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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去的帝国:奸臣乱政与政局崩坏

时间:2023-10-0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契丹帝国始终没有完善皇位继承制度,宗室贵族叛乱特别是近支皇族叛乱始终是契丹帝国内部的重要问题。耶律乙辛掌握朝政长达14年,其间他剪除异己、陷害忠良,制造了“十香词案”等一系列冤案,导致契丹帝国政局的崩坏。接到奏折后,道宗耶律查剌正准备批准时,随口询问了侍立一旁的耶律乙辛的意见。1055年,兴宗耶律只骨病逝,皇长子耶律查剌即位,萧观音被册立为皇后。耶律乙辛得知后,便借机大做文章,掀起冤狱。

逝去的帝国:奸臣乱政与政局崩坏

1063年“太叔之乱”虽然被平定,但它给契丹帝国带来了巨大震动。契丹帝国始终没有完善皇位继承制度,宗室贵族叛乱特别是近支皇族叛乱始终是契丹帝国内部的重要问题。“太叔之乱”为道宗耶律查剌敲响了警钟,“太叔之乱”后,道宗耶律查剌有意疏远近支皇族、提拔远支宗室甚至与皇族无血缘关系的大臣,这给名列《辽史》“第一奸臣”的耶律乙辛掌权提供了机会。耶律乙辛掌握朝政长达14年,其间他剪除异己、陷害忠良,制造了“十香词案”等一系列冤案,导致契丹帝国政局的崩坏。

耶律乙辛虽有契丹帝国皇族的“耶律”姓氏,但他出生迭剌部中的一户贫苦牧民家庭。他出生时,正赶上耶律迭剌一家在游牧途中。耶律乙辛的母亲在毡车中生下他,但因没有水为他沐浴,耶律迭剌只好准备掉转毡车,沿着原路寻找水源。毡车刚一掉头,就碾破了之前在草原上留下的车辙,恰好在土壳破裂处有泉水涌出,耶律迭剌甚为惊奇,连忙用泉水为新生儿沐浴。耶律乙辛童年时,有一天去帮父母牧羊,到太阳快要落山时仍未回家,他的父亲耶律迭剌便去寻找。耶律迭剌在距离部落较远的地方找到了儿子耶律乙辛,当时耶律乙辛正躺在草地上熟睡,身边一只羊也没有。耶律迭剌因儿子丢失了羊群而暴跳如雷,一脚踢醒了耶律乙辛,谁知耶律乙辛醒来后,没等父亲耶律迭剌开口指责,就先愤怒地指责父亲道:“为什么要踢醒我?我方才梦见有人手持日月来到我面前,让我进食,我刚吃掉月亮,正准备吃掉太阳,就被你踢醒了,真是太可惜了!”耶律迭剌听后,深感惊奇,从此以后再也不让耶律乙辛牧羊,并且家里的苦活儿、累活儿一律不让耶律乙辛插手。

耶律乙辛成年后,入仕宫中,最初担任文吏,因聪明机敏引起兴宗耶律只骨和皇后萧挞里的注意,兴宗夫妇见耶律乙辛举止文雅、有古代大臣的风仪,因此让他担任笔砚吏,后升迁至护卫太保。道宗耶律查剌即位之初,皇太叔耶律孛吉只为了谋权篡位,有意排挤掌握兵权的南院枢密使耶律仁先,打算将他调离上京。于是,耶律孛吉只指使同党、驸马都尉萧胡睛向道宗上奏,推荐耶律仁先担任西北路招付使,企图以此为由将耶律仁先调离上京。接到奏折后,道宗耶律查剌正准备批准时,随口询问了侍立一旁的耶律乙辛的意见。耶律乙辛随口回答道宗:“臣不了解朝中之事,不熟悉治国大政,但窃以为仁先毕竟是先帝的老臣,突然离开朝廷恐有不妥。”道宗觉得耶律乙辛所言有理,便驳回了萧胡睛的奏议,耶律仁先也因此没有被排挤出朝廷。待“太叔之乱”平定后,耶律仁先作为平叛首功之臣,获有重赏,耶律乙辛也因当初保住耶律仁先地位有功,被任命为南院枢密使,并加封为赵王。

