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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斯纳方法:让你的表演力更出众

时间:2023-08-14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日复一日的时光中,总有那么一刻,情绪之河满溢于心。稍一晃动,抑或丢入几枚无心之词,仿佛落石沉入水底,一下涌出的悲喜和心事如覆水般散落于四方,如何也收不回来。”——亨利·沃兹沃斯·朗费罗1“简朴可不简单。”——查理·卓别林比尔这节课晚到了一分钟,一言不发地就坐下了。他翻开点名册,目光扫过观众席上的学生。大家都在,除了肯尼。比尔迅速做了个记号,然后合上册子,双手叠放在膝盖上,陷入沉思。

迈斯纳方法:让你的表演力更出众

“日复一日的时光中,总有那么一刻,情绪之河满溢于心。

稍一晃动,抑或丢入几枚无心之词,

仿佛落石沉入水底,一下涌出的悲喜和心事

如覆水般散落于四方,如何也收不回来。”

——亨利·沃兹沃斯·朗费罗(Henry Wadsworth Longfellow)1

“简朴可不简单。”

——查理·卓别林(CharlieChaplin)

比尔这节课晚到了一分钟,一言不发地就坐下了。他翻开点名册,目光扫过观众席上的学生。大家都在,除了肯尼。比尔迅速做了个记号,然后合上册子,双手叠放在膝盖上,陷入沉思。

过了会儿,他说:“我们今天要讲的是‘酝酿情绪’。第一个问题,什么是酝酿情绪?酝酿情绪是指演员上台前要调整自己内心的情感态。为什么要调整呢?是为了在开场前,让演员的情绪进入到戏的状态中去。

“我们来看个例子。假设你演的这个人刚刚参加完葬礼回到家中,死者和他的关系非常亲近。你上台开始表演时就应该还带着参加葬礼时悲伤的心情,所以你心里要假设自己真的参加了一场葬礼,带着那种感觉开始表演。”

比尔停顿了一下,他本来说话就慢,今天更是小心翼翼,好像怕踩到雷一样。终于他又开口了:“好了,现在知道什么是酝酿情绪了,那我们再问自己第二个问题,你要酝酿的情绪是从哪儿来的?我要给出的答案和桑迪书上写的一样,这个来源可是个很厉害的地方,你们之前可能没意识到,但生活中一直都在用,它就是你的想象力。我们清醒的时候是通过做白日梦来发挥想象力的,我们今天就要先说说白日梦,看看它对表演到底有多重要。”

“白日梦和夜里做的梦有什么区别呢?”

亚当回答:“一个区别就是,夜里做梦的时候你是睡着了的,而做白日梦的时候你是醒着的。”

比尔点点头:“没错,相较于白日梦,晚上做梦的时候你是处于更深层的无意识状态的。你头脑中的东西变成了某种符号,浮现在梦里,所以你通常不太清楚自己夜里做的梦到底是怎么回事。

“假设某天夜里你做了个梦,梦里你在深夜空无一人的地铁站台等车,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你等了很久,终于车开来了,但上面一个人都没有,它从你面前疾驰而过,并没有停下来。你无助地看着车又开进了隧道,但这时车尾出现了一个人,你猜是谁?是你的老姑父路易,他按着鼻子摆出了个嘲弄你的姿势,就随着列车一起消失在了隧道的黑暗之中。

“你醒后并不知道这个梦是什么意思,就把它告诉了你的心理分析师,她说你潜意识里想和你姑妈睡觉。”

全班哄堂大笑。

“我想说的是,夜里的梦和白日梦都来自你的潜意识,但夜里的梦对表演没什么用,我们没法利用它来呈现出什么。但白日梦却把你心里想的都泄露了出来,这估计也是为什么大家很少对彼此的白日梦产生共鸣。白日梦是我们内心的缩影,非常私密。”

比尔看着大家,手指搓着桌面。“你们谁做白日梦?”他问。

差不多所有人都说自己做过白日梦。“那好,”比尔说,“接着我的问题是,你们小时候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别做白日梦了,集中精神’这样的话?有没有谁的老师给家长递过那种万恶的小纸条?上面写着‘您的儿子(女儿)上化学课的时候一直在做白日梦’。有没有人跟你们说过做白日梦不好?”

