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老人养老院意愿和影响因素分析

■　张　淼

摘要：本文根据上海财经大学2014年千村调查的数据资料，运用两分类Logistic模型和多项Logistic模型模拟方法，对我国农村老人入住养老院意愿和养老院类型的影响因素进行了实证分析研究，得出了我国农村老人入住养老院意愿和养老院类型的影响因素包括老人与子女关系、经济状况、健康状况、政策支持状况、个人家庭状况的结论。提出应努力改善农村老人和子女关系状况，增加农村养老资源的投入，更关心农村老人的精神健康状况并加强精神慰藉。在解决农村老人养老问题时应更尊重农村老人的养老意愿和选择。

关键词：农村老人；养老意愿；养老院

我国自20世纪70年代开始提倡和推行计划生育工作，出生率开始呈下降趋势。随着生活水平和医疗水平的提高，我国人口的预期寿命延长。我国人口结构中儿童比重下降、老年人口比重上升，我国已步入了老龄化社会。据我国民政部发布的《2013年社会服务发展统计公报》⁽²⁾显示，截至2013年年底，我国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有20 243万人，占总人口的比例为14.9%，其中65岁及以上人口13 161万人，占总人口的比例为9.7%。而根据国际通行的标准，60岁以上老年人口占总人口比重大于等于10%或65岁以上老年人口占总人口比重大于等于7%，则国家或地区进入老龄化社会。可见，我国老龄化问题较为严重。在我国如此众多的老人中，有3/4的老人居住在农村。随着劳动力转移和城市化进程加快，农村留守老人增多，农村老人养老问题更加突出。

在老年人问题研究方面，Charles（2005）⁽³⁾通过比较中国和美国老年人人口特征，指出中国目前有世界上最众多的65岁及以上的老年人口，同时，近30年里，中国的老龄化速度在加快。在农村老年人研究方面，Xiaolin Wang（2011）⁽⁴⁾指出，中国农村老人主观满意度评价低于城市老人，应加强对农村老人的社会保障和照料服务。贺聪志（2009）⁽⁵⁾指出，我国农村长期以来以家庭养老为主，子女是主要的家庭赡养载体。但随着城市化发展，农村青壮年劳动力外出打工，动摇了家庭养老的基础，农村传统养老体系面临挑战。农村留守老年人的养老需求主要包括经济供养、生活照料、精神慰藉等方面。在养老模式研究方面，陈赛权（2000）⁽⁶⁾提出从家庭养老向社会养老过渡是我国养老模式的发展趋势，由于家庭规模变化和人口流动等原因，我国家庭养老功能弱化，需发展社会养老、社区养老、社会化助老等养老方式。在老年人生活状况研究方面，石泱（2004）⁽⁷⁾研究了经济状况、社会支持、健康状况、孤寂感对独居老人晚年生活状况的影响，指出经济状况是影响独居老人晚年生活最重要的因素，而社会支持、健康状况、孤寂感会影响独居老人的生活满意度。贺寨平（2002）⁽⁸⁾考察了老人的社会经济地位、社会支持的数量质量对老年人身心状况的影响，指出社会经济地位、社会支持变化都对老年人的身心状况有显著影响。在老年人问题实证研究方面，吴海盛（2009）⁽⁹⁾运用Logistic模型对江苏省农村老人生活质量影响因素进行了实证分析，发现老人的受教育程度、婚姻状况、子女个数、家庭决策参与、健康状况和社会支持对其评价生活质量有显著影响。李放（2013）⁽¹⁰⁾运用Logistic模型从个体特征、经济条件、观念认知程度、保障状况等四个方面对农村老人居家养老服务需求的影响因素进行了实证研究。丁志宏（2014）⁽¹¹⁾定量分析了我国中年独生子女父母的养老意愿的影响因素，有健康状况、经济状况、养老保障、受教育程度、收入水平、区域等。

上海财经大学2014年千村调查数据显示，我国东部、中部、西部、东北部农村外出务工人数占村户籍人口的比例分别为32.2%、36.2%、34.8%、29.9%，全国农村整体的外出务工人数比例为33.6%。我国东部、中部、西部、东北部农村留守老人户数占村总户数比例分别为17.7%、19.6%、19.5%、21.8%，全国整体农村留守老人户数比例为19.1%。我国东部、中部、西部、东北部农村只有老人和小孩的户数占村总户数的比例为11.4%、11.9%、12.8%、14.2%，全国整体农村只有老人和小孩的户数比例为12.0%。农村老人留守现象增多，影响了老人的生活，老人不是在养老，而是在隔代抚育。留守老人和空巢老人占比的提升呼唤着对传统家庭养老模式的改变，呼唤着农村养老模式创新。因此，当前亟须了解我国农村老人的养老意愿和选择，并对其影响因素进行实证分析。只有这样才能抓住主要问题和主要矛盾，并采取更加积极有效的措施应对我国农村的银色浪潮。

