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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志的起源和发展:多源说的证明

时间:2023-07-1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关于方志的起源,还有人提出“方志多源”说的主张。“后世修志诸家在论述方志由来时,不仅指明《周官》,而且语及《禹贡》、《山海经》、《九丘》以及舆图、地志、史籍等等。这些都是确凿的事实,足以证明方志出自多源,并非一源。”方志的起源和发展的过程,正是体现了这一精神。所谓“源”,就是水流起头的地方;“源头”,即水流之发源处,这应当说是众所周知的常识。

方志的起源和发展:多源说的证明

关于方志的起源,还有人提出“方志多源”说的主张。如黄苇先生在《方志渊源考辨》[24]中多次强调,“从上述多方面的种种情况看来,方志源头较多,不仅有《周官》、《禹贡》、《山海经》,还有《九丘》之书和古舆地图等等。这还只是就已知情况而言,如果进一步广泛深入考察,或者还可找到如民间传说等一类的来源。至此,似可归结说:方志并非起于一源,而是多源”。“后世修志诸家在论述方志由来时,不仅指明《周官》,而且语及《禹贡》、《山海经》、《九丘》以及舆图、地志、史籍等等。这些都是确凿的事实,足以证明方志出自多源,并非一源。”文章说得十分肯定,以为所论都是有“确凿的事实”为根据,自然应当是可以深信不疑的了。在笔者看来,恐怕并非如此。关于《周官》、《禹贡》、《山海经》三书,上文已经作了分析,事实并不能说“确凿”,有的是出于后人之附会,有的则如崔富章文所说,乃出于“捕风捉影”。既然谈到还有《九丘》,也不妨看看真相如何。文中说:“《大元一统志序》称:‘九州之志,谓之《九丘》,周官小史掌邦国之志,外史掌四方之志,志之由来尚矣。’《九丘》早佚,原文已不可知,唯《尚书序》称:‘九州之志,谓之《九丘》。丘,聚也,言九州所有,土地所生,风气所宜,皆聚此书。……即谓上世帝王遗书也。’由此看来,《九丘》成书甚早,在《左传》以前,即已流传,其内容又涉及‘九州所有’、‘土地所生’、‘风气所宜’,故亦属地志之类,而且后世修志者在探索方志渊源时,已语及此书。所以《九丘》亦可列作方志源头之一。”从文章叙述来看,确是有所依据,但此依据是否可信?是否可以看作“确凿的事实”?恐怕并不如此。要知道,《尚书序》乃汉人孔安国所作,《三坟》、《五典》、《八索》、《九丘》是怎样性质的书他也没有看到过,这些书记载什么内容,古书也未见过记载。因此他在序中所说也仅仅是望文生义的推测罢了。序中说:“伏義、神农、黄帝之书,谓之《三坟》,言大道也;少昊、颛顼、高辛、唐、虞之书,谓之《五典》,言常道也;至于夏、商、周之书,虽设教不伦,雅诰奥义,其归一揆,故历代宝之,以为大训。八卦之说,谓之《八索》,求其义也;九州之志,谓之《九丘》。丘,聚也,言九州所有,土地所生,风气所宜,皆聚此书也。《春秋左氏传》曰:楚左史倚相,能读《三坟》、《五典》、《八索》、《九丘》,即谓上世帝王遗书也。”对于这段文字,只要稍作推敲,即可发现其底细。《三坟》说是“言大道”之书,而《五典》则说是“言常道”之书。根据何在?何以知前者是“言大道”而后者是“言常道”呢?显然是出于望文生义。因为“典”字就有“常道”之意,《尔雅释诂》曰:“典,常也。”其意就是从此而来。至于“坟”字,《尔雅释诂》曰:“大也”,而既是帝王之书,不外都是讲治国之“道”,故孔安国在《尚书序》里便将《三坟》说成是“言大道”之书,似乎言之成理,还有什么可怀疑呢?对于《九丘》的解释,则完全是附会《禹贡》述九州之内容而来,更是出于主观之臆断。因以无史书言及《九丘》之内容或性质,只有《禹贡》真的讲了“九州所有”、“土地所生”、“风气所宜”,于是加以移植,便成了《九丘》的内容。所以后来许多学者并不同意他的说法。如东汉贾逵解释《八索》为八王之法,《九丘》是九州亡国之戒;张衡则认为《八索》即《周礼》的八议,《九丘》即《周礼》的九刑。可见历来诸家说法不一,而皆出于推测,皆无实据。故杨伯峻先生在《春秋左传注》中说:“古今解此四种书者甚多,其书既早已只字无存,臆说何足据?”像这样谁也没有见过的书,如何竟引来作为论述方志起源的依据呢?况且孔安国生活在西汉时代,所言也只有臆断,而无真凭实据,元人所说自然更不足为凭。再看《大元一统志序》那种讲法,便是捕风捉影,又怎么能说成“是确凿的事实”呢?