大家都望着比尔愣了一会儿,之后特雷弗的目光和比尔的对到了一起,他举起了手。

“我以为会有很多人举手呢,”比尔说,“我们很小的时候,学校就要求我们要集中精神在现实的事情上,认为天马行空的想象会耽误我们干正事。但对于艺术工作者而言,白日梦就像食物和水一样重要。”

“你们想想,是不是所有人类伟大的进步都是从梦想开始的。如果不发挥想象,米开朗琪罗能画得出西斯廷教堂壁画吗?

“所以特雷弗,可别再听那些老师或是父母的话了。如果你想在表演上有所长进,就得让自己去做白日梦。继续做白日梦吧,现在就来一个,白日梦一定会给你带来很多乐趣,也会给你的表演带来巨大的帮助。白日梦本来就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是人活着不可缺少的。不管你喜不喜欢做白日梦,它都是不由自主地发生的,就像心跳一样。这对演员来说是个好事,因为你们都知道怎么做白日梦,这比从头学一样东西要容易得多。

“白日梦对于演员还有另一个特别好的地方,就是它很容易激发出你的情感。回忆一下你们的性幻想,是不是比真的还要带劲?所以我想说的是,你们的幻想、想象、白日梦是威力无穷的。但白日梦是怎么出现的呢?它是从哪儿来的呢?

“你们生活中一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是不是白日梦就会出现?白日梦会把我们那些不顺心的坎儿都铲平,让我们舒坦起来。我来给你们举个例子。假设你正在大街上接经纪人的电话,她跟你说马丁·斯科塞斯(Martin Scorsese)下午想见你,她正要告诉你见面的地址,可你的手机电池突然坏了。

“你用不了手机了,但你必须知道那个地址,所以你只能去找个公用电话。你好不容易在犄角旮旯里找到一个,但你不知道吗?公用电话得投币啊,可你身上一个硬币都没有,这下你可是真着急了。

“但等一下,还有一线生机,那边有一家熟食店。你推门进去,柜台后站着一个男人。你嗲声嗲气地问他可不可以给你换一块钱硬币,好让你打个电话。他却一脸嫌弃的样子,冷言冷语地说:‘你把我们这儿当什么了?你以为我们这儿是大通曼哈顿银行?我们这儿是做买卖的!想换零钱?去银行换去。没什么要买的吗?点份咸牛肉三明治呗,你付了钱的话我就给你找零钱!’”

比尔两手一摊:“为了表现出你的教养,你只能说:‘抱歉,打扰了。’然后出门回到大街上。正是这个时候,你的白日梦来了。你想象着你又回到了熟食店,还是提出想要换零钱,而那个站在柜台的男人又用他那套说辞奚落了你一通,什么银行啊,咸牛肉三明治啊,他要做买卖之类的。但这次你没有礼貌地走开,你有了超人的能力,你揪起他的小细脖子,一把把他从柜台里面薅了出来!

“你掐着他的脖子,把他的头使劲往冰柜上摔。‘梆!梆!梆!’”比尔用拳头捶着桌子,大家都咯咯地笑。比尔越说越起劲,“之后你又把他按到了地上,往他身上狠狠地踩了几脚。‘当!当!当!’你想象他抱着头抵挡,低声下气地求你,‘不要啊!不要啊!零钱归你了!你想要多少就拿多少!把你的朋友叫来拿也成!你们随便拿!’”

半个班级的人笑得前仰后合,但梅利莎、乔伊斯、奎德却一直盯着比尔,好像比尔疯了一样。

“但你像狮子一样怒吼,‘不要零钱!不需要了!晚了!’你用脚踩着他在地上滚来滚去——滚啊滚,滚啊滚,滚啊滚。怎么回事?他突然消失了,好像烈日下的一摊水,蒸发掉了。”

比尔清清喉咙,微微耸耸肩,让自己平静了一下,接着说:“你们感觉到了吗?这么想了一下后,你就会感觉好多了,对吧?虽然你还是站在街角,还是得给你经纪人回拨电话,还是得找两毛五的硬币去打公用电话,但之前受的气被释放掉了,你又可以该干什么干什么了。”

特雷弗插科打诨,跟了一句:“您说的这个就是我的真实写照。”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比尔朝他翻了个白眼,“我就知道,”他说,“我们都有过这种要给自己出口气的幻想,对吧?白日梦通常是用来帮我们疏解情绪的,也就是说在我们遇到不顺心的事时,脑子会下意识地编出个白日梦,把不满意的现实重新创作一次。”

“再举个例子。有个姑娘不久前和男朋友分手了,后来她去参加一个聚会,里面人很多,大概50个人的样子,都挤在一起。这些人中间只有一个男的她能看上眼。她从人堆里好不容易挤出条路,来到这个男人旁边。她冲男人打了声招呼:‘你好啊。’男人看了她一眼说:‘哦,你好,抱歉,我正要去再拿杯东西喝。’之后就走开了。姑娘觉得无地自容,拿起大衣就走了。

