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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道艺术与瞻礼仪式记录

时间:2023-11-2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关于瞻礼日仪式的记载共有30余次,[51]但多集中在后四卷,前四卷只有九次,其中四次由卢安德主持,两次是林本笃,只有三次由艾儒略主持;而后四卷则多由艾氏主持,仪式之后大多有布道的记录。象征的手法在对话中较少出现,而在布道中却反复出现。

布道艺术与瞻礼仪式记录

三、布道的艺术

虽然《口铎日抄》并未记录下任何一次弥撒仪式的过程,[50]但记录了不少次传教士们在教堂布道的相关内容,这也给后人留下了珍贵史料,使我们可以对当时的天主教仪式略窥一斑。在讲道过程中,传教士们庄重严肃、一丝不苟的宗教和教德说教,与跟教徒们对话时亲切平易的风格有极大的差异。

关于瞻礼日仪式的记载共有30余次,[51]但多集中在后四卷,前四卷只有九次,其中四次由卢安德主持,两次是林本笃,只有三次由艾儒略主持;而后四卷则多由艾氏主持,仪式之后大多有布道的记录。在八卷本的《口铎日抄》中,随着时间的推移,瞻礼的记载越来越多,而谈话中的宗教意味也越来越浓。原因可能是因为记录者的兴趣指向有所不同,后四卷的直接记录者多是泉州地区信徒,而前四卷主要是由李九标和漳州严赞化所记;但更大的可能性是:艾儒略的这些福建学生们在这十年之中逐渐理解了天主教的奥义,他们的问题也由一些基本教义或日常生活问题转向了灵修、圣餐等等有关宗教生活的主题。许理和认为,艾氏在这十年中,身份也由学者转变成一个使徒,其活动逐渐淡出初入闽时的学术圈子,而更多纯粹专注于宗教领域[52]

从布道的内容看,前后并无太大差别,但前四卷偏重道德说教,而后四卷(特别是最后三卷)则更多解释当日瞻礼的由来、灵修的方法等。由于所记录者各异,而所记内容也只是实际布道过程的片段,李九标在《口铎日抄》凡例中说“凡大瞻礼日,先生论道中堂,妙义广博,为难于忆录,入兹不尽载”,因此这一差异并不能表明传教士布道内容的变迁,但至少可以从中看到记录者的兴趣转向。值得关注的是:布道中极少有中国元素的出现,传教士们在此没有任何合儒附儒的意向,引用的言论和故事皆出于圣经或西方故事,内容与他们在欧洲的布道应无太大区别。而从形式上看,布道过程严谨而严肃,一般的记述往往从“某月某日,瞻礼毕。先生诏于众曰:‘今日《万日略经》(或直接简称《经》)中有云……’”,[53]然后宣讲一段圣经并加以讲解。布道的语言与其他对话语言相比,略偏近文言,文字上更为精细,大量采用对偶、排比、设问、反问等修辞手法,应该不是当下随机的有感而发之言,而是事前有备而宣。

象征的手法在对话中较少出现,而在布道中却反复出现。圣经中的许多事物都有固定的象征意义,如鸽子象征圣灵,蛇象征异教徒,羊象征基督徒等等,如在1640年5月11日宗徒伯多禄瞻礼上,艾儒略以两个象征讲述圣伯多禄故事:以破船象征人之肉体,破网象征世俗,伯多禄弃肉躯弃世俗以追随耶稣,就是抛弃世间万有而寻求真理。艾儒略因而鼓励教徒们效仿伯多禄之行,“淡而声名,捐而财利”,坚定信念,天主必以百倍报赏。[54]又如1636年2月15日耶稣受难日瞻礼时,艾儒略以十字架之有上下左右有不同象征意义宣教:

矧吾主钉于架上,吾侪抚膺流涕,顾瞻斯架,有上下左右之义焉。上者,以至高无上之主,为我等悬于斯架。宁无动我超然向上之思,曰:“惟是仿吾主以自淑乎?”下者,以至善无瑕之躬,为我钉于斯架。宁无动我兢兢谦下之念,曰:“惟是卑以自牧乎?”左右者,凡人左手恒弱、右手恒刚。法左之善忍,法右之刚强。且默思不可与此架之恩相左,又安可不如右之强有力者,以勉承此恩乎?[55]

以上下左右来象征事物,如此抽象的修辞手法,在中国汉语文学中颇为少见,艾氏还曾以红、白、黑三种颜色分别象征耶稣之血、圣母之纯洁和人的罪恶,[56]这些必然令士人教徒们觉得新奇有趣,受益匪浅。

更为重要的是,面对面的口头布道中,肢体语言或语言表达中的情感传递对宗教气氛的渲染是任何书面文本所不可取代的。在上述耶稣受难日严肃的弥撒祭礼之后,艾儒略的布道由“今日痛苦日,非多言日也”开始,将教堂中气氛引向沉重,并讲述《旧约·约伯传》中约伯(《口铎日抄》中称若伯或若白)的故事,约伯故事原意在于弘扬坚定的宗教信仰,但艾氏在此的引用意在描述其子女悉逝、财产散尽,身染恶疾之痛苦,要求在场教徒进行耶稣受难的默想;之后,又讲解了耶稣被钉十字架的象征意义;最后,由人的七罪宗导致耶稣受难要求人人自省:

