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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师夷长技到道器兼备

时间:2023-08-0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师夷之长技以制夷”是鸦片战争后,学者在对战败反思过程中产生的最具现实指导意义、影响最为深远的思想认识。魏源在林则徐提出的“师夷之长技以制敌”的基础上,对这一思想进行了更为全面的阐发。然而,“夷夏大防”的陈旧观念并未被根除,而是在不断出现的“道器之辨”中仍然占据道德高地。与道本器末相对的,则是道器兼备的新观念。

近代师夷长技到道器兼备

“师夷之长技以制夷”是鸦片战争后,学者在对战败反思过程中产生的最具现实指导意义、影响最为深远的思想认识。魏源林则徐提出的“师夷之长技以制敌”的基础上,对这一思想进行了更为全面的阐发。魏源对“夷”的概念进行了界定,他说,“夷”并非“夷狄”,“非谓本国而外,凡有教化之国,皆谓之夷狄”,认为要“制夷”,首先必须要“知夷情”“悉夷形”,“筹夷事必知夷情,知夷情必知夷形”,这是向西方学习的基本前提。[52]在魏源看来,夷之长技,包括“一、战舰,二、火器,三、养兵、练兵之法”[53]。师夷长技的目的,在于使这些长技为我所用,“为购洋炮洋艘、练水战火战之用,尽收外夷之羽翼为中国之羽翼,尽转外夷之长技为中国之长技”[54]。要放下天朝上国的心理优越感,以平等或谦逊的态度来看待西方,而不应再简单地将西方列强视作“残虐性情之民,未知王化者”的“夷狄”,这实际上已突破了传统的夷夏观念,以新的眼光看待西方。“师夷之长技以制夷”这一极具突破性的认识,是后来晚清开启军事改革,推动军事近代化过程中的一种基本思维方法,“实倡日后洋务运动之先声”[55]

然而,也有相当多的人无法接受这样超越时代的见解,而仍然死抱着“夷夏大防”“内中国外夷狄”的旧观念不放,无视列强军事、科技实力远胜中国的现实,将魏源所说的西方长技视作奇技淫巧、雕虫小技,而将西方列强视作低劣的“夷狄”,认为其“礼乐教化,远逊中华”。这些人将“师夷长技”等同于“用夷变夏”,由此推导出的结果必然是,“正气为之不伸,邪气因而弥炽,数年以后,不尽驱中国之众咸归于夷不止”[56]。此类昏聩之论,并非个别现象,如王韬所言,“盖以西法为可行者,不过二三人,以西法为不可行不必行者,几于盈庭皆是”[57]

第二次鸦片战争失败后,清朝内外交困,严峻的现实迫使国家必须寻求切实的改变。在清廷内外开明官员的共同推动下,以“师夷”为基本特征的晚清自强运动逐步展开,“师夷之长技以制夷”的思想得以冲破顽固思想的围堵和阻挠,成为多数务实官员看待和解决实际问题的基本思维方法。自强运动的领袖都不同程度地受这一思想的影响,如曾国藩即曾说,“师夷智以造炮制船,尤可期永远之利”[58]李鸿章也说,“查西洋诸国,以火器为长技,欲求制驭之方,必须尽其所长,方足夺其所恃”[59]

然而,“夷夏大防”的陈旧观念并未被根除,而是在不断出现的“道器之辨”中仍然占据道德高地。一些顽固的官员坚持认为,“立国之道当以礼义人心为本,未有专恃术数而能起衰振弱者。天文算学只为末议,即不讲习,于国家大计亦无所损,并非谓欲求自强必须讲明算法也”[60]。尽管不再以“用夷变夏”相恐吓,但仍有很多人贩卖恐慌,认为学习西方长技将导致传统伦教纲常解体:“立国贵善用所长,制敌要先知所畏。洋人之所长在机器,中国之所贵在人心……今以重洋人机器之故,不能不以是为学问、为人才,无论教必不力、学必不精,窃恐天下皆将谓国家以礼义廉耻为无用,以洋学为难能,而人心因之解体,其从而习之者必皆无耻之人,洋器虽精,谁与国家共缓急哉?”[61]无论是以自尊或疑惧作为盾牌,顽固守旧者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都是要以维护传统伦教纲常为辞,排斥一切外来思想,阻挠任何形式的改革推行。(www.xing528.com)