“姑娘住在皇后区,坐在回家的地铁上,她开始了自己的幻想。同样还是从人群中挤到了她看上的那个男人身边,打了声招呼,男人转过身来。但这次男人的目光完全被她吸引住了,她讲搞笑的段子给男人听,一个接一个的,那男人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他们聊到最后,男人央求和她一起远走高飞,明天就带她去阿卡普尔科结婚。这么想了一通后,姑娘觉得舒服多了。她在想象之中征服了这个男人,可以回家睡个好觉了。”

比尔继续说:“我们已经说了什么是白日梦,白日梦是怎么来的,下面我们来讲讲对表演来说更重要的东西,就是怎么利用白日梦来激发内心的情感世界。”

“桑迪在他书里举了一个很妙的例子来说明怎么利用幻想,也就是做白日梦来激发内心的情感。这个例子讲到了查尔斯·劳顿(Charles Laughton)在他早期的影片《如果我有一百万》(IfI Hada Million)中的表演。劳顿是个很出色的、有个性的演员,值得好好学习。在这部影片中他扮演的角色叫菲尼亚斯·兰伯特,是个社会底层,有点像《圣诞欢歌》里的鲍勃·克拉特吉特。兰伯特有个刻薄的老板,这个人刻薄得能让大老板埃比尼泽·斯克鲁奇都相形见绌,跟他一比,斯克鲁奇倒像是那些救死扶伤的海报上的小可怜了。

“这个老板对劳顿百般压榨,每天让他工作10小时,没有休息、没有节假日。劳顿给他工作了20多年,他从来没说过劳顿一句好话,哪怕是拍拍劳顿的肩膀慰劳一下都没有过,更没涨过工资。劳顿的收入少得可怜,只能勉强找个栖身的地方,也不管那里有多脏、多暗。

“一天,劳顿收到了一封律师信,说有个叫约翰·格雷登的大款很特别,要在死前把所有的财产都分给陌生人。格雷登从电话黄页上看到了劳顿的名字,要分给他一百万英镑,而且没有任何附加条件!劳顿一下子暴富了,这事他做梦都想不到。

“影片中,桑迪念念不忘的有这么一个镜头:劳顿穿过一段长长的走廊走向他老板的办公室。他刚刚知道自己继承了一大笔钱,要去跟那个混账老板说这份苦差事他不干了。要是你们演这一幕的话,会怎么处理呢?换句话讲,你们要以什么样的状态进入走廊去演接下来的戏呢?”

乌马说:“我觉得我可能会先想想那时会有什么样的感觉。”

比尔向她点点头:“明白,但那时指的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就是穿过走廊去跟老板说这破事老子不干了的时候。”

比尔点点头:“酝酿情绪前,你先得问问自己:我要是处在这种情况下会怎样?换句话说就是,这种情况下,我会产生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雷格举手了:“比尔,感觉怎么会只有一种啊?你刚才说劳顿挣钱少,精神也受到折磨,二十年没休过假,没涨过工资,这么被压榨的话,心里的积怨一定很多啊,怎么会只有一种感觉要酝酿呢?”

比尔皱起了眉头:“你们得注意,桑迪说过什么,‘简单,要简单。’你不能太纠结于细节了,要记住:身为演员,你们只能酝酿出某一个情感视角。”

雷格也眉头紧锁:“那我就不明白了,他那些遭遇不都跟这一幕有关吗,不应该都考虑进来吗?”

比尔点头:“这我同意,这一幕的确牵扯到之前的很多复杂感受,是都得考虑进去。但你没法同时酝酿出多种不同的情绪。你要这么想,酝酿情绪的时候,与其让各种各样的前提条件把你的精力打散,不如把它们融汇成某一个鲜明的情感视角。”

“你们可以想想养胃泡腾片,那么多种成分就浓缩在那么一粒小药片中。你把药片丢进水里,它‘滋滋’冒着泡,瞬间把所有成分都释放了出来。”

道姆点点头:“我明白您的意思了。要把所有的情况综合到一起,变成一种可以表达出来的情绪。”

“正是这样,”比尔说,“如果你遇到了要用一种情绪来表达蕴含了很多复杂情况的局面,我有一个词可以送给你——这个词很神奇,你生活中一直在用。”

雷格一皱眉:“神奇的词?是什么啊?”

