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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剧戏曲导表演艺术中的意境创造第九节

时间:2023-08-1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白蛇传》中创造的“白蛇”形象是通过在表演上求“不似之似”的歌舞化方式创造出来的,“白蛇”的“人”和“仙”的特征便融于这“不似之似”的歌舞表演的“意境”中。因此,电影《青蛇》是通过突出青蛇“妖性”“蛇性”的真实感来达到“意境”表演创造的目的的。

戏剧戏曲导表演艺术中的意境创造第九节

——京剧白蛇传》与电影《青蛇》“意境”比较

《白蛇传》最早取材于明代冯梦龙的《警世通言》。无论是京剧《白蛇传》还是电影《青蛇》,观众都知道其内容讲的是中国神话传说“白蛇与许仙”的爱情故事,它们取材于同一个神话素材,却由于表现形式和艺术观上的不同,带给观众不同的“意境”和感受。下面我们就对京剧《白蛇传》和电影《青蛇》进行“意境”创造方面的比较。

在京剧《白蛇传》的人物造型方面,突出“蛇像人”的形象设计,使“白娘子”与“小青”更具有人类化的亲切感,在“人与妖”的关系处理上,倾向于“人化”,强化了“蛇仙”的人性亲和力。

白蛇人物造型:服装造型

穿白绣花帔、衬白褶子、绣花白裙子、白彩裤、彩鞋;“结亲”时穿红绣花帔;“盗草”时换绣花白战裙战袄、白腰巾子、白绣花薄底;“断桥”时换白素褶子、白腰包、白腰巾子、白素裙子;“合钵”时穿白绣花帔、衬白褶子、白素裙子、白绣花斗篷。

化装造型:

俊扮、梳大头、线尾子、抓髻、戴水钻头面;“渡江”时戴大额子、犄子、皎月彩球;“合钵”时摘额子;“倒塔”时复戴大额子。[1]

在这里,“白蛇”与剧中其他人物的造型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在色调上突出了 “白色”,以象征“白蛇”的身份特征;“青蛇”的人物造型与“白蛇”是一致的,并突出“青色”。通过人物造型的认定,可见京剧剧目《白蛇传》从道义和情感上是站在“蛇仙”这一边的,并肯定了“蛇仙”的人性化,是将“蛇”进行“人化”造型的艺术创造。观众对于京剧《白蛇传》的人物造型的“意境”感是亲切的——在舞台上,“蛇仙”不是妖,是可亲可敬的“人”,是可怜可爱的“朋友”,因此京剧《白蛇传》通过人物造型获得了观众对“蛇仙”爱情故事的同情,是一个成功的创造,“蛇像人”——人物造型艺术“意境”由此而生。

而电影《青蛇》的人物造型(青蛇—张曼玉饰;白蛇—王祖贤饰)则突出了“蛇”的“妖性”,在观众的视觉中,“白蛇”与“青蛇”虽然是人的形状,可是她们无论从服装还是化妆来说都更像“蛇”,衣服多纱质的飘带,给人一种“蛇”的蜿蜒感;头饰都是蛇的形状,就连发丝也绕成“蛇”的形状贴在鬓旁;眼睛眉毛的化妆突出“蛇状”弯曲感;并且她们总是给人一种“水淋淋”的造型感觉,无论头发还是衣服经常由于下雨或者在水中,渗滴着水珠,使人联想起“水蛇”的“意境”感觉。由此可见,电影《青蛇》并不像京剧《白蛇传》那样强调蛇的“人性化”,相反,《青蛇》着意突出“蛇”向“人”的转变过程,因此,就势必着重表现蛇的“妖性”,而将其“仙”“人”的特征弱化,电影《青蛇》在人物造型上以“蛇像妖”的“意境”创造取胜。