面对列强的威胁,仍有人将道德制胜论抬出来,坚持认为,“国之存亡在德不在强”[62],“仁义之师必胜”。张佩纶在中法战争时曾说,“倭、法残人之宗,夷人之祀,虐用其民。我以仁义之道,行壮直之师,兴灭继绝,其理亦可以一战[63]。这种观念横亘心中,使他们坚信中国人的最大优势在道德礼义,这是西方坚船利炮所难以比拟的,因而不承认当时西强中弱的现实。直到甲午战争前,这种观念始终在封建士大夫头脑中占据重要地位。浸淫于传统文化的文人,已很难跳出固化思维的藩篱,他们不能以客观的眼光看待自己,更不能以客观的眼光看待世界。尽管“陈义甚高,持论甚正”,却于事无补,解决不了任何实际问题。李鸿章对这些虚妄之论进行过无情的批判。他说:“西洋各国兵饷足、器械精,专以富强取胜,而中国虚弱至此,士大夫习为章句帖括,辄嚣嚣然以经术自鸣,攻讦相尚,于尊主庇民一切实政漠不深究,误訾理财之道为朘利,妄拟治兵之人皆怙势,颠倒是非,混淆名实,论事则务从苛刻,任事则竞趋巧伪,一有警变,张皇失措,俗儒之流弊,人才之败坏因之,此最可忧。”[64]曾纪泽对此类文人的评价可谓一语中的,他说,“吾华清流士大夫,高论唐、虞、商、周糟粕之遗,而忽肘腋腹心之患,究其弊不独无益,实足贻误事机”[65]

与道本器末相对的,则是道器兼备的新观念。郑观应即说:“当今之世,非行西法则无以强兵富国。……诚使孔子生于今日,其于西国舟车、枪炮、机器之制,亦必有所取焉。器则取诸西国,道则备自当躬。盖万世而不变者,孔子之道也。”[66]此处郑观应所讲的“器”,并不仅指西方的技术装备,而是技术背后的理论,“西人之所鹜格致诸门,如一切汽学、光学化学数学、重学、天学、地学、电学,而皆不能无所依据,器者是也”[67]薛福成光绪二年(1876)代李鸿章答彭孝廉的信中说,“尝谓自有天地以来,所以弥纶于不敝者,道与器二者而已。……中国所尚者道为重,而西方所精者器为多”。在这里,薛福成仍然以传统文化为坐标,以“道”“器”表示中西文化的不同特点,不同内涵。他指出:“欲求驭外之术,惟有力图自治,修明前圣制度,勿使有名无实;而于外人所长,亦勿设藩篱以自隘。斯乃道器兼备,不难合四海为一家。盖中国人民之众,物产之丰,才力聪明礼义纲常之盛,甲于地球诸国,既为天地精灵所聚,则诸国之络绎而来合者,亦理之固然。”[68]尽管坚持认为中国文化优于西方,但他提出了“道器兼备”的主张,将中学与西学在同一杆秤上加以衡量,显然要比道本器末的主张进步很多。他强调说,“道”与“器”一旦偏重,所学非所用,所用非所学,社会发展势必成为病态。他在批评陋儒的观念时说:“中国所尚者,道为重;而西人所精者,器为多。然道之中未尝无器,器之至者,亦通乎道。设令炎帝、轩辕复生乎今世,其不能不从事于舟车、枪炮、机器者,自然之势也。今之议者,动引古圣,啜糟粕而去精华,务空谈而忘实践,失之弥远。”[69]随着认识的深入,人们逐步意识到西技实际上导源于西学,而西学才是指导西方在与中国竞逐中占据优势的根本所在。此后的西学在观念中的地位逐步上升,最终成为与中学对等的另一套学问体系。

可以看出,这些新的认识不再有扬道抑器的评判,取而代之的是道器对等的新观念,不再将西方长技限定于器物的层面,而是将长技推到“学”的地位,此时的长技已不再被看作奇技淫巧,而是必须通过经年累月的学习方能有所领悟的学问。李鸿章曾言:“不知洋人视火器为身心性命之学者,已数百年,一旦豁然贯通,参阴阳而配造化,实有指挥如意、从心所欲之快。其演习之弁兵,使由而不必使知。其创制之员匠,则举国尊崇之,则不以曲艺相待。……能造一器为国家利用者,以为显官,世食其业,世袭其职,故有祖父习是器而不能通,子孙尚世习之,必求其通而后止。上求鱼臣干谷,苟荣利之所在,岂有不竭力研求,穷日夜之力,以期至于精通而后止乎。”[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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