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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人入侵欧洲:罗马帝国的梦魇

时间:2023-08-14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已知匈人发动的最早战争,即征服阿兰人之战,时间应该在370年前后。匈人利用杀戮和劫掠,迫使剩下的阿兰人同意成为忠实盟友,与自己联合行动。有学者认为匈人与阿兰人之间有过大规模决战,结果阿兰人战败。随后匈王巴兰勃趁机进攻东哥特人,赫尔曼纳里克很快死于伤痛与年迈体弱,死时年一百一十岁,东哥特人的势力遂迅速瓦解。匈人诸部落的这种分裂状态一直持续至后来匈人势力灭亡。

匈人入侵欧洲:罗马帝国的梦魇

已知匈人发动的最早战争,即征服阿兰人之战,时间应该在370年前后。[881]关于战争的起因,约丹尼斯转引5世纪著名匈人史学者普里斯库斯的记载称,一伙匈人因追猎一头雌鹿而走出贫瘠的麦奥提克沼泽(Maeotic swamp)[882],窥见了阿兰人的富饶土地,遂决定发动掠夺战争。[883]约丹尼斯所说的起因富有戏剧性效果,乍看之下可信度不高,但游牧民族总是倾向于向水草美的地域迁徙乃基本的历史模式,马塞里努斯也描述过阿兰人土地的富庶[884],因此阿兰人遭到其他游牧民族的进攻并非特例。

关于匈人对阿兰人的进攻,马塞里努斯记载道:

匈人穿过阿兰人的领土。这些阿兰人与格琉图恩吉人(Greuthungi)为邻,习惯上被冠以绰号“塔纳伊斯诸族”(Tan-aites)。匈人利用杀戮和劫掠,迫使剩下的阿兰人同意成为忠实盟友,与自己联合行动。[885]

这里的“格琉图恩吉人”为当时罗马人对东哥特人的称谓。传统上阿兰人与东哥特人之间以顿河为界,同时顿河亦是当时欧洲与亚洲的分界。[886]阿兰人的领土在顿河以东,故而这里称“阿兰人与格琉图恩吉人为邻”。又因为阿兰人内部族系繁多,故而用复数,称其为“诸族”。

关于匈人征服阿兰人的过程,由于史料极度缺乏,史学界曾有过较多争议。有学者认为匈人与阿兰人之间有过大规模决战,结果阿兰人战败。这种观点以吉本的说法为代表。[887]但20世纪以来,该看法已被否定,一般认为匈人的征服活动主要采用渐进渗透方式。[888]实际上马塞里努斯曾明确称匈人之降服阿兰人“或是通过武力,或是通过盟约(armis aut pactis)”[889],并强调阿兰人在勇猛善战方面与匈人极为类似。[890]上述引文亦称“匈人利用杀戮和劫掠,迫使剩下的阿兰人同意成为忠实盟友”。因此匈人对阿兰人的降服可能较为艰难,也很难说彻底。对于阿兰诸族,匈人大概打拉结合,将阿兰人各个击破,然后利用阿兰人壮大自己的实力。那些与匈人有着“盟约”关系并与匈人一起西进的阿兰部落仍保持着极大独立性。实际上此后欧洲的阿兰人部落与匈人部落之间少有统属关系,匈人诸王的宫廷中亦没有阿兰人臣仆。[891]而且在之后的欧洲民族大迁徙中,阿兰人所扮演的角色也比匈人更重要。[892]

大约在4世纪70年代初期,匈人与阿兰人联军开始越过顿河,袭击东哥特王国。匈人与阿兰人皆为游牧民族;而哥特人主要以农业畜牧为生,大体上属定居民族。[893]因此匈人与阿兰人在战术上拥有明显优势,他们的基本作战模式大概是发动持续不断的机动突袭。统辖东哥特诸部落的是赫尔曼纳里克(Hermanaric)王。[894]当时的哥特社会尚未发展到建立统一王国的地步,赫尔曼纳里克主要依靠长年征伐在东哥特各部落中树立权威。照马塞里努斯的说法,赫尔曼纳里克“是个极为好战的君王,因为众多各式各样的勇猛业绩而为周边民族所忌惮”。[895]约丹尼斯也称赫尔曼纳里克“降服了众多北方好战民族,迫使他们遵从自己的法律,我们的某些祖先(指哥特人)曾将他比作亚历山大大帝,这是很合理的”。[896]但据马塞里努斯的说法,赫尔曼纳里克还是无法抵御匈人联军的凶猛攻势。

