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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当代文学60年:传统文化复兴的成果

时间:2023-12-0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传统文化,是当代中国文化与文学研究的一个巨大“情结”,在不同的历史阶段,“继承”或“弘扬”传统几乎是不变的、永远“政治正确”的口号。“五四”新文化运动之后,这一传统被主流文化和现代革命所不容。因此,小说中的传统文人气息在相当长的一个时段里中断了。有趣的是,贾平凹在塑造刘高兴的时候,有意使用了传统小说的“才子佳人”的叙事模式。

中国当代文学60年:传统文化复兴的成果

传统文化,是当代中国文化与文学研究的一个巨大“情结”,在不同的历史阶段,“继承”或“弘扬”传统几乎是不变的、永远“政治正确”的口号。因此,对当代中国文化与文学来说,它具有“元话语”性质。但是,传统究竟如何继承,或者究竟什么是我们的文化与文学传统,又一直是困扰我们的悬而未决的问题。在新世纪小说创作中,文化传统的“复兴”成为一个令人瞩目的现象,并体现为新世纪小说创作中的民间文化、文人趣味和乡村的世风与伦理

铁凝的《笨花》是一部书写乡村历史的小说。小说叙述了笨花村从清末民初一直到40年代中期抗战结束的历史演变。但值得注意的是,国族的历史演变更像是一个虚拟的背景,而笨花村的历史则是具体可感、鲜活生动的。因此可以说,《笨花》是一部“大叙事”和“小叙事”相互交织融会的小说。但小说真正给人深刻印象的,还是笨花村的日常生活,是向中和的三次婚姻以及笨花村“窝棚”里的故事。因此,《笨花》在这个意义上也可以看作一部对“整体性”的逆向写作。

关仁山的长篇小说《白纸门》,它的关键词是我们不熟悉的:红海藻门神、梭子花、大铁锅、闰年谣,等等。事实上,在《白纸门》的“引子”《鹰背上的雪》中,这样的关键词出现了49个,而这49个关键词也恰恰是《白纸门》49个章节的标题。它对民间文化或民俗民风的呈现与描绘,像“箴言”或“咒语”,不能改变现实却预言了现实。我们可以说它是“迷信”、是非理性,但它却是雪莲湾的民间信仰。《白纸门》重返民间文化,重新表达了对神秘事物的敬畏和顾忌。

在现代知识分子阶层形成之前,中国舞文弄墨的人被称为文人。文人就是现在的文化人。幕僚、乡绅等虽然也有文化,也可能会有某些文人的习性,但他们的身份规约了他们的生活方式情感方式,他们还不能称为文人。在传统中国,文人既是一个边缘群体,也是一个最为自由的群体。“五四”新文化运动之后,这一传统被主流文化和现代革命所不容。因此,小说中的传统文人气息在相当长的一个时段里中断了。90年代以后陆续发表的贾平凹的《废都》、王家达的《所谓作家》等,使我们又有机会领略小说的文人气息。庄之蝶和胡然虽然是现代文人,但他们的趣味、向往和生活方式都有鲜明的传统文人的印记。他们虽然是作家,也有社会身份,但他们举手投足都有别于社会其他阶层的某种“味道”:他们有家室,但身边不乏女人;生活很优裕,但仍喜欢钱财;他们谈诗论画才华横溢,但也或颓唐纵酒或率性而为;喜怒哀乐溢于言表

青年作家李师江的《逍遥游》是一部表达了现代文人气的小说。小说延续了李师江一贯的语言风格:行云流水旁若无人,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幽默智慧又奔涌无碍。但表面的“逍遥”却隐含了人生深刻的悲凉,它不是“流浪汉小说”,但不确定的人生却又呈现出了真正的精神流浪。在漂泊和居无定所的背后,言说的恰恰是一种没有归属感的无辜与无助。活跃在小说中的人物,既不是古代“为万事开太平”的官僚阶层,也不是“以天下为己任”的现代知识分子,他们不名道救世,不启蒙救亡。他们只是社会中的一个边缘群体,既生活于黎民百姓之中,又有自己的趣味和交往群体。他们落拓但不卑微,我行我素但有气节,大有明清之际文人的风采。(www.xing528.com)

