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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居正与王学渊源及评价简析

时间:2023-08-1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嘉靖二十六年会试,张居正成为进士,选入翰林院为庶吉士,遇到了热衷讲学、笃信王学的徐阶教习,张居正受到徐阶的赏识。由此可以推测张居正与王学的渊源首先来自乃师的影响。张居正对王学的评价显然很高。故古之王者,立大学以教于国,设庠序以化于邑。罗洪先所见与此深相契合,二人成为归寂派的代表。

张居正与王学渊源及评价简析

嘉靖二十六年(1547)会试,张居正成为进士,选入翰林院为庶吉士,遇到了热衷讲学、笃信王学的徐阶教习,张居正受到徐阶的赏识。由此可以推测张居正与王学的渊源首先来自乃师的影响。这时的张居正对王学颇有好感,作于入选翰林院不久的《宜都县重修儒学记》充分显示出这一点:

孔子没,微言中绝。学者溺于见闻,支离糟粕,人持异见,各信其说。天下于是修身正心、真切笃实之学废,而训诂词章之习兴。有宋诸儒,方诋其弊。然议论乃日以滋甚,虽号大儒宿学,至于白首犹不殚其业。而独行之士往往反为世所姗笑。呜呼!学不本诸心,而假诸外以自益,只见其愈劳愈敝也矣。故宫室之敝,必改而新之,而后可观也;学术之敝,必改而新之,而后可久也。[28]

张居正从儒学演变的角度,论述了王学产生的重要意义。他认为孔子而后,圣学失之支离糟粕,程朱理学的兴起正是为改新学术,却又陷于“假诸于外”的弊端,学术应当本之于心,王学的兴起又使得学术为之一新。张居正对王学的评价显然很高。在这篇文章中,张居正还强调了“道民之术”在于学术教化,而非法令政刑:

夫法令政刑,世之所恃以为治者也。言道德礼义,则见以为希阔而难用。然要其本,则礼禁未然之前,法施已然之后。法之为用易见,而礼之为教难知。故古之王者,立大学以教于国,设庠序以化于邑。皆所以整齐人道,敦礼义而风元元者也。今议者不深唯其本始,骛为一切之制,以愉快于一时。夫教化不行,礼义不立,至于礼乐不兴,刑罚不中,民将无所措其手足。当此之时,虽有严令繁刑,只益乱耳。乌能救斯败乎?由此观之,道民之术在彼不在此也。[29]

张居正不仅认为学术教化是治理天下的根本之术,而且斥责了当时出现的“为政恶用学”的错误看法:

善宦者流,尝轻诋理学之士,以为不适于用。且曰:“为政恶用学为哉!夫守经据义,士所先也;聪明强干,吏所先也。欲为政而从事于学,泥矣!”张子曰:“不然。吾闻古之君子,终始典于学……试使理学之士商功利,课殿最,诚不如广汉、延寿。然明道正谊,使天下回心而向道,类非俗吏所能为也。夫欲舍学以从政,譬中流而去其楫,蔑以济矣。”[30]

这段材料来自张居正写给毕仕和的一篇送行文章,当时毕仕和要去朝邑县任知县,根据《续朝邑县志》所记,毕仕和于嘉靖三十一年(1552)出任朝邑县知县。[31]因此,张居正此文应是作于此时。此时张居正倾心王学,面对诋毁理学的说法,借机进行辩诬,对于学术与政教的关系深以为然,认为“政亦学也。世言政、学二者,妄也”。

从张居正书牍中可以发现,张居正与王学学者书信往来密切,其所交往的王学学者除了徐阶,还有聂豹、罗洪先、胡直、罗汝芳和宋仪望等。虽然没有直接的材料可以说明张居正何时何地与他们相结识,但应该可以肯定的是张居正是通过徐阶认识这些人的,并且至迟不晚于嘉靖三十二年(1553)。

聂豹,字文蔚,号双江,是王阳明的私淑弟子,亦是徐阶的受业恩师。嘉靖三十一年(1552),徐阶入阁,王学学者聂豹和欧阳德被起用担任兵部尚书和礼部尚书。王学经过明世宗一度的政治压制之后再度活跃起来,[32]王守仁身前的多种著述得到刊刻,各地的王门学者纷纷创立书院并在书院内祭祀王阳明。嘉靖三十二年(1553),徐阶、聂豹、欧阳德、程文德等在京主持“灵济宫大会”,云集至千人,其盛况为数百年所未有,罗汝芳也参加了这次盛会。[33]作为徐阶门生的张居正应该是在嘉靖三十一年(1552)和三十二年(1553)先后结识了聂豹和罗汝芳。张居正所写的《启聂司马双江》正是聂豹担任兵部尚书之时:

窃谓学欲信心冥解,若但从人歌哭,直释氏所谓阅尽他宝,终非己分耳。昨者,伏承高明指未发之中,退而思之,此心有跃如者。往时薛君采先生,亦有此段议论,先生复推明之。乃知人心有妙万物者,为天下之大本,无事安排,此先天无极之旨也。夫虚者,道之所居也。涵养于不睹不闻,所以致此虚也。心虚则寂,感而遂通。故明镜不惮于屡照,其体寂也。虚谷不疲于传响,其中空也。今不于其居无事者求之,而欲事事物物求其当然之,则愈劳愈敝也矣。[34]

