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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志卷四十蜀国攻城记

时间:2023-08-2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及先主入蜀,自葭萌还攻刘璋,时封年二十余,有武艺,气力过人,将兵俱与诸葛亮、张飞等泝流西上,所在战克。蜀平后,以达为宜都太守。上庸太守申耽举众降,遣妻子及宗族诣成都。遣征南将军夏侯尚、右将军徐晃与达共袭封。加陛下新受禅命,虚心侧席,以德怀远,若足下翻然内向,非但与仆为伦,受三百户封,继统罗国而已,当更剖符大邦,为始封之君。这样怀疑既已构成、怨恨既已反映出来,灾难就会一触即发。

三国志卷四十蜀国攻城记

刘封者,本罗侯寇氏之子,长沙刘氏之甥也。先主至荆州,以未有继嗣,养封为子。及先主入蜀,自葭萌还攻刘璋,时封年二十余,有武艺,气力过人,将兵俱与诸葛亮张飞等泝流西上,所在战克。益州既定,以封为副军中郎将

刘封,本是罗侯寇氏的儿子,长沙郡刘氏的外甥。刘备到荆州后,因为没有传宗接代的人,收养刘封为养子。等到刘备进入蜀地,从葭萌回攻刘璋,当时刘封已有二十多岁,有武艺,力气过人,率兵与诸葛亮、张飞等人一起逆流西上,他所指挥的战斗都取得了胜利。益州平定以后,任命刘封为副军中郎将。

初,刘璋遣扶风孟达副法正,各将兵二千人,使迎先主,先主因令达并领其众,留屯江陵。蜀平后,以达为宜都太守。建安二十四年,命达从秭归北攻房陵,房陵太守蒯祺为达兵所害。达将进攻上庸,先主阴恐达难独任,乃遣封自汉中乘沔水下统达军,与达会上庸。上庸太守申耽举众降,遣妻子及宗族诣成都。先主加耽征北将军,领上庸太守员乡侯如故,以耽弟仪为建信将军、西城太守,迁封为副军将军。自关羽围樊城、襄阳,连呼封、达,令发兵自助。封、达辞以山郡初附,未可动摇,不承羽命。会羽覆败,先主恨之。又封与达忿争不和,封寻夺达鼓吹。达既惧罪,又忿恚封,遂表辞先主,率所领降魏。[1]魏文帝善达之姿才容观,以为散骑常侍、建武将军,封平阳亭侯。合房陵、上庸、西城三郡为新城郡,以达领新城太守。遣征南将军夏侯尚、右将军徐晃与达共袭封。达与封书曰:

当初,刘璋派扶风人孟达作法正的副手,各率兵两千人,去迎接刘备,刘备就命令孟达统领他们所有的人马,留驻江陵。蜀地平定后,任命孟达为宜都太守。建安二十四年,刘备命令孟达从秭归向北攻打房陵,房陵太守蒯祺被孟达的士兵杀掉了。孟达将要进攻上庸,刘备暗地里担心孟达难以独担此任,于是派刘封从汉中顺沔水而下统领孟达的军队,与孟达在上庸相会。上庸太守申耽率领全体部众投降,把他的妻室儿女及宗族中的人送到成都。刘备加封申耽为征北将军,并像从前那样兼任上庸太守和员乡侯,以申耽的弟弟申仪为建信将军、西城太守,升刘封为副军将军。自从关羽被围于樊城、襄阳,多次通告刘封、孟达,命令他们发兵救援自己。刘封、孟达以上庸郡刚刚归附,不能随意行动使它不稳定为由,不接受关羽的命令。恰巧关羽全军覆灭,刘备为此怨恨刘封、孟达。又加上刘封与孟达愤争不和,刘封不久夺走了孟达军中的鼓乐仪仗,孟达既害怕获罪,又愤恨刘封,于是上表给刘备告辞,率所统领的军队投降了魏国。魏文帝欣赏孟达的姿才容貌,任命他为散骑常侍、建武将军,封为平阳亭侯。合房陵、上庸、西城三郡为新城郡,让孟达兼任新城太守。又派征南将军夏侯尚、右将军徐晃和孟达共同袭击刘封。孟达给刘封写信说:

古人有言疏不间亲,新不加旧。”此谓上明下直,谗慝不行也。若乃权君谲主,贤父慈亲,犹有忠臣蹈功以罹祸,孝子抱仁以陷难,种、商、白起、孝己、伯奇,皆其类也。其所以然,非骨肉好离,亲亲乐患也。或有恩移爱易,亦有谗间其间,虽忠臣不能移之于君,孝子不能变之于父者也。势利所加,改亲为仇,况非亲亲乎!故申生、卫伋、御寇、楚建禀受形之气,当嗣立之正,而犹如此。今足下与汉中王,道路之人耳,亲非骨血而据势权,义非君臣而处上位,征则有偏任之威,居则有副军之号,远近所闻也。自立阿斗为太子已来,有识之人相为寒心。如使申生从子舆之言,必为太伯;卫伋听其弟之谋,无彰父之讥也。且小白出奔,入而为霸;重耳逾垣,卒以克复。自古有之,非独今也。

