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 戾太子事件及其对《资治通鉴》的影响

戾太子事件及其对《资治通鉴》的影响

时间:2023-08-1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初,上年二十九乃生戾太子[1],甚爱之。皇后恐久获罪,每戒太子,宜留取上意,不应擅有所纵舍。汉武帝听说后,认为太子是对的,而皇后不对。卫青去世后,那些臣子认为太子不再有外戚的靠山,便竞相陷害太子。太子尝谒皇后,移日[1]乃出。皇后切齿,使太子白诛文等。后来太子知道了这件事,便对苏文怀恨在心。[6]江充:因举发赵太子刘丹事为武帝信用。

戾太子事件及其对《资治通鉴》的影响

初,上年二十九乃生戾太子[1],甚爱之。及长,性仁恕温谨,上嫌其材能少,不类己;而所幸王夫人生子闳,李姬生子旦、胥,李夫人生子髆[2],皇后、太子宠浸[3]衰,常有不自安之意。上觉之,谓大将军青[4]曰:“汉家庶事草创,加四夷侵陵中国,朕不变更制度,后世无法[5];不出师征伐,天下不安;为此者不得不劳民。若后世又如朕所为,是袭亡秦之迹也。太子敦重好静,必能安天下,不使朕忧。欲求守文[6]之主,安有贤于太子者乎!闻皇后与太子有不安之意,岂有之邪?可以意晓之。”大将军顿首谢。皇后闻之,脱簪请罪。太子每谏证伐四夷,上笑曰:“吾当[7]其劳,以逸遗汝,不亦可乎?”

【注释】

[1]戾(lì)太子:刘据,武帝长子,卫皇后所出。死后谥为戾。

[2]髆:音bó。

[3]浸:逐渐。

[4]大将军青:汉大将军卫青,卫皇后同母异父的弟弟。

[5]法:标准,仿效。

[6]守文:遵循先王法度。

[7]当:承担。

【译文】

当初,汉武帝二十九岁时才有了戾太子,对他非常喜爱。刘据长大后,性格仁慈宽厚、温和谨慎,汉武帝嫌他不像自己那样精明强干;这时汉武帝平日宠爱的王夫人也生一子名叫刘闳,李姬生二子刘旦、刘胥,李夫人生一子刘髆。皇后、太子因皇上对他们的宠爱逐渐减少,常常不能自安。汉武帝察觉后,对大将军卫青说:“我朝有很多事都还处于草创阶段,再加上周围的外族对我国的侵扰不断,朕如不变更制度,后代就将失去可效法的准则;如不出师征伐,天下就不能安定,因此不得不使百姓们受些劳苦。但倘若后代也像朕这样去做,就等于重蹈了秦朝灭亡的覆辙。太子性格稳重好静,肯定能安定天下,不会让朕忧虑。要找一个能够以文治国的君主,还能有谁比太子更适合呢?听说皇后和太子有不安的感觉,难道真是如此吗?你可以把朕的意思转告他们。”卫青叩头感谢。皇后听说后,特意摘掉首饰向汉武帝请罪。每当太子劝阻征伐四方时,汉武帝就笑着说:“由我来担当艰苦重任,而将安逸留给你,不也挺好吗?”

上每行幸,常以后事付太子,宫内付皇后。有所平决[1],还,白其最,上亦无异,有时不省也。上用法严,多任深刻[2]吏;太子宽厚,多所平反,虽得百姓心,而用法大臣皆不悦。皇后恐久获罪,每戒太子,宜留取上意,不应擅有所纵舍。上闻之,是太子而非皇后。群臣宽厚长者皆附太子,而深酷用法者皆毁之;邪臣多党与[3],故太子誉少而毁多。卫青薨后,臣下无复外家为据,竞欲构太子。