贾平凹的长篇《高兴》,是贾平凹第一次用人名命名的小说。按照流行的说法,《高兴》是一部属于“底层写作”的作品。刘高兴是小说的主要人物。这个自命不凡、颇有些清高并自视城里人的农民,也确实有普通农民没有的智慧,但高兴毕竟只是一个来城里拾荒的边缘人,他再有智慧和幽默,也难以解决他城市身份的问题。有趣的是,贾平凹在塑造刘高兴的时候,有意使用了传统小说的“才子佳人”的叙事模式。刘高兴和妓女孟夷纯都生活在最底层,贾平凹以想象的方式让他们建立了情感关系,并赋予他们情感以浪漫特征。他们的相识、相处以及刘高兴为了解救孟夷纯所做的一切,亦真亦幻但感人至深。我们甚至可以说,刘高兴和孟夷纯之间的故事,是小说最具可读性的文字。贾平凹显然继承了中国古代白话小说和戏曲的叙事模式,小说几乎通篇都是白描式的文字,从容练达,在淡定中显出文字的真功夫。

范小青的《赤脚医生万泉和》叙述的故事,从“文革”到改革开放历经几十年。万泉和生活在“文革”和改革开放两个不同的时期。这两个时期对中国的政治生活来说是两个时代。但时代的大变化、大动荡、大事件等,都退居到背景的地位。我们只是在乡村行政单位建制、万泉和的身份、批斗会现场和一些流行的政治术语中,知道小说发生在“文革”背景下。但进入故事后我们发现,后窑村的日常生活并没有发生根本性的变化,传统的风俗风情仍在延续并支配着后窑人的生活方式。那些鲜活生动的乡村人物也没有因为是“文革”期间就改变了性情和面目。我们在好逸恶劳的“新娘子”万里梅、风情万种轻佻风骚的刘立、简单泼辣又工于心计的柳二月、心有怨恨又无从宣泄的裘大粉子等乡村女性那里,鲜明地感受了乡村中国前现代周而复始的日常生活图景。进入改革开放时期,这些人物的性格或性情也没有因此而改变。

大概从《我叫刘跃进》开始,刘震云已经隐约找到了小说讲述的新路径,这个路径不是西方的,当然也不完全是传统的,它应该是本土的和现代的。他从传统小说那里找到了叙事的“外壳”,在市井百姓、引车卖浆者流那里,在寻常人家的日常生活中,找到了小说叙事的另一个源泉。《一句顶一万句》告知我们的是,除了突发事件如战争、灾害等不可抗拒因素外,普通人的生活就是平淡无奇的,在平淡无奇的生活中发现小说的元素,这是刘震云的能力;但刘震云的小说又不是传统的明清白话小说。他小说的核心部分,是对现代人内心秘密的揭示,这个内心秘密,就是关于孤独、隐痛、不安、焦虑、无处诉说的秘密,就是人与人的“说话”意味着什么的秘密,说话是小说的核心内容。我们每天实践、亲历和不断延续的最平常的行为,被刘震云演绎成惊心动魄的将近百年的难解之谜。对“说话”如此坚韧地追寻,在小说史上还没有第二人。

新世纪对中国文学经验的讨论展开多时。值得注意的是,当都市化进程越来越快,城市人口加速膨胀的今天,我们却没有获得属于中国的城市文化经验。那些时尚或新潮的都市生活,只是在最浅表的层面表达了一种情感狂欢。真正的中国文化或文学经验,还是隐含在传统中国的文化记忆中。文化传统,这个总体性的幽灵,无论我们是否喜欢,它就是这样在不断被重构和建构中“复兴”并支配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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