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特·肖邦《觉醒》生态女性主义解读

从生态女性主义角度解读凯特·肖邦的《觉醒》

孔　扬

摘　要:本文运用生态女性主义理论，从女性与自然、女性与男性以及女性与社会三个角度，对凯特·肖邦的《觉醒》进行了重新解读。说明小说包含了生态女性主义意识，体现了女性与自然和谐密切的关系，女性对男权社会的反抗以及男权社会下，生态女性主义者的艰难抉择。

关键词:觉醒　生态女性主义　自然　男权社会

一、引　言

美国女作家凯特·肖邦的代表作《觉醒》，写于1899年。讲述的是19世纪末期，美国富商的妻子埃德娜为了追求自己人格的独立和爱情的自由，不堪丈夫的奴役和家庭的束缚，经过一系列抗争，逐渐觉醒，最后选择自杀，以牺牲生命来反抗男权社会压迫的故事。小说出版之初，由于其先进的思想，即对男权社会的挑战和抗争曾一度被定为禁书。

近年来，国内大多数评论从女权主义、种族观、超验主义等角度对《觉醒》进行了解读。随着生态女性主义理论的不断成熟，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日益受到人们的关注。本文将从生态女性主义的角度，对《觉醒》从女性与自然、女性与男性、女性与社会的角度进行重新解读。

二、生态女性主义

1974年，法国女性主义者弗朗西丝娃·德·奥波妮在《女性主义·毁灭》一文中最先提出“生态女性主义”这一术语。生态女性主义就是将生态学与女性主义结合在一起。其目的是想强调女性在解决全球生态危机中的潜力，并在人与自然、男性与女性之间建立一种新型的关系。

生态女性主义既是一种女性主义理论，又是一种生态理论，同时也是一种多元的文化视角，生态女性主义者意识到人类与自然以及人与人之间是相互依存、有机结合的。生态女性主义反对人类中心论和男性中心论。生态女性主义认为:男性是把世界当成狩猎场，与自然为敌;女性则要与自然和睦相处。因此，女性比男性更适合于为保护自然而战。“生态女性主义者一方面反对把妇女置于与被开发的自然一样被动无力的位置，另一方面又宣扬一种带有肯定意义的与自然的认同关系。”这是生态女性主义的首要内容。

三、从生态女性主义视角重新解读《觉醒》

3.1　女性与自然

生态女性主义首先认为女性更接近于自然。女性象征着自然、繁殖、物质、他者。而男性伦理的基调是对自然的仇视，所以将男性与文化、生产、形式、自我性归为一类。“女性与大自然不仅在生理上具有极大的亲近性，而且在赋予生命和创造万物的过程中，女性的生物性角色也与地球母亲的角色是相似的，与自然存在着相连性”在《觉醒》中有很多对自然景物的描写，女主人公在与大自然的亲近中逐渐觉醒。小说中发生的几乎所有重要事件都与大海有关，女主人公艾德娜每一次的心理变化都在大海中经历。

小说中将大海与女性的特点进行了类比，产生了认同。“大海的波涛声是多么迷人;时而悄悄私语，时而叫嚣喧闹，时而喃喃低吟，无止无休，吸引人的心灵徘徊于孤独的深渊之中;消失在内心期待的迷津里。大海的波涛声扣人心弦。大海的触摸使人沉醉，它把人的躯体纳入了它的柔和、亲切的怀抱中。”此处大海就是自然的象征体，静谧无声，但其母亲般平和温暖的怀抱却令人身心向往。她的美，她的温柔，宛如多情的女子，楚楚动人。

女主人公埃德娜对童年时代的记忆也与大海有关。她曾“在一片像大海一般大的草地上，像游泳时拍水一样穿过齐腰深的草。长大后，每到夏天，她都会想起那片绿色原野”。这是埃德娜在与自然的接触中，自我意识觉醒的开端。她喜欢“在草丛中飞奔”，在大自然的怀抱中释放自己，找到那个“内在的自我”。

埃德娜真正的觉醒是在海中学会游泳的过程。起初，她对下水游泳心存恐惧。罗伯特邀请她去游泳时，她拒绝了，但是，“她嘴上说不去但眼睛仍然看着大海，海浪那响亮的喃喃声像是一声声温柔而又急切的请求，传到她耳边”。埃德娜的内心深处还是渴望投入大海的怀抱的，所以最后她还是听从了自己心底的声音，勇敢地学会了游泳。从开始的磕磕碰碰，到后来的游刃有余，埃德娜学会了游泳，心灵也获得了成长，灵魂得到了洗礼，她真的觉醒了。因此“她变得大胆和不顾一切，她想游得很远很远，游到女人从没有游过的那么远”。很显然，觉醒的埃德娜，不想像其他的女人那样受到这样或那样的束缚。她要不顾一切地挣脱枷锁，做其他女人不敢想也不敢做的事。在与大海的亲近中，她彻底地觉醒了。

觉醒了的埃德娜勇敢地追求自己的爱情，可是当罗伯特再次离她而去的时候，她选择了在大海中自溺而亡，以这种特殊的死法，回归自然。“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赤身裸体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她沐浴在温煦的阳光和暖暖的海风中;大海在召唤她。赤裸裸地站在蓝天之下使她怔忡、恐怖，但又是多么意趣盎然!