【注释】

[1]平决:裁断处置。

[2]深刻:刻薄寡恩。

[3]党与:即党羽。

【译文】

汉武帝每次出外巡游,经常将留下的事交付给太子,宫中事务交付给皇后。如果需要有所裁决,待汉武帝回来后,太子就将其中最重要的向他报告,汉武帝也没有不同意的,有时甚至不过问。汉武帝用法严厉,任用的多是严苛残酷的官吏;而太子待人宽厚,经常将一些他认为处罚过重的案例平反,太子这样做虽然得百姓之心,但那些执法大臣都不高兴。皇后害怕长此下去太子会获罪,便经常告诫太子,应注意顺从皇上的意思,不应擅自有所纵容宽赦。汉武帝听说后,认为太子是对的,而皇后不对。群臣中,为人宽厚的都依附太子,而用法严苛的则都诋毁太子。由于奸邪的臣子大多结党,所以为太子说好话的少,说坏话的多。卫青去世后,那些臣子认为太子不再有外戚的靠山,便竞相陷害太子。

上与诸子疏,皇后希得见。太子尝谒皇后,移日[1]乃出。黄门[2]苏文告上曰:“太子与宫人戏。”上益太子宫人满二百人。太子后知之,心衔[3]文。文与小黄门常融、王弼等常微伺[4]太子过,辄增加白之。皇后切齿,使太子白诛文等。太子曰:“第[5]勿为过,何畏文等!上聪明,不信邪佞,不足忧也!”上尝小不平[6],使常融召太子,融言“太子有喜色”,上嘿然[7]。及太子至,上察其貌,有涕泣处,而佯语笑,上怪之;更微问,知其情,乃诛融。皇后亦善自防闲[8],避嫌疑,虽久无宠,尚被礼遇。

【注释】

[1]移日:形容时间久。

[2]黄门:宦官。

[3]衔:怀恨。

[4]微伺:暗中伺察。

[5]第:但,且。

[6]小不平:小病。

[7]嘿(mò)然:沉默。

[8]防闲:防备约束。

【译文】

汉武帝与儿子们很少在一起,皇后也难得进见。一次,太子进宫谒见皇后,太阳都转过去半天了,才从宫中出来。黄门苏文向汉武帝报告说:“太子调戏宫女。”于是汉武帝将太子宫中的宫女增加到二百人。后来太子知道了这件事,便对苏文怀恨在心。苏文与小黄门常融、王弼等经常暗中寻找太子的过失,然后再去添枝加叶地向汉武帝报告。对此,皇后恨得咬牙切齿,让太子禀明皇上杀死苏文等人。太子说:“只要我不做错事,又何必怕苏文等人!皇上圣明,不会相信邪恶谗言,用不着忧虑。”有一次,汉武帝感到身体有点儿不舒服,派常融去召太子,常融回来后对汉武帝说道:“太子面带喜色。”汉武帝默然无语。及至太子来到,汉武帝观其神色,见他脸上有泪痕,却强装有说有笑,汉武帝感到很奇怪,再暗中查问,才得知事情真相,于是将常融处死。皇后自己也小心防备,远避嫌疑,所以尽管已有很长时间不再得宠,却仍受到汉武帝以礼相待。

是时,方士[1]及诸神巫多聚京师,率皆左道惑众,变幻无所不为。女巫往来宫中,教美人度厄[2],每屋辄埋木人祭祀之;因妒忌恚詈[3],更相告讦,以为祝诅[4]上无道。上怒,所杀后宫延及大臣,死者数百人。上心既以为疑,尝昼寝,梦木人数千持杖欲击上,上惊寤[5],因是体不平,遂苦忽忽善忘。江充[6]自以与太子及卫氏有隙,见上年老,恐晏驾[7]后为太子所诛,因是为奸,言上疾祟在巫蛊[8]。于是上以充为使者,治巫蛊狱。充将胡巫掘地求偶人,捕蛊及夜祠,视鬼染污令有处,辄收捕验治,烧铁钳灼[9],强服之。民转相诬以巫蛊,吏辄劾以为大逆无道;自京师、三辅连及郡、国,坐而死者前后数万人。

