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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家宗族的城市化遭遇与文化抗争:钟村文化的传统创造

时间:2023-08-1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它与整个客家地区的社会文化密切相关,是客家人传统祖先崇拜观念一脉相承的具体体现。钟村文化抗争反映的不是一个单纯的宗族问题,宗族复兴和重构也不是它所带来的唯一结果,它只是传统的创造或文化的再造的一部分。它不仅是宗族等传统文化力量的经营表现,也是文化力量的发挥和创造。这也表明,传统的现代复兴并非全封不动地复原,而是有选择地恢复或创造。

客家宗族的城市化遭遇与文化抗争:钟村文化的传统创造

本文以一个城市拆迁而引发的护祠事件和文化抗争为着眼点,随着护祠事件动态性过程的展开,文化抗争行动最终出现和产生了一系列新的社会文化现象和内涵。我们从中可以发现,这些新现象和新内涵显然并非无中生有,虽然掺加了一些新的或所谓现代性的元素和内容,但它总体上是对旧有文化和知识体系的重新诠释和运用,也就是对传统的一种创造。这里的“新”“现代”都是相对而言的,不是与“旧”“传统”的彻底决裂,它在某种意义上是“新瓶装旧酒”:旧的、传统的文化在“现代性”的外衣下继续作用,甚至在许多层面强大和复兴,并在“无意识地传承”的同时又被“有意识地进行创造”。

钟姓宗族的重构实际上就是一种传统的再造。它与整个客家地区的社会文化密切相关,是客家人传统祖先崇拜观念一脉相承的具体体现。特别是在文化经营的策略下,宗族已不仅仅是人们心目中所想象的那种血缘团体和象征符号,同时作为一种观念和话语被利用和实践,如同杜赞奇所言,是乡村社会“权力的文化网络”中的一种手段和资源。当护祠事件发生之初,宗族因其是现成的资源而被钟村人加以利用,并不完全是因为宗族的传统在我们现代生活中依然有很深的影响,而是因为它现在还可以利用,就像革命时期的“诉苦”等革命话语一样。随着文化抗争的逐步展开,宗族这个日常生活中隐伏的客体便彰显出来,不断实质化、具体化。宗族的话语在文化抗争中产生后,它又从具体转为抽象,成为一句口号,一种意识形态,一个类似斗争纲领的东西。钟屋人“发明”出的有关寿山公祠祖先灵验的“神话故事”就是最为典型和生动的例子。

钟村文化抗争反映的不是一个单纯的宗族问题,宗族复兴和重构也不是它所带来的唯一结果,它只是传统的创造或文化的再造的一部分。无论是客家人一以贯之风水认知,还是围龙屋独特的空间—意义结构,这些地方性知识和文化概念,都被钟村人策略性地经营。钟村基层组织的日常运作和社区营造发展方式,也是向传统寻求和汲取某些资源和经验的过程,是利用民间力量、挖掘民间资本的成功事例。在宗族认同的建构上,或通过叙述祖先创业之艰辛、宗族之辉煌成就,建构和显示宗族的光荣历史;或精心策划、组织集会庆典,以凝聚族人的认同意识。在客家文化认同的建构上,则灵活地借用“文化大市”等地方政策和客家研究,大打“客家牌”。此外,历史文化遗产、牌匾、楹联等都被钟屋人策略性运用,其手法之巧妙简直令人拍案称绝。

因有文化生存,故有文化抗争;因有文化抗争,故有文化经营,故有文化再造或传统的创造。因此在整个护祠事件过程中,无论是抗争的组织方式,具体的抗争手段,还是最后的结果和影响,文化如同影子一般无所不在。钟屋人的文化抗争虽然在“结构”(政治、经济、社会)框架下发生,但又反作用于“结构”,在“文化”的逻辑下发展、演变。它的意义并不在于民众与政府的对抗,而是传统与现实的碰撞,文化保护与经济发展的博弈,而其核心是传统,是文化。它的成功,是钟屋人的胜利,是寿山公祠和州司马第等客家围龙屋、古祖祠的胜利,更是文化的胜利!它不仅是宗族等传统文化力量的经营表现,也是文化力量的发挥和创造。从这个意义上说,钟村文化抗争既是乡土的,又是现代的;既是农村的,又是城市的;既是微观的,又是宏观的。表明在现代化和城市化的扩张下,宗族未死(重构),文化鲜活(认同),民间传统和草根文化并不会死亡、消失和断裂,而是继续存在并得以认同,并在许多层面发挥重要作用。