耶律乙辛担任重要职位之后,伙同北府宰相张孝杰等人,收受贿赂,卖官鬻爵,任人唯亲,打压异己,将朝廷搞得乌烟瘴气。1075年,道宗耶律查剌诏令皇太子耶律耶鲁斡(汉语名耶律浚,一些史籍中写作“耶律濬”)兼管北、南枢密院事,太子耶律耶鲁斡为人正直、法度修明,对耶律乙辛一党极为反感,而耶律乙辛为清除异己、总揽朝政,不惜制造冤案陷害太子耶律耶鲁斡及其母亲、皇后萧观音

萧观音的父亲是兴宗耶律只骨时期的重臣萧脱古思,兴宗两次亲征西夏时,萧脱古思均担任主力军统帅。道宗耶律查剌还是皇子的时候,父亲兴宗耶律只骨就为他选定了萧观音为妻。萧观音不仅相貌出众,知书达理,温柔贤淑,而且极有才华,精通诗词、音律,擅长琵琶。1055年,兴宗耶律只骨病逝,皇长子耶律查剌即位,萧观音被册立为皇后。

最初,道宗耶律查剌与皇后萧观音感情很好。一次,道宗耶律查剌率领宗室亲贵、文武百官到伏虎林围猎,围猎途中,道宗耶律查剌见旌旗蔽日、军容整肃,便请皇后萧观音以此盛况为题即兴赋诗。皇后萧观音口占一绝,即兴作《伏虎林应制》一诗,诗曰:“威风万里压南邦,东去能翻鸭绿江。灵怪大千俱破胆,哪教猛虎不投降。”众人听罢无不称赞。第二天围猎时,道宗耶律查剌马前突然窜出一只猛虎,危急时刻,道宗想到昨日皇后萧观音的诗作,毫无惧色地弯弓搭箭,一箭射死猛虎。随后,道宗耶律查剌自豪地对百官说道:“朕射得此虎,可谓无愧于皇后的诗!”皇后赋诗、道宗射虎的故事,一时传为佳话。除了《伏虎林应制》一诗之外,皇后萧观音还曾即兴作有《君臣同志华夷同风应制》一诗,诗曰:“虞廷开盛轨,王会合奇琛。到处承天意,皆同捧日心。文章通谷蠡,声教薄鸡林。大宇看交泰,应知无古今。”以此歌颂皇帝天威、歌颂契丹帝国的盛世景象。

史籍中明确记载,道宗共一子三女,均为皇后萧观音所生,他们分别是皇太子耶律耶鲁斡、长女耶律撒葛只、次女耶律纠里、三女耶律特里。耶律耶鲁斡生于1058年,出生后深得道宗耶律查剌喜爱。1062年,时年4岁的耶律耶鲁斡就被册封为梁王;1064年,时年6岁的耶律耶鲁斡被册立为皇太子;1075年,道宗耶律查剌诏令时年17岁的皇太子耶律耶鲁斡兼管北、南枢密院事,辅佐自己处理政务。

皇太子耶律耶鲁斡兼管北、南枢密院事,大大触及了耶律乙辛一党的权位和既得利益,于是,耶律乙辛决定先扳倒耶律耶鲁斡的生母皇后萧观音,再铲除皇太子耶律耶鲁斡。道宗耶律查剌痴迷于围猎,常常因围猎而耽误朝政,皇后萧观音见状,时常对丈夫加以劝谏,使得道宗耶律查剌渐渐心生不快。耶律乙辛在宫中安插耳目,得知此事后,便在道宗耶律查剌面前挑唆,以尚武传统是契丹的立国之本为借口,诋毁皇后“忘本”“舍本”。听信了耶律乙辛的谗言,道宗耶律查剌渐渐疏远皇后萧观音。皇后萧观音因而十分伤心,于是写下《回心院》十首,表达自己失宠后的心境,希望丈夫耶律查剌能幡然醒悟、夫妻重归于好。《回心院》写成后,皇后萧观音召来宫廷乐师帮助自己谱曲。耶律乙辛得知后,便借机大做文章,掀起冤狱。

