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华瑶族成年礼度戒：礼仪民俗的传承

在湖南世居少数民族中也有一些不同于汉族“冠礼”，也不属婚礼的成年仪式，如瑶族男子的“度戒”成年礼，极具民族特色。

桑植白族地区的“脱白穿青”，明显地带有成丁礼的意义。仪式适用于到了年龄的所有男女儿童，具有浓郁的地域特色。按当地白族人的说法，一个人投胎转世到12周岁前，因未赎取前世罪过，所以没有魂，既不能算人，也无法抵御妖魔鬼怪的侵扰。而一个人在前生去世时，穿的是白色衣服，现在转世要成为一个有魂的人，就得脱去白衣，穿上青色衣服。通过这一脱一穿的仪式，便意味着赎取了前世罪过，度过了童年，从此可算一个正式的人。^[14]因这一仪式通用于族内适龄男女，故我们将其放在女子成年礼中去介绍。

“度戒”或叫“斋刀”（戒道）、“打幡”、“过牌”等，是瑶族男子的成年礼仪。该仪式一般是在男子16岁至19岁之间举行。江华瑶族民众认为男子没有举行“度戒”这一仪式，就不算成年，不能参加社会劳动，不能恋爱、结婚，更不能担任村寨的社会公职。凡未经过“度戒”的人，生前没有神兵保护自己，死后不能成神，只能变成野鬼，不能享受后代的祭祀。只有经过“度戒”的人，才能得到老君印和受三清管辖的最高级别的阴兵保护，死后才能上祖先神位，接受香火供奉。只有经过“度戒”，才能成为具有最高等级、能独立做大法事的师公。否则，不管做了多少年的师公，也不算是正式的师公。瑶家每代青年人都要“度戒”，如果一家三代都不参加“度戒”，祖先就不承认是其子孙，不再保佑他们，就有可能遭受绝代的危险。^[15]因此，瑶族民间极为重视“度戒”，而且有一套烦琐的仪式。关于江华瑶族的“度戒”仪式，李祥红对其介绍得颇为详细，摘要介绍如下：

男青年到了成年阶段，就在父兄陪同下，在选定的吉日里，穿上洁净的衣服，带上酒、鸡等礼品到师公家拜师。师公出门相迎扶进屋，杀鸡设宴，确认师徒关系，然后择日举行“度戒”仪式。“度戒”一般在秋收后的冬季农闲时进行。“度戒”前，参加“度戒”的男青年要严格斋戒七七四十九天，其间不能吃荤，不能做坏事，出门戴帽，不能看天，不能笑，更不能同妇女说话，否则就是心神不正，难以接受“度戒”活动中的各种考验。

“度戒”有“家度”“村度”（族度）两种形式。“家度”是一种小型“度戒”仪式，“村度”是全村寨未度戒的男青年集体参加的大型“度戒”活动。“家度”一般7天7夜，“村度”一般15天左右，前5天至7天为伊始阶段，中间7天为传度，后3天为结束。整个“度戒”过程要做3夜隆重的道场，即初夜道场、中夜道场、末夜道场，以请3次“圣”为划分阶段。

“家度”时，师公将占卦决定的日期提前告诉受度者，要求做好一切准备工作。行度前一日，师公来到“师男”（受度者）家里，要其家人及外来客人全部斋戒。在师男家中厅堂扎花挂彩，设“龙宫宝殿”，神龛及左右墙上挂18张神像。“度戒”期间外人不能随便出入。“度戒”时，进行请神、乐神、酬神、送神仪式，受度者学习做法的经验，要经历下地狱、上刀山、过火海的考验。

“村度”，按照科仪程序要求，在空坪地上设立醮坛^[16]。仪式前7天夫妻不能同房。封斋后，“度戒”者不能进入女禁房，不能与任何女人说话。妻子也不能进入男禁房同丈夫说话，有事由陪郎和陪娘转达。“度戒”时，也不能说汉话。犯戒者，罚喝辣椒水。