当然,钟村的传统的复兴和文化的再造并不是全方位的,而是部分的、有选择性的。比如护祠事件中,秋祭和重阳登高活动的流产,族人对于礼仪的陌生,族谱的零碎和散佚而不组织编修等,都说明宗族有时又只是被利用的工具和手段,钟屋人看重和经营的是宗族的躯壳和符号象征。又如钟村的传统民间信仰虽然在改革开放后得到恢复,但并未恢复到此前的兴盛程度。新中国成立前,无论是大型的寺庙汉帝宫还是小型坛庙的芋子伯公、福德伯公坛等,在农历八月举行祚福活动,还要演吊线戏等;现在无非是每月的初一、十五有些老年的善妇前去烧烧香而已,并无集体祭祀活动和表演。这也表明,传统的现代复兴并非全封不动地复原,而是有选择地恢复或创造。

【注释】

[1]添芳公祖墓是三叔听入赘于钟屋的一位姓曾的清凉山人所讲,三叔于是将此消息告老钟,老钟便派人去寻找,并抄下墓碑上的武举人钟冠群(十九世)所撰写的对联以为证明。年纪稍大的钟屋人自小就听说添芳公祖墓很有名,该墓葬在梅县西阳镇清凉山的杨梅隔,风水地形名曰“更鼓地”,意即每更即有鼓响,是一个有名的风水宝地。新中国成立前,山脚下还有一店铺,是祖墓的财产,其收入用于裔孙祭扫所用,土改后一直没有人前去祭扫。

[2]据钟村村委会人口统计,2004年全年死亡16人,钟姓10人,其中上祠钟屋有3 人,下祠有7人。在这10人中,钟鹤翔老师的丧事在祖屋州司马第,钟德林的丧事在高竹楼举办,还有一人在外,其余皆在寿山公祠举办。

[3]对钟鲁生的访谈,2004年8月1日,同时参见钟鲁生负责管理的《护祠理事会财务收支》。

[4]也有钟屋人指出,护祠理事会对此问题的处理方式,既不符合惯例,也有悖于理事会章程。因为护祠理事会是寿山公祠的钟氏后裔的组织,是为下祠钟屋人服务的,而阿细的生母、礼生的岳父,包括上祠钟屋人都非内宗,因此由护祠理事会出面送花圈包香仪,是不对的,虽然花的钱不多,若是私人出面那没有问题。

[5]唐军:《仪式性的消减与事件性的加强——当代华北村落家族生长的理性化》,载《中国社会科学》2000年第6期。

[6]张小军:《再造宗族:福建阳村宗族“复兴”研究》,香港中文大学博士学位论文,1997年,第283页。

[7]这是厦门大学的黄向春博士受霍布斯鲍姆的“传统的发明”一词的启发所提出的。他以科大卫、萧凤霞、刘志伟等学者在20世纪80年代以来对珠江三角洲的经济开发、宗族组织的建立发展、地方控制、象征资源争夺等方面的深入考察,对地方社会的形成及其与国家政治、经济文化权力系统的整合过程的理论归纳为基础,认为在这一过程中扮演重要角色的宗族,是一种“文化的发明”。参见石奕龙、郭志超主编:《文化理论与族群研究》,黄山书社2004年版,第319页。

[8]社区总体营造是台湾民众自发的社区振兴和发展计划,并得到政界、学界等各界的支持。它旨在透过某一社区的住民自主觉醒,通过自动自发共同参与的民主方式,激发凝聚“利害与共”的社区意识,使住民关心社区生活环境,营造社区文化特色,进而重新建立人与人、人与环境的和谐关系和人性化社区。参见陈其南、陈瑞桦:《社区总体营造的永续发展策略》,载《社教资料杂志》1998年第241期,第5~13页。(www.xing528.com)

[9]对钟世仁的访谈,2004年12月27日。

[10]客家话,“汁”即女性生殖器,“岭”即男性生殖器,如“岭棍”“老岭棍”,都是客家人用来骂人的话。

[11]中共钟村党总支部:《钟村固本强基示范点下半年工作计划》《固本强基,保民为先》《K城中镇钟村党总支部实施固本强基工作情况汇报》,2004年6月。

[12]周大鸣:《凤凰村的变迁》,中山大学博士学位论文,1998年,第219页。

[13]周大鸣:《凤凰村的变迁》,中山大学博士学位论文,1998年,第144页。

[14]《K城发掘千年颍川钟氏墓,对客家研究有重要价值》,《K城日报》2004年12月12日报道。

[15]护祠理事会:《护祠留言簿》,2004年7月9日。

[16]对钟荣富教授的访谈,2004年11月17日。

[17]Sow-Theng Leng.Migration and Ethnictiy in Chinese History:Hakka,Pengmin,and their neighbors.California: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1997.

[18]彭兆荣:《实践历史与想象之间:客家族群性认同与宁化石壁公祭仪式》,载《思想战线》2001年第1期。与宁化石壁之于客家族群认同的意义相同,学术界对于南雄珠玑巷、洪洞大槐树的研究亦有异曲同工之妙。

[19]肖平:《中国西部客家第一镇:洛带》,成都地图出版社2002年版,第126~131页。

[20]萧凤霞、刘志伟:《宗族、市场、盗寇与疍民——明以后珠江三角洲的族群与社会》,载《中国社会经济史研究》2004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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