古人有句话:“疏的不能离间亲的,新的不能超过旧的。”说的是君上贤明而臣下正直,说别人坏话的恶念不能施行。至于在能因时变通的君主、贤明慈祥的父母面前,尚且有忠臣建功而遭祸,孝子有仁德而遇难的情况,文种、商鞅、白起、孝己、伯奇,都是这一类的人。他们之所以如此,不是至亲骨肉喜欢分离,生身父母喜欢灾难。有的是由于恩情迁移爱心改变,有的是因有谗言在其中离间,这样即使忠臣也不能使君主改变做法,孝子也不能使父亲改变态度。情势和利益加在一起,可以变父母为仇敌,更何况不是亲生父母呢?所以申生、卫伋、御寇、楚建秉承接受形体的元气,处于继立为太子的正位,还是如此。现在你与汉中王,不过是陌路相逢的人罢了,不是骨肉至亲,你却占有权势,本无君臣之义,你却处于高位,出征时你有独当一面的威势,拥有副军的称号,这是远近的人都知道的。自从蜀国立阿斗作为太子以来,有识之士都感到寒心。倘使申生听从子舆的话,必定成为太伯;卫伋听从他弟弟的计谋,也不会被人讥笑为出父亲的丑。况且小白外出逃亡,回国成为霸主;重耳翻墙逃命,终能恢复君位。自古就有这样的事,不只是今天才有。

夫智贵免祸,明尚夙达,仆揆汉中王虑定于内,疑生于外矣;虑定则心固,疑生则心惧,乱祸之兴作,未曾不由废立之间也。私怨人情,不能不见,恐左右必有以间于汉中王矣。然则疑成怨闻,其发若践机耳。今足下在远,尚可假息一时;若大军遂进,足下失据而还,窃相为危之。昔微子去殷,智果别族,违难背祸,犹皆如斯[2]。今足下弃父母而为人后,非礼也;知祸将至而留之,非智也;见正不从而疑之,非义也。自号为丈夫,为此三者,何所贵乎?以足下之才,弃身来东,继嗣罗侯,不为背亲也;北面事君,以正纲纪,不为弃旧也;怒不致乱,以免危亡,不为徒行也。加陛下新受禅命,虚心侧席,以德怀远,若足下翻然内向,非但与仆为伦,受三百户封,继统罗国而已,当更剖符大邦,为始封之君。陛下大军,金鼓以震,当转都宛、邓;若二敌不平,军无还期。足下宜因此时早定良计。《易》有“利见大人”,《诗》有“自求多福”,行矣。今足下勉之,无使狐突闭门不出。

聪明的人贵在能免除祸患,英明的人注重及早通达,我揣测汉中王内心已打定了主意,对外边的人已产生了怀疑;主意定了就固执己见,产生了怀疑就心生恐惧,叛乱祸患的出现,没有不是由于废黜和扶立之类的事情。私人的怨恨和人情,不可能不反映出来,恐怕你左右的人已有向汉中王挑拨离间的了。这样怀疑既已构成、怨恨既已反映出来,灾难就会一触即发。现在你身处远地,尚可暂时闲息一时;如果大军开进,你失去据守之地再回来时,汉中王就会暗地加害于你。以前微子离开殷,智果告别他的宗族,离祸避难,尚且都是如此。现在你背弃父母而成为人家的后嗣,这不合乎礼制;知道祸患将到而滞留不去,这并不明智;看见正道不走却怀疑它,这就是不义。自己号称为大丈夫,却做出不礼、不智、不义三种事,有什么可贵之处呢?以你的才干,舍身东来,继承罗侯的后裔,不能算是背叛父母;作为臣下侍奉君主,以端正法度,不能叫做背弃旧约;发怒而不导致祸乱,以免除危亡,不能叫做徒劳。加上陛下新即王位,虚心求贤,用德行使远方的人归服,如果您翻然改变而向内,不只是和我一样,享受三百户的封赐,继承罗国爵命,更会把统辖大国的符节分给您,成为第一个被封的君王。陛下的大军金鼓震天,将把都城转移到宛县、邓县;如果不把两个敌手消灭,大军就没有归期。您应该趁这个时机早早定下良计。《易经》有“天下人都以看见大人为有利”,《诗经》有“自己去寻求大的福佑”,行动吧。现在您好自为之,不要使我像狐突那样闭门不出。

封不从达言。

刘封没有听从孟达的话。

申仪叛封,封破走还成都。申耽降魏,魏假耽怀集将军,徙居南阳,仪魏兴太守,封员乡侯,屯洵口。[3]封既至,先主责封之侵陵达,又不救羽。诸葛亮虑封刚猛,易世之后终难制御,劝先主因此除之。于是赐封死,使自裁。封叹曰:“恨不用孟子度之言!”先主为之流涕。达本字子敬,避先主叔父敬,改之。[4]

