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康(姓戴),是个胖胖的小男孩。有时候被大家称呼成“戴胖胖”,有时候被调侃成“死胖子”,我则喜欢喊他“戴小胖”——所有这些以身体特征“胖”代替名字的称呼,都有一种亲昵的成分在里面。康康是一个非常单纯的男孩,大家都喜欢他。
因为单纯,所以慷慨。班上举行水果拼盘比赛的时候,他们小组其他成员都忘记带水果了,是他,带了品种丰富而且数量足够的水果,使他们组在比赛的时候绝处逢生。这一细节,是我事后从别处得知的,他们组没有人讲过,康康自己也没有讲过。他没有心机,不懂得计较得失,也不会邀功求赏。
因为单纯,所以热情。他的话特别多。他之前留给我最深刻的印象便是只要逮着机会,一定会缠着我不停地说话。什么都说,很多次从寝室去往教室的路上,我都是在和他家长里短地聊、天南海北地侃中度过的。
因为单纯,所以敏感。他会向我告状,说某某同学把“三打白骨精”改成“三打戴小胖”反复地唱,他有被侮辱的感觉。我知道解释不能安抚他,于是对着他说,下次,你就叫他们唱“三打卢老师”好了。
因为单纯,所以喜欢夸大其词。他说话总是很夸张。也许不是夸张,而是以他单纯的心来看,事情就有这么严重吧。有一次,他对我说到他的梦,说他要过生日之前总是做噩梦。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担心没有人陪他过生日。其实,距他的生日还有两个多月呢,都到下学期去了。我答应他去他家陪他过生日。后来,我真的去了,送了一个本子给他,希望他能够多多写作,和自己的心对话。他喜欢我送给他的本子,在上面写了很多。他的语言是一如既往的朴素、清新、真诚。他起初并不是一个学习能力特别强的孩子,但是他的作文常常能使我眼前一亮,因为总有属于他自己的特别的东西在闪烁。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后来我对他的关注不够多了,他渐渐地出现了一些让我忧心的行为:听课不专注,作业也有点潦草,最奇怪的是他上课常常会把圆珠笔的笔头拔掉,把笔筒放在嘴里吸。他的嘴巴、脸上、手上,也因此常常沾满了蓝的或黑的墨渍,像京剧里的大花脸。
我常以为,关注是最大的关心。我和任课老师合计,和家长全面沟通,还和他的组长、组员“密谋”,又在全班提出“我们一起来帮助康康、某某、某某同学”的倡议。中间自然有种种细节,考量着我的耐心、细心以及用心,而关键的一点,乃是“助人自助”,也就是激发他的上进心,使他把外在的要求变成内在的愿望。
而最好的激发,莫过于使他体验到成功的快乐。
除了常规意义上的关注,我为他举办了一个小型的个人作品展。那次是写动物的系列日记,连续写七篇,我以“举办个人作品展”为诱饵,鼓励孩子们各显神通。与佳彧的华丽、策钧的幽默、惜之的生动不同,康康以他的小清新打动了我。
为了写这个系列的文章,他抓了两只蚱蜢,养在瓶子里,七篇文章就是一个以蚱蜢为主角的七集“电视连续剧”。他在讲台上侃侃而谈,不慌不忙,胖胖的小脸上,神气十足。
他的表现赢得了大家的赞赏,也使他觉得自己的确是一个很能写的人。后来,我们写人物系列的日记,本子才交上来第二天,他就迫不及待地问我:“老师,我这次的日记,能够得几颗星?”他这一次的日记,与动物系列相比,仅从篇幅来看,已经是两倍以上了;内容和文字,也更上一层楼了。康康的热切,使我确信两件事:其一,最好的帮助,是助人自助;其二,对于小孩子而言,成功之母是成功,而并非是失败。
从任课老师和我的观察来看,康康无论成绩还是行为习惯,已经离“忧生”越来越远而离“优生”越来越近了。他变得自信,变得上进,慢慢地有了更高的自我期许。
前不久,方校长来我们班听课,恰好坐在康康身边。康康对校长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不时地侧过头去看校长几眼,以至于校长课后悄悄地问我:“这孩子是什么情况?”
我说,很乖啊。
后来我和他妈妈聊到这事,明白了原因:康康对方校长是非常崇拜的。这种崇拜,从一年级就开始了,简直到了虔诚的程度。(www.xing528.com)
于是我对康康说:“这次你写人的时候,可以写写方校长啊。写完了以后,我带你到方校长办公室去找他,让他看看你的作文,如何?”这对我当然是小事一桩,但他露出难以置信的喜悦和期待——看来他对方校长的崇拜,实在是由来已久。
后来,他写了,写得挺不错。我建议他修改,他就按照我的建议认认真真地修改了。一个上午,三次课间,他都端坐在我的身边修改作文。要知道,他可是很贪玩的孩子啊!中午,他没有休息,把日记工工整整地誊写了一遍。下午,我带他去校长办公室“面见”他的偶像。
一路上,他絮絮叨叨个不停:“我真是激动得要爆炸了!每当我要去见一个大人物的时候,我就会这样激动……”
我笑着说:“校长是大人物吗?”
他说:“当然是的,我还没有单独和校长说过话呢!”
我说:“校长待会儿会拿糖给你吃的。”
校长也很可爱,果然给了他棒棒糖,又亲切地和他聊天,还鼓励他减肥。回来的路上,他不停地说:“校长办公室好庄重啊,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我平时的东西,都放得乱七八糟……”
我说:“那你也要好好整理自己的东西了哦!从现在开始,你减肥吗?”
他说:“当然。”后来,在放学后的长跑活动中,他果然认真了一些,每次都跑得气喘吁吁的。
只要想到康康把“和校长单独相处一段时间”这样一件我们大人习以为常的事情,当作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酝酿了四年多,我就觉得,老师对学生,大人对孩子,终究还是关注得不到位,终究还是不够懂得。
康康,但愿我的关注,能够使你更幸福地成长——更愿你,按照你理想中的自己,单纯快乐地成长。
【附康康妈妈读后感】
亲爱的卢老师:
很久没有读到这种有真情实感的性情之作了,更何况我的孩子是文中的主角。看后我的心里是满满的感动,也有深深的惭愧。感动于你付出的爱超越了一个母亲,惭愧于我作为母亲对孩子心灵的体察远逊于一位有教育责任、教育担当、教育情怀的老师。谢谢你!康康有幸,遇你为师;沁芸有幸,有你相助。除了老师这个角色,你还是一个才华横溢、勤奋不辍的笔者,温柔慈爱、尽职优秀的母亲,你的才华让我仰慕,你的德行让我敬重,如果可以,愿我们能够成为一辈子的朋友!再次感谢你的用心、耐心和爱心,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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