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政政策对企业盈利的理论分析

经济学的一般理论认为,积极的财政政策对企业具有挤出效应。所谓挤出效应是指政府实施以赤字为标志的积极的财政政策,会导致企业和个人等私人部门的投资和消费减少的效应。其基本逻辑可以通过图5-1 IS-LM模型图说明,横轴表示GDP,纵轴表示利率水平。假设初始均衡点在E1,此时GDP为Y1,利率水平为R1。政府实施积极的财政政策会提高社会的总需求,从而导致IS曲线向右上方移动,假设新的均衡点在E2,此时GDP水平由Y1增加到Y2。GDP的增加会推动货币需求随之上升,货币需求上升会诱使利率水平由R1上升到R2,利率上升会增加企业(或个人)资本的使用成本,进而降低其投资支出,最终影响其经营成果(或盈利水平)。

图5-1IS-LM模型

通过上述理论分析可见,挤出效应成立的首要因素在于财政赤字导致了利率上升。为此,诸多学者运用不同时期、不同国家、不同层面的数据开展了大量经验研究。Plosser(1987)没有发现财政赤字与利率之间存在显著关系,而Tanzi和Lutz(1991)则提供了财政赤字导致利率上升的证据。Correia和Stemitsiotist(1995)认为之所以有上述相互冲突的结论,主要原因在于选取样本的时期差异,具体而言:若采用季度甚至月度数据,检验的是赤字与短期利率的关系,通常会得出赤字与利率无关的结论;若采用年度数据,则检验的是赤字与长期利率的关系,通常会发现赤字与利率正相关的结论。

由于我国政治经济体制以及财政支出方向与西方国家有较大差别,积极财政政策的挤出效应在我国的具体表现如何一直是国内学者关心的问题。刘溶沧和马拴友(2001)的研究表明,我国的财政赤字非但没有使利率上升,而且也没有挤出私人投资。郭长林(2016)提出,积极的财政政策在我国没有导致利率上升的原因是我国积极的财政政策属于生产型扩张的财政政策,生产型扩张的财政政策除了通过总需求直接导致通货膨胀之外,还能从供给侧对通货膨胀产生抑制作用。吴俊培和张斌(2013)运用空间计量模型分析表明,在1998年至2011年大部分年份中,我国积极的财政政策对私人部门的投资非但没有挤出效应,反而有显著的挤入效应。(www.xing528.com)

所谓挤入效应,与挤出效应相对,是指积极的财政政策刺激民间投资和消费增加的现象。很多学者认为,这主要是由于我国的市场经济体制改革一方面使私人的投资行为更加市场化,另一方面也使财政收支更符合市场机制的要求。只要私人投资和财政收支都是朝着市场化改革迈进,则积极的财政政策非但不会产生挤出效应,反而还能产生挤入效应。张文君(2015)则直接从挤出效应和挤入效应两个方面研究了积极的财政政策与企业融资约束的关系,研究结论显示,积极财政政策的效果与企业所有制性质有关。具体而言,对于国有企业而言,积极财政政策的挤出效应更显著,其融资约束程度显著下降。而民营企业则同时受到挤出效应和挤入效应的影响,积极的财政政策与其融资约束程度没有显著关系。

更多的文献研究了财政补贴或税收优惠与企业行为的关系,包括:一是财政支持与企业融资行为。杨向阳和童馨乐(2015)利用178家江苏文化企业的调研数据研究发现,财政支持有助于提高文化企业获得外部融资的机会。曾令涛和汪超(2015)利用1997—2012年A股上市公司的数据研究发现,扩张性的地方财政政策助推了企业的加杠杆行为,放大了企业的财务风险。二是财税优惠与企业研发行为。吴思康和刘穷志(2014)利用深圳市高新技术上市公司的数据,研究发现财政支持对创新投资行为有正向影响,但财政有偿支持企业创新的方式比无偿方式更能激励企业开展创新投资行为。但也有文献发现,政府直接的财政补贴对企业研发投入产生了负向影响(杨晔等,2015)。李苗苗(2014)则通过改进估计方法,研究发现,财政政策与企业创新能力之间存在类似开口向下的二次曲线的关系,即存在一个门槛值,当小于该门槛值时,积极的财政政策对企业创新能力有促进作用;当超过这个门槛值时,积极的财政政策反而会抑制企业的创新能力。戴小勇和成力为(2014)研究指出,财政补贴仅对国有企业的研发投入存在一个最佳投入比例(13.45%~27.75%),在最佳比例区间内的财政补贴将显著带动企业的研发投入,若财政补贴超过27.75%,反而会降低企业的研发投入。而对私营企业而言,财政补贴只有简单的正向激励作用。三是政府购买与企业生产效率。李明等(2016)提出,政府购买可能会对采购企业形成特殊照顾,这些特殊照顾会造成企业生产的低效率;同时基于世界银行2005年调查得到的中国120个城市近12400家制造业企业数据,研究发现企业获得政府订单占销售额的比重每提高1%,全要素生产率(TFP)约降低0.5%。

通过文献梳理可以发现,现有在宏观层面关注积极的财政政策与利率水平之间关系的文献较多,而且涌现出许多解释中国实践的优秀文献。同时,也不乏在微观层面直接关注财政补贴或税收优惠与企业融资、企业创新以及企业全要素生产率的文献。然而,关于综合宏观财政政策与微观企业行为的研究文献尚不多见,我们仅发现少量文献关注到积极的财政政策与企业投资水平之间的关系,尚未发现直接关注积极的财政政策与企业盈利水平之间关系的文献。而对这一问题的回答直接关系着我国解决当前社会主要矛盾的方式或方法是否妥当。鉴于此,我们本部分将研究重点放在积极的财政政策与企业盈利水平之间的关系上,提供我国实施积极的财政政策与企业盈利水平之间关系的经验证据,以为我国宏观经济管理的优化提供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