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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女性崇拜意识与创作倾向:一项女性化研究

时间:2023-12-06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但是一直到《红楼梦》出世之前,男性对女性的崇拜不过是古典涵义之内的三种状态,即外形崇拜,精神崇拜和母性崇拜。在《红楼梦》中女性的性格千差万别,但总有一些共同的气质在起作用。于是在《红楼梦》中呈现出了多姿多彩、可亲可敬的众多的女子形象。

红楼梦女性崇拜意识与创作倾向:一项女性化研究

红楼梦》中的女性崇拜意识及其创作倾向的女性化

白军芳

(西安工业学院 人文学院 陕西 西安 710032)

摘 要:男性对女性的性别崇拜在中国古典文学史上是由来已久,本文在分析《红楼梦》以前的女性崇拜意识的基础上,挖掘《红楼梦》里的女性崇拜意识的开拓性和创新性,并通过分析研究文本中创作倾向的女性化来肯定作家在作品中建构的“生存美学”,进一步确立了《红楼梦》在女性崇拜上所作出的有益探索。

关键词:女性崇拜 生存美学 日常生活 宽容

一、引 子

虽然男权社会以修改女性更利于自己发展的原则建立自己的话语系统,但男性对女性的性别宗拜是中国古典文学由来已久的话题,在最早的诗集《诗经》里都有记载。但是一直到《红楼梦》出世之前,男性对女性的崇拜不过是古典涵义之内的三种状态,即外形崇拜,精神崇拜和母性崇拜。实际上,在骨子里头这三种崇拜都属于男权思想的表达,一直到《红楼梦》的横空出世,才对女性崇拜的旧意识融入了更多的人文的精神,包括:突出女性美的实用特色,强调女性日常生活的重要价值,消解男性话语权的侵略性和好坏评判标准,重新建构对一般个体生命关注的女性文化策略。于是,中国古典文学中男性对女性的崇拜意识因此而刷新。本文在论证《红楼梦》中女性崇拜的特殊性后,又深入挖掘作品在创作倾向中的女性趋向,并联系西方吉尔曼的话,进一步肯定了《红楼梦》中的女性崇拜和创作趋向与人类社会进步的方向相一致,具有一定的前瞻性。

二、《红楼梦》中贾宝玉的女性崇拜意识

在古代文学中,对女性崇拜可以分为三种:外形崇拜,生育崇拜,女性精神崇拜。不管是何种形式,“女性只有严格克制自己作为人的基本人性要求而无私地效忠、顺从以致于奉献生命给男性社会,才会被认为是合乎道德要求的。”这种崇拜看不出一点对女性生命的尊重和珍视,只是男性强权改变女性人生价值和精神自由的表达,是为了政治需要而对女性进行符号编码的结果。从根本上说,《红楼梦》里的贾宝玉的审美眼光仍然是男性的,这不仅是说他欣赏女性的外表美是与前期作品相通的,而且包括他独特的视角以及通过男性体验来表达人生价值观的方法,也就是说,在贾宝玉的女性崇拜意识中既包含有传统的因子,又具有突破的内涵,具体表述如下:

首先,因为传统的影响,贾宝玉非常崇拜女性的美丽。他对林黛玉的爱很明显地表现在外貌上,“其他几个姐妹都不及的”一语暴露心机,他对宝钗白嫩丰泽的肌肤也仰慕不已,在宝琴来时,看到好姑娘——实际是漂亮姑娘——如此之多,对自己不能搜求尽天下所有美女之憾恨恨不已,更不用提“金陵十二钗”中钗钗都是美色女子,他无法把这些女子和美划清界限,无法消除男人对女人的美学想像,很自然的把女性通过美貌放到了神位上,这一点他和以前的作家并无不同。不同的是他把女性的美与环境的美联系起来,于是使女性的外貌美又呈现出一种实用性,即没有这些美女,没有这些环境的尤物,环境的繁华似锦该怎样体现呢?这种实用性不仅点缀了男性的视野,同时也表现了作品的重要主题,也就是说把女性的青春和美渲染、夸张更加突出了生命和美被毁灭的悲剧性,所以,对女性外形美的雕凿,虽然是古典文学的滥觞,但在《红楼梦》中却是不可替换的,否则文本的革命性就要大受影响。

