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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清宁国府:文化交流与地域认同

时间:2023-10-0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1.徽宁的文化交流“徽宁”地域认同的形成,离不开两地文人的文化塑造。明代中后期的宁国府阳明学讲会运动,为徽宁文人的思想交流提供空间。[327]在徽宁文化的交流互动中,徽州一直保持着文化优势。太平县与歙县接壤处为乌泥岭,徽宁自此分界。与此同时,黄山北部开发也稳步推行。[341]由此,黄山不仅是皖南核心地带一座界山,也是徽州人地域认同的文化纽带。以游览黄山为纽带,促进了徽宁文人的交往。

明清宁国府:文化交流与地域认同

1.徽宁的文化交流

“徽宁”地域认同的形成,离不开两地文人的文化塑造。明代中后期的宁国府阳明学讲会运动,为徽宁文人的思想交流提供空间。[312]明代徽宁文人对此十分在意,宣城汤宾尹说:“宣界歙而都,风英流美,以蚤得承问为快。”[313]认为宁国府有地利之便,能较早接触徽州的文化思想。宣城梅鼎祚亦表达同样的意思:“宣歙错壤比畺[疆],风声所及,河润非遥。”[314]宣城文士梅守箕说:“余郡与新都邻,而余之识新都人也,自胡仲鱼始。已而识汪仲淹,已而识谢少廉、程子虚,已而识汪仲嘉、刘季然、方嗣宗,已而识汪司马伯玉先生。”[315]宣城梅鼎祚送别徽州友人:“邻壤风相及,行云暮亦还。”[316]歙县汪道昆给旌德文人写信称:“宛陵、新都相为唇齿,君侯在旌犹在歙也。”[317]可以想见文人往来的热络程度。

清代徽宁二府的乡试考场设于旌德,为两地书生的交往创造了条件。徽州人潘伟这样解释与旌德方学成的交游:“往时学使者科试驻节宣之属邑旌阳,校两郡之士。士之有声庠序、以文章知名当世者,则相聚过从游宴,予因得交于松台方君。”[318]光绪宣城教谕曹崇庆为歙县名士曹振镛之子,写词吟咏:“此日宣州,当时歙浦,两地溪山亦有缘。”[319]康熙进士旌德张守式在徽州设馆,其族人张守乡也“设馆于歙之石门”[320]。歙县程元愈入籍宣城廪生,其子程隆家在乾隆年间“以歙籍成进士”[321]。宁国县商人后裔张守镕居于宣城湾沚,与徽人后裔乾隆进士朱元荟聚首论文[322]上述的事例,无疑反映徽宁文人的密切关系。籍贯太平的作家苏雪林自认为是胡适的徽州老乡,虽是个人行为,却也反映出一种地域倾向。[323]

需要指出,文人之交固然引人注目,徽宁两地在医学、画派、版刻等方面的交流亦很频繁。[324]泾县朱爵(1791—1855)弃儒习医,“时徽郡多名医,公三至其郡,遍询其学而学焉”[325]。太平孙广拜师于歙县医生程敬通,大精其业。[326]旌德汤氏是著名的版画刻工家族,汤炳南在南京经营书坊,极力推广木活字印刷,印行范围上自经史子集,下至民间文学小说、戏曲唱本、杂谈传奇、神话故事,延续徽派版刻风格,是当时金陵一带影响较大的书贾。徽州人对旌德版刻较为认同,位于屯溪的安徽中国徽州文化博物馆内就有专栏介绍汤炳南的事迹。[327]

在徽宁文化的交流互动中,徽州一直保持着文化优势。在本书导言开头,“季福”的话展示出徽州人的“大哥”心态,这种文化自信是建立在强大而稳固的经济、社会基础之上。徽商程海若的妻子曹氏说过:“今赤手筹筴,或假铢两博千金,悉吾徽人也。”[328]这也是理解徽宁地域关系的一种视角。

2.作为共同地域象征的黄山

黄山是皖南山区海拔最高的核心地带,位于徽宁二府交界处,三十六峰中有八座属于宁国府。太平县与歙县接壤处为乌泥岭,徽宁自此分界。[329]在旌德南境山区,可遥望天都、莲花、狮子三峰“咫尺已可见也”。[330]旌德民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站在窗前,就能看到黄山的风景。”[331]

图18 从旌德远眺黄山

照片来源:2014年10月17日摄于旌德县白地镇柏树下,远方为夕阳下的黄山。(www.xing528.com)

