领们的不满，就连他的嫡系黄埔第一期的弟子李文都叹气地说：“老头子老了，以前的气概一点也没有了。”傅作义也感到很失望，私下对他的亲信们说：“这怎么办！这怎么办！”

怎么办？看来靠说一些空话是起不了任何作用了。只有做出一点实际行动来，才能稳住慌乱的军心。能做一点什么实际行动呢？

10月的一天，蒋介石从圆恩寺临时行辕亲自驱车前往位于北平西郊的傅作义的华北“剿匪”总司令部。

蒋介石和傅作义几经密商，终于想出了一个他们自认为的“妙计”来。他们决定乘我华北第1兵团在山西，第3兵团在绥远，我军在冀中兵力空虚这个机会，组织一支快速部队偷袭石家庄，然后向西直指我党中央的所在地——西柏坡，以收扭转战局之效。

此计一定，蒋介石和傅作义都得意地笑了。他们想到，此举一旦成功，那就是“剿共”战争的一个奇迹，它将首先在华北“中兴”，进而导致整个国民党的“中兴”。到那时，军心必定为之大振，整个战局也将会转败为胜，最后消灭共产党仍然是指日可待的。即使达不到预期的目的，也可打乱我军的部署。

为使这一“妙计”成功，傅作义忙开了。他先在华北“剿匪”总司令部召见了政工处副处长由竹生，一开始就向他说明这次军事行动的目的和意义，并说将派由美式武器装备的国防部驻华北的新式技术大队队长杜长城同去。他给由竹生下达的具体任务是：高速调十个“人民服务队”（每队16人，每人配备一支卡宾枪）专门监视部队行动，兼做些地方工作，归由竹生指挥。

傅作义还吩咐由竹生说：如果能进入石家庄，你以市长的身份找几个地方有名望的人及教会、学校联合向全国发出“拥护国民政府、感谢蒋总统”的通电。在石家庄市最多住上三、五日，把军用物资抢运出来，不能装运的和坚固的城防工事，叫杜长城派人彻底炸毁。

10月23日上午，华北“剿匪”总司令部门口，岗哨林立，如临大敌。

“剿总”作战室里，傅作义遵照蒋介石的面谕，正在召开由高级将领参加的秘密军事会议。傅作义首先下达了攻占石家庄的作战任务和部队编成的命令，并任命第94军军长郑挺锋为总指挥，骑兵第4师师长刘春方、新编第2军暂编第32师师长刘化南为副总指挥。

傅作义在讲到攻占石家庄的意义、目的和执行方法时指出：吸引围攻太原的人民解放军东移，缓和太原的危紧局势，以收“围魏救赵”之效；沿途破坏解放区的军事设施，以削弱其防御力量；在解放区大量抢购物资运回保定，以增强守备保定的物资储备；抢购各类物资时，要尽量使用伪造的边区币，以达到扰乱解放区金融之目的。

最后，傅作义还规定了部队在保定集结的时间。为掩盖这次行动的目的，对外佯称“援晋兵团”。

会议结束了，作战室里静了下来。傅作义和华北“剿总”参谋长李世杰还没有走。李世杰又走到了华北地图前看了看，说：任务下达了，但我心中很不踏实。自从共军攻克济南后，大有一种决战之势。林彪南下，攻锦州，战辽西，切断国军东北与华北的联系，封闭东北，造成卫立煌进退失据，眼看东北国军即将覆灭。委员长又生一计，高唱什么“华北中兴”。依我看，华北不但不可能“中兴”，相反，我们的“援晋”也好，“突袭”也好，说不定也会是损兵折将。途经几百里路的共区，保守机密、出其不意的说法，显然是自欺欺人。既然无密可保，所谓奇袭也就自然不复存在了。

傅作义背着手，来回地踱着步，他对李世杰说的话，如同没有听到似的。

第二天，参加偷袭石家庄的国民党军队在涿县集结，27日在保定会合。当晚7时左右，总指挥郑挺锋在保定城内新编第2军军部召开了师以上军官参加的军事会议。会上，郑挺锋下达了攻打石家庄的兵力部署命令：韩迪的第121师，沿铁路西经定县、行唐等地迂回石家庄以西地区，截击由石家庄撤出的解放军；何宝寅的第150师沿旧铁路线前进；第94军军直属工兵、炮兵、通信、辎重、卫生各营和汽车团以及第5师的一个团，随第150师跟进；刘化南的暂编第32师，由铁路东侧前进；刘春方的骑兵第4师，由保定经博野、蠡县、安国和深泽等县，迂回石家庄以东地区，截击从石家庄撤出的解放军。