这段话体现出张居正对于王学所契较深,尤其对聂豹的归寂说感兴趣。第一,张居正提出学当凭借心来沉思解悟,因为心有万物,为天下之本。以“心”为“理”为天地万物的根本,正是王学最核心的命题。张居正对“心”十分讲究,一方面表现在其一生之中常讲“虚心鉴物”,即使在实行一些对学界的禁毁政策之后,他仍自称“吾平生学在师心”[35]。另一方面,《四书集注阐微直解》中也流露出张居正本人的心学思想,如他讲:“盖天下义理虽散见于事物之中,而实统具于吾心。吾惟涵养此心,使虚灵之体不为物欲所蔽,则事至而明觉,物来而顺应,自然触处洞然,无所疑惑。”[36]就格外强调天下事物无穷无尽,以孔子之好学,也有难尽之虞,因此,“学圣人者,宜究心焉”。此外,张居正也讲“致良知”,他说:“盖人之心虽为物欲所蔽,然良心未曾泯灭,必有一端发见的去处,这叫作‘曲’;若能就此扩充之,到那极致的去处,叫作‘致曲’”[37];他认为“人心之良随处发见,而最真切者莫过于亲丧之时,能识其端而推广之,则礼意无一念之不真,伦理无一件之不厚,而仁不可胜用矣。”[38]第二,王门后学分化为不同学派,张居正倾向于王学之中的归寂派,对于如何达到“心”的本然状态,他采用了聂豹的“归寂”方法,即“涵养于不睹不闻”,使心虚寂。第三,张居正对于朱学弊病有很清醒的认识,认为朱学“欲事事物物求其当然之则,愈劳愈敝也矣”,并因此而对聂豹致虚之说颇为赞同。王学在王阳明去世之后,由于后学对于如何致良知持有不同见地,分化为众多学派,针对王畿与泰州学派力倡现成良知造成完全摒弃工夫与知识的弊端,聂豹提出“归寂以致知”的归寂说。罗洪先所见与此深相契合,二人成为归寂派的代表。[39]所谓以归寂作为致良知的途径,具体形式是“静中存养”,整个过程表现为“内观反听而忘智”[40],其“脱略事为”的静坐法被当时一些学者认为类似于“禅悟”。可能正是由于虚寂类似禅悟的静中存养,才使得早年深受佛学禅宗影响的张居正更容易与归寂派相契合。嘉靖三十四年(1555),聂豹致仕,之后也不见张居正与聂豹讨论心学。但张居正与归寂派的其他学者还保持着密切联系。

罗洪先,字达夫,号念庵,早年曾师事王阳明弟子黄弘纲、何廷仁,与王畿、钱德洪论学,主张“收摄保聚”,与聂豹归寂说相契合,同为归寂派代表人物。罗洪先因为触怒嘉靖帝,在嘉靖二十年归田致仕,此后再未为官,嘉靖三十二年(1553)的京师灵济宫大会也并未记载其曾参加。所以,张居正究竟是何时何地结识罗洪先已不可考。张居正有三首写给罗洪先的诗,可证明二人有交往:(www.xing528.com)

《方广寺宴坐次念庵先生韵并致仰怀》

幽隐何所托,长与薜萝期。听法过祇苑,皈心礼大悲。

壑晴云起处,松暝鹤归时。此意人先觉,吾来已较迟。[41]

《访大方禅僧次念庵先生韵》

烟雨晓微微,山堂未启扉。花坛分石髓,苔壁挂云衣。

挥麈频问难,停辀已忘归。曹溪一宿后,真觉夙心非。[42]

《观音岩次罗念庵韵》

上方重阁晚依依,飞锡何年此息机?行尽碧霄平有路,坐看红树不知归。

法身清净山长在,灵境虚无尘自稀。欲借一枝栖野鹤,深公应笑买山非。[43]

前两首诗是张居正致仕后于嘉靖三十五年(1556)游南岳衡山时所作,第三首诗具体写作年代不可考,但可以确定也是张居正告休期间游历所作。这三首诗表达了对罗洪先的敬仰和怀念之情,由于闲居在家,政治抱负无法施展,因而也表达出张居正有意忘却尘世、归隐山林的心境。所以,可以推测,张居正至少是在嘉靖三十五年(1556)之前就已经和罗洪先相识,并对其十分敬仰。而与罗洪先的相识可能缘于张居正的另一位心学友人胡直。

胡直,字正甫,号庐山,早年从学于欧阳德,嘉靖二十六年(1547)拜师罗洪先,嘉靖三十五年(1556)进士,同样属于“江右王门”。早年张居正与胡直交好,胡直拿出家传《遗训》给张居正看,张居正也引他为同道:“吉,胡正甫氏出其高、曾祖《遗训》。余观之,称慕古昔……正甫行修,而文恬于世好最为卓越矣……余与正甫论学最契,谓其出于罗念庵先生,余素所倾向者。”[44]张居正自认为与胡直的学术最契合,因为胡直学术出于罗洪先,而念庵先生是他最倾慕的。张居正与罗洪先相识可能通过胡直,也未可知。却表明张居正与王门后学,特别是江右王门的关系非常密切。其实,不止胡直,耿定向、罗汝芳也一度被张居正视为知己。[45]在这篇文章中,张居正还借机赞扬了王阳明的学说之于学士大夫,犹如“膏雨之洽润”,“受则丰茸犹华实,弗受则芘乘之财日就槁矣”。对阳明学术评价之高,再次证明早年的张居正是一名王学服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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