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传均的教育贡献与学术成就

《清儒学案》卷一五二《孟瞻学案·孟瞻交游·薛先生传均》：薛传均，字子韵，江苏甘泉人。诸生。少工骈文，矞丽冠侪辈。博览群籍，强记精识，于《十三经注疏》及《资治通鉴》功力尤深。注疏本手自校勘，发明毛、郑、贾、服之说，其魏、晋诸儒不守师法者概置焉。读史则研究治乱得失之故，于遗文琐事亦记诵靡遗。嘉定钱氏有《说文答问》，深明通转假借之义。先生博引经史以证之，成《说文答问疏证》六卷。又以《文选》中多古字，条举件系，疏通证明，为《文选古字通》十二卷。以家贫，就福建督学陈用光聘。陈见先生所著书，恨相见晚。以疾卒于汀州试院，年四十二。(参刘文淇撰《墓志》)

《清史稿·儒林三》：薛传均，字子韵，甘泉人。诸生。博览群籍，强记精识。就福建学政陈用光聘，用光见所著书，恨相见晚。旋以疾卒于汀州试院，年四十一。传均于《十三经注疏》功力最深，大端尤在小学，于许君原书，钩稽贯串，洞其义而熟其辞，嘉定钱大昕文集内有《说文答问》一卷，深明通转假借之义，传均博引经史以证之，成《说文答问疏证》六卷。又以《文选》中多古字，条举件系，疏通证明，为《文选古字通》十二卷。

《清史列传·儒林传下二》：薛传均，字子韵，甘泉人。诸生。少工骈文，矞丽冠侪辈。后博览群籍，强记精识，然沉潜谦退，不以所能自高。十赴乡试，辄报罢。以家贫，就福建学政陈用光聘。用光见所著书，恨相见晚。旋以疾卒于汀州试院，年四十一。传均于《十三经注疏》及《资治通鉴》功力最深，注疏本手自校勘，旁行斜上，朱墨烂然，于先儒训诂，抱残守阙，实事求是，未尝以臆窜改。读史则研究治乱得失之故，于遗文琐事，亦记诵靡遗。嘉定钱大昕《说文答问》深明通转假借之义，传均博引经史以证之，成《说文答问疏证》六卷。又以《文选》中多古字，条举件系，疏通证明，为《文选古字通》十二卷。^[1]

刘文淇《青溪旧屋文集》卷十《文学薛君墓志铭》：君讳传均，字子韵，扬州甘泉人。予与君同居郡城，又以嘉庆丁卯同补博士弟子，同肄业梅花书院，师事歙洪桐生先生，相善也。先生藏书至富，奖掖后进无不至；侧闻绪论，始自惭闻见弇陋。相勉为根柢之学，遂相约购书，积三载各得书五七千卷，有无相假阅，是非相质难者且十年。君既博览群籍，强记精识，于《十三经注疏》及《资治通鉴》功力尤深，凡反复十数过。注疏本手自校勘，发明毛、郑、贾、服之说，其魏、晋诸儒不守师法者概置焉。读史则研究治乱得失之故，于遗文琐事亦记诵靡遗，而大端尤在小学，于许君原书，钩稽贯串，洞其义而熟其辞。近今小学家推嘉定钱氏大昕及其从子坫、金坛段氏玉裁。君谓段氏时杂臆说，钱氏较精审。大钱文集内有《说文答问》一卷，深明通转假借之义，君博引经史以证之，成《说文答问疏证》六卷。又尝以《文选》中多古字，条举件系，疏通证明，为《文选古字通疏义》一书，甫草创，未就卷第。予每研艺，至偏旁疑似，音韵传讹者，必以质之君。君广引证佐，随方晓答，检书探核，悉如所言。盖君之肆力而深于古，先所成疏证钱氏之书，乃其一孔，而非君学之盛也。君沉潜而谦退，不以所能自衒。十赴省试，辄报罢，岁科试亦屡抑。乡人鲜有知君者，而好学之志未尝少挫。君尝语余曰：“富贵不敢期，但使有暇读书，则愿足矣。”盖闻造物之笃材也，常有所偏至，是以优于遇者绌于学。老师宿儒，常靳之禄利之途；然至如君之恬淡，求布衣蔬食终其身，以尽心于学，而亦卒不可得，则又何故哉! 君家素裕，自君之知读书也，忽中落，藉授读以糊口。童蒙十余人，环坐斗室，率顽劣呶呶，咈耳骚心，君抱书危坐，丹铅不去手，至生计日迫，无以给俯仰，乃就学使者聘，远游福建。府主阁学新城陈公用光，好善而重士，见君所著《说文答问疏证》，恨得君之晚，以质制军金匮孙公尔准，孙公叹为绝作，亟令小史录副。嗣按临汀州，君猝感热疾，卒于试院，实道光九年八月二十日也，得年四十有二。阁学厚殡之，遣使护其丧归，而留《疏证》稿本，板行闽中。将以还朝时，过扬授其孤孝钊。呜呼! 君素性闲旷，依人非其所乐，以处境为生人极艰，始决绝去乡里。然所学既见知于府主，而闽中贤士大夫交相引重，是宜有以稍发舒其志。意而郁抑，恒不自得，半岁中，所得寄示诗辞，大都酸恻怆楚，余固已悲君之意气早衰，而卒不意其遽至奄忽也。伤已!然君之家居墨墨，无以自见。其厚君者，又皆困踬无聊赖，不足以张君之学。而躁进之士，每笑其迂拙，或至相引以为戒。君即老死牖下，谁为传其书而信其学乎?则其可悼痛更何如耶! 君之丧至自闽，同人既乞泾县包君为表墓之文，于学行世系具详，余故叙述交游之旧，与君之郁郁无可告者，纳诸幽以志余痛。铭曰：已矣子韵复何言，贱近贵远信前论，身既殁矣名则存。