命令下达以后，郑挺锋又要求各师务必本着傅作义总司令的指示，沿途遇有解放军的储备物资要尽量带上，不能携带的要就地烧毁，军事设施要一律破坏。

接着，华北“剿总”参谋处副处长任兆同，宣读了“剿总”关于夺取石家庄之后部署的命令，大意是：占领石家庄的各部队，要积极构筑防御工事；同时派出兵力，搜集市内战略物资，装车运回保定，成立石家庄市政府，由“剿总”政工处副处长由竹生任市长；成立石家庄警备司令部，由暂编第32师师长刘化南任守备司令。到达石家庄时，即按此转报华北“剿总”，以便通电全国。占领后，如不能固守时，由杜长城爆破大队和工兵部队协同，破坏一切军事设施和建筑，一直破坏到不能使用为准。

一切部署就绪，一项险恶的军事阴谋就要开始付诸实施了！

然而就在这时，我地下党得到了这一情报。

当时，在傅作义的华北“剿匪”总司令部里有一个刻蜡版的人，傅作义凡是不发电报的文件都由他刻印下发。他叫甘霖。这天，他突然接到一份文件，上面写的是：94军和新编骑兵第4师为先头部队，配属汽车500辆，装载大量炸药，其后是骑兵第12旅，暂编第32师，总共为两个军的兵力，由涿县等地经保定南下，偷袭石家庄。看完这份文件，他感到很吃惊。于是，他刻好这一文件以后，秘密地搭车来到了徐水，从徐水县政府给华北军区打了电话。接电话的是华北军区司令部作战处处长唐永健。唐永健知道这一情况后，也很吃惊，就立即向聂荣臻报告。⁽¹⁾

同时，以新闻记者的合法身份作掩护的我北平地下党工作者刘时平也得到了上述消息。

当时，北平有许多家反动报纸，有天主教背景的《益世报》就是其中之一。刘时平早年就打入这一家报社，后来又当上了采访主任。同刘时平交往最深的，一个是傅作义的整编骑兵第12旅旅长鄂友三，一个是国防部保密局华北特别站站长兼华北“剿匪”总部爆破大队队长杜长城，另有一个是宪兵第3营营长刘津龙。刘时平同这三个人都是绥远同乡，并且还是一块长大的中学同窗，过从甚密。他们每次相会，都不免开怀畅饮，无所不谈。在一次酒宴上，鄂友三透露出了“委座下令要老傅明天去端共产党的老窝”的消息，并且还自豪地说：“这次为兄的要大显身手了，让他们看看咱们绥远人的厉害，老弟等着瞧吧。”

刘时平得到这一消息后，不禁为之一惊，但立刻镇静了下来，佯装狂欢豪饮，把这一军事阴谋摸得一清二楚，然后，马上赶往《平明日报》社，找采编部主任李炳泉（中共党员）紧急一同前往中共北平地下党负责人之一的崔月犁那里汇报。崔月犁和地下电台工作人员冒着机毁人亡的莫大危险，破例在上午开机，将这份加急情报报告了中共华北局城工部部长刘仁。⁽²⁾

1948年10月25日，中共中央所在地西柏坡，正处在一派繁忙之中，辽沈战役正在胜利进行，淮海战役正在运筹，……

上午10时左右，中央军委机要局收到华北军区转华北局城工部的一份急电。机要参谋一看极为震惊，神色有些紧张，他以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快的速度，把电报送给了毛泽东、周恩来、朱德等军委领导人。

过了一会儿，毛泽东和其他军委领导一起来到了作战室，使这里本来一直保持的紧张气氛骤然更加紧张起来。他们集聚在华北地图前，一面指划着北平—涿县—保定—石家庄—西柏坡各点线的作战地图，一面研究对策。当毛泽东和其他军委领导离去时，周恩来在一把破旧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提起笔起草了给华北局、华北军区、第2兵团，并告第3兵团的电报：