艾尔门里库斯(即赫尔曼纳里克)遭到突如其来侵略风暴的打击。尽管他在长时间里尽力抵抗外来进犯,但有关侵略者的各种夸大其词的恐怖谣言还是四处传播。最终艾尔门里库斯只得自杀以摆脱这场巨大危机带来的恐慌。[897]

约丹尼斯对此的记载有所不同,称赫尔曼纳里克正准备组织抵抗,却意外因暗杀而身负重伤。随后匈王巴兰勃趁机进攻东哥特人,赫尔曼纳里克很快死于伤痛与年迈体弱,死时年一百一十岁,东哥特人的势力遂迅速瓦解。[898]约丹尼斯的记载显然可信度不高,现代学者总体上认同马塞里努斯的说法。约丹尼斯所谓的“匈王巴兰勃”或称“巴拉米尔”是否确有其人,现代学者对此争议颇大。较主流的意见认为当时匈人的社会尚比较原始,不可能有统一的君主,因此巴兰勃是个虚构人物。[899]

赫尔曼纳里克的继承者为维提米利斯(Vithimiris)。维提米利斯意识到敌人的巨大战术优势,遂雇用一些匈人部落为自己作战,以抵御阿兰人的进攻。维提米利斯在一段时间内挡住了阿兰人的进攻,但还是屡战屡败,终于阵亡。[900]马塞里努斯的这段记载需要特别予以关注,因为赫尔曼纳里克死后,东哥特人的主要敌人突然由匈人变成了阿兰人,而且哥特人还能招募到匈人雇佣军。马塞里努斯在后文中还提到,匈人为了进袭西哥特人(Visigoths),遂“放过眼前敌人,与他们达成和约平息战事”。[901]这里的“眼前敌人”,应该就是东哥特人。由这些记载可推测,东哥特人的势力范围在赫尔曼纳里克死后已大幅收缩,匈人的主力便停止进攻,迅速西进奇袭西哥特人,由其盟友阿兰人继续进攻东哥特人,东哥特人因此得以在顿河流域支撑了一段时间。东哥特人能够雇用匈人为自己作战,这是比较明确的证据,表明当时匈人尚无统一领袖,各部落往往自行其是,不相统属。[902]匈人有实力发动大规模的西进征战,其诸部落之间必定存在着某种同盟关系。但这种同盟似乎并不稳固,亦未能覆盖全体匈族,因此匈人的敌人一直能够雇用匈人为自己效力。匈人诸部落的这种分裂状态一直持续至后来匈人势力灭亡。[903]

维提米利斯死后,其幼子维德里库斯(Viderichus)继位,东哥特人的实际军政事务由两位将军阿拉特乌斯(Alatheus)与萨弗拉克斯(Saphrax)负责。[904]马塞里努斯称此二人皆为经验丰富且声望显赫的首领,这确非虚言。正是这两位领袖在危急局势下竭尽全力保存了东哥特部众及其军队的实力,特别是骑兵的实力,后来又将东哥特人安全带入罗马帝国境内。在后来的亚得里亚堡会战中,东哥特骑兵发挥了关键作用。此时东哥特人处境艰难,在北方已难以立足。据马塞里努斯记载:

考虑到目前的危险局势,他们不再有反击敌人的信心,于是他们谨慎地后撤,到达纳斯提乌斯(Danastius)河,这条河流经希斯特(Hister)河与波利斯腾尼斯(Borysthenes)河之间的广大平原。[905]