皇后萧观音宫中有一名婢女,名叫单登,她原本是皇太叔耶律孛吉只府上婢女,“太叔之乱”后,被收入宫中。单登会弹筝,道宗耶律查剌曾召单登弹筝,很可能有宠幸她的想法,皇后萧观音得知后,向道宗耶律查剌进言:“单登原本是叛臣家的婢女,难保她不会像春秋时的豫让那样为主报仇,陛下不可过于亲近她。”豫让是春秋时代晋国正卿智伯瑶的家臣,智伯瑶被仇家所杀之后,豫让用黑漆涂满全身,吞下炭使自己变哑,隐藏身份为主报仇,留下了“士为知己者死”的名言。皇后萧观音借用这一典故劝谏道宗耶律查剌,耶律查剌觉得皇后所言有理,从此再也没有召单登弹筝,单登也因此对皇后怀恨在心。单登的妹妹清子与耶律乙辛有染,因此单登与耶律乙辛勾结,合谋陷害皇后萧观音。(www.xing528.com)

耶律乙辛命人创作出十首淫词艳曲,名为《十香词》。单登拿着《十香词》给皇后萧观音看,诓骗萧观音说是宋朝皇后所作,请萧观音手书抄写。单登怂恿皇后萧观音道:“宋朝皇后的词,配上契丹皇后的字,堪称词书双绝!”皇后萧观音不知是计,于是亲笔将《十香词》抄写在彩绢上,随后又即兴写下自己创作的《怀古》一诗,诗曰:“宫中只数赵家妆,败雨残云误汉王。惟有知情一片月,会窥飞燕入昭阳。”这首诗本意是表达对汉代赵飞燕失宠的同情,借以抒发自己失宠的忧郁心情。不料,皇后萧观音的这首诗被耶律乙辛一党利用。皇后的宫廷乐师中恰好有一位名叫赵惟一的乐师,耶律乙辛指使单登将皇后萧观音手抄的《十香词》与所作的《怀古》一诗呈给道宗耶律查剌,以《怀古》诗中藏有“赵”“惟”“一”为借口,诬告皇后萧观音与乐师赵惟一有染。道宗耶律查剌大怒,召皇后萧观音前来质问,还没等萧观音答话,盛怒之下的道宗耶律查剌随手抓起铁骨朵击打萧观音,差点儿导致萧观音当场殒命。道宗耶律查剌命耶律乙辛、张孝杰二人彻查此案,耶律乙辛、张孝杰二人将赵惟一、高长命等几位宫廷乐师逮捕,严刑拷打,致使赵惟一等人屈打成招。1075年农历十一月初三,耶律乙辛将定案结果呈报给道宗耶律查剌,道宗即刻下诏,令皇后萧观音自缢,赵惟一被凌迟处死,高长命等其余涉案人员也大多被处以死刑。皇后萧观音临终前,要求见道宗耶律查剌最后一面,道宗不允,年仅36岁的皇后萧观音含恨自缢而死。这一事件史称“十香词案”,是契丹帝国历史上的著名冤案。

皇后萧观音含冤而死,令当时人们以及后世均对她的悲惨命运给予莫大同情。时任枢密副使的萧惟信就当面怒斥耶律乙辛、张孝杰二人诬陷皇后的行为,道宗不听。“清词三大家”中的朱彝尊纳兰性德二人,均有相关词作:朱彝尊作《咏萧观音》、纳兰性德作《齐天乐·洗妆台怀旧》,以表达对皇后萧观音的同情和怜悯。