据北平确息，蒋傅匪决定集中九十四军（三个师）及新二军（两个师）经保定向我石门实施空心袭击，并配属汽车四百辆，带炸药百吨，企图炸毁石门，现九十四军一二一师先头已抵北河店，其五师已抵新城。估计27、28两日，九十四军可能集中保定，29日可能会合新二军大部向石门前进。

我为坚决保卫石门，破敌计划，七纵主力应即转移至保定以南坚决抗阻南进敌人，以待三纵赶到会合歼敌，使其不得南进；七纵队另一旅应即直开新乐、正定之间，沿沙河、滹沱河两线，布置坚决抗阻阵地。

杨（得志）、罗（瑞卿）、耿（飚）得电后，应立即令三纵受军区直接指挥，于明（26）日起，以五天行程，不惜疲劳赶到望都地区，协同七纵主力作战并指挥之。杨罗耿率主力，应相机过路，到后，或直插平涿线破路，或向保定、望都方向随三纵后跟进，视情况再定。

聂（荣臻）、薄（一波）已直电三纵行动，二兵团电台应于宿营后随时保持与军区及军委联络。

华北军区接到中央军委的这一电报以后，聂荣臻、薄一波、滕代远、赵尔陆等当即给第七纵队、冀中、北岳两军区的负责人发去一份电报：

七纵队主力今晚立即转至保定东南地区，以一个旅在河南岸构筑阵地，准备背靠西面纵深防御；第二十一旅明（26）日阻击敌人一天后归还主力建制，尔后纵队直接掌握之两个旅，应协同民工破坏保定至高阳，保定至望都、至温仁公路，准备于敌人进至保定后，在正面及铁路两侧迟滞敌人；纵队工兵连，先进至唐河南岸指挥民工构筑工事。八、九、十分区部队仍统一归周（彪）、漆（远渥）指挥，继续以地雷战、游击战阻滞敌人；敌逼近保定后，八、十两分区之三个独立团，即转至保南随七纵主力行动。冀中应即派干部负责指导破坏高阳至安国、望都至定县公路。北岳军区萧思明同志亲自掌握三分区之独立团，继续协同民兵在徐水地区破路、布雷阻敌及五分区部队、民兵在铁路西侧各县挖路、布雷。

10月26日，聂荣臻、薄一波再一次给冀中、北岳两军区、石门市委及第七、第三纵队发去一份电报，指出：

为实现将进犯匪军滞留于唐河以北地区，俟三纵赶到以三、七两纵歼敌之决心，七纵队应以方顺桥及定县两点为中心，构成面的防御地带，主力构筑坚固的抵抗阵地纵深配备，以机动防御有力地反突击、反冲锋手段完成阻敌。在第一防御地带包括方顺桥、定县、大庄、高阳以西地区和第二防御地带包括望都、唐县、张登、温仁地区，应以各独立团、独立营及各县民兵组织村村联防，村村阻击的地雷战或村落游击战使敌到处遭受杀伤，不能无顾虑地行动一步。

在这电报中，还强调指出，目前破路是迟滞敌人汽车前进的关键，除北岳萧副司令员已亲赴5分区掌握外，冀中亦须派专人掌握。地区划分：平汉线两侧附近及路东归第七纵队、冀中统一进行；路西由北岳军区部队负责。破路顺序应以保定向外放射之，各路先行破坏，然后再在铁路两侧进行；各县城之南北道路，先完成望都以东以北，再完成定县、望都、唐县、曲阳、安国等县。为作战指挥的方便，决定成立石门临时指挥部，由华北军区副司令员萧克负责，组织第8军分区贾桂荣部和石门中央警卫团、警卫第1、第2旅及步兵学校等，分别在沙河、滹沱河以南布阵，作直接保卫石门的防线；石门市的战备措施，则由华北军区滕代远副司令员负责，太行、冀南两军区协助。

在傅作义向石家庄实行突袭计划后的四天里，中央军委通往华北军区的电话线上，昼夜不停地往返传送着中共中央和华北军区的声音，冀中、北岳和有关军分区，通往有关县的电话线上，也都在日日夜夜往返地传送着上级领导人的声音，无形的电波和有形的电线同千万人的行动交织在一起，使辽阔的冀中平原正在变成吞没敌人的汪洋大海。

