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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魏时空观研究:道武帝祭天身份认知差异

时间:2023-11-0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可以看出这些大臣、后妃们绝不是跟随道武帝的陪祭者,而是西郊祭天的积极参与者。由此可见道武帝绝不是以“天子”的身份祭天,而且这个“西郊祭天”的“天”,与汉文化的“天”属于不同的宗教思想认识范畴,既然对于两种“天”的认知不同,祭天者的身份也会不同,所以道武帝应该采用其他身份举行“西郊祭天”。

北魏时空观研究:道武帝祭天身份认知差异

魏书·礼志一》记载:“(天赐二年四月)帝立青门内近南坛西,内朝臣皆位于帝北,外朝臣及大人咸位于青门之外,后率六宫从黑门入,列于青门内近北,并西面。……选帝之十族子弟七人执酒……帝拜,若肃拜,百官内外尽拜。……执酒七人西向,以酒洒天神主,复拜,如此者七。”[120]天赐二年已经是北魏建国第七年了,从皇始元年道武帝自称天子以来,已经是第九年了。然而这段《魏书》的记载,他并没有独享祭天权力(详见图2-2)。可以看出这些大臣、后妃们绝不是跟随道武帝的陪祭者,而是西郊祭天的积极参与者。“帝立青门内近南坛西,内朝臣皆位于帝北”,这说明道武帝与内朝臣按照由南向北的排列顺序站位,甚至没有区分出前后位置,由于西郊祭天的神灵在西方,道武帝与内朝臣并列站立举行仪式,特别是内朝臣站立道武帝的北面,并没有凸显出道武帝独尊的政治地位。

如果按照汉文化的礼仪制度,只有天子才可以祭天,其他人祭天属于僭越,罪责等同于谋反。因为天与天子之间是父子伦理关系,天子祭天不仅仅是“礼”还有“孝”,这种封建社会的伦理观根深蒂固,绝不允许任何人僭越,如《礼记·礼运》记载:“天子祭天地,诸侯祭社稷。”[121]但是,尽管上述大臣们登坛祭天,《魏书》却没有记载他们因越礼而遭到责罚。换言之,这样的“越礼”行为好像在北魏政权内,并没有违反西郊祭天的礼制规定,甚至拓跋珪本人都没有提出质疑。那么道武帝此次以什么样的身份祭天?这涉及汉文化与鲜卑文化的最高统治者对于“天”的不同认识,以及天与人之间的沟通方式、空间观念和宗教信仰等问题。

首先汉文化的“天子”一词有很多种含义,下面主要列举一些与本书有关的词例。《尚书·洪范》记载:“天子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122]这说明天子为庶民的父母官,也是国家的最高统治者。《汉书·郊祀志下》载:“王者父事天,故爵称天子也。”[123]这说明天子把天看作父亲,天子也是汉文化的最高爵位称号。《白虎通·爵》亦载:“天子者,爵称也。爵所以称天子何?王者父天母地为天之子也。”[124]这是天子把天视为父亲,把大地视为母亲的意思。《春秋公羊传·成公八年》记载:“圣人受命,皆天所生,故谓之天子。”[125]这说明天子作为上天之子并受命于天,所以才能名正言顺地秉承天命统治万民。《春秋繁露·顺命》记载:“父者子之天也,天者父之天也。无天而生未之有也。天者万物之祖,万物非天不生。……故德侔天地者,皇天右而子之,号称天子。”[126]这说明真命天子能够得到上天护佑,是因为万事万物皆来自上天,天子的祖先也是来自于上天。《春秋繁露·观德》记载:“天地者万物之本,先祖之所出也。”[127]即天地为万物本源,祖先(灵体)出生的地方。历代统治者非常重视祭天和宗庙,它们代表封建社会的最高祭祀礼制。由此可以看出祭天是天子独享的礼仪制度,其他人不可以登坛祭天。(www.xing528.com)

那么天与天子之间,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连接在一起的呢?难道最高统治者只是宣传自己是天的儿子,这在逻辑上能够得到社会各阶层的普遍认可吗?《礼记·大传》“王者禘其祖之所出以其祖配之”条郑玄注曰:“王者之先祖,皆感大微五帝之精以生。”[128]这是一种抽象的感生帝的宗教伦理观,也是新兴政权对外宣传的正统观思想。[129]比如《史记·殷本纪》记载:“殷契,母曰简狄,有娀氏之女,为帝喾次妃。三人行浴,见玄鸟堕其卵,简狄取吞之,因孕生契。”[130]这里面的“简狄生契”的故事,是最著名的感生帝思想之一,其后“契”的子孙商汤建立政权,这种宗教伦理观成为华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另据《史记·高祖本纪》记载:“高祖,沛丰邑中阳里人,姓刘氏,字季。父曰太公,母曰刘媪。其先刘媪尝息大泽之陂,梦与神遇。是时雷电晦冥,太公往视,则见蛟龙于其上。已而有身,遂产高祖。”[131]这里面的汉高祖刘邦同样是其母因感而生。由于天与天子之间存在这样的“父子伦理关系”,因此《春秋繁露·郊祭》着重强调:“天子不可不祭天也。无异人之不可以不食父。”[132]即天子作为天的儿子不应该不祭天,如果不祭天就等同于常人不让自己的父亲吃饭,可见这是用宗教思想的逻辑推理把天与天子之间连接起来。可以说汉文化的天子不仅仅是国家最高统治者的爵位,它的核心价值观念在于继承天(父)的意志,宣扬“天命神授”的宗教伦理观,把“祭天之礼”与“事父之孝”联系起来,将至高无上的祭天权巧妙地转变为掌握国家的最高行政权,以此促成他在政治上的合法性。当这样的祭天礼制和孝的宇宙观,从抽象的思维观念逐渐转变得形象化和具体化以后,也拉近了天与人之间的空间距离。

因此,按照汉文化的礼仪制度和宗教伦理观,天子是天的唯一儿子,天子祭天就是祭祀自己的先父,如果其他人祭天也等于要把天看作自己的父亲,这样的行为无疑是向皇权挑战,并有争夺国家最高统治权的内在含义,天子一旦丧失独享的祭天权力,也就意味着失去政权统治。皇帝绝不允许其他人祭天,这绝非拘泥于一般的礼仪制度,还有护卫皇权的深层政治意图。由此可见道武帝绝不是以“天子”的身份祭天,而且这个“西郊祭天”的“天”,与汉文化的“天”属于不同的宗教思想认识范畴,既然对于两种“天”的认知不同,祭天者的身份也会不同,所以道武帝应该采用其他身份举行“西郊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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