当然,作为一种著作体裁的方志,究竟起源于何时?是一源还是多源?确实应当进一步加以探讨,以取得符合历史发展的科学结论。但黄苇先生《方志渊源考辨》中所提出的那些源头以及多源的标准概念,笔者实不敢苟同。依笔者之愚见,上列诸书恐与后来之方志均无渊源关系,事实上历来的历史学家和目录学家从未把它们列入方志范畴。黄先生的文章表面看来是尽量挖掘源头,但到头来变成自我的否定,源头太多,最后就变成无源。《方志渊源考辨》最后说:“方志多源也应是事理之所当然。因为,人类任何一种重要文化遗产都是从多方面吸取源泉,逐步发展、丰富、演化而来。方志这类庞大久远的文化典籍当然也不例外长江大河正是由于最初不断有多种细流注入,才逐渐积聚,成为源头,然后再经汇合,形成巨流,方始波澜壮阔,浩浩荡荡,奔腾入海。方志的发生和发展过程也是这样。”这段话中,实际上有几个概念含糊不清的地方。首先,起源与发展过程中继续吸取、汇合、渗透,而使之不断完善或壮大应区别开来。刚起源时,从水流而言,流量不一定很大;从著作而言,内容不一定丰富,体例不一定完善。经过不断发展,从河流来说,又吸收、汇合了许多支流,从而流量不断加大,以至形成波澜壮阔、奔腾汹涌的大江、大河。从著作而言,在发展过程中,又不断吸取、融合了其他著作的有关成分,于是不仅丰富了内容,而且逐渐完善了体裁。方志的起源和发展的过程,正是体现了这一精神。因此,起源和发展这两个不同阶段不能混为一谈。其次,对于源头的概念必须搞清。所谓“源”,就是水流起头的地方;“源头”,即水流之发源处,这应当说是众所周知的常识。宋代学者朱熹在《观书有感》诗中还说:“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可见流动之活水都有源头。如我国第一大河长江,源出青海南境唐古拉山之陀陀河。《辞海》、《辞源》都把陀陀河视作长江的源头,而没有再去说明有多少细流汇合而成陀陀河。因为当今世界上计算河源一般都以“河源以远”、“河源惟长”等原则确定,也就是说,确定源头的关键,是源区里有哪条河流在长度和流量上占有优势,这就是寻求河流源头的原则。可是黄苇先生却说:“长江大河正是由于最初不断有多种细流注入,才逐渐积聚,成为源头,然后再经汇合,形成巨流”。这里人们明显地可以看到,自己声称的是在探索源头,而实际上却是在寻求注入源头的那“多种细流”。像这种的“多种细流”,自然是千头万绪,难以穷尽的。而从其文章论述的指导思想来看,这实际上也正是他所要寻求的“源头”,看来其多源论的思想根源也就在这里。正是由于对源头概念的不清,于是便产生了不着边际地罗列古书,一一与方志比附,称之为方志的源头的现象,甚至对古书上那些毫无史实根据、纯属捕风捉影的主观臆断,也如获至宝。以这样的做法,要想探明方志的起源,岂不难哉!

(原载《中国史学集刊》第1辑)

【注释】

[1]载《学术月刊》1982年第11期。

[2]见《方志渊源考辨》,载《中华文史论丛》1981年第3辑。

[3]载《历史地理》创刊号。

[4]《史学史研究》1984年第2期。

[5]载《中华文史论丛》第7辑。

[6]《中华文史论丛》第7辑。

[7]《中华文史论丛》1979年第3辑。

[8]《方志渊源考辨》。

[9]《司马温公传家集》卷六八。

[10]《艺风堂文漫存》卷二。

[11]均见《中国历史文献研究集刊》第2集。(www.xing528.com)

[12]载《史学杂稿订存》。

[13]《晋阳学刊》1982年第2期。

[14]均见《周礼•春官•宗伯下》。

[15]《通志•总序》。

[16]《楚语》上。

[17]王燕玉:《方志刍议》,载中华书局出版《中国地方史志论丛》。

[18]《尚书•召诰》。

[19]载《郑忠肃公奏议遗集》下。

[20]“大梁本”《文史通义》外篇一,《方志立三书议》。

[21]“大梁本”《文史通义》外篇二,《永清县志前志列传序例》。

[22]“大梁本”《文史通义》外篇三。

[23]《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十五《清代学者整理旧学之总成绩》。

[24]原载《中华文史论丛》1981年第3辑,后收入《方志论集》和《中国地方史志论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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