转眼已到了10月29日。东方刚发白，聂荣臻再次拿起电话接通了西柏坡，向周恩来报告说：据侦察得知，傅作义发现我主力第三纵队南下，惟恐其突袭部队被歼，一面命令进至奇连屯的第94军及骑兵师、骑兵旅停止前进；一面命令第35军、第16军的两个师及第92军的一个师迅速南下增援，打算会合前敌，与我第三纵队决战，尔后再继续向石家庄推进。

情况变化如此迅速。周恩来放下电话，稍加思索，便提笔起草了发给华北军区第2、第3兵团并转告华北军区的电报：

郑挺锋率其两个师（其四十三师主力留在涿州，一团留定兴）于昨（28）日仅向方顺桥及其以南作试探性推进，傅（作义）于昨夜电告郑挺锋饬十六军附第四师（现在通县）及三十五军主力（估计为暂十七师和暂二十六师）即开平保线，立即增援该敌作战。

照此部署，傅匪以三个军及两部骑兵位于平保线向石门进攻，除去沿途守备兵力，真能向保定以南者，不过两个军多一点，是我歼敌良机，我应集中三、四、七纵及二纵一个旅各个歼灭该敌。

杨（得志）罗（瑞卿）率主力，昨晚如尚未过路应于今夜过路，于明（30）日起，以四天至五天行程，不惜疲劳，赶至满城地区，配合三纵、七纵作战歼敌，破坏敌之进扰石门计划。如杨罗昨晚已过路，应于日起亦以四天行程赶到满城。

杨（成武）李（井泉）李（天焕）主力应即东移归绥附近，准备于敌十六军、三十五军南下作战后，即发起攻打归绥。十六军及三十五军主力南下后，平张线仅暂三、暂四两军守备，至多只能以一个军增援归绥，对于杨李李并无重大威胁。

望杨罗令詹大南部应向张北、张家口、宣化之线积极活动，钳制暂三、暂四两军使不能增援。杨李李在绥东并应自行配备阻援兵力。⁽³⁾

周恩来的这一电报发出后至当天23时，中央军委又三次致电东北野战军林彪、罗荣桓、刘亚楼，命令东北野战军派部队进入玉田、蓟县、三河、宝坻地区，威胁平谷、平津、平榆三线，主要威胁北平，迫使南下突袭石家庄的敌军一部回师北平一带，以配合华北我军破敌突袭石家庄的阴谋。

在此之前，当敌人南下突袭石家庄行动之初，华北军区已电令在太原的我华北第1兵团徐向前、周士第、陈漫远，严密围困阎锡山所部，不使东犯，以保障石家庄的侧翼安全。

对于蒋介石、傅作义发兵突袭石家庄的阴谋，中央军委和华北军区，除了在军事上作好了严密部署，给敌打击以外，我军在政治上也及时给予揭露，自10月25日至31日，毛泽东亲笔为新华社写了三篇电讯。

第一篇电讯，《蒋傅匪军妄图突击石家庄》：

新华社华北二十五日电：确息：当我解放军在华北和全国各战场连获巨大胜利之际，在北平的蒋匪介石和傅匪作义，妄想以突击石家庄，破坏人民的生命财产。据前线消息：蒋傅匪首决定集中九十四军三个师及新二军两个师经保定向石家庄进袭，其中九十四军已在涿县定兴间地区开始出动。消息又称：该匪部配有汽车，并带炸药，准备进行破坏。但是蒋傅匪首此种穷极无聊的举动是注定要失败的。华北党政军各首长正在号召人民动员起来，配合解放军，坚决、彻底、干净、全部地歼灭敢于冒险的匪军。

这一篇电讯是要告诉蒋介石、傅作义，共产党已经侦知了他们要突袭石家庄的阴谋，并已作好了一切准备，如果他们胆敢来进犯，则将全部消灭之。

第二天清晨，当傅作义看到他的新闻秘书为他抄录的这篇电讯时，如同一盆冷水，从头上泼下，一直凉到脚。他自言自语地说：我兵力尚未集结，人家就全都知道了。军事机密不保，偷袭又岂能成功？！

傅作义顺手拿起电话，要通秘书长王克俊，“德明，昨天夜里中共方面广播了我们的‘援晋’行动，你听到了吗？看来不妙，人家既然了如指掌，就会有所准备，我们的行动，将难以成功。你要与刘春方保持联系，不要让他轻举妄动。你也要通知郑挺锋，一切行动要谨慎小心，不要中了共军的埋伏……”