申仪反叛刘封,刘封军败逃回成都。申耽投降魏国,魏国让申耽代理怀集将军,移居南阳,申仪任魏兴太守,封员乡侯,驻扎在洵口。刘封回到成都以后,刘备责备刘封欺侮孟达,又不援救关羽。诸葛亮担心刘封刚猛,换代之后终究难以控制,劝刘备趁此机会除掉他。于是刘备赐刘封死,让他自杀。刘封叹息说:“我悔恨当初没有听从孟子度的话!”刘备为此流下了眼泪。孟达本来字子敬,避刘备叔父敬讳,改为子度。

彭羕字永年广汉人。身长八尺,容貌甚伟。姿性骄傲,多所轻忽,惟敬同郡秦子勑,荐之于太守许靖曰:“昔高宗梦傅说,周文求吕尚,爰及汉祖,纳食其于布衣,此乃帝王之所以倡业垂统,缉熙厥功也。今明府稽古皇极,允执神灵,体公刘之德,行勿翦之惠,《清庙》之作于是乎始,褒贬之义于是乎兴,然而六翮未之备也。伏见处士绵竹秦宓,膺山甫之德,履隽生之直,枕石漱流,吟咏缊袍,偃息于仁义之途,恬惔于浩然之域,高概节行,守真不亏,虽古人潜遁,蔑以加旃。若明府能招致此人,必有忠谠落落之誉,丰功厚利,建迹立勋,然后纪功于王府,飞声于来世,不亦美哉!”

彭羕字永年,是广汉郡人。身高八尺,容貌十分英俊。天性骄傲,做事常常轻率随便,只敬重同郡人秦子勑,他向太守许靖推荐秦子勑说:“以前高宗梦见傅说,周文王寻求吕尚,到了汉高祖,将郦食其从老百姓中提拔上来,善于任用人才,这就是帝王用以创立功业并把基业传给子孙,使之得到发扬光大的做法。如今您考察古代皇帝的准则,公平执政有如神明,效法公刘的德行,施行召伯的恩惠,《清庙》这样的作品就是这样开始创作的,褒贬的大义就是从这里出现的,但是你的羽翼并没有丰满。我看绵竹县处士秦宓具有仲山甫的德行,也有隽生的正直,他以石为枕、用流水洗漱,穿着乱麻为絮的袍子吟诗咏唱,在追求仁义的道路上停息,在充满浩然之气的领域清静无为,志节和品行高尚,保持自然淳朴的本性而不使它缺损,即使隐居不仕的古人,也无从超过他。如果您能招来此人,一定会享有忠诚正直、豁达开朗的美誉,获得高功厚利,建立起功勋,然后可在王府中记下您的功劳,在来世流传您的名声,这不是很好的事吗!”

羕仕州,不过书佐,后又为众人所谤毁于州牧刘璋,璋髡钳羕为徒隶。会先主入蜀,泝流北行。羕欲纳说先主,乃往见庞统。统与羕非故人,又适有宾客,羕径上统床卧,谓统曰:“须客罢当与卿善谈。”统客既罢,往就羕坐,羕又先责统食,然后共语,因留信宿,至于经日。统大善之,而法正宿自知羕,遂并致之先主。先主亦以为奇,数令羕宣传军事,指授诸将,奉使称意,识遇日加。成都既定,先主领益州牧,拔羕为治中从事。羕起徒步,一朝处州人之上,形色嚣然,自矜得遇滋甚。诸葛亮虽外接待羕,而内不能善,屡密言先主,羕心大志广,难可保安。先主既敬信亮,加察羕行事,意以稍疏,左迁羕为江阳太守。

彭羕在州里做官,没有做过比书佐大的官,后来又有许多人在州牧刘璋那里说他的坏话,刘璋施用髡刑和钳刑让他服贱役。恰好遇上先主刘备进入蜀地,逆流北上。彭羕想向先主献言,便去见庞统。庞统与彭羕不是老朋友,又正好有宾客在座,彭羕径直爬到庞统床上躺下,对庞统说:“等你会完客我要与你好好谈谈。”庞统会完客,靠近彭羕坐下。彭羕又先向庞统要吃的,然后才一起谈话。于是庞统留他住了两个晚上,以至整日攀谈。庞统很欣赏他,而法正以前就了解彭羕,于是他们两个人共同把他推荐给先主。先主也认为他是奇才,多次要彭羕宣讲传授军事,给众将领指点教授,彭羕每次奉命出使都很称刘备的心意,因而对他的赏识礼遇与日俱增。成都平定以后,先主兼任益州牧,提拔彭羕为治中从事。彭羕从零起步,一下子高处于州人之上,神态举止轻狂浮躁,自傲之气因得到厚遇显得更加厉害。诸葛亮虽然表面上接待彭羕,但内心不喜欢他,多次秘密地对先主说,彭羕心大志广,难以保证安全可靠。先主一方面敬重信任诸葛亮,同时也注意考察彭羕的所作所为,便慢慢疏远他,将彭羕降职为江阳太守。