丁晏《颐志斋文集》卷九《薛子韵传》：君讳传均，字子韵，扬州甘泉人。笃志古学，于《十三经注疏》手自勘正，反复数十过，曾不少倦。尝谓：“通经必先识字，小学不明，而欲通晓经术，譬犹航绝流断港而欲至于海也。”近人明小学者，推嘉定钱氏大昕、金坛段氏玉裁。段注《说文》多武断，颇逞臆说。钱氏较审，《文集》有《说文答问》一卷，举通转假借之义，未畅厥旨。君研精许书，博引经史，以证之，成《说文答问疏证》六卷。又以《文选》中多古字，马扬虽词赋家，然皆深明《苍》、《雅》之学，故能抉幽洞精，君排比钩稽，雅材好博，为《文选古字通疏义》，属草未就。君于《资治通鉴》肆力尤深，洞然于治乱得失之故，参互正史，穷源泝流，若指诸掌。尝病今之学者不先读温公书，而遽从事《纲目》，其于事之始末不能条举融贯，徒屑屑于褒贬义例，甚矣其疏也。君于学甚邃，顾不为世所知，仅得补诸生，学使者历试屡抑之，十赴省试，辄报罢，家故素封，自君锐意于学，家忽中落，中岁以后迫于窭贫，不得已，就闽学使之聘。学使新城陈公甚重君，见君所著《说文疏证》，恨识君晚，以质制府金匮孙公，制府叹为绝作，自是君稍稍为世知矣。校试汀洲，君猝感热疾，竟卒，年仅四十有二，惜哉!余初不识君，偶于同年包君诗训中见君评语，叹其精审。君闻之，亟引余为知己，并期后会，孰意包君溘逝，而君竟为之续。呜呼! 力学如君，方冀策名清时，岸然自立，有所表见于世，不幸而困踬牖下，为当世经师可矣，乃天不假之遇，而又夺之，骤相知如余，至欲一识面且不可得，又况摭其学行，以三寸秃管传播来兹，此岂可必之事乎?然君所著书，今已板行闽中，君之学固已传矣。君固谓余为知君者，余之谫陋无闻，不足以表君之学，其不辞而为之传者，亦藉以慰君之灵也。悲夫!^[2]

