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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庸之恶》:揭示纳粹看守背后的真相和禁忌之恋

时间:2023-08-0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她做了很多观察和阅读,发现那些年轻的纳粹看守并不真正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汉娜绝对是其中之一。讲的恰好也是一个劳工男子与贵族女子之间的激情。同时汉娜被朗读带到另外一个世界,她完全不可能接近的一个世界。对迈克也是唤醒,之前他对女人一无所知,现在他吃喝性与爱,学到很多,也是一种巨大的提升[12]。她深深为之羞耻,藏在秘密背后做了任何她能做的。一方面,汉娜最终还是将女孩们送进毒气室,迈克可能感到非常受伤。

《平庸之恶》:揭示纳粹看守背后的真相和禁忌之恋

《朗读者》的电影海报上有一行字:“为了守住一个秘密,你会走多远?”

小说使用第一人称,由迈克所写。多年后他想说出一个秘密,他把这个秘密写在一本书里。这个秘密很重要,你可以有很多理解,它是一种尊严,一种羞耻心。为什么汉娜对自己是文盲的羞耻,压倒了她卷入历史上最深重的大屠杀的羞耻?

当导演史蒂芬·戴德利和演员凯特·温丝莱特第一次坐下来讨论汉娜时,这位英国女演员完全不能理解这个人。她无法亲近她,在以前的表演生涯中,她总是能够用自己生命中比较相近的体验与角色取得联系,但是对于汉娜这个人物,她从生命里拿不出任何事情可以放进去。但是温丝莱特不能教化汉娜:你是错的,我不能做你做的那些。温斯莱特要扮演汉娜,就必须理解她,使她成为一个人。她做了很多观察和阅读,发现那些年轻的纳粹看守并不真正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汉娜绝对是其中之一。温丝莱特尝试进入汉娜体内:“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做,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我知道的所有,就是必须守护我的秘密。我没办法当着公众的面在纸上写下我的名字。结果就是入狱”[11]

有一天,他们结伴在外用餐,看到身边说笑点菜的小孩,汉娜脸上失色了。她赶紧把菜单交给迈克。她不愿意爱人发现自己不认识菜单上的字,她不愿意别人看到这个恋爱中的美丽女人竟然不识字。温丝莱特看到了这个故事的崭新性:“两人的关系是非常真实、非常温柔、非常纯粹的。他们两个,谁都没有与任何人体验过那种亲密。在以前,汉娜根本不能有那种关系。她害怕有人对她说‘亲爱的,看看菜单上,你想吃什么?’她必须保护自己,在自己周围竖起一道墙。让谁进来,与谁相爱,这是崭新的。”扮演迈克的大卫·克劳斯也看到这个故事的崭新性:“迈克这样的男孩原本不可能与她相爱的。他是一个德国中产阶级家庭的男孩,他看她的家会很新鲜,那是劳工阶级的家,但他真的爱上了她。”

一个中产阶级男孩与一个劳工阶级女人,在年龄之外,还有着出身与教育上的差异。如果他们没有偶遇并相爱,汉娜的命运也许完全不同。首先她不会经历那样的双重激情——肉体的与灵魂的(文学的)。他们的会面有一种模式:迈克从学校来,他们做爱,他为她朗读。某天汉娜决定,你先为我朗读,然后再做爱。有一个场景:他们在浴缸里洗澡,迈克读了一段《查泰莱夫人的情人》。为什么是这本书?讲的恰好也是一个劳工男子与贵族女子之间的激情。性被以这样的方式描述,可能不是一个不识字的劳工妇女所习惯的。《朗读者》里的阶级差异很少让人意识到,但暗中起了作用。如果不是这个受过教育的男孩,汉娜生命中的奇妙体验注定不会到来。对于这段略带色情意味的文字,她有些退避,又有些新奇,她重新认识了自己的肉体激情。

