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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对话揭示人物心理变化,助读高中经典篇目

时间:2023-08-1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这句话被柳妈认为是搪塞推托之词,柳妈是一心要坐实她的罪名的。柳妈的语气是如此坚定,根本不允许祥林嫂做出抗辩。这么一个情节断片里,鲁迅先生不仅借助精当的人物对话描写表现出了人物丰富的心理特征,而且还尺幅兴波,动态地揭示了女主人公祥林嫂的心理变化:局促—恐怖—非

精彩对话揭示人物心理变化,助读高中经典篇目

鲁镇永远是过新年腊月二十以后就忙起来了。四叔家里这回须雇男短工,还是忙不过来,另叫柳妈做帮手,杀鸡,宰鹅;然而柳妈是善女人,吃素,不杀生的,只肯洗器皿。祥林嫂除烧火之外,没有别的事,却闲着了,坐着只看柳妈洗器皿。微雪点点的下来了。

“唉唉,我真傻。”祥林嫂看了天空,叹息着,独语似的说。

“祥林嫂,你又来了。”柳妈不耐烦的看着她的脸,说,“我问你:你额角上的伤疤,不就是那时撞坏的么?”

“唔唔。”她含胡的回答。

“我问你:你那时怎么后来竟依了呢?”

“我么?……”

“你呀。我想:这总是你自己愿意了,不然……。”

“阿阿,你不知道他力气多么大呀。”

“我不信。我不信你这么大的力气,真会拗他不过。你后来一定是自己肯了,倒推说他力气大。”

“阿阿,你……你倒自己试试看。”她笑了。

柳妈的打皱的脸也笑起来,使她蹙缩得像一个核桃;干枯的小眼睛一看祥林嫂的额角,又钉住她的眼。祥林嫂似乎很局促了,立刻敛了笑容,旋转眼光,自去看雪花。(www.xing528.com)

“祥林嫂,你实在不合算。”柳妈诡秘的说,“再一强,或者索性撞一个死,就好了。现在呢,你和你的第二个男人过活不到两年,倒落了一件大罪名。你想,你将来到阴司去,那两个死鬼的男人还要争,你给了谁好呢?阎罗大王只好把你锯开来,分给他们。我想,这真是……”

她脸上就显出恐怖的神色来,这是在山村里所未曾知道的。

“我想,你不如及早抵当。你到土地庙里去捐一条门槛,当作你的替身,给千人踏,万人跨,赎了这一世的罪名,免得死了去受苦。”

她当时并不回答什么话,但大约非常苦闷了,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两眼上便都围着大黑圈。早饭之后,她便到镇的西头的土地庙里去求捐门槛。庙祝起初执意不允许,直到她急得流泪,才勉强答应了。价目是大钱十二千。

这些文字表层上看来是两个做工女人的闲聊,本质上是鲁镇的基层代表柳妈对“罪人”祥林嫂进行的“审判”,这个情节片段也是祥林嫂人生悲剧演化的重要拐点。这段文字中人物声口俱足,对话描写富有心理内容,可算是整部作品中最为精彩的片段之一。

阿毛的故事是“不洁”的祥林嫂再次来到鲁镇后求生存的“护身符”,但经反复诉说已经丧失效用。可是,“除烧火之外,没有别的事,却闲着了”的祥林嫂,为了在这新年祝福准备的特殊时期缓解自身的道德压力和遮蔽“罪孽”,妄想在柳妈面前再祭起这个悲苦的法器:“‘唉唉,我真傻。’祥林嫂看了天空,叹息着,独语似的说。”小说在叙述语言中特别写上“独语似的说”,也就点明这不是情绪失常精神恍惚导致的自言自语,是她有意识挑起的话题。但是她的表达意图没有实现,柳妈不耐烦地打断了她,更糟糕的是,她的话引发了柳妈对试图躲藏在丧子的“悲情保护伞”中苟安的她的清算。

作品描写柳妈对祥林嫂的问话时,特意写到了三个字——“我问你”,并且在两次审问中重复使用,非常准确地体现了柳妈的道德优越感。这几个字所表现出的质问语气,使得祥林嫂马上陷入惶急,张口难对,无言以答。在负有罪感的祥林嫂只能“唔唔”含糊其辞而狼狈不堪时,鲁迅先生让柳妈用“你呀”两个字对祥林嫂的“可耻行为”加以指斥。意蕴深重而让人拍案叫绝的便是这其中的“呀”字,只要我们加以模拟再现,进行还原体察,柳妈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轻蔑祥林嫂这个“不干净的异类”的口吻心态便显露无遗,真是淋漓尽致绘声绘色一字传神!