羕闻当远出,私情不悦,往诣马超。超问羕曰:“卿才具秀拔,主公相待至重,谓卿当与孔明、孝直诸人齐足并驱,宁当外授小郡,失人本望乎?”羕曰:“老革荒悖,可复道邪!”[5]又谓超曰:“卿为其外,我为其内,天下不足定也。”超羁旅归国,常怀危惧,闻羕言大惊,默然不答。羕退,具表羕辞,于是收羕付有司。

彭羕听说要自己远调外任地方官,内心很不高兴,前去拜访马超。马超问彭羕:“你才干英秀出众,主公对你非常器重,说你当与孔明、孝直等人并驾齐驱,现在怎么能把外地的小郡交给你,使你失去本来的声望呢?”彭羕说:“老家伙糊涂,还能再说吗!”又对马超说:“你负责外边,我负责里面,天下可以轻松平定。”马超羁旅在外,归附蜀国,总有危险不定的感觉,听了彭羕这些话,大吃一惊,默不作声没有回答。彭羕走后,马超把彭羕的话写成表上奏,于是把彭羕逮捕交给官吏治罪。

羕于狱中与诸葛亮书曰:“仆昔有事于诸侯,以为曹操暴虐,孙权无道,振威暗弱,其惟主公有霸王之器,可与兴业致治,故乃翻然有轻举之志。会公来西,仆因法孝直自衒鬻,庞统斟酌其间,遂得诣公于葭萌,指掌而谭,论治世之务,讲霸王之义,建取益州之策,公亦宿虑明定,即相然赞,遂举事焉。仆于故州不免凡庸,忧于罪罔,得遭风云激矢之中,求君得君,志行名显,从布衣之中擢为国士,盗窃茂才。分子之厚,谁复过此。[6]羕一朝狂悖,自求菹醢,为不忠不义之鬼乎!先民有言,左手据天下之图,右手刎咽喉,愚夫不为也。况仆颇别菽麦者哉!所以有怨望意者,不自度量,苟以为首兴事业,而有投江阳之论,不解主公之意,意卒感激,颇以被酒,侻失‘老’语。此仆之下愚薄虑所致,主公实未老也。且夫立业,岂在老少,西伯九十,宁有衰志,负我慈父,罪有百死。至于内外之言,欲使孟起立功北州,戮力主公,共讨曹操耳,宁敢有他志邪?孟起说之是也,但不分别其闲,痛人心耳。昔每与庞统共相誓约,庶托足下末踪,尽心于主公之业,追名古人,载勋竹帛。统不幸而死,仆败以取祸。自我堕之,将复谁怨!足下,当世伊、吕也,宜善与主公计事,济其大猷。天明地察,神祇有灵,复何言哉!贵使足下明仆本心耳。行矣努力,自爱,自爱!”羕竟诛死,时年三十七。

彭羕在狱中给诸葛亮写信说:“我过去在诸侯之间奔走谋职,认为曹操凶残暴虐,孙权不讲道义,刘璋愚昧软弱,只有主公有霸王的气度,可以与他创立功业实现大治,所以有奋发向上的志向。碰到主公来西蜀,我通过法孝直主动向主公自我表白,庞统也从中协力相助,于是得以在葭萌拜见主公。我们二人抵掌而谈,讨论治理天下的事情,谈说建立王道霸业的大义,提出夺取益州的计策,主公也反复考虑明确做出决定,肯定赞成我的见解,并且见之于行动。我在家乡本不过一个平庸的人,常常忧虑犯罪触及法网,能够在遇上动荡不安的时局、渴求君主时遇到贤明之君,实现抱负、显扬名声,从一个普通百姓提拔为国家的杰出人才,窃取了秀才的称号。主公把给儿子的深厚恩情分给了我,谁能超过我呢?我彭羕一时狂妄背理,自己招致了应砍成肉酱的罪祸,将成为不忠不义的鬼!先人有言,左手拿着天下的图籍,右手却割断自己的咽喉,愚蠢的人都不会这样干,更何况我还是稍微懂得一些道理的人呢?我之所以产生怨恨的情绪,是由于我自不量力,只认为自己建有头功,却即将被发配江阳,自己不理解主公的心意,情绪一时激动,又喝了很多酒,脱口失言‘老’字。这是我非常愚蠢、考虑浅薄所造成的,主公实际上并没有老。而且创立功业,岂在老少,文王九十岁,哪有衰颓之志!我对不起我慈祥的父亲,罪该万死。至于‘为内为外’的话,是想使马孟起在北方立功,合力忠于主公,共同讨伐曹操罢了。哪敢有其他的想法呢?马孟起举报我的错误言论是对的,只是不分析区别它的意思,叫人痛心。以前我常常与庞统一起发誓相约,希望附托在您的脚下,对主公的事业尽心尽力,追求古人那样的名望,在史册上记下功勋。庞统不幸而死,我则败在自己惹祸。自己堕落,又怨谁呢!您,是当世的伊尹、吕尚,应该好好与主公谋划事业,成就他的大业。天地明察,神祇有灵,还说什么呢!只不过是请您明白我的本心罢了。好了,努力吧!自爱,自爱!”彭羕最终被处死,时年三十七岁。

