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案的裁决几乎完全忽视了墨西哥对于环境保护管理的国家主权,片面强调了保护投资者的商业利益,将墨西哥的环境管理措施视为违反公平与公正待遇原则和构成间接征收,忽视了东道国的环境保护的利益:①裁决没有提到NAFTA序言[26]中提到的,各缔约方应当保证贸易或者投资活动要以与环境保护相一致的方式进行规定,NAFTA被称为“最绿色”的自由贸易协定,其序言具有非常大的指引性,但是非常遗憾,仲裁庭的裁决完全忽略了这个地方,在对条约进行解释时,也忽略了序言部分对于条约目的宗旨的表达,最终直接认为墨西哥必须被裁定为构成间接征收。[27]②裁决没有考虑到墨西哥环境管理的公益性,仲裁庭否认了墨西哥关于环境保护提出的抗辩。墨西哥圣路易斯州政府颁布的《生态法令》,结合了当地的环境实际,要求在进行项目许可时,应当考虑废弃物的填埋对于当地仙人掌、土壤等环境的影响,虽然鉴于《生态法令》颁布的时间,确实有故意针对麦氏公司项目的嫌疑,但是仲裁庭武断地裁定《生态法令》对案件结论没有必然影响,亦认为无需裁定或考虑颁布《生态法令》的动机或意图。[28]③裁决对于NAFTA第11章投资部分的“公平与公正待遇”标准的界定,援引了第1章规定的透明度原则,虽然根据《维也纳条约法公约》第31条[29]的解释规则,在解释条约的术语时,应当参考上下文和条约的目的宗旨,但是这样的解释颇具任意性,仲裁庭也未对援引透明度原则的理由做出详细的论述,难以使人信服。
麦氏公司虽然谨慎地在遵守墨西哥的国内法,多次向联邦和州政府官员询问,并且多次提交项目进展报告,而墨西哥由于自己本身的立法和执法问题,在违反国际法的同时,地方政府也违反了本国的国内法。但是,墨西哥地方政府出于环境保护的公益目的,应当是值得鼓励的,并且墨西哥的环境权利必须得到尊重。
在事件过程中,墨西哥各级政府对于麦氏公司项目许可力依据的法律问题,涉及东道国国内法的问题,东道国对外国投资者在其境内的投资行为当然具有管辖权,东道国也有依照本国法管理事务的权力,但是本案反映的问题是墨西哥国内的立法和执行过程中出现的问题。在本案中,根据墨西哥国内法,根据对危险废弃物处理环境影响的考量,做决定的权力是属于联邦政府的,而市政府无权对此进行环境影响的考量,地方政府超越职权做出的决定,也导致了墨西哥在本案中败诉,但是地方政府本来是出于环境保护的目的,此时环境保护与投资保护难免发生冲突,地方政府为了保护环境,本来是基于一个正确的出发点,但却因为法律制度的原因败诉,最终以承担金钱赔偿责任的替代方式保护了环境利益。
[1]参见NAFTA第1119条“Notice of Intent to Submit a Claim to Arbitration”.
[2]参见NAFTA第1117条“Claim by an Investor of a Party on Behalf of an Enterprise”.
[3]NAFTA第1121.2条:A disputing investormay submita claim under Article 1117 to arbitration only if both the investor and the enterprise:(a)consent to arbitration in accordance with the procedures setout in this Agreement;and(b)waive their right to initiate or continue before any administrative tribunal or courtunder the law of any Party,or other dispute settlement procedures,any proceedingswith respect to themeasure of the disputing Party that is alleged to be a breach referred to in Article 1117,except for proceedings for injunctive,declaratory or other extraordinary relief,not involving the payment of damages,before an administrative tribunal or court under the law of the disputing Party.
[4]参见NAFTA第1120条“Submission of a Claim to Arbitration”.
[5]根据NAFTA第1120.1(b)条,争议方的投资者可根据ICSID《附加便利规则》提交其仲裁请求,前提是被指控为违反NAFTA第1117条的争议当事国(本案即墨西哥)和投资者母国(本案即美国),二者中有且仅有一方是《解决国家与他国国民间投资争端公约》(ICSID)的缔约国。美国是ICSID的缔约国,而墨西哥不是。因此,ICSID的《附加便利规则》可适当地管辖这类仲裁程序。
[6]参见ICSID《附加便利规则》第21条。
[7]参见NAFTA第1105条“Minimum Standard of Treatment”.
[8]参见NAFTA第1110条“Expropriation and Compensation”.
[9]Yearbook of the International Law Commission,1975,Vol.II,p.61.
[10]Yearbook of the International Law Commission,2001,Vol.II,p.26.
[11]1949年4月举行了联合国国际法委员会第一届会议,确定国际法委员会的工作任务是“拟订国际法的新规则,并致力于更明确地表述和系统地整理现有的国际习惯法”。参见联合国新闻部编:《联合国手册》(第10版),张家珠等译,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1988年版,第412页。
[12]参见NAFTA第105条“Extent of Obligations”.
[13]参见NAFTA第201.2条“Definitions of General Application”.
[14]参见NAFTA第1108条“Reservations and Exceptions”.(www.xing528.com)
[15]韦经建、王彦志主编:《国际经济法案例教程》(第2版),科学出版社2011年版,第168页。
[16]参见NAFTA第1105条“Minimum Standard of Treatment”.
[17]Rudolf Dolzer,Christoph Schreuer,Principles of International Investment Law,2012,pp.136~137.
[18]当然,基于关于条约缔结和修改的理论,以及根据《维也纳条约法公约》第40条“多边条约之修正”,NAFTA的各缔约方有权一致地修正其中的条款。
[19]参见《日内瓦公海公约》第2条。
[20]参见《联合国海洋法公约》第87条。
[21]United States-Standards for Reformulated and Conventional Gasoline,WT/DS2/AB/R.
[22]Japan-Taxes on Alcoholic Beverages,WT/DS31/AB/R.
[23]根据《维也纳条约法公约》第31条第2款和第3款的规定,“上下文”一词还包括“全体当事国间因缔结条约所订与条约有关之任何协定;一个以上当事国因缔结条约所订并经其他当事国接受为条约有关文书之任何文书”。并且与“上下文”一同被考虑的还包括:当事国嗣后所订关于条约之解释或其规定之适用之任何协定;嗣后在条约适用方面确定各当事国对条约解释之协定之任何惯例;适用于当事国间关系之任何有关国际法规则。
[24]参见《维也纳条约法公约》第31条。
[25]李浩培:《条约法概论》,法律出版社2003年版,第351、352页。
[26]参见NAFTA序言。
[27]See Metalclad Corp.v.United Mexican States,Final Award,2000,para.104.仲裁庭在论述了墨西哥政府的行为后,在裁决书中直接表述结论:“Mexicomust be held to have taken ameasure tantamount to expropriation in violation of NAFTA Article 1110(1).”
[28]See Metalclad Corp.v.United Mexican States,Final Award,2000,paras.109~111.
[29]参见《维也纳条约法公约》第31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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