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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像中的现实与梦境:中国美术研究新发现

时间:2023-08-1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画工似乎是把《枕中记》的梦中故事按照自己的方式进行图解。故事中的瓷枕是虚构的,而观者手中的瓷枕是可以观看和触摸的,瓷枕图像可以看做是《枕中记》的注脚,绘画与文字便可带着观者出入于现实与梦境之间。与瓷枕上清晰具象的图像不同,女性脸颊上隐出的“有些些”的印痕呈现出偶然性、暂时性和碎片化的特点,新图像因着这些特点而散发出朦胧的质感,模糊了现实与梦境的界限。

图像中的现实与梦境:中国美术研究新发现

如本文开篇所言,瓷枕上的图像并非独立存在,而是和瓷枕一起构成不可分割的整体,因此,它们必然与瓷枕原初的睡眠功能密切相关(图37)。那么,作为现实与梦境桥梁,瓷枕及其图像是如何实现两个世界的转换与连接的?

唐代小说《枕中记》描述了主人公卢生由枕上的小孔进入一个梦幻世界的情节:

翁乃探囊中枕以授之曰:“子枕此,当令子荣适如志。”其枕青瓷而窍其两端。生俛首就之。寐中,见其窍大而明朗可处。举身而入,遂至其家。[26]

在卢生的凝神注视之下,瓷枕上的小孔逐渐变大,越来越亮,吸引他由此进入梦境。汤显祖在《南柯记》中亦有类似的描述,只是之前的青瓷枕变成了磁州窑瓷枕[27]。枕上的小孔原为烧制瓷枕时散热的通道,却被文学家想象为进入梦境的入口。两则故事均强调观者对瓷枕的观看,而接下来发生的故事似可看做凝神观看后产生的图像幻觉

图37 南宋 佚名《高阁观荷图》(局部)

文中虽未涉及对枕上图像的观看,但可以想见,观者也会用注视枕上小孔的方式观看图像,正如枕赋所言:“远观者疑神,狎玩者夺目”[28]。相比在无限放大的枕内发生的梦境,瓷枕上绘制的图像显然更具视觉真实感,几乎可看做现实的缩影。其中孝子图是对人的道德伦理的约束与培养[29],正所谓“父母无忧因孝子,夫无横祸为妻贤”,历史故事意在“以史为鉴”、“借史抒怀”,婴戏图寄托了人们向往、追求幸福、团聚、祈求多子等观念[30]花鸟鱼虫、动物富有吉祥寓意,竹子与“花”的组合意为“花烛”,池塘小景中的“满池娇”,寄托了民众对稳定美满生活的追求[31]。鹿和“福”的组合意为“福禄”,狮虎具有辟邪功能[32]。画工似乎是把《枕中记》的梦中故事按照自己的方式进行图解。与图像相匹配,枕铭中也常常描绘各种自然景色,书写诗词歌赋、吉祥用语等,如:“风吹前院竹,雨洒(折)后庭花”[33],“山前山后红叶,溪南溪北黄花。红叶黄花深处,竹篱茅舍人家”[34]

有意思的是,书于瓷枕上的文字还时常劝诫人们不要痴迷功名利禄,如:

终归了汉,始灭了秦。子房公到底高如韩信,初年间进身,中年时事君,到老来全身。为甚不争名,曾共高人论。[35]

这些图像可以将观者引入《枕中记》,跟随着故事中的主人公经历人生种种跌宕起伏,并从中参悟出人生的真谛,正所谓“万事都归一梦了,曾向邯郸,枕上教知道”[36]。故事中的瓷枕是虚构的,而观者手中的瓷枕是可以观看和触摸的,瓷枕图像可以看做是《枕中记》的注脚,绘画与文字便可带着观者出入于现实与梦境之间。

有趣的是,当人们头枕瓷枕时,脸上的肌肤会与瓷枕发生更为亲密的接触而压印出痕迹,这些枕痕恰可看做人们穿越或连接梦境与现实的证据。相比之下,女性睡觉之后脸颊上的印痕更容易引起人的审美感受与遐想[37],于是当时词人的笔下就出现了这样一些场景:(www.xing528.com)

新睡觉。步香阶。山枕印红腮。[40]

倚着云屏新睡觉,思梦笑。红腮隐出枕函花,有些些。[41]

脸霞红印枕。睡觉来、冠儿还是不整。[42]

蝶粉蜂黄都褪了,枕痕一线红生肉。[41]

印枕娇红透肉。眼偷垂、睡犹未足。[42]

梦回山枕隐花钿。[43]

词中的美人们刚刚从梦中醒来,肌肤上印有不同形状的枕痕,暂时还沉浸在梦的欢愉之中,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回到现实。

触觉留下的特殊印痕重新转化为另一种视觉的对象,它们虽是枕上图像的压印与转移,却不是镜像,其所依附的媒介由瓷枕变为肌肤。与瓷枕上清晰具象的图像不同,女性脸颊上隐出的“有些些”的印痕呈现出偶然性、暂时性和碎片化的特点,新图像因着这些特点而散发出朦胧的质感,模糊了现实与梦境的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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