廖立字公渊,武陵临沅人。先主领荆州牧,辟为从事,年未三十,擢为长沙太守。先主入蜀,诸葛亮镇荆土,孙权遣使通好于亮,因问士人皆谁相经纬者,亮答曰:“庞统、廖立,楚之良才,当赞兴世业者也。”建安二十年,权遣吕蒙奄袭南三郡,立脱身走,自归先主。先主素识待之,不深责也,以为巴郡太守。二十四年,先主为汉中王,征立为侍中。后主袭位,徙长水校尉。

廖立字公渊,是武陵郡临沅县人。先主兼任荆州牧时,征召为从事,年龄不到三十岁,被提拔为长沙太守。先主刘备进入蜀地,诸葛亮镇守荆州,孙权派使者与诸葛亮交好,顺便问及诸葛亮与哪些士人共同治理政事。诸葛亮回答说:“庞统,廖立,是楚地的优秀人才,是能够辅佐创立功业的人。”建安二十年,孙权派吕蒙偷袭南边的三个郡。廖立脱身逃走,自己回到先主那里。刘备仍像平素那样对待他,没有多加责备,让他担任巴郡太守。建安二十四年,先主为汉中王,征召廖立担任侍中。刘禅继位,迁为长水校尉。

立本意,自谓才名宜为诸葛亮之贰,而更游散在李严等下,常怀怏怏。后丞相掾李邵、蒋琬至,立计曰:“军当远出,卿诸人好谛其事。昔先帝不取汉中,走与吴人争南三郡,卒以三郡与吴人,徒劳役吏士,无益而还。既亡汉中,使夏侯渊、张郃深入于巴,几丧一州。后至汉中,使关侯身死无孑遗,上庸覆败,徒失一方。是羽怙恃勇名,作军无法,直以意突耳,故前后数丧师众也。如向朗、文恭,凡俗之人耳。恭作治中无纲纪;朗昔奉马良兄弟,谓为圣人,今作长史,素能合道。中郎郭演长,从人者耳,不足与经大事,而作侍中。今弱世也,欲任此三人,为不然也。王连流俗,苟作掊克,使百姓疲弊,以致今日。”邵、琬具白其言于诸葛亮。亮表立曰:“长水校尉廖立,坐自贵大,臧否群士,公言国家不任贤达而任俗吏,又言万人率者皆小子也;诽谤先帝,疵毁众臣。人有言国家兵众简练,部伍分明者,立举头视屋,愤咤作色曰:‘何足言!’凡如是者不可胜数。羊之乱群,犹能为害,况立托在大位,中人以下识真伪邪?”[7]于是废立为民,徙汶山郡。立躬率妻子耕殖自守,闻诸葛亮卒,垂泣叹曰:“吾终为左衽矣!”后监军姜维率偏军经汶山,诣立,称立意气不衰,言论自若。立遂终徙所。妻子还蜀。

廖立的本来意愿,认为自己的才华和名望应该是诸葛亮第二,却流落在李严等人之下,常常郁郁不乐。后来丞相掾李邵、蒋琬到来,廖立和他们商议说:“军队会远出,你们几个人要认真仔细地处事。以前先帝不夺取汉中,却去和吴人争夺南面的三个郡,最终把这三个郡送给了吴人,使官吏士兵徒有劳苦,无利而还。后又失去了汉中,使得夏侯渊、张郃深入到了巴郡,几乎丧失一个州。后来到汉中,使得关羽战死,全军覆没,在上庸彻底失败,白白失掉一片土地。这是由于关羽自恃有勇猛的名声,治军没有法度,只是凭着意气冲杀,所以前后多次损失兵力。像向朗、文恭,不过是平庸之人罢了。文恭担任治中没有法度;向朗以前侍奉马良兄弟,被称为圣人,现在担任长史,只能遵守原则。中郎郭演长,是听人使唤的人,不足以参与处理大事,却担任侍中。如今是衰弱之世,主公却要任用这三个人,这是不妥当的。王连是世俗之人,苟且贪敛,使百姓疲弊,以至到了今天这种程度。”李邵、蒋琬把他的话都禀告了诸葛亮。诸葛亮上表奏报廖立说:“长水校尉廖立,言行妄自尊大,褒贬群士,公开说国家不任用有才德名望的人而任用平庸的官吏,又说万人的统帅都是小孩子;诽谤先帝,攻击众臣。有人说国家军队简练,队伍分明,廖立便抬头看屋,脸色顿变,愤慨地怒斥说:‘有什么值得说的!’诸如此类的事,不可胜数。羊群中有一只乱群的羊,尚且能造成祸害,何况廖立身处重要位置,中等才能以下的人能辨别真假吗?”于是废廖立为平民,迁汶山郡。廖立率领妻子儿女耕种自给。听说诸葛亮去世,流泪叹息说:“我这一辈子都要穿这种前襟往左掩的服装了!”后来监军姜维率领偏军经过汶山,到廖立那里,赞许廖立意气不衰,言谈自若。廖立终于老死在迁徙的地方。妻子儿女返回蜀郡。