他打完电话，有气无力地坐在了椅子上。

两天以后，新华社又播出了毛泽东写的第二篇电讯，《华北各首长号召保石沿线人民准备迎击匪军进扰》：

新华社华北二十七日电：为了紧急动员一切力量，配合人民解放军歼灭可能跑向石家庄一带进扰的蒋傅匪军，此间党政军各首长已向保石线及两侧各县发出命令，限于三日内动员一切民兵及地方武装，准备好一切可用的武器，以利作战，尤其注意打骑兵的方法。闻蒋傅两匪进扰石家庄一带的兵力，除九十四军外，尚有新骑四师及骑十二旅，并附属爆破队及汽车四百余辆，企图捣毁我后方机关、仓库、工厂、学校、发电厂、建筑物。据息，该敌准备于二十七日集中保定，二十八日开始由保定南进。进扰部队匪首有九十四军军长郑挺锋，新编骑四师师长刘春方，骑十二旅旅长鄂友三（即今春进扰河间之匪首）。此间首长们指示地方各界，切勿惊慌，只要大家事先有充分准备，就有办法避开其破坏，诱敌深入，聚而歼之。今春匪扰河间，因我方事先毫无准备，受到部分损失，匪部也被其逃逸。此次务希全体动员对敌，不使敢于冒险的匪徒有一兵一卒跑回其老巢。今年五月，阎傅匪曾有合扰石家庄的计划；保石线及正太线各县曾经一度动员对敌，后来阎匪一师在盂县被歼，傅匪惧歼未动，但保石线人民已有了一次动员的经验；此次因蒋匪在北平坐督，傅匪不敢不动。华北军区已向各县指出，不要以为上次未来，此次也不会来，不作准备，致受损失。即令敌人惧歼不来，我有此种准备总有利无害。

这篇电讯是号召解放区军民，要加紧准备迎战进犯的敌人。同时，警告来犯者，如敢冒险，必被歼灭。(www.xing528.com)

当傅作义看到毛泽东的这第二篇电讯时，他有些害怕了，看来是偷袭不成了，该考虑撤军的时候了。于是，他向已回到南京的蒋介石作了请示。

敌突袭石家庄的副总指挥刘化南，在见到毛泽东的第一篇电讯后，就曾经哀叹说：我们自以为这次的军事行动是极为机密的，但部队尚未出发，人家就知道了，只怕这一次也是有去无回了。

但是，蒋介石是一个见了棺材也不掉泪的人，他一定要实现这个妙计。他命令突袭部队要继续向南开进。

突袭之敌如潮水般向石家庄开进着……

情况十分危急！因为从北平到石家庄，总路程只有600华里，其中保定以北的铁路基本为敌人所控制，而保定距石家庄则只有300多里路，如果进犯之敌依靠它的快速运输和空中优势，采取地空配合，不顾一切地突进，只需要两天最多三天的时间便可到达石家庄了，而我军主力则远在平绥线上，即使日夜兼程，赶到保定以南地区也要四天的时间。这就是说，担任阻敌任务的平汉沿线军民，必须在徐水至定县间不到200里的距离上，抗阻敌人三天以上，否则，将会出现极其不利的情况。

但是，有着丰富斗争经验的冀中、北岳两解放区的党政军民，几乎在国民党军队出动的同时，就动员了起来。冀中军区第七纵队和上万民工，在孙毅、林铁的指挥下，很快就到达了望都、唐河两线构筑抗阻阵地。北岳、冀中两区的党政军和各界主要领导，也都带领所属部队和20万民工，在平汉线上展开破路断桥埋地雷设障碍的活动，准备迎击敌人。

10月26日，突袭之敌自涿县南北地域沿平汉线向南进犯。先头的第94军当日下午乘火车到达了定兴，尔后又换乘汽车向保定开进。很快抵近徐水了，敌第121师师长韩迪颇有些得意，连忙向他的顶头上司报告：进展顺利，日内可达保定。但是，刚过徐水，道路断了，地雷响了，汽车瘫了，马匹惊了，顿时人马乱作一团。正在这时，预伏在路西的我北岳军区3分区的第9团、5分区部队和数百名武装民兵，突然冲了过来，猛烈袭击慌乱之敌。战至黄昏，敌死伤100多人，损坏汽车30多辆，再也无法继续前进了，只得返回徐水以北地区。这样，敌原定集结保定的日期，被迫推迟了一天。