柳妈的逼问让祥林嫂倍感理屈词穷,“唔唔”“我么?……”“阿阿”,她可以说是张口结舌了,然而她不能一直不回应:“你不知道他力气多么大呀。”这句话被柳妈认为是搪塞推托之词,柳妈是一心要坐实她的罪名的。因为祥林嫂再嫁的事实在柳妈看来是进行罪责认定的铁证,所以柳妈斩截地否定了她的争辩。鲁迅先生在此处对柳妈的语言描写中先用“我不信”单独成句,再重复“我不信”三字,以“我不信你这么大的力气,真会拗他不过”断然回绝了祥林嫂的“无罪”申诉。“你后来一定是自己肯了,倒推说他力气大。”柳妈的语气是如此坚定,根本不允许祥林嫂做出抗辩。

然而祥林嫂是不愿轻易认领这一份不由自主而遭遇的罪孽和耻辱的,被逼无奈的她,面对柳妈的武断,抛出了“阿阿,你……你倒自己试试看”一句来做最后的辩护,然后小说写“她笑了”。陈日亮老师认为,“这里分明带着点温馨,不妨说是一次对往日幸福记忆的重拾,在令人窒息的故事气氛中,穿插了一个仿佛轻松的细节,让我们体会到,即便是不幸命运的不断打击下,这个年轻寡妇的心还没有完全枯萎。”(《〈祝福〉的十处点批》《中学语文教学》2011.02)笔者不能苟同这个与小说本片段前后情节断裂的猜想性解读。我以为,祥林嫂为自己所做的在“不可抗力”下“非故意犯罪”的这一申辩,带有情急之下绝地反击式的自卫性质,包含有对柳妈不容分辩步步逼问的不满情绪。那么,于惶急窘迫中说完这句话的祥林嫂为什么“笑了”?应当是因再嫁而客观上成为“戴罪之身”的她,在表达不满后自觉欠妥,为缓和气氛释放善意而讨好柳妈之笑,并非“温馨”之笑。小说接着写“柳妈的打皱的脸也笑起来”,鲁迅先生此处用“使她蹙缩得像一个核桃”一句补写柳妈的笑容。可以说,祥林嫂和柳妈“各怀笑意”,柳妈的笑也不是笑逐颜开式的欣喜之笑,是她感受到祥林嫂应答语中不服气的意味后,展现出的一个“丑陋笑容”(学生语)。鲁迅写柳妈“干枯的小眼睛”、“一看祥林嫂的额角”(这是罪证)、“钉住她的眼”(目光多么锐利刺人啊),都印证了柳妈心中的不悦。为了惩罚这个不驯顺的“坏女人”,由于内心不悦的驱使,柳妈诡秘地说出了可怕的孽果和赎罪措施,她诸如“实在不合算”“索性撞一个死,就好了”“倒落了一件大罪名”“阎罗大王只好把你锯开来”“给千人踏,万人跨”等言辞中,明显带有凶狠恶毒的口气和意味。这个鲁镇基层民众的代表,“不杀生”的女善人,借着强大的道德惩罚语言,摧毁了祥林嫂试图进行的“抵赖”,获得了道德完胜和心理快意。至此,祥林嫂再嫁违礼的“原罪”也完全从阿毛的故事的荫庇里脱离出来,小说也启动了对祥林嫂的人生悲剧由“不由自主犯罪”到“无法赎罪”的开掘转进。

这么一个情节断片里,鲁迅先生不仅借助精当的人物对话描写表现出了人物丰富的心理特征,而且还尺幅兴波,动态地揭示了女主人公祥林嫂的心理变化:局促—恐怖—非常苦闷—急得流泪,把一个挣扎突围的弱者的悲剧展露无遗。祥林嫂为赎罪求捐门槛的描写也让人扼腕嗟叹,“价目是大钱十二千”的替身,“庙祝起初执意不允许”,后来“勉强答应”,寥寥几笔,祥林嫂身陷精神危局和心理困境时的哀弱可怜、所经受的封建礼教毒网的严苛残酷,尽现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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