“这个神奇的词就是‘因为’。

“我们假设你来演《如果我有一百万》里的劳顿,你正准备要拍那场戏。我们之前说了,你首先需要做的就是明确你在那场戏里的情绪应该是什么样子的。这时你就用因为这个词来分析一下到底在那种情况下会有什么感受。你对自己说:因为我给这个人打了很久的工——足足20年,他连一个字都没夸过我;因为我从来都没有过假期,没休息过一天,他甚至从没拍过我的肩膀鼓励我一下;因为我的工资少得可怜,我只能住在条件那么差的地方;因为我刚刚继承了一笔遗产,现在我能把老板给炒了......所以我会有什么感觉呢?

“假设你得到的结果和劳顿一样,都是‘我感觉自己不可一世!扬眉吐气了,啊哈!终于等到这天了!我翻身了!!!’那我们现在就知道当时的情绪大致该是什么样子了。而这时候白日梦就要派上用场了,但前提是你要对自己十分了解。”

比尔往椅背上一靠:“假设这世上只有一件事能让你找到劳顿那种感觉,那种不可一世的得意感,而这件事就是去勾引、诱惑别人。只有你自己知道这件事,你是绝不会告诉其他人的。每次你一干这事,准能体会到那种不可一世的奇妙感觉。

“这样的话,我就得恭喜你了,你摸到了白日梦的门。这次你打算去诱惑谁呢?卡梅隆·迪亚茨(Cameron Diaz)?还是娜塔莉·波特曼(Natalie Portman)?或者两个一起?有什么不行的呢?反正横竖都是你的幻想。你可以和她们一起在你家里舒舒服服的,也可以找艘开往中国的慢船,就在船尾的甲板上,你可以穿上蓝色紧身衣,再围上红斗篷,只要能让你兴奋起来。在你‘幽秘的想象世界’(桑迪的叫法)里和迪亚茨小姐她们一起狂欢。

“千万不要束手束脚!尽情地让你的幻想去驰骋!如果你觉得和迪亚茨小姐她们的约会已经不够刺激了,就把你四年级的那个老师给拉进来!现在你就是男神,拥有无穷的诱惑力!所有人都渴求你,这时——就是这时——关键的时刻来了!

“你对自己说,‘这感觉太棒了!太爽了!’从来没有过这么带劲的性体验!这时就要插入一句很重要的话了,好把你带回到那出戏里,‘除了刚才的那份刺激,我也得带着这股子劲去征服我老板!’这样,你就准备好了,可以像劳顿那样朝走廊挺进了。

“这个例子引出了几个重要的点。第一点就是,继承了一大笔钱后辞职不干和诱惑电影明星有什么关联?”

谢丽尔说:“没什么关联。”

比尔点头:“是啊,字面上的确没什么吧?没有,怎么都扯不到一块的。但从另一个层面讲,两者之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个是酝酿情绪的源泉,另一个则是接收情感之泉的出口。

“第二点,我们来想想这个白日梦的画面和它简陋的情节。你们得明白,白日梦都是源于潜意识的,而潜意识是在很早的时候形成的,要追溯到你的童年,所以我们由此产生的幻想并没有太复杂的情节,它们源于我们最原始的部分。很多成人发现他们的白日梦很恐怖,所以就控制自己不去做这种梦。但这么做将给艺术工作者造成巨大的伤害,因为我们从事的是创造性的工作。事实上,白日梦非常有助于保持我们身心的健康和平衡。我给你们讲个故事。

“有个女孩叫杰基,她的家在内布拉斯加州的奥马哈,她毕生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演员。为了实现这个梦想,她来到了纽约。大家都知道,要想在纽约立足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杰基真的很有天赋,而且学习也努力,但她的演艺之路却十分艰辛。

“雪上加霜的是,杰基没什么钱,只能租住在布鲁克林边上。一到夏天就非常难熬,天会热得上37°C,而她却买不起空调。今天她就得坐着没有空调的地铁赶往很远的曼哈顿。她在梅西百货地下的小吃档找了份临时工,要穿上Swiss Miss的短裙和网眼袜,派发奶酪让大家试吃,一干就要十个小时。

“地铁上,杰基翻开了《纽约时报》的戏剧版,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幅整版的彩色广告,上面有一张女孩的照片,杰基认出这女孩就是她在HB戏剧学校(HBStudios)上学时的同学。在杰基见过的人里,这女孩是最没有表演天赋的,即使地球上的演员全得瘟疫死光了,也没人愿意请她拍戏。但这女孩却有一对巨乳,很吸引人的眼球,现在她霸占了《纽约时报》戏剧版的整个版面,她的名字赫然挺立在广告的标题之上。