其次,贾宝玉在欣赏女性的性格和精神上,也可以看出他对女性的崇拜。在《红楼梦》中女性的性格千差万别,但总有一些共同的气质在起作用。比如温柔多情,忍让谦虚,雅稚纯真,动辄垂泪,精神上很不成熟,体格较弱,稍受风寒就卧床不起等,这些正是贾宝玉视野期待的女性美之精髓,也是沿袭了传统上性别审美的习气。曹雪芹在刻划贾宝玉的性别观时,从容面对每一个女性,体现出从个人经验和身体出发理解事物,感悟生存的特点。于是在《红楼梦》中呈现出了多姿多彩、可亲可敬的众多的女子形象。最典型不过的是宝玉对宝钗、黛玉的独特审视。从内心里讲,他对林黛玉的感情更醇厚些,在共同理想的影响下,无论何时何地,他总把赞赏、知音的目光投向她,既便是她的小性子和无理取闹,他都宽容接受,低声下气,而对于薛宝钗,尽管认为太过世故,但也尊重有加,钦佩不已的,在起诗社时,赛诗薛、林第一,他自叹不如,在听到薛宝钗在向他表白真情时,“心中自思‘我不过捱了几下打,她们一个个就有这些怜惜悲感之态露出,令人可观、可怜、可敬……’”(第三十四回)。更何况还有“千红”“万艳”在他的审美中都有血有肉各具特色。这种审美心情是前代的作品中都没有的。因为他的确是以生活经验为基础写出她们的快乐和痛苦的那一面,他对女性命运的关注与前人只关心女性的奉献和为我服务的关注点不同,从而把女性的个性和独特性表现出来。

另外,他评判女性的标准不是好和坏的道德审判,而是万物互不相同的尊重态度。这表现在他把各种女性放在不同的诗境中,每个都含蓄婉转,又历历在目,且那样不可捉摸,难以企及,比如林黛玉住潇湘馆,薛宝钗住衡芜院,探春住秋爽斋,作者用充满怜爱的情感,将诗化的山水和人物精神融合,不仅创造出优美的意境,还用不同环境之美无高低贵贱之分暗喻人物品性的不可偏颇之评的新的道德标准。再者,他通过写她们心灵的颤动,令人参悟不透的心理和女性无可回避的苦涩体验,表达了女性性格的丰富性,“完全改变了过去古代小说人物类型化,绝对化的描写”,而对人物性格和精神的宽容态度,又是现代文化研究中认为具有女性文化特点的态度,这一点也是与前人截然不同的。

第三,《红楼梦》中贾宝玉对生命的欣赏实际是通过对女性日常生活的欣赏表达出来的,通过欣赏日常生活达到欣赏青春和生命,传达的是一种与前期作品不一样的历史观和价值。

应该说古典小说在《红楼梦》出世之前就不下千种,但是,其叙事策略往往以故事情节引人入胜,人物服务于男性理想构建,提升作品的说教意味,拔高英雄人物的形象,忽略日常生活在故事情节和人物塑造的重大作用,所以这些作品多以有重大历史事件,重要人物的丰功伟绩为表现对象,拉开读者与文本的距离,因而产生历史崇高感。但在《红楼梦》中,作者对生活的眷恋主要是通过对日常生活的描写,把日常生活理解为一种和崇高历史同等价值的地位,借日常生活中存在的女性活动打开遮蔽已久的女性生存现状,并表达她们对于万物的立场和观点,也就是说作者在表达女性日常体验中发现了人类生存的本质,这一点是对前人的创作策略的重写,也是表达对女性崇拜的一个新角度。

很明显,在《红楼梦》中不是没有重要事件,比如元春探亲,宝玉挨打等,但既使这些事也很难与英雄式的武松打虎大闹天宫来相比。毕竟《红楼梦》里写的都是日常生活中发生的事,是以人们群体经验和普通经验为基础的,所以可以说,存在《红楼梦》中的事件多是一般的琐事。比如过生日、吃饭、刘姥姥造访、结诗社等,贾宝玉对文中一般女性的小历史、小命运的关注,观察到与人性最贴骨贴肉的东西,揭示出日常生活就是生活的本质的结论。(www.xing528.com)

大观园的美无疑是一种散发着物质气息和欲望气息的美,在贾宝玉的眼里,女性对物质的依赖和需要是美化女性生活的最具体的表现(文中有大量的通过他的眼睛观察到的环境之美,衣饰之盛,酒撰之精)她的美貌,她的风情,她的不可言说的感伤和优雅在美好物质的映衬下散发着浓郁的抒情气息,刻划出极具生命质感的女性形象来,这些女性不仅有丰厚的物质可以享用,还有一个相对自由的空间(物质的和精神的),这既是她们无奈的选择,也是她们生命的幸运之处,因为她们在这个空间中,把生命存在、日常生活当成目的,根本不需要参与社会竞争,只是静静地在享用生命的盛宴。

过惯了这样的生活,贾宝玉才厌恶仕途经济,甚至连劝导这样的话也成了“碌蠹”,才改变了长期以来中国传统观念的男尊女卑的常识,他说: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子是泥做的骨肉,我见了女儿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宝玉说:“这女儿两个字极尊贵极清净的,比那瑞兽珍禽、奇花异草更觉得希罕尊贵呢!”在这种性别观引导下,暗示着女性日常生活之价值有与男性的丰功伟业相等的新的、富有人文思想的价值趋向。