【注释】

[1]方士:古代称从事求仙、炼丹等活动的人。

[2]度厄:旧时迷信,认为人有灾难,可以禳除逃过,谓之“度厄”。

[3]恚詈(huì lì):怒骂。

[4]祝诅:诅咒。

[5]惊寤(wù):受惊而醒。

[6]江充:因举发赵太子刘丹事为武帝信用。曾经惩办过在御用驰道中疾驰的太子家使,拒绝太子的求情。

[7]晏驾:古时帝王死亡的讳称。

[8]祟(suì):迷信说法指鬼怪害人。巫蛊:巫师使用邪术加害于人。

[9]烧铁钳灼:一种酷刑,用烧红的烙铁夹人和烫人。

【译文】

这时,方士和各类神巫多聚集在京师长安,大都是以左道旁门的奇幻邪术迷惑众人,无所不为。一些女巫来到宫中,教宫中美人躲避灾难的办法,在每间屋里都埋上木头人,进行祭祀。因相互妒忌争吵时,宫中之人就轮番告发对方诅咒皇上无道。汉武帝大怒,处死后宫妃嫔、宫女以及受牵连的大臣共数百人。汉武帝自此便心生怀疑。有一次,在白天小睡,梦见有好几千木头人手持棍棒想要袭击他,猛然惊醒,从此感到身体不舒服,精神恍惚,记忆力大减。江充自以为与太子及皇后有嫌隙,见汉武帝年事已高,害怕皇上去世后被太子诛杀,便定下奸谋,说皇上的病是因为有巫蛊作祟。于是汉武帝派江充为使者,负责追查巫蛊案。江充率领胡人巫师到各处掘地寻找木头人,并逮捕了那些用巫术害人、夜间祭祀的人,又命人事先在一些地方做标记,然后对被捕之人进行审讯,并施以铁钳烧灼之刑,强迫他们认罪。于是百姓们相互诬指对方用巫蛊害人,官吏则弹劾别人大逆不道;从京师长安、三辅地区到各郡、国,因此而死的先后共有数万人。

是时,上春秋[1]高,疑左右皆为蛊祝诅;有与无,莫敢讼其冤者。充既知上意,因胡巫檀何言:“宫中有蛊气;不除之,上终不差[2]。”上乃使充入宫,至省中,坏御座,掘地求蛊;又使按道侯韩说、御史章赣、黄门苏文等助充。充先治后宫希幸[3]夫人,以次及皇后、太子宫,掘地纵横,太子、皇后无复施床处。充云:“于太子宫得木人尤多,又有帛书,所言不道;当奏闻。”太子惧,问少傅石德。德惧为师傅并诛,因谓太子曰:“前丞相父子、两公主及卫氏皆坐此[4],今巫与使者掘地得征验,不知巫置之邪,将实有也,无以自明。可矫以节收捕充等系狱,穷治其奸诈。且上疾在甘泉[5],皇后及家吏请问皆不报;上存亡未可知,而奸臣如此,太子将不念秦扶苏[6]邪!”太子曰:“吾人子,安得擅诛!不如归谢,幸得无罪。”太子将往之甘泉,而江充持太子甚急;太子计不知所出,遂从石德计。秋,七月,壬午,太子使客诈为使者,收捕充等;按道侯说疑使者有诈,不肯受诏,客格杀说。太子自临斩充,骂曰:“赵虏!前乱乃国王父子[7]不足邪!乃复乱吾父子也!”又炙胡巫上林中。

【注释】

[1]春秋:年纪。

[2]差(chài):病除。

[3]希幸:很少受到宠幸。

[4]前丞相父子、两公主及卫氏:指公孙贺及其子敬声、诸邑公主、阳石公主和卫伉,都是公孙贺巫蛊案中牵连的人,其中公孙贺之妻为卫皇后的姐姐卫君孺,诸邑公主、阳石公主是武帝的女儿,卫皇后所出。卫伉则是卫青之子。

[5]甘泉:甘泉宫,在今陕西淳化北的甘泉山南麓。(www.xing528.com)