包世臣《艺舟双楫》卷八附录二《清故文学薛君之碑》：道光九年八月二十日，甘泉薛君子韵殁于福建督学使者内阁学士新建陈用光汀州校士行署。先是，陈公读子韵所著《说文答问疏证》之书而善之，以质太子少保闽浙总督金匮孙尔准。孙公故小学家也，叹为绝伦，议相与板行之，以嘉惠闽士。猝遘此变，陈公慎于殡之礼，留《疏证》六卷稿本，而遣使护丧归扬州，厚资其葬。仪征刘文淇孟瞻检遗箧，得旧读《十三经》本，集录其丹黄手勘之语，约可二十卷，《闽游草》一卷，《文选古字通疏义》十二卷，草创未卒业。孟瞻与宝应刘宝楠楚桢、予族子孟开，约纂辑缮副以付其家。其家卜明年春袝于甘泉西郊十三里庙陶家冲祖墓。同人以子韵道嬴时绌，不可不表也，以属予。予以谓子韵少工骈文，矞丽常冠侪辈，嗣与孟赡及予弟季怀友善，因以次缔交于孟开、仲虞五人者，相结为本原之学。季怀、孟瞻、孟开治《诗》，攻毛、郑氏；仲虞治《易》，攻郑、虞氏；子韵治小学，攻许氏，皆旁通群籍，而据所业为本，砥砺以有成。近世昌许氏者，推嘉定钱氏、金坛段氏。段氏徒众尤盛，唯子韵究其得失而右钱氏。钱、段皆予旧识，备闻二老面商榷之辞，知子韵于斯业甚审也。乾隆中，大兴朱氏首以许、郑之学劝天下，一变揣摩尘腐之习，继声务明高，而不别真伪，则挦撦断烂之弊兴，于是求士者反其道以为用，或揣摩尘腐之未能也，然遂衮衮跻清要，争言主持风会矣。四十年间风尚三变，故学者能有志于古百之一，志古而一再不当于有司，辄自疑迁业，其能坚定不惑以汔有成者又百之一。予弱冠展侧江淮间，常自病盗虚声，无根柢，物色朴学，得阳湖黄乙生小仲，通《郑氏礼》，行不违其言；武进刘逢禄申受通《何氏春秋》、《虞氏易》，虽涉世迂疏，而好学出自天性；江都凌曙晓楼治《何氏春秋》、《郑氏礼》，困学而不厌；同邑胡世琦玉樵墨守郑氏，有缀残补缺之勤；嘉定潘鸿诰望之能错综许、郑，以适大义；丹徒柳兴宗宾叔治《诗》、《礼》、《史》、《汉》，能依雅训以捍俗说；楚桢之上世，故崇汉学，能不坠其家法；仪征汪穀小城，覃精许、郑，尤长于舆地；黟俞正燮理初通《郑氏礼》、《杜氏春秋》；乌程凌堃厚堂综汉义说《易》、《礼》、《春秋》数十万言，与理初并长推步算术。盖吴越英略，备于斯已。然必守许氏以推原贾、马、郑、服诂训者，卒莫如子韵之善。荀子曰：“学不可以已，锲而不舍，金石可镂。”非必资性殊绝也。故曰，古之学者为己，志乎古必违乎今，无望其速成，无诱于势利，乃蕲至乎古之人。然而太史读功令，至于废书而叹者，不亦深悼郁滞矣。迹诸君子所学，此其志岂利禄之路哉?要其稽古自得，皆足以有见于时，而成进士居馆职者，唯玉樵、申受。未几，玉樵竟出宰，不获乎上；申受左迁祠部，至十三年不得调。理初、望之、季怀获一解，连踬春官，忧生之计更迫。余子则困诸生，无所合。而自道光纪年以后，小仲嗒然物化，季怀、小城相继奄忽。今年春夏之交，玉樵家食不禄，晓楼以养疴夺于道院，入秋而申受疫没京邸，子韵旅丧闽馆，右军所谓感兼伤痛，切心哀穷不已。又云，当今人物眇然雕落，可哀叹者，殆犹未至若斯之摧剥酸酷也。爰洒涕而系之曰：君年卌一讳传均，旧隶溧水今邗滨。迁邗再传璋琏琇，琏次子柄君其冑。以柄后璋璋有孙，孙知好学祖颜温。母李早世继杨慈，妻何淑慎君宜之。维君失职以学显，吁嗟中材何以勉。孝钊总角抱遗书，君子之泽自兹远。

