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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与惠施的哲学友情

时间:2023-11-0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庄子与先秦名家的代表人物惠施之间的友情在历史上也是非常出名的。庄子视惠施为知己,二人之间也有很深的默契和思想交流。由此可见,庄子与惠施之间的友情堪与伯牙、钟子期之间的友情相提并论。在辩论中,惠施对庄子的总体的否定性评价是庄子的言论大而无用。庄子与惠施的这种区别,或许根源于二者不同的人生价值取向。《秋水》载,惠施在梁国做宰相,庄子前去拜访他。于是惠施大为恐慌,派人在国内到处搜寻庄子,搜了三天三夜。

庄子与惠施的哲学友情

每个人都渴望友情,而谈到默契的友情,很多人自然会想到伯牙和钟子期。《列子·汤问》是这样记载的:

伯牙善鼓琴,钟子期善听。伯牙鼓琴,志在登高山,钟子期曰:“善哉!峨峨兮若泰山!”志在流水,钟子期曰:“善哉!洋洋兮若江河!”伯牙所念,钟子期必得之。伯牙游于泰山之阴,卒逢暴雨,止于岩下,心悲,乃援琴而鼓之。初为霖雨之操,更造崩山之音,曲每奏,钟子期辄穷其趣。伯牙乃舍琴而叹曰:“善哉,善哉!子之听夫!志想象犹吾心也,吾于何逃声哉?”

吕氏春秋·本味》则说:“钟子期死,伯牙破琴绝弦,终身不复鼓琴,以为世无足复为鼓琴者。”根据这些文献的记载可知,伯牙擅长弹琴,钟子期善听琴声,所谓伯牙志在高山,钟子期能听出高山之势;伯牙志在流水,钟子期能听出流水之韵,钟子期能听出伯牙琴声中的一切信息。所以,当钟子期死后,伯牙“破琴绝弦”,不再弹琴,因为他再也找不到自己的知音了。

庄子与先秦名家的代表人物惠施之间的友情在历史上也是非常出名的。庄子视惠施为知己,二人之间也有很深的默契和思想交流。因此,谈到庄子的生平不能不提一下惠施。《庄子·徐无鬼》记载,庄子送葬时经过惠施的坟墓,回头对跟随的人说:“以前有个郢人把白垩土涂抹到鼻尖上,只有苍蝇翅膀那样小,然后让匠石砍掉它。匠石听后随手劈过去,斧头呼呼作响如疾风一般,白泥点被砍掉了,而郢人的鼻子一点也没有被伤着,并且面不改色地站在那里。宋元君听到这件事后,把匠石召来说:‘你再砍一次让我看看。’匠石说:‘我以前确实砍过,不过我砍的对象已经死了很久了。’自从先生死后,我也没有对手了,我找不到辩论的对象了。”这里,庄子给弟子们讲的就是为人所熟知的“匠石运斤”的故事。“斤”就是斧子,“运斤”就是挥动斧子。庄子讲述这个故事是想说明,他和惠施之间也像郢人与匠石之间一样默契,世间只有惠施才能激发出自己的才思。但自从惠施去世之后,他已经找不到倾听的对象了,因此也失去了自我表达的激情。由此可见,庄子与惠施之间的友情堪与伯牙、钟子期之间的友情相提并论。实际上,历史上早就有人把他们四人相提并论。如《淮南子·修务训》说:“钟子期死而伯牙绝弦破琴,知世莫赏也;惠施死而庄子寝说(不)言,见世莫可为语者也。”《说苑·谈丛》说:“钟子期死而伯牙绝弦破琴,知世莫可为鼓也;惠施卒而庄子深暝不言,见世莫可与语也。”其后,《后汉书·尹敏传》也说尹敏“与班彪亲善,每相遇,辄日旰忘食,夜分不寝,自以为钟期、伯牙,庄周、惠施之相得也。”

