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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顿·怀尔德剧作研究:戏剧与寓言的平衡木

时间:2023-08-0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怀尔德认为,戏剧是实现叙事形式的新手段,他似乎把戏剧也看作是一种“叙事”。戏剧是永恒的现在时,是戏剧这一形式活力的根本来源。这一点,怀尔德的立场是非常坚定的。对“戏剧是永恒的现在时”这一个戏剧特性的把握,意味着怀尔德从本体上对戏剧和小说进行了区分。在小说中,重要的是事情的叙述;在戏剧中,重要的是事情影响下的人的表现。但戏剧艺术受制于舞台时空的限制,又确实存在着对“叙述”的需求。

桑顿·怀尔德剧作研究:戏剧与寓言的平衡木

1935年,在发表了小说《天堂是我的目的地》后,怀尔德表示打算暂停小说的写作只写剧本,他认为小说里全知的声音是“对20世纪生活的无法控制”,而戏剧是“实现叙事形式的新手段”[8]。此时,他已经出版了两部戏剧集,正在酝酿构思其后成为他代表作的《我们的小镇》一剧。怀尔德认为,戏剧是实现叙事形式的新手段,他似乎把戏剧也看作是一种“叙事”。关于戏剧与叙事的关系,怀尔德说:“一个戏讲的是正在发生的事。一部小说是一个人讲给读者过去曾经发生的事。一个戏显而易见地描绘纯粹的存在。一部小说却是一个自称无所不知的人宣称曾经存在的事情。”[9]在从小说创作走向戏剧创作过程中,怀尔德对戏剧的认识,很多时候都是通过与小说的比较而得来的。理解把握怀尔德的戏剧主张,不能忽视这个重要的参考维度。此处,如果我们把“叙事”理解为讲述一个故事,那么按照怀尔德的看法,戏剧和小说的根本区别在于小说讲述的永远是过去的故事,戏剧讲述的永远是正在发生的事。怀尔德的这个认识和席勒的经典论述是一致的。在讨论戏剧体裁与叙述体裁的区别时,席勒指出:“在悲剧中,个别的事件在其发生的瞬间,必须作为现在的事情,直接陈诸观众的想象力和感官之前,不容第三者插入。”相比之下,史诗长篇小说、短篇故事等叙述体裁是“把人物的行动移到远方,因为在读者和进行行动的人物之间,横插进来一个叙述者”,“一切叙述的体裁使眼前的事情成为往事,一切戏剧体裁又使往事成为现在的事情”。戏剧是永恒的现在时,是戏剧这一形式活力的根本来源。这一点,怀尔德的立场是非常坚定的。

为何戏剧是现在时态而小说是过去时态?怀尔德认为,在小说中,小说家要进行始终不断的解说来展开剧情,如“苔丝缓缓地走下,进入山谷”“安娜·卡列尼娜笑了”等,“不可避免地让读者感到这些事情早就过去和结束了”。而在剧院里,“观众感受不到戏中讲故事的作者,台词由剧中人物讲出,显然是一种纯自发的、极其自然的行为”[10]。怀尔德感受到的,是戏剧和小说在艺术手段上的差别,这种差别体现的正是两种艺术样式的本体特征。因为构成某一种艺术本体特征的基本元素,就是这种艺术样式所使用的手段。戏剧艺术的艺术手段就是“动作”。亚里士多德在《诗学》中指出,史诗和戏剧都是对人的行为的模仿,两者的区别在于,史诗采用“叙述法”,而戏剧则是“用动作来表达”。动作作为戏剧艺术的手段,由形体动作、言语动作等多种元素构成。随着戏剧艺术自身的发展,新的动作元素被探索出来,不断丰富着动作的具体构成,但动作的本性——直观呈现人的行动——是不变的。直观,也就是说,舞台上的一切都是在此时此刻发生在观众面前的,是现在正在发生的,这正是上文席勒所指出的戏剧体裁的规定性。

对“戏剧是永恒的现在时”这一个戏剧特性的把握,意味着怀尔德从本体上对戏剧和小说进行了区分。戏剧用动作来表达而不是叙述法,这也是戏剧深深吸引怀尔德的魅力所在——“满足自己对于精练表达的愿望”。对于戏剧表达的精练性,马丁·艾思林也曾说:“对于表现那种难以捉摸的情绪,内心的紧张和同情,人与人之间微妙的关系和相互影响等等来说,戏剧是最最经济的表现手段。”[11]小说、散文文学形式依赖于叙述来呈现人物形象、人物行动、人物关系以及人物情感,而戏剧则依靠场面中人物的动作来呈现。在小说中,重要的是事情的叙述;在戏剧中,重要的是事情影响下的人的表现。深谙小说和戏剧创作规律的怀尔德对二者的区别是非常明确的。他指出:“许多剧作家都曾对舞台上缺少一个讲述者惋惜不已——要是舞台上允许有这样一个讲述者,他就可以运用他的力量,按照他的观点,去分析人物的行为,去干预并进一步提供关于过去的事实,提供在舞台上所看不到的同时发生的情节,并进而指出剧情的道德寓意和强调其重要性。在戏剧发展史上的某个时期,这个讲述者曾以合唱队、序幕、尾声或评论者的形式出现;但是毋庸置疑,戏剧缺少讲述者这一事实不但从反面增进了剧作家的才能,而且也给戏剧这一形式增添了额外的活力。”[12](www.xing528.com)

所谓“讲述者”,怀尔德意指小说中无处不在的“作者”。在戏剧中,剧作者不能像小说家那样出现,而只能以组织情节、选择恰当台词的方式,由演员在舞台上的行动来直观表达自己的观点和指导思想。

也是从表现方式不同的角度确定戏剧艺术与叙事性文学的差别,别林斯基才断言:“戏剧和叙事诗在本质上是南辕北辙的。”但戏剧艺术受制于舞台时空的限制,又确实存在着对“叙述”的需求。戏剧不可能把人的行动的整个过程都原原本本地呈现出来,那些在明场呈现的部分,可以用直观的动作来表现,而那些在舞台以外发生的事件,也同样需要被交代出来,有时候剧作家还想要通过叙述来强调自己的主题思想。从这个角度来说,叙述是戏剧结构的一种基本需要。从戏剧史的发展实践上看,戏剧与叙事存在着纠缠交织、互相渗透的现象,戏剧也曾使用合唱队、序幕、尾声或评论者的形式来使用叙事。因此,剧作家面临的问题不是要完全排斥叙述,而是“如何叙述”,如何使叙述“戏剧化”,这是最考验剧作家想象力的地方。历来的戏剧理论家和剧作家在叙述部分戏剧化的问题上也都有过有力的论述和成功的探索。迪伦马特就提出过一条有效的方法:使用夸张的舞台叙述语言,吸引读者和观众的注意力。另一个重要的方法,是把人物对往事的回叙转化为人物现实的行动,《玩偶之家》第一幕对娜拉八年前伪造签字求得借款这件往事的回叙处理就是成功例子。在坚守戏剧本体的基础上,怀尔德也在他的戏剧实践中探索了极富想象力的叙述方法,实现了他自己的戏剧主张,也给我们的戏剧创作提供了有益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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