“度戒”需要建醮坛，醮坛分为内坛、外台。“度戒”的主要活动在内坛完成，辅之外台活动，构成一个完整的仪式。内坛多用于念经、“下地狱”时置阴床，后壁设有一字排开、扎成拱门、配有对联、安放神像的12道宫门，装载各宫门受理的文牒疏表的12宫袋，供奉“随缘祖本众师之神位”的花楼（花坛），安放家先神位的“家先坛”，过往神童位，天桥、阴桥和告谕天地神灵人神的榜文，宣扬道教教旨、道坛行为的花牌和12副对联。外台设在村外的空坪地上，是“开天门”“过刀山”“下火海”，以及面奏天神的场地。设有师公引领受度者“上刀山”的云台，为“开天门”、奏词设置的文台，装“开天门”、奏词疏表的疏篓，象征“度戒”道场的黄幡、白幡等。

所有准备工作完成后，师公择定吉日，一步一步地完成以下各项程式：

（1）立堂。由一名师公立起“众位家先堂”，以安顿各房、各姓的先祖和兵马。

（2）落兵。当天下午，主持“度戒”的各位师公，如主醮师、引度师、书表师、纸缘师，按顺序入坛。设香案于“众位家先堂”前，请神安位于众堂后，由主要师公将事由说一遍，通告各神，以求得护佑。其他师公按各自的职责，做纸马、钱笼，抄写“度戒”黄榜，准备茶酒、鸡鸭等贡品。(www.xing528.com)

（3）封小斋。即“立起小位斋门”。参加“度戒”的师公和受度人员全部斋戒，贡品改为素食，大厅内不能有一样荤食和蛋品。

（4）一次拨兵。撤除封小斋的香案，另置3个香案，由主醮师三请兵马、兵将，引度师拨刀梯、桥梁兵，书表师拨疏表兵，以护卫各方安全。

（5）封大斋。封小斋5至7天后，进入正式“度戒”阶段，参加的人员全方位进行斋戒，举行“封酒坛”（寄魂）科仪，即将受度者的魂魄封在酒坛中，以免邪魔恶鬼侵袭，只留躯体在阳间接受“度戒”，直到开斋启动酒坛时，魂魄才归体。

（6）二次拨兵。科仪同第一次拨兵，补充兵力。主要是为受度者祖辈拨加职兵，为父辈补充兵员。

（7）串坛迎圣。二次拨兵后，用1天时间将内坛重新整顿一番。这一步的活动在内、外坛交错进行。内坛主要是将坛内物件、法器一一敕变，加变，加大法力。外坛主要是“登文台”“大开天门”，迎请天神、众圣降临醮坛作证。受度者身穿道服，手持铜铃、牙简，立于内坛迎圣。

（8）请初夜圣。由师公中任证盟师、保举师、总坛师、同坛师职务的“恭迎圣驾”，拜见“圣真神祇”。

（9）落禁坛。进行设禁井、收邪师、下禁坛的活动。目的为免遭邪神邪师干扰，维护“度戒”活动安宁。

（10）发功曹。由引度师、纸缘师主持。拜请功曹后，说明本次“度戒”的经过。接下来有上光奏表、请中夜圣、升刀、攀刀山、还四府愿、合星拜斗、挂灯、开天门、请末夜圣、四府功曹、度水槽、上刀梯、抛老君印、度棘床、捧火石、奏迎兵表、游兵游将、签名押字、升老君职位、奏青词、招兵分兵、开斋、合婚合火、吃合欢饭、宣讲戒律、奏谢圣黄表、奏赦罪黄表、酬谢阴阳师傅、点破宫门、撤坛送圣、开禁坛、拜师拜散、带兵归坛、送船等一系列科仪。^[17]

作为瑶族男子的成年礼，“度戒”在各地瑶族民间均盛行，但各地仪式繁简不一。如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美国汉学家比尔·波特在广西矮岭寨，恰遇几位瑶族青年在进行成年“度戒”仪式。从其“一个瑶族男性要成为男人，必须与寨子里其他所有将要成为男人的男性一起，在完全黑暗的环境里‘度戒’3天。不吃、不睡，不见天日的3天过去之后，他还要表演一些壮举，其中最后一项是从3米高的台子上跳下，如果落地的时候不摔倒的话，他就是男人了。如若不然，只能等来年再跳了”^[18]的描写来看，其仪式较之江华县瑶族的要简单多了。而且随着时代的变化，这一仪式在人们心目中的神圣感、严肃性也大大减少。如比尔·波特描述，他在矮岭寨时曾遇到十几位接受“度戒”的青年男子，但当他们发现来了一个外国人后，竟向比尔·波特兜售起商品来了，全然忘记自己此时是在接受一次严肃的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