本论文数据来源于上海财经大学2014年千村调查“中国梦的实现：农村养老模式现状及其创新”。调查内容涵盖农村老人身体健康、经济状况、家庭关系、养老方式和生活质量、社会政策及社会支持等内容，共收回村问卷537份、老人入户问卷10 421份，获取了翔实的数据资料。在被调查的10 421名60岁及以上的农村老人中，对进养老院的态度：回答“愿意进养老院”的有4 127人，占39.6%；“不愿意进养老院”的有6 294人，占60.4%。农村老人选择入住的养老院类型中：公办养老院占比65.5%；民营养老院占比7.1%；社区自助互助式养老院16.5%；其他占比10.8%。

因变量分别为是否愿意入住养老院、选择入住养老院类型（见表1）。各自变量的名称、各变量的具体描述如表2所示。

表1　因变量名称和变量描述

表2　自变量名称和变量描述

续表

续表

1　东部包括：北京、天津、河北、上海、江苏、浙江、福建、山东、广东、海南；中部包括：山西、安徽、江西、河南、湖北、湖南；西部包括：内蒙古、广西、重庆、四川、贵州、云南、西藏、陕西、甘肃、青海、宁夏、新疆；东北部包括：辽宁、吉林、黑龙江。

以两分类变量“是否愿意入住养老院”为两分类因变量（Y，“愿意”取值为1，“不愿意”取值为0），以相关关系密切的各定类变量和定序变量为自变量（X），建立两分类Logistic模型。p_i 为愿意入住养老院的比率。Logistic变换可以解释为成功率对失败率即优势率（odds）的对数。运用SPSS 17.0软件进行分析，采用向前逐步回归的似然比（LR）检验方法，即选择自变量的依据是最大似然比概率。建立两分类Logistic模型，模型结果见表3。

模型的主要参数之一“-2对数似然值”为12 814.21；模型的“伪R方”为0.056，婚姻状况有些状态没有通过检验，其他自变量都通过了统计检验。通过检验的自变量中，对因变量“是否愿意入住养老院”有重要影响的自变量为：“养老储蓄状况”“文化程度”“子女的孝顺程度”“孩子个数”“感到紧张害怕的频率”“年龄分段”“婚姻状况（未婚）”“家中拥有热水器”“觉得孤独的频率”“是否参加新农合”。

表3　两分类Logistic模型最终的输出结果表

续表

注：1. 表格中数据根据卡方检验SPSS 17.0软件输出结果进行了整理。

2. *、**和***分别代表在10%、5%和1%的水平上显著。

在两分类Logistic模型中，根据回归系数B的正负和优势率Exp（B）数值的大小，可以分析因变量和自变量之间的变化方向和影响程度，具体解释分析如下：第一，在其他自变量不变的情况下，有养老储蓄的老人选择入住养老院的优势率为没有养老储蓄老人的1.555倍，即在其他自变量不变的情况下，有养老储蓄的老人更倾向于选择入住养老院。第二，老人越不感到紧张害怕、越不觉得孤独，则老人越不愿意入住养老院；“感到紧张害怕的频率”、“觉得孤独的频率”每下降一个等级，老人选择入住养老院的优势率分别为0.862倍和0.947倍。第三，老人选择入住养老院受子女孝顺程度的影响，子女越不孝顺的老人越倾向于选择入住养老院；子女孝顺程度每下降一个等级，老人选择入住养老院的优势率为1.186倍。第四，老人“是否参加新农合”对老人是否选择入住养老院也有一定的影响，在其他自变量不变的情况下，参加新农合的老人选择入住养老院的优势率为没有参加新农合老人的1.163倍。在其他自变量不变的情况下，参加新农合的老人选择入住养老院的意愿高于没有参加新农合的老人。第五，在其他自变量不变的情况下，随着老人孩子个数的增加，老人越不愿意选择入住养老院；孩子个数每增加一个等级，老人选择入住养老院的优势率为0.884倍。第六，在其他自变量不变的情况下，随着老人年龄上升，老人越不愿意选择入住养老院；老人年龄段每提高一个等级，老人选择入住养老院的优势率下降为0.945倍。第七，文化程度高的老人相对于文化程度低的老人更易于接受入住养老院，在其他自变量不变的情况下，文化程度每提高一个等级，老人选择入住养老院的优势率为1.126倍。婚姻状态中为未婚的老人对是否入住养老院有显著影响，未婚老人入住养老院的优势率为3.220倍。

以农村老人选择入住养老院类型为因变量Y，构造“多项Logistic模型”。

以“其他”类型为对比基准，得到公办养老院、民营养老院、社区自助互助式养老院的回归系数、优势率和实测显著水平具体数值如表4所示。(www.xing528.com)

表4　多项Logistic模型最终输出结果表

续表

注：同表3。

模型的检验统计量“-2对数似然值”“卡方值”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通过了统计检验，模型的拟和优度“伪R方”为0.045。