皇后萧观音死后的第二年,即1076年,在耶律乙辛的支持下,萧观音长女耶律撒葛只的驸马、耶律乙辛的同党萧霞抹将自己的妹妹萧坦思送入宫中,她成为道宗耶律查剌的第二任皇后。耶律撒葛只因自己的丈夫萧霞抹与耶律乙辛狼狈为奸、陷害自己的母亲而悲愤欲绝,不久后郁郁而终。驸马萧霞抹追悔莫及,在痛失爱妻数月之后也抑郁而亡。萧坦思被册立为皇后的第二年,即1077年,护卫萧忽古为萧观音鸣冤,谋划刺杀耶律乙辛,结果事情败露,被捕入狱。耶律乙辛借题发挥,指使同党萧讹都斡等人诬告萧忽古与都宫使耶律撒剌、知院萧速撒等人串通,计划弑杀道宗、拥立皇太子耶律耶鲁斡登基。道宗耶律查剌命宗室耶律燕哥审讯太子耶律耶鲁斡,耶律耶鲁斡辩驳道:“我身为皇太子,是未来帝位的继承者,怎么可能再谋求弑君篡位的事情呢?你应当代我禀明父皇!”耶律燕哥受到耶律乙辛指使,并没有将太子的话转告给道宗,反而向道宗称皇太子已招认篡位的计划。道宗耶律查剌大怒,将太子耶律耶鲁斡废为庶人,幽禁于上京。皇后萧观音的次女耶律纠里的驸马萧挞不也素来与太子耶律耶鲁斡亲近,因而在此案中被冤杀。同年农历十一月,耶律乙辛派遣萧达鲁古、萧撒八二人将年仅20岁的耶律耶鲁斡秘密杀害,并指使自己的同党、上京留守萧挞得向道宗谎报,称太子因病去世。道宗耶律查剌失去独子,不禁悲从中来,下诏将太子耶律耶鲁斡葬于龙门山,并传旨召见太子妃萧氏前来打算询问太子死因。耶律乙辛怕暗杀太子一事败露,于是派人先行暗杀了太子妃萧氏。

太子耶律耶鲁斡夫妇遇害时,仅留下两岁的独子耶律阿果(汉语名耶律延禧),是道宗耶律查剌仅有的皇孙。耶律乙辛害死皇后萧观音、太子耶律耶鲁斡夫妇之后,便谋划害死皇孙耶律阿果。1079年正月,道宗耶律查剌将要外出围猎,耶律乙辛上奏,以皇孙年幼为由,请道宗将皇孙留在京城。道宗刚想批准耶律乙辛所奏,同知点检萧兀纳连忙进言道:“皇孙年幼,独自留在京城恐怕遭遇意外。如果陛下听从乙辛的意见,一定要将皇孙留下,那请准许臣一同留下,陪侍皇孙左右,以防意外。”道宗听罢,不由得对耶律乙辛有所怀疑,因而驳回耶律乙辛的奏请,带上皇孙耶律阿果一同前往猎场。

自此之后,道宗耶律查剌渐渐醒悟,暗中观察耶律乙辛的举动。一次,道宗巡视北方,大队人马将要抵达黑山附近时,忽然察觉到随从官吏大多殷勤地跟在耶律乙辛身后,于是开始想方设法削弱耶律乙辛手中的实权。道宗先将耶律乙辛外派到地方上去任职,趁他不在朝中之机,贬谪、罢免他在朝中的部分党羽。1081年,道宗耶律查剌查出耶律乙辛为了牟取暴利,贩卖禁物给宋朝,于是以此为由,将耶律乙辛逮捕,施以杖责之刑,并拘禁于来州。1083年,道宗又查出耶律乙辛暗中联络同党,企图逃亡宋朝,于是下诏,将耶律乙辛缢死,并为耶律乙辛一手酿成的冤假错案平反。

1101年农历正月十三日,70岁高龄的道宗耶律查剌驾崩,皇孙耶律阿果即位,群臣上尊号“天祚皇帝”,史称“辽天祚帝”。天祚帝耶律阿果继位后,追谥祖母萧观音为宣懿皇后,追尊父亲耶律耶鲁斡为大孝顺圣皇帝、庙号顺宗,追谥母亲萧氏为贞顺皇后,并将耶律乙辛、张孝杰等人开棺戮尸。契丹帝国“第一奸臣”耶律乙辛虽然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他总揽朝政期间倒行逆施、酿成“十香词案”等冤假错案,导致了契丹帝国政局崩坏,为日后帝国的覆灭埋下了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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