27日晚，敌艰难地到达了保定。第二天，兵分四路，在十余架飞机的掩护下，齐头向石家庄奔袭。其右翼军第150师及第94军直属队、汽车团、第5师一个团向方顺桥开进，由于路被破坏和常常踩到地雷，七个小时只走了15公里。进至大固店时，又遭到我北岳部队的阻击，始终不能从大固店南进一步。

敌左翼军的日子也不好过。他们以骑兵师、骑兵旅在前面开路，企图仰仗骑兵不受道路、地形限制的特长，纵马驰骋。但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刚出保定进入清苑境内，便如坠地网。原来，早在敌骑兵还没有到达保定时，我第10军分区政治委员吴起瑞就把各村的民兵组织起来，进行了打骑兵的训练。冀中平原，村庄密集，人口众多，各村三五人编成一组，预先埋伏在敌骑兵经过的各自的村庄、路口四周，当敌骑兵一进入伏击圈，一声令下，各战斗组立即从四面八方发起攻击使敌人亡马惊，四下逃窜，以致前进受阻，使整个左翼部队不能南进一步，直到29日，大部还滞留在望都以北地区，只有鄂友三的骑兵旅绕过安国，突进到唐河。当晚，他们人困马乏，刚到正定县的北旺村准备宿营，就遭到我第七纵队一部和民兵的袭击。经40分钟激战，打死打伤敌人150余人，被迫仓皇回逃。

敌骑兵第4师师长刘春方见到这种情况，感到很伤脑筋，几次向傅作义发电告急：此举“谏请钧座考虑”。而此时，另一副总指挥刘化南也早想班师回朝了。

在我军民的节节抗击下，敌突袭主力第94军的情况也不妙。29日晚，傅作义电令郑挺锋，要他30日突过唐河，向石家庄进袭；同时，又命令后梯队第35军自涿县出动，乘汽车进至保定策应。由于我第5、第10军分区军民埋地雷、破路，使敌人两昼夜才进到徐水以北的田村铺，走了不到120里路。第二天上午10时，郑挺锋先是命令炮兵向唐河南我第七纵队阵地实施火力急袭，一小时发射炮弹竟达340发；尔后又令暂编第32师为东路，第150师为北路，121师为西路，齐头并进向唐河南我军阵地发动攻击。我第七纵队经过顽强抗击，将敌暂编第32师击退，歼其一部；其他两路因唐河水深达1米，改从东、西、北三面迂回进攻。第七纵队经过六个小时的英勇阻击，打退敌人多次进攻，歼敌1500人。但因我工事较弱，被敌突破，第七纵队迅速转至沙河防线，准备作新的抗阻。这样，敌人的先头部队已进至唐河南岸的奇连屯、小奇连一线，离石家庄只有200余里了。

而此时，我守备石家庄的部队很少，可谓是一座空城。聂荣臻请萧克向设在石家庄的华北军政大学校长叶剑英转达自己的意见：把学员组织起来，应付情况。

情况越来越危急！人们都在等待我第三纵队的到来。

这时，我第三纵队的三个旅正在司令员郑维山的率领下，准备围歼被诱至平绥路南侧的矶山堡到涿鹿一线之敌暂编第3军一部，突然接聂荣臻的电话。他在电话中对郑维山说：“周恩来副主席命令你带三纵队立即出发，轻装、隐蔽、取捷径，以四天赶到满城，会合并指挥七纵，阻击向石家庄进犯之敌。”

郑维山虽感到有点儿突然，但他坚决地说：“坚决完成任务！”并问道：“还有什么指示？”

聂荣臻说：“可走紫荆关，翻山抄近路，昼夜赶，不要怕疲劳。出动后，设法同我联络，周副主席等待着你们出发的消息。”

当任务传达后，指战员们一听说敌人要突袭石家庄，都知道情况的严重性，人人都义愤填膺，急着要去消灭敌人。

10月26日下午3时，第三纵队出发了。

由矾山堡到满城，不下500里，四天赶到，每天就要走100里以上，如果是平坦的大道，问题不会太大。但是，第三纵队要走的路，是层峦叠嶂、沟河纵横的山区小路，加上七个月来部队在察绥、热西和冀东等地连续征战7000余里，极度疲劳，要完成这次任务，自然是相当艰巨的。