根据系数的正负和数值的大小比较，可得出以下结论：第一，有养老储蓄的老人相对于无养老储蓄的老人更会选择入住民营养老院，其次是社区自助互助式养老院、公办养老院。第二，身体状况对老人是否选择入住养老院有影响，感到越孤独、越紧张害怕的老人越会选择入住养老院。不能够自己完成上厕所的老人更会选择入住养老院，选择入住的养老院类型依次是民营养老院、社区自助互助式养老院、公办养老院。第三，子女越不孝顺的老人，越倾向于选择入住养老院，选择入住的养老院类型依次是社区自助互助式养老院、民营养老院、公办养老院。第四，缺少社会支持的老人，如没有参加新农合的老人选择入住的养老院类型依次是民营养老院、社区自助互助式养老院、公办养老院。第五，老人孩子数量多，则易于选择入住民营养老院和社区自助互助式养老院。对于各类婚姻状况的老人，丧偶老人对选择入住各类养老院是有显著影响的。

本文在分析两因变量与各自变量独立性检验和关联程度检验的基础上，分别以是否愿意入住养老院为因变量建立两分类Logistic模型，以愿意入住的养老院类型为因变量建立了多项Logistic模型，并进行了参数估计和检验。综合以上定量分析，得出的主要结论如下：第一，农村老人与子女关系是入住养老院意愿的主要影响因素。农村老人大部分愿意与子女同住或在附近居住，子女越孝顺，老人的养老满意度越高。子女不孝顺的老人，才会愿意选择入住养老院。第二，农村老人的经济状况影响到老人入住养老院的选择。农村老人的经济状况如是否有养老储蓄，影响到老人入住养老院选择，有一定养老储蓄的老人更倾向于选择入住养老院。生活中的一些细节，如是否有热水器、能否洗热水澡，关系到老人的生活质量，也实实在在地影响到老人入住养老院的意愿。第三，农村老人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状况都会影响老人是否入住养老院的选择。老人需要生活照料，更需要精神慰藉，以消除对变老的紧张害怕和孤独感。而人们通常会忽视农村老人的精神需求。研究表明，感到紧张害怕、孤独感强烈的农村老人更容易选择入住养老院。第四，政策支持状况影响到农村老人入住养老院的选择。是否参加新型农村合作医疗对老人选择入住养老院有积极影响。第五，个人家庭状况也是老人入住养老院选择的影响因素。个人家庭因素如婚姻状况对老人入住养老院选择有影响，而文化程度高的老人较容易接受入住养老院。孩子个数越多，老人越不愿意入住养老院。

综上所述，随着老年人口的增多，我国已步入老龄化社会。随着劳动力转移和城市化进程加快，外出务工劳动力增多，留守老人增多，农村老人养老问题更加突出。根据以上分析不难发现我国农村老人养老问题存在隐忧，值得引起高度重视。采取更加积极有效的措施，应对农村银色浪潮，就更加重要了。

首先，努力改善农村老人和子女关系状况。积极倡导孝道文化，让子女孝顺、家庭和睦，让农村老人真正“老有所养”。加强农村通信及网络建设，让农村老人与远在外地子女的联系更便捷。

其次，增加农村养老资源的投入。政府、社会、企业一起努力，增加养老院数量，提高服务水平和服务质量，降低收费标准，让农村老人住得起。在村里建立互助式养老机制，村委会、有条件的家庭或村民，提供养老服务并收取成本费用，做到老年人养老不离村，在村里就能够享受到养老服务，如送餐服务、日常照料、陪同就医等。

最后，更关注农村老人的精神健康状况。加强精神慰藉，降低农村老人的孤独寂寞感。更关心农村未婚老人、丧偶老人的生活状况，努力解决这部分老人的养老问题。总之，在解决农村老人养老问题时应更尊重农村老人的养老意愿和选择，并努力提升他们的幸福感。

(1)　本研究是第七届上海财经大学千村调查项目的成果之一，该项目首席专家为全国经济哲学研究会会长、上海财经大学学术委员会副主任委员、人文学院院长张雄教授。感谢张雄院长以及项目组所有成员对此付出的努力。

(2)　国家民政部网站，http：//www.mca.gov.cn/article/zwgk（2014-06-17）

(3)　Charles. Demography of Aging in China and the United States and the Economic Well-Being of their Older Populations[J].Cross Cult Gerontol，2005（20）：243–25

(4)　Xiaolin Wang.Subjective Well-being Poverty of the Elderly Population in China[J]. Social Policy & Administration，2011（6）：714–731

(5)　贺聪志．农村留守老人研究综述[J]．中国农业大学学报，2009（6）

(6)　陈赛权．中国养老模式研究综述[J]．人口学刊，2000（3）

(7)　石泱．独居老人社会支持、健康状况与孤寂感对生活满意影响之研究[J]．辅仁学志，2004（39）

(8)　贺寨平．社会经济地位、社会支持网与农村老年人身心状况[J]．中国社会科学，2002（3）

(9)　吴海盛．农村老人生活质量状况及影响因素分析[J]．农业经济问题，2005（10）

(10)　李放．农村老人居家养老服务需求影响因素的实证分析[J]．河北大学学报，2005（9）

(11)　丁志宏．我国农村中年独生子女父母养老意愿研究[J]．人口研究，201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