“这个广告是给一部新上映的热门影片打的,巨乳女孩的名字就印在标题上方,下面的文章中写她拍这部电影的片酬是500万美金。(www.xing528.com)

“500万美金对于杰基来说是个天文数字,她瞬间进入了幻想的世界。在她的白日梦里,她举起了一把切肉的大刀,把巨乳女孩摊在案板上,开始剁她的一对巨乳,像剁汉堡的肉馅一样。‘当——当——当!’她要毁了那对巨乳,把它剁成肉泥。‘当——当——当!当——当——当!’”

比尔每发出一次“当”的声音,我就看见乔伊斯都会在椅子上惊一下。

停顿了一下后,比尔说:“这么幻想了一番后,杰基觉得舒服多了,接下来在梅西百货地下打工的这一天就能很容易过去。我敢打赌,那天晚上下班回家后,杰基肯定不会给朋友打电话说‘我今天想象把某人的一对巨乳给剁烂了,你猜不到是谁吧!’她当然不会这么做,那样的话别人会以为她是个变态。但幻想一下没有什么好羞耻的,它只是你潜意识的一种发泄。

“听过我下面说的这些你们可能会轻松不少,观众是绝对看不出来你酝酿情绪时是做着怎样的白日梦的。我们再说回到查尔斯·劳顿的那出戏。当你带着不可一世的傲人感觉向走廊挺进时,观众不会琢磨你是从哪儿找到这股生气勃勃的劲头的。他们不会想知道你的幻想对象到底是卡梅隆·迪亚茨还是你四年级时的老师,因为你在戏里出现的时候,他们自然就会认为你的情绪是和那出戏搭在一起的。他们会认为你情绪激昂是因为你终于要辞掉那份破工作了。但他们永远不会知道你是通过什么样的幻想酝酿出那种情绪的,绝对不会知道的,大家的心思都在电影上呢。”

雷格说:“卡梅隆·迪亚茨的事不会一不小心在拍戏的时候被说漏嘴吧?”

比尔转向雷格:“怎么可能呢?你不是已经从幻想回到戏里了吗?你要说的不是台词吗?你不可能脱口而出,‘嘿!昨晚我和卡梅隆·迪亚茨睡在一起了’,因为台词里没有这句话。你可以这样想,剧作者搭建起了过山车的整座设施,你和搭档坐在过山车上,你们的情绪就是过山车的动力,你俩一酝酿情绪,就能推着车子向前跑。而台词就是过山车的轨道,它为你们提供方向。那我反过来问,这个轨道,也就是台词,是由谁搭建的?”

“剧作者,可能他连卡梅隆·迪亚茨是谁都不知道。”比尔说完后,雷格想了一想,点点头:“我明白了。”

乔伊斯也有问题:“比尔,您之前说过不能把自己的白日梦告诉别人,这是为什么啊?”

“要是告诉了别人,白日梦就没用了。你把你的梦一五一十地讲给别人听了,它激发你的那种幻想魔力也就漏掉了,听的那个人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桑迪写的书,他在书里举了这样一个有趣的例子,说的是一个在南达科塔州长大的演员小时候被羊唤起了最初的性意识。特雷弗,你别光顾着在那里偷着乐,这个极端的例子能很直接地说明白这个问题,再次提醒,不要评判他人!我们是戏剧圈子里的人,不是性问题警察。回到这个例子上,多年后这个孩子长大成了一名演员,要在舞台上扮演一个在律所工作的人,他刚刚得到升职的好消息。为了激发出那种兴奋、热血澎湃的感觉,拿咱们之前讲的来看,你们觉得他的白日梦会从什么开始呢?”