部队在无声地前进着……

在西柏坡，周恩来一直密切地关注着我第三纵队的行动。在第三纵队出发后，在10月27日4时至7时的两个半小时里，周恩来三次向毛泽东报告了第三纵队的情况。

第一次他向毛泽东报告说：

主席：

已与聂通了电话，要他转令三纵连二十六号在内以四天行程赶到满城。他说以五天赶到，每天已将近百里，我要他们以此命令转告郑维山（三纵司令），他定今日接通电话后即转告郑，并催其轻装取捷径按四天行程赶到。七纵主力今（二十七日）夜到达完县方顺桥、高阳以西之线布防。军区给他们的命令，是坚守方顺桥到唐河西线，以待三纵到达。其他一个旅，则尚在来沙河途中。顷聂第二次电话，他已将提前一天到满城的命令，经北岳电话，转告三纵。三纵今（二十七）日可能赶到紫荆关以北。地方已在动员。物资在疏散。

周恩来

二十七日四时半

一个半小时后，周恩来向毛泽东作了第二次报告：

主席：

三纵昨二十六日上午方得到出发命令，得令下午即走，故昨日下午及夜间均在走路。今日恐亦须下午才能出发。俟叫通电话后，当告聂转达你的指示。

周恩来

二十七日六时

第三次报告是在一个小时后：

主席：

顷与聂电话，三纵昨天多部分时间是白天行军。在山沟里走，不成问题。今天，得催其三天（今天起）赶到满城，当更会白天走。已告其再以电话通知。给各县命令，已告。与各县通电话，须经过地委。现新乐、望都、安国、高阳等县，均由孙毅及九地委在直接指挥。完、唐、曲阳、行唐等县，则由四地委在指挥。石门附近各县，则由萧克指挥。聂经过他们三处与各县联络。并负责检查各条道路要点及纵深的破坏情形与民兵日夜的袭援，聂总认为如三纵赶到出现，及我正面阻敌三天，可能破坏敌之袭击计划。今天下午，当再检查其执行程度。

周恩来

二十七日七时

第三纵队连续走了两天两夜，行程270余里，终于翻过紫荆关，作第一次休息，准备天黑后继续赶路。

乘部队休息之时，郑维山向聂荣臻报告了部队到达的位置。

这几天，聂荣臻十分紧张。他已做好了万一第三纵队赶不到指定地区的阻敌准备：就在正定附近蓄水，抬高滹沱河水位，阻滞敌人南进。聂荣臻的秘书范济生回忆说：“当时情况十分紧急，聂总和我轮流守电话机，白天晚上，吃饭也不离开。前方不断报告紧急情况。当时叶总在石家庄军政大学，叶、聂商量如何把学员武装起来开到滹沱河桥头担任守备。两位老总在电话上经常联系。聂总和周恩来副主席也不断地通话，直接报告情况。”⁽⁴⁾

聂荣臻听了郑维山的报告后，高兴地说：周副主席刚来过电话，问你们今天能否到达紫荆关。你们提前到了，我立即向他报告。部队要恢复一下体力。突袭之敌今天已集结保定，明天会合刘化南师南犯，我们已令七纵和九地委至少在保定到唐河段阻敌两天以上，只要你们30日赶到望都地区，就有破敌把握。

已是日落西山，部队休息三个小时了。郑维山又率领部队上路了。

29日下午3时，第三纵队的先头部队到达了满城西南的康关，这里离望都不到80里。这时，又转来华北军区的电话，说傅作义的第35军和第16军已经出动，今晚可到保定。中央军委已命令第2兵团主力南进，要第三纵队与第七纵队会合后正面阻击敌人，准备与第2兵团主力南北合击敌人。

郑维山决定再一次轻装，以最短的时间到达望都。战士们都丢掉了背包、米袋及一切生活用品，只剩下枪支弹药，急速向望都奔去。然而敌第94军右翼部队此时已突破了我望都防线，正向唐河以南进犯，我第七纵队已转退沙河一线布阵抗击。郑维山得知这一情况后，感到问题很严重：唐河到沙河只有四五十里；沙河到石家庄也仅有100里。如果敌人强行突进而我第七纵队在沙河防线立足未稳，后果将不堪设想。于是，郑维山当即决定：不管多么疲劳，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沙河一线，会合第七纵队，坚决把敌人阻住。