然而,庄、惠之间的友情却是通过二人的论辩建立起来的。在《庄子》中有不少地方谈到庄子与惠施的辩论,如关于“有用”与“无用”,人“有情”还是“无情”,孔子是否“勤志服知”,等等。在辩论中,惠施对庄子的总体的否定性评价是庄子的言论大而无用。如在《逍遥游》中他批评庄子说,“今子之言,大而无用,众所同去也”;在《外物》中批评庄子说,“子言无用”。他之所以这么评价,大概是由二人思想境界的差异造成的。对此,我们可以“濠梁之辩”加以说明。《秋水》载,庄子和惠施在濠水的桥上游玩,庄子说:“鱼儿悠闲自在地游泳,这是鱼儿的快乐。”惠施说:“你又不是鱼,你怎么知道鱼是快乐的?”庄子说:“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鱼是快乐的?”惠施说:“我不是你,当然不知道你;你不是鱼,所以你当然也不知道鱼是快乐的,这不是很明显的道理吗。”庄子说:“请我们重新从咱俩争论的起点说起。你问我‘你怎么知道鱼是快乐的’,这说明你问我之前已经清楚我是知道鱼的快乐的。既然这样,那么我告诉你,我是在濠水的桥上知道鱼是快乐的啊!”这场辩论究竟是庄子赢了还是惠施赢了,学界存在着不同的认识,迄今没有定论。不过有一点是可知的,那就是对于鱼是否快乐,庄子持肯定态度,他是以观赏的、艺术的、审美的心态在看鱼;而惠施则表示怀疑,他是以逻辑的、分析的心态在看鱼。之所以有如此差异,是因为惠施是先秦名家学派的代表人物,他作为一名辩士,其思维方式主要表现为逻辑性、分析性以及知识的确定性,其视界主要局限于形而下物理世界,并进而表现为世俗性、实用性、功利性等特征;而庄子是道家学派的代表人物,他主要表现为一个哲学家,其思维方式是直觉的、混沌的、非逻辑的,其视界则是超越的、形上的,并进而表现为境界性、生命性、超功利性等特征。简言之,惠施是重知、重物的,庄子是轻知、重道的。

庄子与惠施的这种区别,或许根源于二者不同的人生价值取向。《秋水》载,惠施在梁国做宰相,庄子前去拜访他。有人对惠施说:“庄子来了,想取代你做宰相。”于是惠施大为恐慌,派人在国内到处搜寻庄子,搜了三天三夜。庄子前去见他,说:“南方有一种鸟,它的名字叫鹓雏,你知道吗?这种鸟从南海飞往北海,不是梧桐树它不停歇下来,不是竹实它不吃,不是甘美的泉水它不饮。有一只猫头鹰得到了一只腐烂的臭老鼠,看到鹓雏经过,猫头鹰仰起头来威吓道:‘吓!’现在你也想用你的梁国来吓我吗?”庄子本来无意于世俗的权力和惠施的相位,而惠施却担心庄子真的会取代自己,由此可知惠施是贪恋权力富贵,汲汲于仕进的。由于二者有此不同,所以《淮南子·齐俗训》有“惠子从车百乘,以过孟诸,庄子见之,弃其余鱼”的记载。另据《韩非子》、《吕氏春秋》等史料记载,惠施曾提出过“合纵”、“偃兵”、“立法”、“利民”等一系列的政治主张,可知惠施确有执政热情和政治理想。刘向的《说苑》中有一个故事,也非常鲜明地反映了惠施积极有为的政治立场。《说苑·杂言》载,梁国的宰相死了,惠施前往梁国欲做国相,但是在过河的时候却掉进了水里。后来,一位船夫救起了他。船夫问他去做什么,惠施就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他。船夫听后说:“你连游泳、划船都不行而落水受困于此,要不是我救你,你早就死了,你这种人怎么能够做国相呢?”惠施听了很生气,于是对船夫说:“我虽然游泳、划船不如你,但要说到‘安国家’、‘全社稷’,你和我相比,不过像一只还没有睁开眼的小狗而已。”从惠施对船夫的反唇相讥中,我们不仅可以看出他好辩的性格,而且可以窥见他对自己从政能力的自信以及贪恋政治的执著。(www.xing528.com)

平心而论,无论是作为一名辩士,还是作为一个政客,惠施都表现出一种世俗化、功利化的倾向。正因为如此,庄子在《逍遥游》中批评惠施“夫子犹有蓬之心也夫”;在《天下》中批评惠施“弱于德,强于物”,“散于万物而不厌”,“逐万物而不反”。意思是说,惠施心灵闭塞,境界狭隘,缠缚于物中而不能超越,离道的境界太远了。尽管如此,惠施对庄子的批评的确也暴露出庄子乃至整个道家哲学过于重视心灵境界和冷眼静观而消极事功、疏离现实的弊病。

【注释】

[1]冯友兰:《中国哲学史》(下册),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第432页。

[2]钱穆:《庄老通辨》,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2年版,第5页。

[3]见《庄子·外物》篇,成语“涸辙之鲋”即出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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