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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文学批评史》:古文观点分享

时间:2023-11-2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所以由对文学的态度言,实斋与古文家的主张并不相差甚远。不过对于什么是古文的问题,二家便有些出入。是则古文之称原属后起,并非在文章中应有此一种特殊的体裁。是则章氏之所谓古文辞,无宁称之为文辞。这也是实斋与古文家看法不同之处。综上所言,可知古文家之所谓古文,是有一套已被公认而趋于凝化的句法,是有一套所谓疏宕顿挫转折呼应的作法。

《中国文学批评史》:古文观点分享

实斋既重著述之文而不重文人之文,故其论文,虽不同道学家之故为高论,视为玩物丧志,然亦不同古文家之溺于文辞,徒取咏叹抑扬之致以自娱。其《答沈枫墀论学》云:“今之宜急务者古文辞也。”他正与一般古文家一样以提倡古文辞为急务。《文理》篇云:“求自得于学问,固为文之根本,求无病于文章,亦为学之发挥。”这与方望溪所谓言之有物与言之有序,也有一些相近。所以由对文学的态度言,实斋与古文家的主张并不相差甚远。

不过对于什么是古文的问题,二家便有些出入。章氏以为“古者称字为文,称文为辞,辞之美者可加以文,言语成章亦谓之辞,口耳竹帛初无殊别”(《遗书》九,《杂说》下)。是则古文之称原属后起,并非在文章中应有此一种特殊的体裁。他又说:“文缘质而得名,古以时而殊号。自六代以前,辞有华朴,体有奇偶,统命为文,无分今古。自制有科目之别,士有应举之文,制必随时,体须合格,……自后文无定品,俳偶即是从时,学有专长,单行遂名为古。古文之目,异于古所云矣。”(同上)此种论调也有一些骈散合一的倾向,以为后世所称之古文,不能称之为古文,因为这不是古文的真意义。所以他以为“凡著述当称文辞,不当称古文,然以时文相形,不妨因时称之”(同上,小注)。是则章氏之所谓古文辞,无宁称之为文辞。因此他的《文史通义》,不仅文辞时杂骈俪,并且句调好作长排,有类时文之排比。此种体裁,段玉裁即不以为然,而他则以为:“文求是耳,岂有古与时哉!”他再用嘲笑的态度以说明段玉裁见解的不对。他说:“使彼见韩非《储说》、淮南《说山》《说林》、傅毅《连珠》诸篇,则又当为秦汉人惜有时文之句调矣。论文岂可如是!此由彼心目中有一执而不化之古文,怪人不似之耳。”(《遗书》九,《与史馀村简》)

这种说法,仍是论文不拘形貌的主张。他先要人去掉一种执而不化的古文体裁,然后为能知古文辞。他不但以为文辞中杂有时文句调,为无妨于古,并且以为正须如此运用,才为能合于古。他《与邵二云论文》再说明其意云:

 

文人之心随世变为转移。古今文体升降,非人力所能为也。古人未开之境,后人渐开而不觉,殆如山径蹊间,介然用之而成路也。方其未开,固不能豫显其象;及其既开,文人之心即随之而曲折相赴。苟于既开之境,而心不入,是桃李不艳于春,而兰菊不芳于秋也。盖人之学古,当自其所处之境而入,古人亦犹是也。譬冀、赵之人诣京都,自不须渡洪河,陈、许之人诣京都,亦不必涉大江。非不能渡江河也,所处之地然也。今处吴会之间,欲诣京都,问程而得江河,则曰彼冀、赵、陈、许之人未尝不至京都,吾何取于江河,则亦可谓不知言矣。凡学古而得其貌同心异,皆但知有古,而忘古所处境者也。

古文之与制义,犹试律之与古诗也;近体之与古风,犹骈俪之与散行也。学者各有擅长,不能易地,则诚然矣。苟于所得既深,而谓其中甘苦不能相喻,则无是理也。夫艺业虽有高卑,而万物之情各有其至,苟能心知其意,则体制虽殊,其中曲折无不可共喻也。每见工时文者则曰不解古文,擅古文者则曰不解时文,如曰不能为此无足怪耳,并其所为之理而不能解,则其所谓工与擅者,亦未必其得之深也。仆于时文甚浅近,因攻古文而转有窥于时文之奥,乃知天下理可通也。(《遗书》补遗)

 

这样说,从时文也可以窥古文之奥,以到古文的境界,而且由文体升降言,正须如此,才能开古人未开之境;而一般古文家却以此视为大防,此疆彼界,强分畛域,以为绝不可阑入时文语句,未免所见之浅了。