埃德娜感到自己像是刚出生的一个生命，在她不了解而又熟悉的世界中睁开了双目。她往海里走，海水的触摸给她带来快感，温柔地将她紧紧地拥在怀中。

“伊内斯特拉·金将生态女性主义描述为一场女性对自然的认同运动。只有将自然从男性统治下解放出来，女性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而女性获得自由的途径就是与自然取得认同。二者相辅相成，共荣共生。”女性与自然的认同是生态女性主义的首要内容，所以埃德娜的整个觉醒过程都与海这一自然的象征体息息相关。(www.xing528.com)

3.2　女性与男性

传统观念认为女性总是要比男性低一等，二元论把更高的价值或地位赋予男性，而把低一级的价值赋予女性。男权思想在19世纪的美国已经根深蒂固，当时“母亲妇人”是理想女性的形象，女性理所当然应是虔敬、纯洁、温顺与恭从的。男性支配女性、支配自然也就成了一种定势思维。生态女性主义反对柏拉图式的二元论使男性以主人的心态驯养女性，就如驯养家畜(及自然)一样。

小说中，里昂斯把埃德娜置于从属地位，认为她是他物质财产的一部分。当埃德娜在海边太阳伞底下躺着的时候，丈夫仔细地看着她，“就像查看自己一件受到某些损坏的贵重财物一样”，极力从思想上到身体上去占有她。当时的埃德娜的肉体与思想被当时的社会习俗所牢牢控制，成长过程中母亲的缺失使埃德娜完全生活在父亲的影响下，逐渐认同了父亲所代表的男性权力;这一切使得她视父亲所代表的传统观念为行动的准则，并且接受了社会所规定的女性自我限制。埃德娜的父亲就直接教导过女婿里昂斯:“权威和强制是驾驭妻子最好的办法”。婚后，她丈夫也用同样的社会习俗和男权体制来规范她的行为，要求埃德娜完全以他和家庭生活为重心。他可以由于埃德娜没有回应自己唠叨的一些无聊的花边新闻而指责她一番，然而丢下她一人在黑暗里默默流泪。庞德里埃先生把妻子当做自己的门面装潢，让她陪着出席各种社交活动。因此，埃德娜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了家庭，扮演着贤妻良母的角色，然而在顺从的背后，埃德娜感觉到来自心灵和感情深处的不可名状的压抑和痛苦，“不知从意识里何处突然涌上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抑郁之感，隐隐叫她整个人都很痛苦，像一抹阴影、一团迷雾掠过了她灵魂的夏日。那种感觉很奇怪、很陌生，可以说是一种情绪”。

生态女性主义视世界的万物都处于平等的地位，而非压迫与被压迫的关系。小说一开始，描写了鹦鹉和八哥的叫声，而里昂斯却对此表现出一种“厌恶感”。然而作者认为这两只鸟儿“有权利发出它们想发出的任何声音，即使是噪声”。这是作者对男权社会下，男性对女性，其他物种以及自然的压迫和排斥的抗争。

觉醒后的埃德娜对此进行了坚决的抗争。起初她践踏结婚戒指，宁愿自己逛街也不陪丈夫去城里购买书房里的新设置。在海中学会游泳的埃德娜，想要游到女人从没有游到的那么远。她对好朋友说，她永远不会为孩子，也不会为任何人牺牲自己。当丈夫去纽约出差，父亲也回去了，孩子们被送到奶奶家，埃德娜觉得真正地解脱了。她意识到她首先是“一个人”然后才是母亲和妻子。后来，埃德娜索性一个人搬到“鸽子窝”，想过独立的生活。当埃德娜被阿洛宾引诱而出轨的时候，她甚至没有感到悔恨和羞愧。她爱上了罗伯特，在罗伯特再次离开她的时候，埃德娜选择了死亡，以死来抗争男权社会的压迫。

3.3　女性与社会

十九世纪正是西方工业革命迅猛发展的重要时期，“生态女性主义者对发展的概念提出质疑，她们认为，发展这个概念是基于西方男权制和资本主义关于经济进步的概念而形成的。它不仅带有霸权主义特征，而且与女性运动所强调的基本价值观背道而驰。女性运动的价值是去听取无权者的呼声，尊重差异性;而发展概念不重视个体，只是从经济角度评估人类与社会的进步，却不考虑诸如文化、社会、政治、精神等人类的贡献。”在这样的社会大背景下，女性的任何抗争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小说结尾处所描写的埃德娜亲眼看见“折了一只翅膀的小鸟依旧在搏击长空，不断盘旋着，拍着翅膀，却只能很无助地在天空中画着圈，最后掉入大海”，以及瑞兹小姐曾警告过埃德娜的那段话:“能够翱翔在传统和偏见之上的小鸟一定要有一双强有力的翅膀。而弱者却只能受伤、疲惫不堪，最后摔落到地上。”都是暗喻女性抗争的艰难性。

四、结　论

肖邦是在19世纪的父权制社会背景下写出了埃德娜，埃德娜的自杀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妇女角色的自杀———传统男性作家笔下妇女的悲剧命运，而肖邦创造的人物并不局限于此，她为这种传统的女性结尾赋予新的含义和象征意义:埃德娜的自杀不仅充分展示了新女性的真正觉醒，而且在某种意义上说颠覆了男权写作———男权传统对妇女形象的歪曲。正如兹夫在对19世纪90年代的研究中描述的“要想成为90年代的女作家就要成为写有关她们妇女自己及其要求的女作家”。

本文通过对埃德娜在大自然中的觉醒过程，她对男权社会的抗争和挑战，以及最后选择与自然融合的过程的分析。阐述了小说《觉醒》包含了生态女性主义思想。而这些思想对我们现今的社会也同样具有启迪和指导意义。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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