“在女性崇拜的审美趋向下,他(贾宝玉)不仅对女性顶礼膜拜,以男女性别来区分世界的善恶,并且置男性世界的谴责、蔑视和不满于不顾,一厢情愿地使自己成为一个非常女性化的男人”。不错,从日常生活角度来看,贾宝玉日日与女性厮混,对她们低声下气,俯首低小,不仅共同享受物质生活,也共同演绎情感风浪,甚至连父亲的棍棒也打不回对女性生活的痴迷和执著。实际上,他作为“两性人”洞悉男女两性的双重人生价值观,在别人积极宣扬“刚健有为,积极向上,仕途经济,科举考试”是人生最高价值时,他已经发现女性生存方式的无理想张力状态,珍视“贵在无欲”的自然价值,并且极力身体力行之,把它作为完全可以与男性价值标准抗衡的另一种价值,所以他一厢情愿地使自己成为一个痴迷于宣扬女性生存方式的男性角色。

三、《红楼梦》中创作倾向的女性策略

贾宝玉的女性崇拜来自于他对女性日常生活的肯定,以及对女性生存方式、生命价值的宣扬。因此,在他的生活方式中也明显地使用女性化的生命价值判断标准,这就是作者流露在作品里对男性生活方式和生存价值的女性审美趋向。也就是说由于重视女性的生存方式,作者不以一般的男性创作话语方式进行创作,而是采用了女性创作策略。具体表现为:

第一,关注物质享用和积极追寻女性精神的创作倾向。在《红楼梦》以前,男性作家创作多用英雄的精神来教育人们,至少要用说教的目的来演绎故事,根本不敢把他的创作重心放在物质享用上,更不会通过创作表现女性精神,他们往往要做的简单的多——按自己想像编码女性符号就可以了。但在《红楼梦》中,作品处处洋溢着丰厚的物质享用的自豪感和自信心,处处体现着人为万物之灵的骄傲和崇高,不仅如此,作者还透过物质的迷雾追寻女性精神的归宿,甘做女性代言人,挖掘她们的无辜、美丽、无欲的现实,又把封建社会末期“万艳同悲”的悲剧归宿揭示出来,并质问社会,体现出作者强烈的人道主义精神。

第二,重视日常点滴体验,清理生活已有的样子,这种清理自然而然地解构了所谓形而上的秩序,并获得了自己的丰富建构。

说实在的,人人都需要日常生活,但是用日常生活价值解构政治伟大价值的做法,当然是女性主义文化策略了。《儒林外史》描写男性的日常生活,无非交友、吃酒、问官、巴结迎逢之类,突出的是批判意识和男性的反省精神。而《红楼梦》不然,既是写日常生活,也是写日常心理,通过日常心理消解男性话语的“张力”,完成女性叙说的建构。比如同为写聚宴,贾宝玉、薛蟠在与男性聚宴时,呼朋唤友,召歌纳妓,淫声浪语,而在女性聚宴,大家群群而座,落落大方,浅语低斟,两下比较,很容易看出高下、美丑,这样就达到批判男性,赞美女性的目的。

第三,作者接受了女性崇拜的新观念,建立了一套新的生存美学。这种美学是跟每一个体生命更加休戚相关的美学,体现出强烈的人文主义精神。

首先《红楼梦》不能用以往男权中心文学观念来衡量,因它反“崇高”、反“审美”,它是“实用”的,然而它的悲悯和强烈的生命意识又是那么令人肃然起敬。

其次,作者从关怀具体生命出发,由此生命推及彼生命、自己的身体推及女性的身体,通过对封建道德蔑视和对仕途经济的反感,表现了对一大批美丽聪慧的少女的欣赏和赞美,从而揭示出女性生存意义的独特性来。并且用这种美学观念抗衡男性的美学观,呈现出作者更强烈的人道精神。

比如,作者对每一个体生命的尊重,上到老祖宗下到刘姥姥,中间有大量的姿态各异的女性,连带各等级的不一丫环、仆人,作者都精挑细凿细心勾勒,赋予她们各自的生存空间,生命价值和意义,这种宽容大度和不惟一标准审美的态度是其它古典小说都没有的,也是女性主义精神的独特内涵。

《红楼梦》中的女性崇拜不仅是对前人女性崇拜内容的更新,更可贵的是,作者创作倾向中所表现出的女性文化精神,以及赋予作品男主人公生活方式和生活价值女性趋向的构思,都是对前代作品主题的重大变革,吉尔曼在一本书中说:“绝大多数人头脑中的错误观念依据一种不健全的对生命和死亡的专注……主要是因男性……发展了这些观念,由于他们的生活以狩猎和战斗为主,死亡对他们来说是印象深刻危险;……而女性生活中最大的危险来自生育,因此她们的生活观念完全不同于男性,和男性的生活观比较起来,女性的生活观更能与社会进步的方向保持一致”。如果用这句话来评价《红楼梦》中的女性崇拜意识和作品的女性创作倾向,无疑的,《红楼梦》的审美思想是与人类社会进步的方向保持了一致,具有一定的前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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