李严字正方,南阳人也。少为郡职吏,以才干称。荆州牧刘表使历诸郡县。曹公入荆州时,严宰秭归,遂西诣蜀,刘璋以为成都令,复有能名。建安十八年,署严为护军,拒先主于绵竹。严率众降先主,先主拜严裨将军。成都既定,为犍为太守、兴业将军。二十三年,盗贼马秦、高胜等起事于郪,合聚部伍数万人,到资中县。时先主在汉中,严不更发兵,但率将郡士五千人讨之,斩秦、胜等首。枝党星散,悉复民籍。又越嶲夷率高定遣军围新道县,严驰往赴救,贼皆破走。加辅汉将军,领郡如故。章武二年,先主征严诣永安宫,拜尚书令。三年,先主疾病,严与诸葛亮并受遗诏辅少主;以严为中都护,统内外军事,留镇永安。建兴元年,封都乡侯,假节,加光禄勋。四年,转为前将军。以诸葛亮欲出军汉中,严当知后事,移屯江州,留护军陈到驻永安,皆统属严。严与孟达书曰:“吾与孔明俱受寄托,忧深责重,思得良伴。”亮亦与达书曰:“部分如流,趋舍罔滞,正方性也。”其见贵重如此。[8]八年,迁骠骑将军。以曹真欲三道向汉川,亮命严将二万人赴汉中。亮表严子丰为江州都督督军,典严后事。亮以明年当出军,命严以中都护署府事。严改名为平。

李严字正方,是南阳郡人。年轻时在郡中担任职吏,以才干著称。荆州牧刘表派他遍历各郡县。曹操进入荆州时,李严主管秭归县,于是西去蜀地,刘璋让他担任成都令,在这又获得能干的名声。建安十八年,让李严代理护军,在绵竹抵抗先主刘备。后李严率领人马投降先主,先主拜李严为副将军。成都平定以后,担任犍为郡太守、兴业将军。建安二十三年,盗贼马秦、高胜等人在都县造反,会合了数万人的队伍,开到了资中县。当时先主在汉中,李严不另外调兵,只率领郡中兵士五千人讨伐,斩了马秦、高胜等人的首级。其他同伙四处逃散,李严全部恢复了他们的平民户籍。又有越嶲郡少数民族的统帅高定派军包围新道县,李严飞速前往援救,强盗都被击败逃走。加封辅汉将军,像以前一样仍担任郡太守。章武二年,先主征召李严去永安宫,任命他为尚书令。章武三年,先主病重,李严与诸葛亮共受辅佐少主的遗诏;李严任中都护,统管内外军事,留守永安。建兴元年,封为都乡侯,授予符节,加光禄勋。建兴四年,转任前将军。因为诸葛亮要出兵汉中,李严主持后方事务,移驻江州,留下护军陈到驻守永安,都统归李严管辖。李严给孟达的信中说:“我和孔明共同接受了先主托孤的遗嘱,深忧责任重大,希望得到好的伙伴。”诸葛亮也给孟达写信说:“处理事情好像流水一样迅速,决定取舍没有滞碍,这是正方的特性。”他就这样被看重。建兴八年,升任骠骑将军。因为曹真准备分三路进攻汉川,诸葛亮命令李严率领两万人奔赴汉中。诸葛亮上表推荐李严的儿子李丰担任江州都督督军,主持李严走后的工作。诸葛亮因为第二年将出兵伐魏,命令李严以中都护身份代管丞相府工作。李严改名为李平。

九年春,亮军祁山,平催督运事。秋夏之际,值天霖雨,运粮不继,平遣参军狐忠、督军成藩喻指,呼亮来还;亮承以退军。平闻军退,乃更阳惊,说“军粮饶足,何以便归”,欲以解己不办之责,显亮不进之愆也。又表后主,说“军伪退,欲以诱贼与战”。亮具出其前后手笔书疏本末,平违错章灼。平辞穷情竭,首谢罪负。于是亮表平曰:“自先帝崩后,平所在治家,尚为小惠,安身求名,无忧国之事。臣当北出,欲得平兵以镇汉中,平穷难纵横,无有来意,而求以五郡为巴州刺史。去年臣欲西征,欲令平主督汉中,平说司马懿等开府辟召。臣知平鄙情,欲因行之际偪臣取利也,是以表平子丰督主江州,隆崇其遇,以取一时之务。平至之日,都委诸事,群臣上下皆怪臣待平之厚也。正以大事未定,汉室倾危,伐平之短,莫若褒之。然谓平情在于荣利而已,不意平心颠倒乃尔。若事稽留,将致祸败,是臣不敏,言多增咎。”[9]乃废平为民,徙梓潼郡。[10]十二年,平闻亮卒,发病死。平常冀亮当自补复,策后人不能,故以激愤也。[11]丰官至朱提太守。[12]

