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居仁所处时期,禅学之风盛行,吸引了很多人陷溺其中。他说:“禅学虽似广大高妙,其实悖谬窄隘。今日只缘圣学不明,许多好人都尊信之,所以其风盛。”(31) 虽然禅学之风兴盛,但在胡居仁看来,禅学异端危害理学之“道”特别厉害,因为它存心工夫方面与儒家有着诸多的相似之处,正是由于这些相似之处,所以人们一般都很难加以辨别分析。最终禅学也就会在不知不觉间侵入理学的内部,从而破坏理学的发展。胡居仁接着说:“禅家害道最甚,是他做工夫与儒家最相似。他坐禅入定工夫与儒家存心工夫相似,他们心空与儒家虚心相似,他们静坐与儒家主静相似,他们快乐与儒家悦乐相似,他性周法界与儒家万物一体相似,他光明寂照与儒家虚灵知觉相似。儒家说从身心上做工夫,他亦专要身心上做工夫;儒家说诚意,他便发诚心。故似是而非,莫过于禅家,所以害道尤甚。”(32) 在胡居仁看来,禅、儒在许多方面有着相似之处:禅学“坐禅入定”,儒学“存心穷理”;禅学主“心空”,儒学主“虚心”;禅学倡“静坐”,儒学倡“主静”;禅学讲“快乐”,儒学讲“悦乐”;在禅学名“性周法界”,在儒学名“万物一体”;禅学叫“光明寂照”,儒学叫“虚灵知觉”,等等。正是因为在如此多的方面存在相似之处,所以禅学异端流患更不易被人发觉,所以结果只能是“害道尤甚”。胡居仁继续说:“圣贤之教,一而已矣。人之资禀不同,用力或异,而真妄邪正分焉。然其初只在毫厘间,究其极,不啻千里之缪。吾道、异端是也,似是而非者,莫如禅教,学者举足一差便流入去,盖其高妙足以动人,工夫与儒者甚相似。彼之学亦用功于心性,而以虚静存养为主,与吾儒工夫争几何。”(33) 禅学异端与儒学在工夫修养方面有很多相似处,所以人们更应该小心谨慎才行,于发端处不辨认清楚,流放出去则“不啻千里之缪”。
除此之外,当时的学风士习也有利于禅学的传播,胡居仁描述此般情形道:“今之于心学多入之者,以其喜虚静,好高妙,忽吾儒下学之卑近,厌应事察理之烦,而欲径趋高大无滞碍之境。”(34) 学者喜好“虚静”,追求“高妙”之学,“忽吾儒下学之卑近,厌应事察理之烦”,而不愿做存心穷理工夫。“今之学道者多入异教,是他做存心工夫上差了。程、朱辟异端甚详,今被他反引其言入异教去。因此风已盛,鼓惑后学,陷溺人心,世道必愈衰,岂天意如此?奈何?奈何?”(35) “欲径趋高大无滞碍之境”,“此风已盛,鼓惑后学,陷溺人心,世道必愈衰”,从中也可以看到胡居仁对当时禅学之风兴盛的深深忧虑。这种风气迎合了禅学的特性,客观上也更推进了禅学思想的广泛传播。胡居仁接着说道:“莠之乱苗,紫之夺朱,皆以其相似而难辨。与儒、道相似,莫如禅学,此最害道者。后之学者,做存心工夫不得其真者,多流于禅。所谓‘高者入于空虚’,盖天资高迈者,多厌世事之汩冗而乐于静虚,又好奇妙而忽卑近,又力去做静中工夫,扫除物欲,屏绝思虑,是在内里先做空了,不觉流于禅学。”(36) 胡氏指出,当时儒人士子好奇妙而忽卑近,内心无实“理”,所以在不知不觉间便流入禅学中去。胡居仁又说:“或问:‘今之儒者多入异教,何也?’曰:‘今之儒者多喜玄妙,爱虚静,贪快乐,不曾做博文约礼工夫,如何不入去?’”(37) 不做“博文约礼”之工夫,“喜玄妙,爱虚静,贪快乐”,这样的学风士习怎么不让儒者流于禅门之中去。胡居仁最后说道:“今之朋友,多入禅学,亦势之必然。盖因小学、大学之教不行,自幼无根本工夫,长又无穷理工夫,心要收又难收,故厌纷扰,喜虚静。又恶思虑之多,而遏绝之久,则必空,所以多流于禅也。”(38) 这是胡居仁关于儒者陷溺禅学原因的总概括。为学不从小学、四书和《近思录》等书籍入手,又不曾做得践履工夫,不“居敬穷理”,“厌纷扰,喜虚静”,且又“恶思虑之多”,如此“遏绝之久”,“心必空”。所以说,其最终流入禅学异端,也是理势发展的必然结果。胡居仁清楚地看到了当时儒人士子滑入禅学的原因,这是很了不起的,值得肯定。(www.xing528.com)
总之,在胡居仁看来,内部学理上的“工夫相近”与外部环境下的“学风趋同”二者结合在一起,混淆了禅、儒间的差别,这就进一步导致禅学的兴盛和儒学的式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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