《白蛇传》的表演在创造人物方面,是以歌舞化手段取胜的,蛇仙变成了人形,一切举止都像人。京剧在创造《白蛇传》时,并没有像其他神怪戏那样以“奇”“怪”取胜,比如有关“西游记”的戏曲中的一些形象如孙悟空猪八戒等,依然以动物原形为表演创作的依据,突出“猴子”“猪”的形态特征,在此基础上进行表演的歌舞化创作。而《白蛇传》中“白蛇”和“青蛇”的形象并没有“蛇”的特征,而是完全地“人化”,是按照真实的人的形象进行歌舞化的表演创作的,为什么这样呢?白蛇为什么没有像有关“西游记”的戏曲那样按照蛇形的特征进行创造呢?因为只有这样“白蛇”才能获得与许仙谈恋爱的权利,她首先必须在剧中获得并被认可了“做人”的权利,如果她总是以“蛇妖”的形象出现的话,习惯于传统审美观念的人们是不会同情“人妖相爱”的情感的。相反的,“孙悟空”与“猪八戒”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猴子”的活泼、“猪”的憨态可掬,令人忍俊不禁,更何况它们的故事大都发生在与妖魔打斗、取经的路上,它们武艺高强但没有成佛,还带有妖的某些特征和性格。因此,修炼千年的“蛇仙”,不仅成人,而且与人通婚并生下人的孩子,已经是完完全全的“仙”和完完全全的“人”了。“白素贞”的形象是一个正面的“青衣”形象,唱做并重;到了“盗草”“水漫金山”则是以“武旦”的形象出现的,虽然她用了很多“蛇仙”的法力,但仍旧是观众心目中救夫心切的白娘子,尤其到了“断桥”一折,白素贞临产阵痛,许仙生死下落不明,观众真是为白娘子的遭遇感到同情而潸然泪下,不禁会责怪起许仙来;而后来白娘子对许仙的宽容和大度,更使观众敬爱起这位“蛇仙”来。在《白蛇传》中白素贞有很多大段的唱腔:“西皮”“二黄”“高拨子”等,这些唱腔在塑造白娘子的形象方面起了很大的作用,将白娘子的温柔、善良、聪明、谦让、通达、高尚、忍耐等诸美德显现了出来。《白蛇传》中创造的“白蛇”形象是通过在表演上求“不似之似”的歌舞化方式创造出来的,“白蛇”的“人”和“仙”的特征便融于这“不似之似”的歌舞表演的“意境”中。

电影《青蛇》与京剧《白蛇传》在表演风格上的追求不同。《青蛇》追求艺术创作上的“真实感”,蛇的动作、蛇的妖媚、蛇的步态、蛇的眼神、蛇的习惯等,都是创造“青蛇”的重要手段,蛇在房梁上“吐芯子”“吃苍蝇”“跳水”“翻白眼”“学人步”“变蛇形”等,都是想通过蛇妖的“真实性”来达到表演创作上的“真实感”。因此,电影《青蛇》是通过突出青蛇“妖性”“蛇性”的真实感来达到“意境”表演创造的目的的。

《白蛇传》以及其他传统戏曲的叙事方法,是与表演的风格分不开的。因为戏曲是以唱、念、做、打(舞)的表演手段进行叙事的,人物的举手投足既是歌舞又兼叙事。王国维先生说:“戏曲者,谓以歌舞演故事也。”其中,“演故事”就是指“叙事”方面,“以歌舞”就是“叙事”的方式。可以说,没有演员的唱、念、做、打(舞)就没有戏曲的特殊叙事功能。以京剧《白蛇传》为例:

白素贞在“游湖”中唱:(内唱南梆子导板)离却了峨嵋仙山到江南

(上唱南梆子原版)人世间竟有这美丽的湖山,

         这一旁宝淑塔倒映在波光里面,

         那一旁好楼台紧傍着三潭……

“盗草”(内唱高拨子导板):

         轻装配剑到仙山,

(上唱高拨子回龙)不由素贞泪不干,

         想当初不听青儿劝,

         端阳佳节把杯贪(哪)!

“断桥”(内唱西皮导板):杀出了金山寺怒如烈火

      (上唱)啊!狠心的官人哪!

         法海无故起风波,

         官人不该辜负我,

         害得素贞受折磨。

以上是京剧《白蛇传》的一些唱段,戏曲的叙事方式是通过演员的演唱、表演得以进行,演员既可以作为叙述者,也可以作为代言者,就是说演员既是角色又是评述人。很多学者都认为戏曲是叙述体,不是代言体,原因就是演员既可以抒角色的情(代言),也可以为戏剧讲故事(叙述),演员是可以在角色中跳进跳出的。而戏曲演员叙事的手段是唱念做打(舞)。这样,观众在欣赏戏曲演员创造角色的同时就获得了更多的审美体验——(1)欣赏演员的唱念做打(舞)的表演技艺;(2)感受演员创造角色的情感合一;(3)感受演员对规定情境的评价。获得这样诸多的审美价值的同时还有其所产生的“意境”,这是再现性艺术无法比拟的。

《青蛇》的叙事方式在于电影的主要创作手段——蒙太奇。可以说,没有蒙太奇,电影便无法实现它的叙事功能。

镜头1:法海(赵文卓饰)将一串佛珠挂在树枝上(特写)

镜头2:法海的背影(近景)

镜头3:没有佛珠的空空的树枝(白蛇将佛珠拿走了)(空镜头)

以上的蒙太奇所阐释的含义就是白蛇将法海的佛珠取走了,白蛇一定会靠着佛珠的法力修炼的;为以后法海与白蛇一定有解不开的纠纷埋下了伏笔;佛与妖的斗争之间有一串佛珠的关系……这个“意境”也是不言而喻的。再举一个例子:

(白蛇在树林里救了产妇,法海目睹了全过程)