先生言愈悲切,渐觉高声。

又曰:“人有恒言,皆曰:‘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今圣教令人报仇以恩,似若相背。然在今日,正当无赦此仇也。何也?天主吾大父母,诸人既闻命矣。今钉主于十字架者何人?谓比辣多耶。比辣多亦无心,而迫于众人。且未识其为真天主也。谓诸恶党耶。恶党之见,亦安能远过于比辣多?夫既非比辣多,又不得专咎恶党,果谁钉之哉?有友七人,向与我为密朋者。傲其一也,故置主于至贱至辱,受人侮慢百千也;贪与淫又其一也,故置主于至乏至苦,受人囚其身,又受鞭挞,痛伤流血也。忿怒与饕餮又其一也,故置主于至残至忍,渴而尝之苦胆也。嫉妬与懈怠又其一也,故置主于至仁、至毅,勤负斯架以登山也。呜呼!是矣,是矣。而今而后,断不可与此仇共戴天者矣。”

众皆俯首,不能仰视。[57]

艾儒略的这段布道,充满感情色彩,极富感染力,将矛头指向每个人内心的罪恶,将七罪宗视为置耶稣于死地的真正原因,而迫使教徒们有极强的负罪感,因而“众皆俯首,不能仰视”,可见其效果。

从间接传教到直接传教的转向,使口头传教成为越来越重要的传教方式。在《口铎日抄》中,我们可以看到这两种传播方式的交替运用:一方面,以西方科技、艺术、伦理为手段的间接传教仍在继续;另一方面,艾儒略的主要活动已不再是著作出版、结交上层士人等等,而是奔波于闽中各地,修建教堂、主持各种宗教仪式,指导教徒宗教实践等等。而艾儒略在其中表现出来的驾驭语言的能力和修辞水平,使《口铎日抄》成为一部颇具文学色彩的传教著作,这也是其流传甚广、影响深远的重要原因。

【注释】

[1]《明史》,卷326,《外国七》。

[2]李贽,《续焚书》,第35页。

[3]周之夔赠艾儒略诗,见《熙朝崇正集·闽中诸公赠诗》,第650页。

[4]《口铎日抄》,1.5。

[5]《口铎日抄》,1.3。

[6]《口铎日抄》,1.4。

[7]《口铎日抄》,3.22。

[8]《口铎日抄》,2.7。

[9]《口铎日抄》,2.2。

[10]《口铎日抄》,8.16。

[11]《口铎日抄》,5.21。

[12]《口铎日抄》,3.27。

[13]为《七克》作序、引、跋的名士有:杨廷筠、曹于汴、上饶郑以伟、南州熊明遇、陈亮采、新都汪汝淳、江东崔淐等。

[14]《四库全书总目·子部杂家类存目二》。

[15]《口铎日抄》,7.4。

[16]《口铎日抄》,8.29。

[17]柯毅霖,《晚明基督论》,第213页。

[18]张识的故事在艾儒略的《弥克儿遗斑》、《口铎日抄》,李嗣玄《西海艾先生行略》,李九功《励修一鉴》下卷中都有详细记载,此外,在另一部无作者的作品《天主审判明证》中也提到了张识。

[19]《口铎日抄》,1.8。

[20]《口铎日抄》,7.9。

[21]《口铎日抄》,1.15。

[22]《五杂俎》卷6,人部。(www.xing528.com)

[23]《口铎日抄》,1.29。

[24]《口铎日抄》,2.45。

[25]E.Zurch,Aleni:The Medium and The Message,Scholar from the WestGiulio Aleni S.J.and the Kialogue between Christianity and China,the Fondazione Civilta Bresciana,Brescia.,p600.

[26]关于比喻、寓言等证道故事在晚明耶稣会作品的运用和改造,可参阅李奭学的专著《中国晚明与欧洲文学——明末耶稣会古典型证道故事考诠》,台北:中央研究院,2005年。

[27]《口铎日抄》,1.1。

[28]《口铎日抄》,6.19。

[29]《论语·季氏》。

[30]《论语·颜渊》。

[31]《口铎日抄》,1.16。

[32]《西海艾先生行略》,第260—261页。

[33]《玛窦福音》,13.11。

[34]《口铎日抄》,3.35。

[35]《口铎日抄》,1.28。

[36]《口铎日抄》,2.33。

[37]《口铎日抄》,4.3。

[38]《口铎日抄》,1.34。

[39]《口铎日抄》,3.14。

[40]《口铎日抄》,4.4。

[41]《口铎日抄》,3.38。

[42]《口铎日抄》,3.31。

[43]《口铎日抄》,2.10。

[44]《口铎日抄》,4.7。

[45]E.Zurcher,Kouduo richao—Li Jiubiao’s Diary of Oral Admonitions,A Late Ming Christian Journal,Institut Monumenta Serica·Sankt Augustin·Fondazione Civilta,Brescia,2007,p39.

[46]梅晓娟,《翻译目的与翻译策略——论〈况义〉的中国化和中国改写》,载《外语学刊》2008年第2期;李奭学,《中国晚明与欧洲文学——明末耶稣会古典型证道故事考诠》第二章《寓言:误读的艺术》。

[47]李嗣玄,《西海艾先生行略》,第254页。

[48]李奭学,《中国晚明与欧洲文学——明末耶稣会古典型证道故事考诠》,第53页。

[49]《口铎日抄》,3.26。

[50]弥撒仪式在当时仍使用拉丁文,因此李九标等人无法记录。

[51]据许理和的统计,《口铎日抄》中布道的记录共有37次。由于有些不易区分是教堂中的布道还是平时对教徒的训诫,因此本文只统计其中明确标出瞻礼日布道。

[52]E.Zurch,AleniThe Medium and The Message,p614.

[53]“万日略”是Evangelium的音译,意即《福音书》,有关早期圣经的翻译活动可参阅孙尚扬、钟鸣旦,《一八四〇年前的中国基督教》,北京:学苑出版社,2004年,第370—403页。

[54]《口铎日抄》,8.34。

[55]《口铎日抄》,6.35。

[56]《口铎日抄》,5.12。

[57]《口铎日抄》,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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