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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疑:东汉起源说的探讨

时间:2023-06-24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上面学者对《机赋》的解读,有以下两点疑问。然而,《敦煌文书》中却出现了“楼机绫”这一命名方式,说明“楼机绫”的织机十分独特,有异于其他形制的织机。

献疑:东汉起源说的探讨

很多学者都认为小花楼提花织机出现在东汉,他们认为东汉王逸《机赋》中有对花楼提花织机的描写,其全文参考笔者在《服饰导刊》2014年第3期中的《东汉王逸〈机赋〉中的织机考辨》一文的考证[1]。文中“方圆绮错,微妙穷奇。虫禽品兽,物有其宜。兔耳跧伏,若安若危。猛犬相守,窜身匿蹄。高楼双峙,下临清池,游鱼衔饵,瀺灂其陂。鹿卢并起,纤缴俱垂。”他们认为,赋中所说“高楼双峙,下临清池”中的“楼”指上层建筑,机上建楼,这绝对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小型织机,否则不会建楼,而且还是“高”楼。这个“楼”应是上可坐人,进行提花操作的机楼[2]。“下临清池”被认为是提花工坐在机楼上,俯瞰经面的描写。“游鱼衔饵,瀺灂其陂”中的“游鱼”被认为是花楼提花织机的衢脚,衢脚连着衢脚线,纤线犹如“游鱼衔饵”,而提花工手中的提花纤线,根据与衢脚线相连,在提花时一次次被提起,用“瀺灂其陂”来形容。“鹿卢并起,纤缴俱垂”中“鹿卢”被认为是花楼上极重要的部件“花机”[3],等等。另外,有些以校注王祯《农书》的专著、辑著中记载“王逸赋曰织机”和插图“织机”(图为小花楼织机)推出王逸《机赋》所载织机为小花楼提花织机的观点[4],正因为校注本中出现王祯有语在先,当今大多数学者认为王逸《机赋》中所描写的织机是小花楼提花织机[2,3,5-8]。

上面学者对《机赋》的解读,有以下两点疑问。

1.对主要证据的疑问

(1)对于“高楼双峙”之“双”还是有些疑惑,小花楼提花织机的花楼只有一个,为什么是双峙呢?这说不通。有的学者这样解释:高楼,《豳风广义》曰“提花高楼”。“机楼扇子立颊”从机身后部向上双双耸立,高五尺许。在它的横梁(“遏脑”)中心向上再竖“冲天立柱”,上架“龙脊杆子”。从织工坐处看,确似“高楼双峙”[9]。初看这段解释似乎说得通,但细推究和考证还是有些问题:①解释中看似只引用了《豳风广义》,事实上它主要引用的是《梓人遗制》中的罗机子。笔者查阅《豳风广义》,发现“《豳风广义》曰‘提花高楼’”仅在《豳风广义·织纴图》中插图花楼部分之处有文字“提花高楼”,而在文中并没有出现[10]。“机楼扇子立颊”以及其后“遏脑”“冲天立柱”“龙脊杆子”并不是《豳风广义》中的机件名,而是《梓人遗制·罗织机》中的机件名,并且解释中“机楼扇子立颊”有误,应该是“机楼子立颊”。另外,《梓人遗制·罗织机》中“机楼子”并不是指小花楼提花织机中的花楼,而仅指提花装置所在[11],如此断章取义地将两段古文献中的句子拼凑起来作为解释的依据,还是值得商榷的。②《梓人遗制·罗织机》原图中的各个机件都不能解释“高楼双峙”之“高”“双”。可见,以《梓人遗制·罗织机》来注解王逸《机赋》似乎行不通。

(2)对“游鱼衔饵,瀺灂其陂”有不同的想法。何谓“游鱼衔饵”?它应该包含两层含义,一是“游鱼”,即水平面游动的鱼,而非垂直水平面游动的鱼,况且还没有这种突然垂直水平面游动的鱼。如果按王逸《机赋》所指小花楼提花织机学者的观点,“游鱼衔饵,瀺灂其陂”是指衢线和衢脚的升降运动,这哪是什么游鱼,简直是钩鱼。二是“衔饵”,应该是指饵在鱼的身体内。梭子是鱼、纡子为饵,这较分别为衢脚、衢线更说得通。因此,“游鱼衔饵,瀺灂其陂”应指梭子穿梭于织口中的运动状态。

(3)王逸《机赋》中“尔乃窈窕淑媛”已明确否定小花楼提花织机,因为“尔”是指“你”,是单数人称而非复数人称,说明王逸《机赋》中所指织机是一人操作,而小花楼提花织机和大花楼提花织机均至少需两人操作。由此可见,王逸《机赋》中所指的不是小花楼提花织机。