镜头1:法海准备离开树林,正走着(近景)(www.xing528.com)

镜头2:产妇分娩时露出的光滑、细腻的腿部(近景)

镜头3:法海突然停住脚步

镜头4:产妇分娩时露出的光滑、细腻的腿部(近景)

镜头5:法海的后脑(特写)

镜头6:法海出汗的面部(特写)

以上的蒙太奇说明法海动了所谓的“色心”;法海也是一个正在修炼的佛徒,法海的修炼功力还不够——有可能在他手中有“冤假错案”;法海也是人,应该明白人的需要和感受——但他却不理解许仙的爱情……

因此,《青蛇》的“意境”正是发挥了蒙太奇的1+1=X的语汇功能,对电影的叙事进行呈现。因此又可以说,电影的“意境”创造不是完全靠表演体现出来的,而是靠导演拍摄和剪辑艺术中的蒙太奇和声画结合创造出来的。这样就可以解释大家常说的:“戏剧是表演的艺术,电影是导演的艺术。”当然并不是说,戏剧不需要导演,电影不需要表演,而是说,戏剧是以表演为中心的艺术,电影是以导演为中心的艺术,因此,戏剧的“意境”非表演艺术不可呈现,电影的“意境”就非导演艺术不能呈现了。

主题与“意境”有着极大的、紧密的关系。艺术的“意境”一定是直接揭示主题的“意境”,“意境”的创造就是为了使观众明白作品的主题内容。

京剧《白蛇传》的主题是反封建,宣扬爱情的自由和解放。因此,法海在剧中就是一个封建的卫道士代言人;而白蛇对爱情的追求就代表了呼唤爱情自由、爱情至上的社会普遍情感要求。这两个对头人就象征着社会的两个方面:封建专制和民主自由。

而许仙就好像是一个不稳定的中间派,是一个犹豫不定的、懦弱的形象——这个角色的创造是非常有趣和成功的,正是因为他向法海(封建专制)的妥协,才造成了白蛇(民主自由)一次次的失败,那么,许仙到底代表的是什么呢?——我们就可以展开丰富的联想了——这是艺术赋予我们的权利。

因此《白蛇传》的“意境”总是与“断桥”联系紧密,在这里,“断桥”的含义是:爱情的纽带、自由的进程、革命的象征。让我们针对“断桥”在剧中的不同点题创作举例说明。

“游湖”中白蛇感受人间的风光和温暖:

白蛇(不禁感叹):青妹,你来看看,那前面就是有名的断桥了。

小青:姐姐,既叫“断桥”,怎么桥又没有断呢?

白蛇:青妹呀!(转唱西皮流水板)

虽然是叫断桥,桥何曾断?

桥亭上过游人两两三三,

似这等好湖山愁眉尽展,

也不枉下峨嵋走这一番。

“断桥”一场中白素贞唱(西皮摇板):

西子湖依旧是当时一样,

看断桥,桥未断,却寸断了肝肠。

鱼水情,山海誓他全然不想,

不由人咬银牙埋怨许郎。

同一个“断桥”却由于人物内心的规定情境不同,所呈现出来的状态也不同——但是,舞台上根本就没有具体的所谓“断桥”,“断桥”这时是呈现在观众心中的——这便是戏曲的独特“意境”所在——戏曲的景物是在观众的心中的,戏曲的“景”一定是角色心中的“情”。“景”一定是“情化”的“景”;“情”一定是“景化”的“情”。

而电影《青蛇》的主题是以展开“人性”与“妖性”的大讨论为线索的。正如电影开头:法海站在一处山崖上,看着芸芸众生说道:

——人?妖?

“人乎妖乎”——正是《青蛇》阐释的主题,影片开头的一些非人非妖的生命的面孔,正是法海精神世界的疑惑,法海一直想把人与妖分清楚,岂知人与妖的界限不能单纯地下结论,有的时候,人就是妖;有的时候,妖就是人。所谓人有妖性,妖有人性。影片的末尾:法海抱着白素贞为许仙生的儿子,不敢相信眼中的事实,他无比震撼地问道:

妖居然也能生出人的孩子来?!

这样的结局对于苦心修炼佛法的法海来说,是一个多么大的讽刺啊!他一生致力于斩妖除怪,到头来却弄错了,难怪他痛苦地大声问道:

难道我一直在和“人”斗争吗?(——白蛇居然是一个人)

一个连人、妖都不分的法师该如何重新看待自己的责任和使命呢?电影《青蛇》对于“白蛇传”故事的主题进行了重新认定,抛开一贯的以反封建为主题的视角,从另外一个视角看待“白蛇传”中的人性问题,把人的普遍性、妖的普遍性,看成是一个生命的两个方面,可谓视角独特,在艺术创作中“意境”也就更加新颖了。

[1] 传统京剧人物造型荟萃.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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