[6]秦扶苏事:扶苏,秦始皇太子,始皇死后,遗命扶苏即位,赵高联络李斯,矫诏立始皇幼子胡亥,并逼迫扶苏自尽。

[7]乱乃国王父子:指赵国太子丹和其父赵王刘彭祖。

【译文】

此时,汉武帝年事已高,怀疑周围的人都在用巫蛊诅咒他;而那些被逮捕治罪的人,无论真实情况如何,谁也不敢诉说自己有冤。江充窥探出汉武帝的疑惧心理,便指使胡人巫师檀何言称:“宫中有蛊气,不将这蛊气除去,皇上的病不会痊愈。”于是汉武帝派江充进入宫中,直至宫禁深处,毁坏御座,挖地找蛊;又派按道侯韩说、御史章赣、黄门苏文等协助江充。江充先从后宫中不受宠的妃嫔处着手,然后依次搜寻,一直搜到皇后和太子宫中,各处的地面都被翻起,以致太子和皇后连放床的地方都没有了。江充扬言:“在太子宫中找出的木头人最多,还有写在丝帛上的文字,内容大逆不道,应当奏闻皇上。”太子非常害怕,问少傅石德应当怎么办。石德害怕因为自己是太子的老师而受牵连被杀,便对太子说:“前丞相公孙贺父子、两位公主以及卫伉等都被指犯有用巫蛊害人之罪而被杀死,如今巫师与皇上的使者又从宫中挖出证据,不知是巫师放置的,还是确实有,您是无法解释清楚的。您可假传圣旨,将江充等人逮捕下狱,彻底追究其奸谋。况且皇上有病住在甘泉宫,皇后和您派去请安的人都没能见到皇上,皇上是否还在,实未可知,而奸臣竟敢如此,难道您忘了秦朝太子扶苏之事了吗?”太子说道:“我这做儿子的怎能擅自诛杀大臣?不如前往甘泉宫请罪,或许能侥幸无事。”太子打算亲自前往甘泉宫,但江充却抓住太子之事逼迫甚急,太子想不出别的办法,于是按着石德的计策行事。秋季,七月壬午(初九),太子派门客冒充皇帝使者,逮捕了江充等人。按道侯韩说怀疑使者是假的,不肯接受诏书,被太子门客杀死。太子亲自监杀江充,骂道:“你这赵国的奴才,先前扰害你们国君父子,还嫌不够,如今又来害我们父子!”太子又将江充手下的胡人巫师烧死在上林苑中。

太子使舍人[1]无且持节夜入未央宫殿长秋门,因长御[2]倚华具白皇后,发中厩[3]车载射士,出武库兵,发长乐宫卫卒。长安扰乱,言太子反。苏文迸走,得亡归甘泉,说太子无状[4]。上曰:“太子必惧,又忿充等,故有此变。”乃使使召太子。使者不敢进,归报云:“太子反已成,欲斩臣,臣逃归。”上大怒。丞相屈氂[5]闻变,挺身逃,亡其印绶,使长史乘疾置以闻[6]。上问:“丞相何为?”对曰:“丞相秘之,未敢发兵。”上怒曰:“事籍籍[7]如此,何谓秘也!丞相无周公之风矣,周公不诛管、蔡乎[8]?”乃赐丞相玺书曰:“捕斩反者,自有赏罚。以牛车为橹[9],毋接短兵,多杀伤士众!坚闭城门,毋令反者得出!”太子宣言告令百官云:“帝在甘泉病困,疑有变;奸臣欲作乱。”上于是从甘泉来,幸城西建章宫[10],诏发三辅[11]近县兵,部中二千石[12]以下,丞相兼将之。太子亦遣使者矫制赦长安中都官[13]囚徒,命少傅石德及宾客张光等分将;使长安囚如侯持节发长水及宣曲胡骑[14],皆以装会。侍郎马通使长安,因追捕如侯,告胡人曰:“节有诈,勿听也!”遂斩如侯,引骑入长安。