建兴九年春天,诸葛亮屯兵祁山,李平催促督察运输的事情。秋夏之际,久雨不晴,运粮接应不上,李平派参军狐忠、督军成藩传达圣旨,要诸葛亮回来;诸葛亮接受命令退军。李平听说军队撤回来了,却假装吃惊,说:“军粮十分充足,为什么就回来了?”想借此解脱自己没有承办好军粮的责任,突显诸葛亮不进军的过错。又上表给刘禅,说“军队是假装撤退,想以此引诱敌人,好与之作战”。诸葛亮把李平前后亲笔写的信件、奏议原原本本都拿出来,李平的错误十分明显。李平辞穷理尽,低头认罪。于是诸葛亮上表刘禅,指责李平自从先帝去世后,李平所致力的是治理家业,喜欢施小恩小惠,安身求名,不忧虑国家的事情。臣将出兵北方,想要李平的军队来镇守汉中,李平百般推辞,没有前来的意思,反而要求自领五郡、担任巴州刺史。去年臣准备西征,想要李平主管汉中,李平说司马懿等人开设府署征召僚属。我知道李平庸俗鄙贱的想法,是趁着我出发西征之际逼迫我以获取好处,因此我上表推荐李平的儿子李丰主管江州,提高他的待遇,以应一时之急。李平到达之日,我将各种事情都委托给他,群臣上下都对我这么厚待李平感到奇怪。当时只是由于大事未定,汉室有倾覆的危险,指责李平的短处,不如对他予以褒奖。然而我原以为李平的目的在于谋取荣誉满足私利,没想到李平内心竟如此颠倒善恶。如果这种情况再延迟下去,将导致祸败,是我的不明智,话讲多了更增加罪责。”于是废李平为民,迁到梓潼郡。建兴十二年,李平听说诸葛亮去世,发病而死。李平常常希望诸葛亮再次起用自己,估计后来的人不能做到,所以因诸葛亮的去世而激愤。李丰官至朱提太守。

刘琰字威硕,鲁国人也。先主在豫州,辟为从事,以其宗姓,有风流,善谈论,厚亲待之,遂随从周旋,常为宾客。先主定益州,以琰为固陵太守。后主立,封都乡侯,班位每亚李严,为卫尉中军师后将军,迁车骑将军。然不豫国政,但领兵千余,随丞相亮讽议而已。车服饮食,号为侈靡,侍婢数十,皆能为声乐,又悉教诵读《鲁灵光殿赋》。建兴十年,与前军师魏延不和,言语虚诞,亮责让之。琰与亮笺谢曰:“琰禀性空虚,本薄操行,加有酒荒之病,自先帝以来,纷纭之论,殆将倾覆。颇蒙明公本其一心在国,原其身中秽垢,扶持全济,致其禄位,以至今日。间者迷醉,言有违错,慈恩含忍,不致之于理,使得全完,保育性命。虽必克己责躬,改过投死,以誓神灵;无所用命,则靡寄颜。”于是亮遣琰还成都,官位如故。

刘琰字威硕,是鲁国人。先主刘备在豫州时,征召他担任从事,因为他和先主同家同姓,有风度,善谈论,先主刘备非常亲热地对待他,因此跟随在先主身边应酬交际,成为先主的宾客。先主占领益州,命刘琰为固陵太守。刘禅继位,封为都乡侯,等级位次常在李严之下,任卫尉中军师后将军,升为车骑将军。但不参与国政,只率兵千余人,随从丞相诸葛亮提提意见而已。他家的车马、服饰、饮食,可称奢侈靡费,侍从的婢女数十人,都能唱歌,又教她们全都诵读《鲁灵光殿赋》。建兴十年,刘琰与前军师魏延不和,说话虚妄不实,诸葛亮批评他。刘琰给诸葛亮写信道歉说:“我禀性不踏实,德行本来也不好,加上有嗜酒贪杯自我放纵的毛病,自先帝以来,各种各样的议论,几乎将我压垮。承蒙您看到我一心在国的本质,原谅我身上的缺点,全力扶持帮助我,使我得到俸禄和职位,直到今天。我有时昏醉,言语多有违礼错谬,您仁慈忍耐,不把我送给法官,使得我得以全身,保有性命。今后我一定克制严格要求自己,改正过错以死相报,并向神灵发誓;但倘若撤我职位、让我无处效命,那我就没有脸面了。”于是诸葛亮送刘琰返回成都,官位与以前一样。(www.xing528.com)

琰失志慌惚。十二年正月,琰妻胡氏入贺太后,太后令特留胡氏,经月乃出。胡氏有美色,琰疑其与后主有私,呼五百挝胡,至于以履搏面,而后弃遣。胡具以告言琰,琰坐下狱。有司议曰:“卒非挝妻之人,面非受履之地。”琰竟弃市。自是大臣妻母朝庆遂绝。

刘琰失意后,神情恍惚。建兴十二年正月,刘琰的妻子胡氏入朝给太后送礼祝贺新春,太后命令只留下胡氏,一个月才出宫回家。胡氏漂亮,刘琰怀疑她与刘禅有私情,就叫行刑的吏卒责打胡氏,甚至用鞋子抽打她的脸,然后将她赶走。胡氏把这些情况全部说出来控告刘琰,刘琰因此下狱。官吏们议定说:“吏卒不是责打妻子的人,脸部不是承受鞋子的地方。”刘琰最后被弃尸街头。从此以后,大臣的妻子、母亲入朝庆贺的礼仪就再也没有了。

