曰：“不动心有道乎？”
曰：“有。北宫黝①之养勇也：不肤桡②，不目逃；思以一豪挫於人，若挞之於市朝；不受於褐宽博③，亦不受於万乘之君；视刺万乘之君，若刺褐夫；无严④诸侯。恶声至，必反之。孟施舍⑤之所养勇也，曰：‘视不胜犹胜也。量敌而后进，虑胜而后会，是畏三军者也。舍岂能为必胜哉？能无惧而已矣。’孟施舍似曾子，北宫黝似子夏⑥。夫二子之勇，未知其孰贤；然而孟施舍守约也。昔者曾子谓子襄⑦曰：‘子好勇乎？吾尝闻大勇于夫子矣：自反而不缩，虽褐宽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孟施舍之守气，又不如曾子之守约也。”
〖注释〗
①北宫黝：齐国人，传说是一名刺客。
②桡：这里用为屈服之意。不肤桡：肌肤被刺破而不屈服。
③褐（hè）：《诗·豳风·七月》：“无衣无褐，何以卒岁。”郑玄笺：“褐，毛布也。”《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从者衣褐。”指粗布或粗布衣，最早用葛、兽毛，后通常指大麻、兽毛的粗加工品，古时贫贱人穿。褐宽博：指穿粗布制的宽大衣服的人，实指卑贱之人。
④严：《诗·小雅·六月》：“有严有翼，共武之服。”《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严大国之威。”这里用为畏惧之意。(www.xing528.com)
⑥子夏：孔子弟子。姓卜名商，字子夏，后亦称卜子夏，春秋末晋国温人，少孔子44岁。
⑦子襄：曾子的学生。
作品译文
（公孙丑）问：“做到不动心有什么方法吗？”
（孟子）说：“有。北宫黝这样培养勇气：肌肤被刺不退缩，双目被刺不转睛；但他觉得，受了他人一点小委屈，就像在大庭广众之中被人鞭打了一般；既不受平民百姓的羞辱，也不受大国君主的羞辱；把行刺大国君主看得跟行刺普通百姓一样；毫不畏惧诸侯。听了恶言，一定回击。孟施舍就是这样培养勇气的，他说：‘把不能取胜看作能够取胜。估量了势力相当才前进，考虑到能够取胜再交战，这是畏惧强大的敌人。我哪能做到必胜呢？能无所畏惧罢了。’孟施舍像曾子，北宫黝像子夏。这两人的勇气，不知道谁更强；但孟施舍是把握住了要领。从前，曾子对子襄说：‘你喜欢勇敢吗？我曾经在孔子那里听到过关于大勇的道理：反省自己觉得理亏，那么即使对普通百姓，我也不去恐吓；反省自己觉得理直，纵然面对千万人，我也勇往直前。’孟施舍的保持勇气，又不如曾子能把握住要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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