同时汉娜被朗读带到另外一个世界,她完全不可能接近的一个世界。男孩的朗读打开了她的眼睛和心,她拥抱这份激情,她感到在靠近他。这种关系是一种唤醒。对汉娜是唤醒,她吃喝文学,获得了提升与自我改建,最终自己学会了阅读。对迈克也是唤醒,之前他对女人一无所知,现在他吃喝性与爱,学到很多,也是一种巨大的提升[12]。事实上,他终其一生可能只爱过这个女人。小说里写道:“他结婚了,妻子很好,可他总觉得摸起来、闻起来、亲起来,全不是那个味儿,直到这种不是味儿的感觉永远不退,他离婚了。后来寻寻觅觅,他寻觅的女人都有那么点像汉娜,摸起来、闻起来、亲起来,气味和滋味要像。”

越是被迈克朗读的小说所开发,保守文盲的秘密就越成为汉娜生命中最重要的事。那意味着她是谁。她深深为之羞耻,藏在秘密背后做了任何她能做的。法庭上汉娜被起诉:在集中营里她挑选柔弱和生病的年轻女孩做交易,她照顾她们,她们为她朗读。为了不说出自己不会写字的秘密,她子虚乌有地承认曾在纳粹文件上签名并接受二十年监禁。庭审后,迈克本可以说出这个秘密,而这样做又是有利于汉娜的,但他没有。为什么?一方面,汉娜最终还是将女孩们送进毒气室,迈克可能感到非常受伤。另一方面,他知道汉娜对自己是文盲这件事何等羞耻,知道这个秘密对于她多么具有毁灭性,因此他想尊重她的恐惧。

在影片结尾,迈克对汉娜怀有复杂的感情。他是唯一能对她负责的人,她是一个责任,他生命中的一个重压,他不知如何处理。你可以说迈克不知该如何面对一个纳粹看守,尽管他曾经爱过这个女人。而她的态度很简单,她可能仍然爱着他,希望出狱时他来找她,她需要他多过他需要她。正常的期待是爱侣最终会在一起,但是这个结尾相反,她自杀了。这是拍摄中的难点,剧组直到最后一刻还在讨论,试图找到为什么会面后这么快她就自杀的原因。

关于汉娜的自杀,一定有不止一种的理解。当她最后遇到迈克时,她理解了这个男人,他给了她伟大的礼物。事实上,我们认为朗读者是男孩,但他寄给汉娜的磁带和书使她自己学会了读和写。这是这个故事留给我们的秘密:谁是朗读者?汉娜给他写下笔画有些孩子气的短信,但他再也没有给汉娜写过一封信、一个字。他不可能继续爱她,不可能继续照顾她,这对她来说是毁灭性的。她看不到自己出狱后的希望,看不到自己在社会中的希望;不论悔恨与否,都无法逃脱过去,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她的小房间里吊死自己。

即使拥有这个沉重而灰暗的结局,仍有许多人不满意。首映后,一位颇有影响力的电影批评家查理·芬奇对《朗读者》发起攻击,谴责导演创造了一个不诚实的纳粹罪行和战后德国的视角,谴责温丝莱特的“裸体纳粹”:“温丝莱特的性出轨是不合宜的,它淡化了大屠杀,我们拥有的大屠杀完全是关于性的,没有一点谋杀。”还有文章采用这样的标题——凯特·温斯莱特的奥斯卡最佳女主角寄居在她的浴室里[13]。也有人对专制体制、普通人何以成为专制体制的帮凶、人性何以被磨灭、受害者何以变成魔鬼等尖锐问题提出了绝不手软的诘问,批评导演对纳粹历史的反省做了大量删减。

这是这部电影注定的命运,因为从没有作品以这样一个角度切入大屠杀题材——普通人以及他们的后代。这是一个崭新的角度,也是一个将带来争议的角度。导演戴德利显然做好了所有准备:“关于大屠杀大约有225部电影,这是我的空间。”[14]演员的表演,导演的执导,均未体现出太多计算或操控,似乎希望把一切留给观众自己去判断和思考。这也是原著小说的态度,书中没有提供一个终结性或明确性的结论。