【注释】

[1]舍人:太子属官。

[2]长御:宫中女官名。

[3]中厩:宫中的车马房。

[4]无状:罪大不可言状。

[5]氂:音máo。

[6]长史:官名,秦置,汉相国、丞相都有长史。疾置:古时为供紧急传递公文的使人途中停宿、换乘马匹等而设置的驿站

[7]籍籍:众口喧腾。

[8]周公不诛管、蔡乎:周公不是也诛杀了管、蔡了吗?周武王死后,成王年幼,由周公摄政。管叔、蔡叔和霍叔勾结武庚及东方夷族叛周,周公奉成王命出师东征平定。

[9]橹:盾。

[10]建章宫:汉长安城西郊的一处园林式的离宫。

[11]三辅:京畿之地,辖境相当于今陕西中部地区。

[12]二千石:汉制,郡守俸禄为二千石,即月俸百二十斛。世因称郡守为“二千石”。

[13]都官:汉代京师各官署的统称。

[14]长水及宣曲胡骑:长水,关中河名。宣曲,亦河名。宣曲宫在今陕西咸阳市区渭河南,汉置宫于此,也屯驻胡骑。汉制长水校尉,汉武帝置,八校尉之一,掌屯于长水与宣曲的乌桓人、胡人骑兵,秩二千石。所属有丞及司马,领骑兵七百三十六人。

【译文】

太子派舍人无且携带符节乘夜进入未央宫长秋门,通过长御女官倚华将一切报告皇后,然后调发车马房的马车运载射手,打开武器库拿出武器,又调发长乐宫的卫卒。长安城中一片混乱,纷纷传言“太子造反”。苏文得以逃出长安,来到甘泉宫,向汉武帝报告太子无礼举动。汉武帝说道:“太子肯定是害怕了,又愤恨江充等人,所以才会有些变乱之举。”于是派使臣召太子前来。使臣不敢进入长安,回去报告说:“太子已经造反,要杀我,我逃了回来。”汉武帝大怒。丞相刘屈氂听到事变消息后,抽身就逃,连丞相的官印、绶带都丢掉了,派长史乘驿站快马奏报汉武帝。汉武帝问道:“丞相是怎么做的?”长史回答说:“丞相封锁消息,没敢发兵。”汉武帝生气地说:“事情已经这样沸沸扬扬,还有什么秘密可言?丞相没有周公的遗风,难道周公能不杀管叔和蔡叔吗?”于是给丞相颁赐印有玺印的诏书,命令他:“捕杀叛乱者,朕自会赏罚分明。应用牛车作为掩护,不要和叛乱者短兵相接,杀伤过多兵卒!紧守城门,绝不能让叛军冲出长安城!”太子发表宣言,向文武百官发出号令说:“皇上因病困居甘泉宫,我怀疑可能发生了变故,奸臣们想乘机叛乱。”汉武帝于是从甘泉宫返回,来到长安城西建章宫,颁布诏书征调三辅附近各县的军队,部中二千石以下官员,归丞相兼职统辖。太子也派使者假传圣旨,将关在长安中都官狱中的囚徒赦免放出,命少傅石德及门客张光等分别统辖;又派长安囚徒如侯持符节征发长水和宣曲两地的胡人骑兵,一律全副武装前来会合。侍郎马通受汉武帝派遣来到长安,将如侯逮捕,并告诉胡骑:“如侯带来的符节是假的,不能听他调遣!”于是将如侯处死,带领骑兵进入长安。

太子立车北军南门外,召护北军使者[1]任安,与节,令发兵。安拜受节;入,闭门不出。太子引兵去,驱四市[2]人凡数万众,至长乐西阙下,逢丞相军,合战五日,死者数万人,血流入沟中。民间皆云太子反,以故众不附太子,丞相附兵寝[3]多。

【注释】

[1]护北军使者:官名,北军指挥官员。

[2]四市:长安城内的东西南北四个商业区。

[3]寖:同“浸”,逐渐。

【译文】

太子来到北军军营南门之外,站在车上,将护北军使者任安召出,颁与符节,命令任安发兵。但任安拜受符节后,却返回营中,闭门不出。太子带人离去,将长安四个商业区的市民约数万人强行武装起来,到长乐宫西门外,正遇到丞相率领的军队,双方会战五天,死亡数万人,鲜血像水一样流入街边的水沟。民间都说太子谋反,所以人们不依附太子,而丞相一边的兵力却不断加强。