天下之理可通,古文家也未尝不知此。不过古文家如归震川、方望溪诸人所传的标识评点之册,以时文的手法窥古文之脉络,则不免有害于文。此种方法,实斋只认为可资修辞之助,却不能定为传授之秘。他于时文,犹且反对故意强作虚实缓紧之势(见《遗书》补遗,《论课蒙学文法》);况于古文,当然更不赞成泥于收纵抑扬之节(见《遗书》二,《文理》篇)。而古文家却只于这一方面看到了时文与古文心营意造之相通,所以不足法。章氏则以为:“学文之事,可授受者规矩方圆,其不可授受者心营意造。”(同上)所以只于规矩方圆之间看到古文时文相通之处。因此,甘苦曲折可以共喻,而于古文中间却也不妨阑入时文语句。这也是实斋与古文家看法不同之处。

综上所言,可知古文家之所谓古文,是有一套已被公认而趋于凝化的句法,是有一套所谓疏宕顿挫转折呼应的作法。这是唐宋以后的古文,而在实斋看来不是真古文。

这个分别,即因古文家虽讲言之有物,而实在无物,所以只能在分段结构意度波澜上揣摩,所以不敢在唐宋各家习用之句调格式外有所创造或变化。至于章氏之所谓古文则不然。他所谓古文,即是上文所谓贵于中有所见之文辞。中有所见,自能与古文之真意义相贯通而不在这些为文之末务上作考究了。

不仅如此,上所云云,本是明清以来之所谓古文,对于古人深际本无所见,所以不免有此逐末之弊。实则即就唐宋诸家之古文言之,章氏于此也有不同的见解。盖章氏为学,既为成家之学,故他所谓古文,即是史家之古文。他先分别史与文之差异,以为:

 

志传不尽出于有意,故文或不甚修饰,然大体终比书事之文远胜。盖书事之文如盆池拳石自成结构,而志传之文如高山大川神气包举,虽咫尺而皆具无穷之势,即偶有疏忽,字句疵病,皆不足以为累,此史才与文士才之分别。(《遗书》补遗,《又答朱少白书》)(www.xing528.com)

余尝论史笔与文士异趣。文士务去陈言,而史笔点窜涂改,全贵陶铸群言,不可私矜一家机巧也。(同上,《跋湖北通志检存稿》)

 

此种区别,即因文士重在修饰形式,而史家则较重内容,所以对于行文注意之点各不相同。

因此,他以为:“比事属辞春秋教也,必具纪传史才乃可言古文辞。”(《遗书外编》一,《信庶》)因此,他再以为古文至韩而失传,而惟史家为古文辞之大宗。《与汪龙庄书》云:

 

左邱明古文之祖也,司马因之而极其变;班、陈以降,真古文辞之大宗。至六朝,古文中断,韩子文起八代之衰,而古文失传亦始韩子。盖韩子之学宗经而不宗史,经之流变必入于史,又韩子之所未喻也。近世文宗八家以为正轨,而八家莫不步趋韩子,虽欧阳手修《唐书》与《五代史》,其实不脱学究春秋与文选史论习气。而于《春秋》、马、班诸家相传所谓比事属辞宗旨,则概未有闻也。八家且然,况他人远不八家若乎?(《遗书》九)

 

又《上朱大司马论文》云:

 

古人著述必以史学为归,盖文辞以叙事为难。今古人才骋其学力所至,辞命议论恢恢有余,至于叙事汲汲形其不足,以是为最难也。……古文必推叙事,叙事实出史学。其源本于《春秋》比事属辞,《左》、《史》、班、陈家学渊源,甚于汉廷经师之授受。马曰好学深思,心知其意,班曰纬六经缀道纲,函雅故通古今者,春秋家学递相祖述,虽沈约、魏收之徒去之甚远,而别识心裁时有得其仿佛,而昌黎之于史学实无所解,即其叙事之文亦出辞章之善,而非有比事属辞心知其意之遗法也。……然则推《春秋》比事属辞之教,虽谓古文由昌黎而衰,未为不可,特非信阳诸人所可议耳。(《遗书》补遗)

 

此意亦古人所未发。章氏既以六经为史,故以为经之流变,必入于史,而惟史才可当古文。古文之中又有三种分别:“春秋流为史学,官礼诸记流为诸子,论议诗教流为辞章辞命。”(见《上朱大司马论文》)因此,文辞既以叙事为难,古文既必推叙事,则谓古文至昌黎而衰,未为不可。

这是章氏之所谓古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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