2.基于文献证据、结构决定功能观点对东汉出现小花楼提花织机观点的献疑(www.xing528.com)

古代文献中最早明确关于花楼提花织机的文献是日本文献《延喜式》,它是一部成书于日本延喜五年(905年)的律令条文,其中卷三十《织部司》中记载了大量日本官营作坊的运作情况。由于日本当时的纺织技术大多是从中国的吴地和越地传过去的,因此,《延喜式·织部司》对于研究唐代江南地区的丝织机械具有较高的辅证作用。在《延喜式》中能推断出花楼织机的存在,原因有二:①从《延喜式》中发现了“谷绫”“蝉翼绫”“狮子、鹰苇、远山等绫”“一窠、二窠及菱、小花等绫”“单绫”“熟线绫”等绫类织物需要织手一人,共造两人。而其他织物,如罗和锦只需织手一人,共造一人。很明显,织造绫织物比罗和锦要多一人,这里织绫多出的一人极可能是拽花匠。②《延喜式·织部司》中提到“织手、共造、机工卅五人,薄机织手五人,络丝女三人”,说明织部寮织机的数量要远远低于40台。然而,其中又指出:“凡杂机用度,箆竹、河竹各百株,每年山城国进。又箆六百株,大和国进。”如此少的织机,却需要每年从山城国(日本古地名)提供箆竹、河竹各一百株,大和国则提供箆竹六百株。这么多的箆竹材料,只能用制作花楼织机的“衢脚”才能解释[12]

中国最早明确关于花楼提花织机的文献是《敦煌文书》。《敦煌文书》中有多处关于“楼机绫”的记载,如P.2638《后唐清泰三年(公元936年)六月沙州亲司教授福集状》中“楼机绫一匹,寄上于阗皇后用”,S.5463(2)《杂诸字一本(显德五年,公元958年)》中:“楼机一匹,干湿绞缬衫子一扎”,S.1946《淳化二年(公元991年)韩愿定卖家姬盐胜契》中“如若先悔者,罚楼机绫一匹”[13]。这里的“楼机”其实就是花楼织机,有两方面的原因:①所谓“楼”指的是两层或两层以上的建筑,这里用来作为织机的名称,说明这种织机体积很大,并且有两层结构。综观中国古代织机的结构,只有花楼织机才符合“楼”的双层结构。②从中国古代对织物品种的命名来看,一般都采用织物的花纹图案而定名,少数从用料(如双丝绫、八蚕丝绫等)或织法上(如白编交横绫、交梭绫等)的特征来命名[14]。然而,《敦煌文书》中却出现了“楼机绫”这一命名方式,说明“楼机绫”的织机十分独特,有异于其他形制的织机。

以上两则文献可以充分证明最迟在唐代已出现了小花楼织机。但到底是否在汉代就已出现了小花楼织机还是不能完全否定,因为至今还没有出现比较可信的实物证据和描写具体的文献,仅有尚不能确定是否可信的王逸《机赋》而已。除前面各个否定证据外,从结构与功能的关系上也可以否定小花楼提花织机在东汉时期出现。

结构功能主义认为社会结构决定社会功能,反过来社会功能也会影响社会结构。在社会结构与社会功能不断的互动联系中,两者不断得到进化。借鉴这一理论,结构功能主义的观点也适用于织机结构和织物纹样关系的研究。织机的结构决定了织物的纹样,具有普遍性的流行织物纹样也影响着织机结构的发展。

否定东汉出现小花楼提花织机的原因,在于东汉时期出现的织物纹样不能证明小花楼提花织机的存在。小花楼提花织机的出现,在织物纹样上出现两个特征:①大量纬锦的出现。纬锦是用两组或两组以上的纬线同一组经线交织而成。经线有交织经和夹经,用织物正面的纬浮点显花。②织物纹样更大、更生动。而中国唐代之前均采用经线起花,由于综和蹑的数量不能太多,织物的图案经向循环也就不会太大。因此,在分析战国秦汉时期的提花丝织品时可以发现,其织物的图案宽度常达整个织物的门幅,但其经向长度却不超过几厘米[15]。到了唐代,中国才大量出现纬锦。对比中国传统的经锦纹样,纬锦的设计更利于图案的换色与花纹的细腻表现。唐代织锦大多色彩繁丽,花纹精美,走出了汉魏的“稚拙”,这与采用纬线起花的技术革新是密不可分的。从汉晋时期的“王侯合昏千秋万岁宜子孙”锦被,就可以看出经绵在图形上表现比较单调、质朴,写实性较差。由此可见,从织物纹样来看,东汉时期不太可能出现小花楼提花织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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