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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荫馀话》:家乡风景与物,祜老人性歌者

时间:2023-09-2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在《藤荫馀话》这本笔记里,老人家用生花妙笔写了家乡的景,如藤萝、岸柳、垂柳、杏园、移竹、烟霞,写了家乡的物,如留声机、折扇、残灯和芹书月砚……《藤荫馀话》为二十余人撰了小记,堪称是这些人物传神逼真的“速写”,平均每人还摊不上千字。当然,《藤荫馀话》的“传神”和“逼真”,绝不是那种照相和翻模,它字里行间体现的,是凝结智慧的传神,是依据生活的逼真。感谢祜老这位人性的歌者。

《藤荫馀话》:家乡风景与物,祜老人性歌者

[天津]孙树芳

艺术殿堂犹如一座辉煌的大厦,它必定由无数平凡而又瑰丽的生命构造而成。何丽堂、张春圃、孟志荪、陈家珍、李国镇……这一串我乍听起来陌生而读后又感到熟悉的名字,在周祜老的笔下一一展现,为我们打开了一扇扇窥探平凡而瑰丽生命的窗子。

周祜老是咸水沽人对周祜昌先生的尊称。在《藤荫馀话》这本笔记里,老人家用生花妙笔写了家乡的景,如藤萝、岸柳、垂柳、杏园、移竹、烟霞,写了家乡的物,如留声机折扇、残灯和芹书月砚……这些读来固然亲切,但最震撼人心的还是“窗子”里的人物。

在《高子衡》一篇中,祜老说的少年求学时“总不出前五名”,成年后为“‘公兴存’粮店司账,解放后设旧书摊”,近年则“看水管(井水站盖小砖房,专人看管之),小屋多张自写主席诗词语录,容膝易安,老而弥健,可念也。月入十五元”。

高老看水管时,我正住在学校宿舍郑家瓦房内。一天下班后,妻已包好饺子,要煮时发现缸内无水,让我去挑。来到高老所看的水管处,发现小屋内竟贴有主席诗词“天生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在险峰”,不禁心中遐想万千,仔细一看那草书行云流水,非一般人所书,忙问道:“大爷,这是谁给您写的?”他抬了抬下垂的眼皮,轻轻说道:“是老朽的拙笔。”我不禁又看了看那条幅,瞧了瞧老头儿那枯干如柴的手,方知其非凡人也!等我回到家,妻已将水饺改成煎饺了,不快地问:“你挑水挑到哪去啦?”饺子煎熟后,我急忙端上一盘子,并把凭本买的半斤梨酒给这位奇人送去。高老是个“自来熟”,按过酒来喝了两口,便张开少牙缺齿的嘴吞吃饺子。吃饱之后,他笑容毕露吟出半联:“东篱把酒黄昏后,袖盈暗香。”此联看似简单,确也难对。我思索再三未得要领,头上不由冒汗。正举止无措时,有一少年前来道:“高爷爷,俺爷让我给您送壶茶来!”这句话点醒了我,随之吟道:“西窗煮茶清明前,室溢雅味。”我接着说:“前辈看哪里不当,晚辈聆听指教!”他却回道:“我乃村夫粗人,哪敢指教。要想真心让人指教,就去你们胡同口副食店找那个卖酱油的去吧!”我知他指的是周祜老。从高子衡老人身上,我真正认识到了真诚。真诚将感动真诚,不朽的知识会丰富人生——原来那些如许平凡而瑰丽的生命,竟会使我们感到如此亲近。

祜老为我们常见的凡人作传,能够使人感到亲切实属不易。如果祜老笔下的高子衡友人,头上闪着耀眼的灵光,气宇轩昂,大度恢宏,一派超人入圣之状,那才是一种悲哀呢!而令人庆幸的是,周祜老并未如此落墨,他老人家以绝无循规蹈矩之笔,画出了高子衡等人物平凡而瑰丽的肖像。

祜老一生酷爱曲艺,在《高五姑》一篇里,他赞扬“刘(宝全)、白(云鹏)、金(万昌),皆逢老境,炉火纯青”之后,笔锋一转写道:“三津北里之哭者,其推高五姑乎?”接着又饱含深情地叙述:“听高五姑歌,令人起敬,令人下拜。尽管他人污蔑中伤,其人其艺,愈增高大。”可惜高五姑饱尝人生磨难和凌辱之后,1942年冬凄然离世,而丧葬费都没超过一个乞丐被拉到乱葬冈子的钱。幸运的是,高五姑由于嗓音高亢宽亮,首创的“疙瘩腔”优美动听,其拿手节目《七月七》《喜荣归》《秦楼悲秋》等都灌制了唱片。笔者现存有数盘由唱片改录的音带,闲暇时也能饱享耳福。记得有一天被院前的副食店借去放听,周祜老坐在角落里闭目击节……当我问他老人家时,答道:“看戏,看戏,戏是要看的;听曲,听曲,曲是要听的!”(www.xing528.com)

《藤荫馀话》为二十余人撰了小记,堪称是这些人物传神逼真的“速写”,平均每人还摊不上千字。这当然与祜老行文一贯惜墨如金有关。

祜老在《访师》一篇中,写欲见顾随师时的急迫心情:“周末汝老来就同宿,次晨早车赴京。下车先找票房林君,托买晚车票,便直去南官房。”紧接着写访师经过,“晤述师,一见如故,勾留经时,持师新作七古‘环山间韵’一纸而别,汝老曾三和焉”。在这里,我们看到的是祜老以最精练笔触勾勒出的授业恩师“肖像”。而简练之间的传神与逼真,正是这些人物“速写”的精彩之所在。

1958年,我在西泥沽中学工作,被派到市教育学院进修,在师院任教的顾师,适受聘于教育学院教《古诗词选讲》。一次课间休息,顾师问我来自何校,我说西泥沽,他马上道:“那可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你可知周氏三进士?”答曰:“人龙、人骐、人骥。”又问:“你可读过人骥的《香远堂诗抄》?”我摇了摇头。接着顾师吟诵了其中一首,我听后深愧无知。顾师又问:“那里离咸水沽不远,你可知周汝昌?”我一改窘态,答:“他是有名的红学家,著有《红楼梦新证》。听说他现在北京,无缘相见。”顾师笑道:“他四哥周祜昌可仍在咸水沽。”“哦,可惜他没名。”顾师又说:“可是这‘新证’背后,都有他辛勤笔耕的影子,他是一位‘文坛隐士’……”

落实政策之后,祜老担任了津南区政协委员,可他仍住在土坯房里,那房子有一根边檩已经断裂。他常趴在土炕上,一手执放大镜,一手翻阅满炕资料,埋头于《石头记会真》那500万字的庞大工程。遗憾的是巨著出版时,祜老已故去七年了。

当然,《藤荫馀话》的“传神”和“逼真”,绝不是那种照相和翻模,它字里行间体现的,是凝结智慧的传神,是依据生活的逼真。祜老在勾勒每一幅“肖像”之前,首先承认他们是人而不是神——尽管他们的生命中都有着一般人无可比拟的地方。

子夜已过,捧读仍无倦意。感谢祜老这位人性的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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