庚寅,太子兵败,南奔覆盎城门[1]。司直[2]田仁部闭城门,以为太子父子之亲,不欲急之;太子由是得出亡。丞相欲斩仁,御史大夫暴胜之谓丞相曰[3]“司直,吏二千石,当先请,奈何擅斩之!”丞相释仁。上闻而大怒,下吏责问御史大夫曰:“司直纵反者,丞相斩之,法也;大夫何以擅止之?”胜之惶恐,自杀。诏遣宗正刘长、执金吾刘敢奉策收皇后玺绶[4],后自杀。上以为任安老吏,见兵事起,欲坐观成败,见胜者合从之,有两心,与田仁皆要斩。上以马通获如侯,长安男子景建从通获石德,商丘成力战获张光,封通为重合侯,建为德侯,成为秺[5]侯。诸太子宾客尝出入宫门,皆坐诛;其随太子发兵,以反法族,吏士劫略者皆徙敦煌郡[6]。以太子在外,始置屯兵长安诸城门。

【注释】

[1]覆盎(àng)城门:长安城门之一。

[2]司直:官名。指丞相司直,西汉武帝时置,帮助丞相检举不法。

[3]御史大夫:御史台长官,地位仅次于丞相,掌管弹劾纠察及图籍秘书,与丞相(大司徒)、太尉(大司马)合称“三公”。暴胜之:西汉御史大夫,善于治理地方。

[4]宗正:官名,掌管王室亲族的事务。汉魏以后,都由皇族担任。执金吾:负责京城治安的长官。

[5]秺:音dù。

[6]敦煌郡:治所在今甘肃敦煌,西汉元鼎六年(前111)置。

【译文】

庚寅(十七日),太子兵败,南逃到长安城覆盎门。司直田仁正率兵把守城门,因觉得太子与皇上是父子关系,不愿过分逼迫太子,所以使太子得以逃出城外。丞相要杀田仁,御史大夫暴胜之对丞相说:“司直为朝廷二千石大员,理应先行奏请,怎能擅自斩杀呢?”于是丞相将田仁释放。汉武帝听说后大发雷霆,将暴胜之逮捕治罪,责问他道:“司直放走谋反的人,丞相杀他,是执行国家的法律,你为什么要擅加阻止?”暴胜之惶恐不安,自杀而死。汉武帝下诏派宗正刘长、执金吾刘敢携带皇帝下达的谕旨收回皇后的印信,皇后自杀。汉武帝认为,任安是老官吏,见出现战乱之事,想坐观成败,看谁取胜就归附谁,对朝廷怀有二心,因此将任安与田仁一同腰斩。汉武帝因马通擒获如侯,封其为重合侯;长安男子景建跟随马通,擒获石德,封其为德侯;商丘成奋力战斗,擒获张光,封其秺侯。太子的众门客,因曾经出入宫门,所以一律处死;凡是跟随太子发兵谋反的,一律按谋反罪灭族;各级官吏和兵卒凡非出于本心,而是被太子胁迫的,一律放逐到敦煌郡。因太子逃亡在外,所以开始在长安各城门设置屯守军队。

上怒甚,群下忧惧,不知所出。

【译文】

汉武帝愤怒异常,群臣感到忧虑和恐惧,不知如何是好。

太子亡,东至湖[1],藏匿泉鸠里;主人家贫,常卖屦[2]以给太子。太子有故人在湖,闻其富赡,使人呼之而发觉。八月,辛亥。吏围捕太子。太子自度不得脱,即入室距户自经[3]

【注释】

[1]湖:湖县,今河南灵宝北。

[2]屦(jù):鞋子。[3]距户:关闭门户。距,通“拒”。自经:自缢而死。

【译文】

太子向东逃到湖县,隐藏在泉鸠里;主人家境贫寒,经常织卖草鞋来奉养太子。太子有一位以前相识的人住在湖县,听说很富有,太子派人去联络而导致消息泄露。八月辛亥(初八),地方官围捕太子。太子自己估计难以逃脱,便回到屋中,紧闭房门,自缢而死。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