事实上,另一位“汉娜”也曾引发争议。1961年4月11日,以色列政府对阿道夫·艾希曼的审判在耶路撒冷进行。艾希曼是纳粹高官,也是在犹太人大屠杀中执行最终方案的主要负责者,被称为“死刑执行者”。审判引起国际注目,最终被判处绞刑。当时,德国哲学家汉娜·阿伦特以《纽约客》特约撰稿人的身份现场报道了这场审判,并于1963年出版了《艾希曼在耶路撒冷》,提出了著名的“平庸的恶”(the Banality of Evil)的概念。阿伦特认为罪恶分为两种:一种是极权主义统治者本身的“极端之恶”;一种是被统治者或参与者的“平庸的恶”:因不思考、无判断、盲目服从权威而犯下的罪恶。令世界哗然的是,身为犹太难民的阿伦特据此为艾希曼辩护,“审判的目的是表现正义,而不是复仇及展示耻辱”。在审判席上,艾希曼宣称“自己的一生都是依据康德道德律令而活,他所有行动都来自康德对于责任的界定”;阿伦特认为艾希曼的平庸之恶在于放弃了思考的权利,以制度之思想代替自己的思考;如果只是追究个人的责任,而不去追究制度的罪恶,不去理解这种平庸的恶,那么犹太人的悲剧还会重演。

阿伦特还指出犹太社会应对大屠杀肩负一定的责任:因为保持了沉默,未有勇气去反抗。这在当时激起整个犹太社会的愤怒,文章也引发了恶评和抨击。但是直到今天,“平庸的恶”仍是人们持续援引的概念。在美国,抗议者以此来指责那些表面上正派、顾家的男人是“办公桌边的谋杀者”,越战时往越南北方丢炸弹、冷战时坐在核弹发射井里随时准备按下按钮。阿伦特说:思考可以带来力量。而《朗读者》的后大屠杀寓言,也如同一场不受束缚的思考。

【注释】

[1]GRANT B K. Shadows of Doubt:Negotiations of Masculinity in American Genre Films[M]. Wayne State University Press,2011.(www.xing528.com)

[2]WILLIAMS P.‘What A Bummer for the Gooks’:representations of white American masculinity and the Vietnamese in the Vietnam War film genre 1977—87[J].European Journal of American Culture,2003,22(3):215-234.

[3]VINEBERG S. The Hurt Locker[J]. Christian Century,2009,126(17):43.

[4]SEAQUIST C.‘The Hurt Locker’:Hollywood’s unsettling view of the Iraq war [N].Christian Science Monitor,2010-03-29(1).

[5]WEXLER J. The New Heroism[J].War,Literature & the Arts:An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the Humanities,2015,27:1-12.

[6]HUNTER S. The First Decent Iraq-War Movie[J]. Commentary,2009, 128(2):78-80.

[7]SCOTT A O. Apolitics and the War Film. New York Times[N]. 2010-02-07.

[8]MOLLOY M. Globalism,Gender,Psychosis:Redrafting Identities in the Scope of 21st Century Warfare[J]. East—West Cultural Passage,2014,14(2):130-152.

[9]RUTH S. Sympathy with the Perpetrators:Examining the Appropriation of Schlink’s‘Der Vorleser’ in the Film‘The Reader’[J]. Australian Journal of Jewish Studies,2013,27:119-138.

[10]CYNTHIA O. Life Isn’t Beautiful [J]. Newsweek,2010,155(11).

[11]ROSE C. Conversation about‘The Reader’[N/OL]. Charlie Rose Show(MSNBC),2008-12-24.www.ascllc.net.

[12]JOHN P. The Reader[J]. Christian Century,2009,126(4):59.

[13]REED S. Kate Winslet’s Best Actress Oscar Lives in Her Bathroom[J/OL]. The Hollywood Reporter,2015-10-01.

[14]KARGER D. Stephen Daldry THE READER[J]. Entertainment Weekly,2009,(1032/1033):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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