“羊啊,”道姆回答,“放眼一望,漫山遍野的羊。”

“没错,”比尔说,“因为只有羊才能让他真的兴奋起来。道姆,假设你就是那个演员,一听到我让你酝酿兴奋激动的情绪就开始幻想起羊来,你说,如果我把这件事告诉乔伊斯,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道姆摇摇头:“我觉得没什么好处。”

“是啊,因为演员对角色的灵感都是很私人的东西,说白了就是和别人没有半点关系。而我们说的这种能激发你白日梦的事情更是绝对的私密,纯属于你个人的。不管你性诱惑的幻想对象是谁,卡梅隆·迪亚茨也好,或是对面楼里的女同性恋,就是你总拿望远镜偷窥的那对儿,或者两三只羊,还是那只叫任丁丁的德国牧羊犬,用谁都可以,只要你不告诉别人就好了。如果有人问起开拍的时候你的情绪是怎么来的,我希望你们可以这样回答,‘哎呀,这个呀,我也说不好,就突然有了这种感觉。’

“在我们酝酿好情绪后,就可以放开去演了。但我最后还得强调一点,酝酿情绪只是为了帮你在一开始时入戏,之后你还是得放开自己,跟着直觉去演。”

比尔摊开双手说:“我再重复一遍,酝酿情绪只是为了帮你在一开始时入戏的,接下来要怎么演你就无从知道了,你不能把下面要演成什么样都给想好了,不能预设好所有的事情。酝酿情绪只是带你入戏,之后——”

安伯接着说:“之后就要即兴去演了,你不知道接着会发生些什么。”

“对的,”比尔说,“进门后碰到什么情况,做出自然反应就好了,之前酝酿的情绪可能完全派不上用场了,有点可惜吧,但没办法,就是这样的。

“假设道姆兴冲冲地进了门,他终于在HBO的新剧集里获得了一个角色,他欣喜若狂,乐得都飘飘然了。但进屋后他发现,他的公寓被人洗劫了,里面一片狼藉。这时候他进门前酝酿的情绪就没法再用了,他得允许自己的情绪状态发生变化,调整为和当时的状况相适应的状态。”

谢丽尔点头:“您的意思是,开拍前酝酿的情绪不能从头用到尾,它只能用在进门那一刻,但进去以后会发生什么,没有人能提前知道。”

“你理解得很到位。”比尔说。

接着比尔又解释了一会儿,主要是因为特雷弗还有点不明白。特雷弗想知道既然进门后酝酿的情绪用不着了,为什么还要说酝酿情绪是一个很重要的表演技巧。

比尔反复给他解释,没有一点不耐烦:“酝酿的情绪在进门后不是不用了,而是不去管它了。如果你参加完葬礼回到家,屋里空空的只有你一个人,那你之前酝酿的情绪应该还能延续下来。同样地,如果你进屋后发现你的搭档睡着了,那之前酝酿的情绪也应该没什么变化。一般来讲,如果没有什么其他事情转移你的注意力,你之前酝酿的情绪都会延续下去。但如果有事发生,你的注意力被吸引走了,你就得让你的情绪跟着这件事发展下去。”

特雷弗还是没完全明白,他说:“既然酝酿出的情绪......转眼的工夫就用不了了,为什么大家还把它看得那么重要,我真想不通。”

“酝酿情绪是演员必备的一种技巧,”比尔说,“你要不懂怎么酝酿情绪,很多戏就处理不了。只有掌握了这个技巧,你的表演才能更丰满、更有深度、更吸引观众。但你要记住,表演就是真实地做事,不能光靠喜怒哀乐来支撑。我再重复一遍鲍比·路易斯的话,‘如果表演就是大哭的话,那我阿姨泰茜一定是个杰出的演员。’换个说法就是,情感丰富确实有用,但你也可以通过别的途径达成。

“酝酿情绪有时会带来很多问题,演员的状态会在酝酿情绪的过程中变得很紧绷,比如紧绷得让你没办法把注意力集中到搭档身上。而我们想要达到的效果是,你既能酝酿出饱满的情绪,又能在之后与搭档的互动中尽量松弛和开放,轻松得像在公园散步一样。

“这是个很高的要求,但练得多了,也就没那么难了。你要练就能随心所欲调整自己状态的本事。如果你今天过得特别顺,心情好得要飞上天了,那也别忘了睡前要练练让自己哭一哭鼻子。或者假如你今天过得很糟,又衰又丧,但你还是得让自己练出那种中了彩票的兴奋感,要不就别睡觉。”

比尔看了下表,摇摇头:“我得抓紧让你们练练了,我先跟你们快速讲一下应该怎样把酝酿情绪加到咱们的练习中去。方法是这样的:进门的那个人先暂时不要想目标了,而是要想一个可以把酝酿的饱满情绪利用上的情境。同时,屋里的那个人要做一项可以调动出某种情绪的活动。

“两个人要假设彼此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同住在一个屋檐下而已。酝酿情绪的那个人回到家中,只是自己待着,不要和搭档有什么交流。但屋里的这个人要留意进屋这个人的状态。