陈用光《太乙舟文集》卷六《说文答问疏证序》：余少时尝喜顾亭林论《说文》之学，谓学者能取其大而弃其小，择其是而违其非，乃为善学诚哉! 是言也，叔重生汉东京，去古虽较近，然其未尝亲见制字之人，而承其口讲指画，则与后之人一而已。及后见钱莘楣、王西庄、段懋堂、孙伯渊诸君子皆极尊许氏学，为之阐述其旨者，各有成书，而莘楣之说为尤善。其谓参商二字为连文，叔重非以商训参，诚足以释顾氏之疑矣。然视犬之字如画狗，狗，叩也，其词不雅驯，顾氏以为岂孔子之言，钱氏无以难之也。又过信《吴越春秋》弓生于弹，弹起古孝子之言，以为可证许氏吊从人持弓，会殴禽之训为可信。夫作《吴越春秋》者岂果在叔重之前乎?而乃引以为据乎?吾师姚姬传先生尝谓，《说文》日在草中为暮，其说近凿，用光亦以为然。《尔雅·释山》：“山西曰夕阳。”郭注云：“暮乃见日。”山之与草，高下悬绝矣，山虽未尝无草，而顾必以日在草中为训乎?吾师又谓许氏有功于字学，而未尝无失，小学之义容有许氏所未详，而汉儒尚有别传者。其说诚精当，吾谓许氏之学、后儒阐发许氏之学，皆当取其大而弃其小，择其是而违其非也。甘泉薛子韵，好学深思之士也，为《说文答问疏证》以阐发钱氏之旨，而亦有救正其失者。从余来闽，襄校文之役甚勤，且当余尝欲举其所疑于许氏者与之商榷，而行至汀州，痛其一病而殁，以为天之生好学之士，何不永其年以竢其成也。乃为梓行其《疏证》而为之序。时道光十一年八月望日也。(www.xing528.com)

桂文灿《经学博采录》卷八：甘泉薛子韵秀才尝著《说文答问疏证》六卷，以博洽称。明经为之补笺，语多精审。道光庚寅，君应岁试，使者奇其文，询所学，博辨切至，遂举辛卯优行第一，贡成均。及抵都，则病嗽转成脚气，年仅五十，精力未衰，竟以五月二十日卒于都中。包季怀孝廉世荣，安徽泾县人也，嘉庆末治《毛诗》者十有四年，寒暑不辍……善取友，与甘泉薛传均子韵、仪征刘文淇孟曕、旌德姚配中仲虞同志趣，讲贯至久，故论交尤笃。

桂文灿《经学博采录》卷十一：薛子韵茂才传均，扬州甘泉人也。为文矞皇典丽，常冠其侪。嗣与仪征刘孟瞻、泾县包季怀包孟开、旌德姚仲虞、宝应刘楚桢友善，相约共治经学，季怀孟开治《诗》，攻毛、郑氏，孟瞻治《春秋》，攻左氏，仲虞治《易》，攻郑、虞氏，楚桢治《论语》，攻何氏，茂才治小学，攻许氏，皆能旁通群籍，专精本业，砥砺以有成。近世治许氏学者推嘉定钱氏、金坛段氏。茂才左段右钱，著《说文答问疏证》六卷，取钱氏《潜研堂集》中答问《说文》之语，疏通证明之。道光九年，茂才应福建陈学使用光聘入闽，于八月二十日殁于汀州行署。先是，陈学使读茂才所著书而善之，质诸孙督部尔准，督部故小学家也，叹为博洽，议梓以行，猝遭此变。陈学使既尽殡礼，乃取《疏证》六卷，属惠安孙惕斋明经校刊之，而遣使护丧归扬州，厚资其家。刘孟瞻检遗箧得旧读《十三经》本，集录其丹黄手勘之语，约可二十卷，《闽游草》一卷，《文选古字通疏义》十二卷，草创未卒业，孟瞻与楚桢孟开约纂辑缮副，以付其家。说者谓道光初吴、越朴学之士，如阳湖黄乙生小仲通郑氏礼，行不违言；武进刘逢禄申受通何氏《公羊春秋》、虞氏《易》，久官京师，读书不懈；江都凌曙晓楼治何氏《公羊春秋》、郑氏《礼》，困学不厌；泾县胡世琦玉樵墨守郑氏，有缀残补缺之勤；嘉定潘鸿诰望之能错综许、郑，以适大义；丹徒柳兴恩宾叔治《诗》、《礼》，悉本雅训，尤深于《穀梁春秋》，所著《穀梁大义述》数十万言，千年绝学殆无遗义；仪征汪谷小城覃精许、郑，尤长于舆地；黟俞正夑理初通郑氏《礼》、杜氏《春秋》；乌程凌堃厚堂综汉义，说《易》、《礼》、《春秋》数十万言，所著《论语解义》及《周礼说》，共若干卷，并称精博，与理初并长推步算术。而必守许氏，以推原贾、马、郑、服诂训者，卒莫如子韵之善云。

【注释】

[1]详见中华书局本第18 册，第5614 页。

[2]见《清代诗文集汇编》第587 册，第236 页。今按：此传与刘文淇所撰墓志铭多有雷同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