随着明代山区开发的深入,徽商以其雄厚的财力支持黄山南部的开发,通往黄山的三条道路,以歙县汤口的上山路线最为方便。与此同时,黄山北部开发也稳步推行。[332]弘治年间,宁国府同知姜绾在太平知县张瀚陪同下,自太平境内的北坡登上黄山,可见其时道路已经修通。[333]太平陈、谭、冯三姓为“黄山公举”,可能是担任乡约一类的职务,其中陈钰不避艰辛,独任其劳,后人立黄山吕公庵纪念。[334]太平馆田李氏宗族在宣德初年建南斗庵于黄山,正德年间重修后更名松谷庵,至清末仍修缮、世祀如故。[335]

明万历年间,有徽商在黄山判买山场数千亩,伐木贩运江南天启间被人告发,成为轰动一时的“黄山大狱”。[336]在这场官司之中,与歙县相邻的太平县也被牵涉进来。天启太平知县童学贤不为强邻所慑,保护了当地的利益。[337]当地人立童公祠,胡笃卿《童公祠记》大致勾勒事情的经过:“适歙邑吴以漏黄山山税闻于上,道府亲勘。歙故耽耽,思有一当,以分其过。侯属地尽标以旗,实皆绝巘陗壁,与歙令争,岁省几千缗。”[338]经此一役,太平成功摆脱歙县试图转嫁的负担,并使徽宁二府在黄山的行政界线以清晰的方式呈现出来。

实际上,明代时黄山仍是养在深闺的无名之山,据日本藏《大明地图》,皖南及周遭区域标出九华山天目山、钟山和三茅山,却未标注黄山。[339]黄山的形象转换,与明清徽商的崛起息息相关。[340]清初的黄山形象经历从“世外山”到“黄山灵奇”的形象变迁,后者通过自然景色的描绘及人文景观的凸显,表现徽州人对黄山乃至徽州的文化自豪感,甚至顺应17世纪下半叶“徽州意识”的重建这一社会文化思潮。[341]由此,黄山不仅是皖南核心地带一座界山,也是徽州人地域认同的文化纽带。有记载说,“时客去自新安者,骄以黄山”[342],反映出徽州人对于黄山的自豪感。站在黄山诸峰之巅,远眺或者想象“环山宣歙十万家,下视泠冷垤中蚁”[343]的情景,自然会生长出一种别样的地域情怀。

明代以降,徽商对于黄山开发的推动,有利于凸显黄山的文化品位。以游览黄山为纽带,促进了徽宁文人的交往。从歙县汤口上山较容易,有不少宁国文人选择从歙县而非太平上山,增加了两地文人的交往机会。明代宣城梅鼎祚从徽州前往黄山的道中,写下“两乡风土似,谁信客中行”的诗句。[344]清初宣城施闰章在送旅外徽人孙无言返乡的诗中写道:“黄山距予家不数驿,予往而不果者三焉……歙人孙子无言客广陵十余年,未尝一日忘黄山所与游者,皆为文辞送其归。”[345]康熙十一年(1672),施闰章的黄山之旅终于成行,在《新安集》自序中写道:“歙与宣轸相接也。士大夫时相往还,而黄山界宣歙间,道歙为稍易,余是以有歙州之游。”[346]在历代《黄山志》的刊刻中,徽宁文人、画家、刻工共襄盛举,共同确立黄山图在山川版画中的地位和价值。[347]康熙六十年(1721),歙县许起昆、吴来儒和旌德方学成等三位文士相约同游黄山,将所作的序记、图赞、诗句等合集刊刻为《读黄合志》,乃是徽宁文化圈密切交往的典型。[348]

黄山这座名山不仅唤醒南边的徽州意识,也唤醒北部宁国府人之认同。太平县历代地方志书中皆有一个显著特点:在严守疆界的同时,注意对黄山的记述,尤其是有关黄山的诗文、游记更是有多少收多少,使人读《太平县志》就会感到太平县与黄山的血肉联系。[349]太平人极力凸显与黄山的密切联系,并唤起与徽州人相似的黄山认同。泾县人张拓芜旅居台湾后,曾日日夜夜坐对一幅彩色的黄山照片,描述一段欲说还休的黄山梦境

此无他,只因为黄山是皖南的一部分。他是泾县人,泾县离黄山还远着,还有三百来里地;但他贪婪而霸道的据为他故乡的一部分。

从大处想是说得过去的,何况同属安徽又同属皖南!这心态尤其值得同情,也不管太平县的人同意不同意了。[350]

张长虹以石涛《黄山图》为个案分析认为,由于古人特有的桑梓观念,徽商虽然不再回乡,但内心深处对故乡的殷殷之情不可能割舍净尽,请人绘制山水画,以表示他们对于故乡的依依之情,是最现实可行的事。[351]对于黄山的眷恋,契合张拓芜的思乡心境。随着时间的推移,黄山不仅成为徽宁二府共享的地域象征,甚至被放大为安徽乃至中国的地域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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