“在整个即兴表演的过程中,如果进屋的那个人情绪释放了出来,那就让它释放出来。但如果当时的情况有了变化,情绪消散了,也就任它消散。大家都明白我说的了吗?先试一把吧。”

安伯和蒂龙先上来练习。安伯在屋里做事,蒂龙要酝酿情绪进屋来。安伯脱掉了运动鞋,从购物袋里拿出一双踢踏舞鞋给换上了。接着她来到CD机前,往里面放了张光盘,CD机响起了《百老汇摇篮曲》,她随着音乐跳起了激昂的踢踏舞,一脸的阳光灿烂。

就这样过了几分钟,安伯越跳越起劲,这时蒂龙回来了。

他进门时的样子把我们都惊呆了。我以前说过,蒂龙是那种肌肉特别发达的人,有时你不经意地瞥他一眼,一定会误以为阿诺德·施瓦辛格来了。但今天蒂龙看起来很害怕,浑身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脸上的表情也十分痛苦,他整个人好像痛得缩成了一团。他是跌跌撞撞进门的,像个七老八十的人刚爬完一千级台阶,之后他靠在门上,喘个不停,双手紧紧地抓着门把手,好像随时要倒下一样。

安伯抬起头,吓得倒吸了一口气:“蒂龙!”

蒂龙抬头望向安伯,一脸痛苦,好像一阵头痛袭来似的,痛得他龇牙咧嘴,让人以为生锈的钉子穿进了他的脑门。大家都从来没有见过蒂龙这样。

“蒂龙?!”安伯已经停住了脚步,完全把跳舞给忘了。蒂龙把身体歪向另一边,想腾出点地方把门给关上。他没有回答安伯,他身体已经僵住了,他站在那里,如同被三万伏的高压电击中一样,浑身上下绷得像石头一样硬。比尔叫停了练习。

“好了,”比尔说,“我们来说说这个。安伯,你做得很好。一开始踢踏舞跳得蛮开心,但蒂龙进门后你停了下来。这说明你留意了蒂龙,因为你看到他那种样子进门,肯定是要问问他是怎么回事的。”

比尔接着对蒂龙说:“蒂龙啊,我有点担心你。你的状态太紧了,我的意思是你完全被自己的情绪锁死了,没法唤醒自己去回应搭档。到底怎么了?”

蒂龙看起来很气馁:“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容易紧张,但也不至于像刚才那样,也许我拿来酝酿情绪的那件事有点问题。”

“你不用告诉我是什么事,但我能感觉到一定是很痛苦的事,”比尔说,“你要记住,你的情绪越强烈,你就越要让自己放松下来,让情绪带着你走,放开自己去体会幻想给你带来的感受。”

蒂龙想了会儿:“我也不太确定,自己这样酝酿情绪到底对不对。我想的那件事是几年前发生在我哥哥身上的,很可怕。”

“等等,你说的是发生在你亲哥哥身上的真事?”

“是的。”

比尔皱起了眉:“我不太建议你们拿生活中的真事来酝酿情绪。斯特拉斯伯格的核心理论中有一种方法叫‘情绪记忆’,源于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体系中的早期理论,就是用真实的事情来酝酿情绪。这种方法对有些演员非常奏效,但有些人一用就什么问题都出来了。显然你是后者。

“对你有用的方法才是好方法,而我认为情绪记忆法存在几个很现实的问题。首先,这个行为不是我们日常中会自然去做的,但白日梦却是绝大多数演员都会自然而然去做的。表演的时候,那些生活中很自然的状态更容易帮到我们。

“此外,在情绪记忆法中,演员只能追忆过去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这就太局限了。即使是在这么有限的范围内,还是非常不可靠的范围内,因为我们对某人某事的感觉会随着时间发生变化。中学时那个让你心碎的女朋友,二三十年后你想起来可能就一笑而过了。

“情绪记忆法无法完全释放出你的天赋,你只会困在自己的过去中,而那些你没经历过的事情没法拿来用。白日梦却完全不会限制你,它和想象一样,是天马行空的。它甚至比想象还要好,因为它是无穷无尽的。如果一个白日梦没什么效力了,没法再激起你的情绪,那就不要它,再换个完全不一样的白日梦。

“另外一点,情绪记忆法容易让演员变得内向。很多演员天生就内向,这挺可惜的。内向的演员容易封闭在自己的想法里,而不是全身心地对外界的刺激做出反应。

“最能撼动情绪记忆法的有力证据恐怕就是由于种种原因连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自己都放弃使用它了。他临终前在巴黎的最后一段日子里曾对斯特拉·阿德勒(Stella Adler)和哈罗德·克鲁曼说过,他已经决定不再使用情绪记忆法了。