这里的达纳斯提乌斯河即今德涅斯特(Dniester)河;希斯特河即多瑙河;波利斯腾尼斯河即今第聂伯(Dnieper)河。需要特别注意的是,虽然马塞里努斯先提及东哥特人的南撤,但东哥特人的撤离时间应该晚于后面记载的西哥特人的撤退。实际上后来大多数西哥特人征得罗马皇帝同意迁入帝国境内之后,东哥特人才抵达多瑙河北岸。[906]因此东哥特人与匈人的战争过程大致如下:首先东哥特人遭到匈人主力攻击,被迫向西北退却,让出南俄草原的西进通道。之后匈人主力西进袭击西哥特人,尾随的阿兰人继续进攻东哥特人。东哥特人又抵抗了一段时间后终于不支,才决定跟随其他民族一起向南迁徙。需要特别说明一点,跟随维德里库斯南迁的并非东哥特人的主体。大部分东哥特人被匈人降服,成为匈人的藩属。八十年后摧毁匈人霸权并开创东哥特王朝的正是这批留在北方的东哥特人。

东哥特人以西居住着特鲁因吉人,即西哥特人,当时主要由阿塔纳里库斯(Athanarichus)王统治。[907]在晚期罗马帝国史上,阿塔纳里库斯是个重要人物,有众多史料提到他。马塞里努斯称其为“判官”(iudex),指蛮族中地位较高的国王或者部落盟主。关于阿塔纳里库斯是否为所有西哥特人认同的强大君主,目前尚无定论。[908]364年罗马帝国东部爆发内战,阿塔纳里库斯曾派遣军队援助篡位者普罗科皮乌斯。罗马皇帝瓦伦斯平定普罗科皮乌斯后曾数度出兵,越过多瑙河惩罚西哥特人。双方与369年言和,但瓦伦斯降低了阿塔纳里库斯作为“罗马盟友”的等级。[909]

得知东哥特人遭到袭击的消息之后,阿塔纳里库斯急忙布置防御。

于是他沿着达纳斯提乌斯河岸,在格琉图恩吉人的护栅距离适中的地方修筑自己的营寨。然后他派遣穆恩德里库斯(Munderichus)与拉迦里马努斯(Lagarimanus),还有其他高阶贵族(越过边境)二十里以监视敌人的前进动向。同时阿塔纳里库斯得以不受干扰,专注于组建作战部队。[910]

但西哥特人大多从事农耕,部落比较分散,举族军事动员在短时间内难以完成。匈人利用游牧骑兵的机动性优势,放过东哥特人迅速西进,采用大迂回战术奇袭西哥特人。据马塞里努斯记载,匈人趁着夜色迅速行军,由德涅斯特河上游西哥特人未及布防的区域迅速渡河。匈人的行军速度之快,甚至超过了对方侦察兵的情报传递速度。于是匈人突袭阿塔纳里库斯的大本营[911]此时西哥特人的军队主力部署于德涅斯特河沿岸,新征召的部队尚未集结,因此阿塔纳里库斯所在地的兵力较为空虚。匈人的攻击使得阿塔纳里库斯蒙受了相当的损失,但更为严重的后果在于失败所产生的普遍恐惧情绪。于是阿塔纳里库斯退往南部多山地区,在这里匈人的骑兵优势难以发挥,他可以据险防守。[912](www.xing528.com)

阿塔纳里库斯于是加高堡垒,同时派出部队,在从盖拉苏斯(Gerasus)河直到多瑙河的地域内袭扰泰法利人(Taifali)的土地。[913]

阿塔纳里库斯所退守的地区约为达契亚(Dacia)地区,即今罗马尼亚西部喀尔巴阡山脉中段,这里一向是游牧民族难以抵达的区域。盖拉苏斯河即今普鲁特(Pruth)河,为达契亚地区之东界。泰法利人为北非的柏柏尔民族,这里提到的泰法利人曾是战俘,被罗马帝国安置在该地区,马塞里努斯对该民族及其迁移安置有不少记载。[914]这个民族长久以来已脱离罗马控制,经常以达契亚为基地袭扰临近的罗马省份。他们受到攻击,多瑙河对岸的罗马帝国必定也会感受到威胁,罗马人对北方的严重局势已逐渐有所了解。

刚开始时,我们的民众以轻蔑态度对待这些消息。这是因为,除了对遥远地区发生的事情感到不安或震惊,在这些地区的居民完全不知战争为何物。但相信这些事情的人越来越多,当外族使者到来时,流言得到了证实。[915]