一声令下，部队又马不停蹄地向沙河急驰，终于在31日凌晨，赶到了沙河以北的燕赵、东抵村地域。

傅作义见我主力部队已到，眼看偷袭石家庄的计划不可能实现，又害怕部队被我军歼灭，只好急急忙忙地命令突袭石家庄的部队立即向保定撤回。

傅作义偷袭石家庄的阴谋就这样破产了。

就在这一天，毛泽东的第三篇电讯《评蒋傅匪军梦想偷袭石家庄》又发表了：

新华社华北三十一日电：当看到国民党军队的将军们都像一些死狗，咬不动人民解放军一根毫毛，而被人民解放军赶打得走投无路的时候，白崇禧、傅作义这两匹似乎还有一点生命力的狗子就被美国帝国主义者所选中，成了国民党的宝贝了。蒋介石已经是一具僵尸，没有灵魂了，什么人也不再相信他，包括他的所谓“学生”和“干部”在内。在美国指令之下，蒋介石提拔了白崇禧、傅作义。白崇禧现在已是徐州、汉口两个“剿总”的统帅，傅作义则是北线的统帅，美国人和蒋介石现在就是依靠这样两匹狗子挡一挡人民解放军。但是究竟白崇禧、傅作义还有几个月的寿命，连他们的主人和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蒋介石最近时期是住在北平，在两个星期内，由他经手送掉了范汉杰、郑洞国、廖耀湘三支大军。他的任务已经完毕，他在北平已经无事可做，昨日业已溜回南京。蒋介石不是项羽，并无“无面目见江东父老”那种羞耻心理。他还想活下去，还想弄一点花样去刺激一下已经离散的军心和人心。亏他挖空心思，想出了偷袭石家庄这样一条妙计。蒋介石原先是要傅作义组一支轻兵去偷袭济南的，傅作义不干。偷袭石家庄，傅作义答应了，但要两家出本钱。傅作义出骑兵，蒋介石出步兵，附上些坦克和爆炸队，从北平南下了。真是异常勇敢，一个星期到达了望都地区，指挥官是郑挺锋。从这几天的情报来看，这位郑将军似乎感觉有些什么不妥之处，叫北平派援军。又是两家合股，傅作义派的是第35军，蒋介石派的是第16军，正经涿州南下。这里发生一个问题，究竟他们要不要北平？现在北平是这样的空虚，只有一个青年军208师在那里。通州也空了，平绥东段也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兵了。总之，整个蒋介石的北方战线，整个傅作义系统，大概只有几个月就要完蛋，他们却还在那里做石家庄的梦！⁽⁵⁾

傅作义的这次偷袭行动，非但无补于挽救其垂危的战局，相反使傅作义集团本已经枯竭了的兵源、财源，又丧失官兵3000余人，战马240匹，汽车90余辆，以及其他大宗作战物资。尤其不妙的是，本来已离散了的军心，又蒙受了一次打击。据刘化南后来说：“部队返回原防地时……对剿总产生很大的怨恨”。

粉碎傅作义偷袭石家庄阴谋后的不多几天，即11月12日，恰好是我军解放石家庄一周年。聂荣臻为纪念这个日子，写下了《石家庄永远是人民的》一文。他写道：

今年五月，人民解放军以迅雷不及掩耳般地打击，粉碎了阎匪赵俊义的第一次偷袭；而这次人民解放军和平汉路沿线广大民兵，又以英勇的阻击和广泛的破袭，粉碎了蒋傅匪的第二次偷袭。石家庄，这人民的城市，紧紧掌握在人民手中，对蒋傅匪来说，是永远可望而不可及的。这正标志着蒋傅匪万恶的统治时代，是一去不复返了，它的一切穷极无聊的妄想，只不过是它垂死前可耻的插曲。而华北军民将以石家庄为出发点，迈向平津解放、全华北解放，以及配合其他友邻区人民解放军，迈向全中国解放的胜利大道！

(1)　《聂荣臻传》，当代中国出版社1994年版。

(2)　张新吾：《傅作义一生》，群众出版社1995年版。

(3)　郑维山：《从华北到西北——忆解放战争》，解放军出版社1985年版。

(4)　《聂荣臻传》，当代中国出版社1994年版，第620页。

(5)　郑维山：《从华北到西北——忆解放战争》，解放军出版社1985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