“最后一点,方法派(the Method)要是使用不当,会对你的心理健康造成危害。假设你爸爸酗酒,是个酒鬼,你小时候他经常一回家就打你,打得你血肉模糊。你长大后做了演员,你要为一出戏酝酿出愤怒的情绪,这时候如果使用情绪记忆法你就要被迫去回忆那些你爸爸给你带来的伤害。你们觉得这样好吗?我觉得不好,真的不好,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残忍呢?你做个白日梦不就解决了吗,酝酿出的情绪一点也不差。幻想一下那些施暴的权贵、受虐的孩子,或是酗酒闹事的人,一想到这些你自然就会生气,并且这种方式制造的情绪并不会随着时间而削减,随时都能出现,可以任由你调动。”

比尔又对蒂龙说:“从你刚才的紧张程度看,你还没有放下以前的那件事。这样的话,我还是建议你动用想象力,做白日梦来酝酿情绪。

“和情绪周旋就像在刀尖上跳舞,过程当中可能会遇到你不曾意识的伤痛。几年前我班上有个姑娘,让我印象深刻。我分给她的第一场戏也是《第二个门槛》,同梅利莎和雷格之前练的一样。

“这姑娘很迷人,极富表现力,个性鲜明,生气勃勃,但自打我安排给她那个场景后,她突然开始表现得木讷、生硬,好像没法集中精神似的。注意啊,那个时候我们还没有讲到酝酿情绪这块,只是第一次进行情景练习,就像你们之前做的那样。她在那场戏中的表演死气沉沉的,对搭档的刺激没有任何反应,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那个激情满满、活力四射的姑娘一下子变得木木呆呆、了无生气。她那场戏演得太差了,我差点把她开除。我有时不得已是要开除人的,因为他们的表现会拖累班上其他同学。但想到她以前在练习中的出色表现,我还是网开了一面。

“你们猜不到吧?大概一个月后,她主动找到了我,跟我说:‘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演不好《第二个门槛》了。’

“我问她:‘是为什么啊?’

“她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演的时候没有意识到......我爸就是自杀死的。’”

全班的人都默不作声了,但安伯缓缓点了点头,显然她明白了这件事的寓意。

比尔继续说:“我跟你们说过,演员的表演工具就是他们自身,你们现在能体会到这句话的意思了吗?你用小号是吹不出双簧管的声音的,演员的潜意识里隐藏着他们人生的起起落落、酸甜苦辣,有些会帮到他们,但有些却会成为阻碍。”

比尔看了眼表,嘟囔了一句:“时间总是不够用啊,今天咱们就到这儿吧。”

这次下课后,我终于抓到机会去比尔办公室和他聊聊了。我主要想知道肯尼怎么了,在我们坐下喝咖啡的工夫,我把话题引到了这上面。

比尔想了一下才对我说:“我跟你说说我讨厌什么样的人吧。我讨厌不专业的,讨厌半吊子的,讨厌做事不专心的。有人到这儿来心浮气躁,不好好查找和反思自己以前养成的坏毛病,以为在这里瞎混混出去后演技就能长进了,这种人我是无法忍受的。”

比尔的妻子苏珊娜也在屋里,她之前也跟桑福德·迈斯纳学习过。她小心翼翼地加了句:“有时候我们也是很难做的。有些人就是要把自己真实的那面给藏起来,我们也无能为力,但我们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做出决定的,朽木不可雕啊。”

比尔没接着苏珊娜的话说什么,只是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是很认真地对待表演导师这份职业的。大家带着对舞台的憧憬找到了我,让我帮他们磨炼演技好实现他们的演员梦,这是份沉甸甸的责任。我也当过演员,我知道这种追求对一个人有多重要。

“但我还肩负着另一份责任,桑迪的声誉、他研究出来的这套技巧的声誉、我四十多年在这行建立起的声誉,还有我的这所学校的声誉,都体现在从这里毕业的每个学生身上。去跟一个学生说我们这儿教不了他,对我来说谈何容易啊。我让肯尼去想想其他办法了,他同意离开了。也许什么时候,他有了更多的经历,就能体会到我们的用心良苦了。”

“我们下一步要学什么啊?”

“酝酿情绪这一块我们还会再练一段时间,大家需要时间去慢慢摸出门道,之后我们会开始学另一个重要的技巧。”

“什么技巧?”

“关于人物关系的!人物关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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