然而,匈人在击败阿塔纳里库斯后没有再进一步进攻。马塞里努斯对此的解释是匈人忙于收罗战利品,阿塔纳里库斯得以趁机逃脱。[916]但事实恐怕并非如此,因为此后约二十年间匈人都没有再向多瑙河平原发动大规模的进攻,阿塔纳里库斯及其继承者的势力依然在多瑙河以北存在了近三十年。[917]这显然不是因为匈人的进攻是一次贪图战利品的偶然战场行动。这段时间内匈人的本部大体仍然在南俄平原,故而匈人主力能够在395年突破高加索防线,深入袭扰罗马帝国东部省份及波斯帝国西部疆土。[918]但此时匈人因长年远离故土征战,可能已达到实力极限,所以停止了进一步进攻,携带战利品返回。这种游牧民族的征战模式在历史上是很常见的。由于匈人行动迅速,他们退走后西哥特人依然不明就里,陷于巨大恐慌。

尽管(阿塔纳里库斯幸存下来,)消息还是传遍了其他哥特部落,称某个至今尚不为人知的强悍种族近来由其藏身之处钻出来,像源自高山的雪暴一样震撼并席卷所有周边之物。[919]

最终大多数哥特人决定不再跟随阿塔纳里库斯,但他们难以自立,遂决定转而向唯一可能依靠的强权——罗马帝国寻求庇护。[920]他们希望罗马帝国能够接纳他们,允许他们度过多瑙河在色雷斯(Thrace)地区定居。

(如此决定)原因有二:首先,色雷斯的土地非常肥沃(利于耕作);其次,在色雷斯与那些目前暴露于异族战争风暴的适耕土地之间,有希斯特河的宽阔波涛相隔。于是所有其他部落皆一致同意了该计划。[921]

西哥特人的主体在首领阿拉维乌斯(Alavivus)的率领下于376年抵达多瑙河北岸。而阿塔纳里库斯与罗马皇帝瓦伦斯有隙,之前曾誓言不再踏入罗马国土[922],他自知不会被罗马帝国接纳,便率领麾下的部众退往高加兰达(Caucalanda)地区,他在这里筑堡守卫,击退了萨尔马特人(Sarmatae)等游牧民族的进犯。[923]高加兰达的具体位置不详,据推测可能是今罗马尼亚西部的特兰西瓦尼亚(Transylvania)地区。马塞里努斯称这里“山峦高耸,树木参天”,非常适于对抗骑兵的进袭。不过阿塔纳里库斯的大部分部众与将领此时已离弃了他,决定进入罗马帝国避难,比如前面引文中提到的穆恩德里库斯后来为罗马皇帝效力,官至阿拉比亚(Arabia)[924]边防司令。[925]阿塔纳里库斯的长年抵抗行动后来终于获得罗马帝国的认可。381年1月,阿塔纳里库斯违背早先的誓言,避入罗马帝国,他在君士坦丁堡的宫廷受到皇帝狄奥多西一世的友好接待。两周后阿塔纳里库斯病逝,狄奥多西为其举行了隆重葬礼,以安抚境内的哥特民众。[926]

西哥特人主体抵达多瑙河畔后派出使者前往君士坦丁堡觐见罗马皇帝,誓言会遵守罗马的法律,情势需要时还会向罗马提供辅助兵士。[927]约丹尼斯对此事的记载基本相类,只是相对简略。[928]罗马皇帝瓦伦斯应允了西哥特人的请求,于是这些西哥特人全族渡河,被安置在多瑙河南岸诸省。[929]之后,维德里库斯率领的东哥特部众亦抵达多瑙河北岸,他们同样提出归顺请求,却被罗马皇帝拒绝。[930]但东哥特人趁着当时局势混乱、罗马军队疏于防范之机,暗中渡过了多瑙河。[931]过河的哥特人数量难以确知。马塞里努斯称罗马官员曾力图清点哥特人数量(显然仅是西哥特人),但徒劳无功。[932]后来的史家尤纳皮乌斯(Eunapius)则称仅入境的哥特战士就有二十万人[933],这显然是过于夸张的说法。

至此,西哥特人的主体和相当部分的东哥特人已经进入罗马帝国境内,欧洲的民族分布格局发生了巨大变化。由匈人的战争行动所引发的连锁反应,将极大影响晚期罗马帝国的历史进程。其中最直接的重大事件即罗马帝国境内哥特人之公开反抗以及378年的亚得里亚堡之役,罗马皇帝瓦伦斯殁于是役,帝国从此丧失了对蛮族的军事优势。[934]

最后,需要探讨一个颇具争议的问题,即亚得里亚堡会战中是否有匈人参战。有现代匈人史家认为是役有匈人参战,而且匈人骑兵的进攻可能在战斗中发挥了决定性作用。最重要的证据是马塞里努斯的相关记载:亚得里亚堡战役之前,哥特人曾与一些匈人和阿兰人结盟,共同对抗罗马[935],而且战后也有匈人与阿兰人跟随哥特人大肆劫掠。[936]但所有的古典史料皆未提及匈人参战。赞同匈人参战的学者对此的解释是罗马人在战斗中损失惨重,“事后无人能对所发生的事有清晰准确的描述”。[937]

但笔者认为匈人参战的可能性不大,匈人在战斗中发挥关键作用更是可能性极小。对于亚得里亚堡会战的经过及前因后果,马塞里努斯有详尽记述。战役的全过程较为清楚,扭转战场局势的最关键因素是阿拉特乌斯与萨弗拉克斯率领的东哥特骑兵,他们突然出现于战场,协助西哥特骑兵击溃了罗马骑兵的左翼,随后哥特骑兵包抄罗马步兵,致使罗马军队陷于绝境。[938]是役罗马步兵几乎全军覆没,但罗马骑兵在战役中期即被击败并被驱离战场,因此大部分罗马骑兵得以幸存。马塞里努斯大概正是通过这些幸存者了解了战役的全过程,要说“事后无人能对所发生的事有清晰准确的描述”,似乎不符合事实。至少对于敌人的骑兵,罗马人应该有准确的信息。实际上马塞里努斯对参战敌军的骑兵部队有很清楚的描述,其中除西哥特人与东哥特人之外,还有少量阿兰人。[939]如果真有匈人参战,记载中应该不会忽略。因此笔者认为匈人参战的可能性不大。固然在战役之前及之后哥特人都有部分匈人盟军,但马塞里努斯明确称他们是“少数”(aliqui)[940],不可能发挥重要作用。

另一个值得讨论的问题是匈人在欧洲军事史上的地位如何。有一种流行的观点认为欧洲人对匈人的游牧战术完全陌生,因而在军事上不是匈人的对手,国内的多数学者亦乐于接受此种说法。[941]不过在笔者看来,该说法在文献考古层面皆缺乏根据。实际上早于匈人进入欧洲之前八个世纪,欧洲人就已对游牧骑射战术有所了解并加以吸纳模仿。到了罗马帝国后期,罗马野战部队(Comitatenses)中的骑兵比例已达四分之一以上,其中多数为骑射手(Sagittarii)。[942]以史家马塞里努斯为例,他本人精通骑射,在帝国军队任职期间多次指挥骑兵部队作战[943],《历史》中的相关记述颇多。[944]最值得关注的是,马塞里努斯谈到4世纪中期罗马骑兵已采用游牧民族惯用的大规模围猎方式,即蒙古人所谓的“捏儿格”(nerge),进行战术训练。[945]因此在匈人入侵以前,罗马骑兵的“游牧”色彩已非常浓厚。此外,自匈人进入欧洲之后,欧洲诸族与罗马的军队中一直不乏匈人雇佣兵,例如本书中提到的哥特人雇用匈人为自己作战,因此欧洲人不可能对匈人战术感到陌生。[946]

综合各种史料看,匈人在军事上成功,主要原因在于纯粹游牧骑兵的机动性优势,以及来自苦寒地带民族的顽强与吃苦耐劳。对于匈人这方面的优势,马塞里努斯用了大量篇幅加以说明。[947]匈人的强悍与坚韧,是生息于丰饶平原上的阿兰与哥特诸族难以想象的,罗马帝国境内的居民更不能望其项背。然而单纯在战术上,匈人的入侵并没有给欧洲诸族与罗马军队带来太大冲击,即便是亚得里亚堡会战这样的巨大灾难也没有改变罗马军队的战术体系。6世纪查士丁尼时代的罗马军队在战术与装备方面与4世纪中期匈人抵达之前的罗马军队基本上大同小异。[948]因此,对于匈人在欧洲战争史上的重要性,我们不应过分夸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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