魏延字文长,义阳人也。以部曲随先主入蜀,数有战功,迁牙门将军。先主为汉中王,迁治成都,当得重将以镇汉川,众论以为必在张飞,飞亦以心自许。先主乃拔延为督汉中镇远将军,领汉中太守,一军尽惊。先主大会群臣,问延曰:“今委卿以重任,卿居之欲云何?”延对曰:“若曹操举天下而来,请为大王拒之;偏将十万之众至,请为大王吞之。”先主称善,众咸壮其言。先主践尊号,进拜镇北将军。建兴元年,封都亭侯。五年,诸葛亮驻汉中,更以延为督前部,领丞相司马、凉州刺史,八年,使延西入羌中,魏后将军费瑶、雍州刺史郭淮与延战于阳谿,延大破淮等,迁为前军师征西大将军,假节,进封南郑侯。

魏延字文长,是义阳县人。他作为私人部队随先主刘备进入蜀地,屡立战功,迁升为牙门将军。先主为汉中王时,把治所迁到成都,需要威望较高的将领来镇守汉川,大家议论认为必定委任张飞,张飞心里也以为会派自己。先主却提拔魏延作为统领汉中的镇远将军,兼任汉中太守,全军都很吃惊。先主大会群臣,问魏延说:“现在把重任委托给你,你处于这个位置上准备说些什么?”魏延回答说:“如果曹操率领全国军队前来进攻,请让我替大王抗击他;如果曹操的偏将率领十万之众来,请让我替大王消灭他们。”先主称赞他说得好,其他人也认为他的言语豪壮有气概。先主登帝位,进而拜魏延为镇北将军。建兴元年,封为都亭侯。建兴五年,诸葛亮驻军汉中,又以魏延统率先锋部队,兼任丞相司马、凉州刺史。建兴八年,派魏延往西进入羌中,曹魏后将军费瑶、雍州刺史郭淮与魏延在阳谿交战,魏延大败郭淮等人,升为前军师征西大将军,授予符节,晋封为南郑侯。

延每随亮出,辄欲请兵万人,与亮异道会于潼关,如韩信故事,亮制而不许。延常谓亮为怯,叹恨己才用之不尽。[13]延既善养士卒,勇猛过人,又性矜高,当时皆避下之,唯杨仪不假借延,延以为至忿,有如水火。十二年,亮出北谷口,延为前锋。出亮营十里,延梦头上生角,以问占梦赵直,直诈延曰:“夫麒麟有角而不用,此不战而贼欲自破之象也。”退而告人曰:“角之为字,刀下用也;头上用刀,其凶甚矣。”

魏延每次随诸葛亮出征,总要请求率兵万人,与诸葛亮分道进兵在潼关会合,就像韩信以前做的那样,诸葛亮制止他,不答应他的请求。魏延常常说诸葛亮胆小,叹息自己的才能没有得到尽情施展。魏延既善待士兵,自己又勇猛过人,加上本性自视很高,当时的人都躲避他,甘居下风,只有杨仪不宽容魏延,魏延因此极为气愤,二人如同水火。建兴十二年,诸葛亮出兵北谷口,魏延担任前锋。离开诸葛亮营地十里路远,魏延梦见自己头上长出了角,以此问会占梦的赵直,赵直欺骗魏延说:“麒麟有角而不用,这是不战而敌人自败的迹象。”赵直出来告诉他人说:“角这个字,是刀下用;头上用刀,那是非常凶险的。”

秋,亮病困,密与长史杨仪、司马费祎、护军姜维等作身殁之后退军节度,令延断后,姜维次之;若延或不从命,军便自发。亮适卒,秘不发丧,仪令祎往揣延意指。延曰:“丞相虽亡,吾自见在。府亲官属便可将丧还葬,吾自当率诸军击贼,云何以一人死废天下之事邪?且魏延何人,当为杨仪所部勒,作断后将乎!”因与祎共作行留部分,令祎手书与已连名,告下诸将。祎给延曰:“当为君还解杨长史,长史文吏,稀更军事,必不违命也。”祎出门驰马而去,延寻悔,追之已不及矣。延遣人觇仪等,遂使欲案亮成规,诸营相次引军还。延大怒,搀仪未发,率所领径先南归,所过烧绝阁道。延、仪各相表叛逆,一日之中,羽檄交至。后主以问侍中董允、留府长史蒋琬,琬、允咸保仪疑延。仪等槎山通道,昼夜兼行,亦继延后。延先至,据南谷口,遣兵逆击仪等,仪等令何平在前御延。平叱延先登曰:“公亡,身尚未寒,汝辈何敢乃尔!”延士众知曲在延,莫为用命,军皆散。延独与其子数人逃亡,奔汉中。仪遣马岱追斩之,致首于仪,仪起自踏之,曰:“庸奴!复能作恶不?”遂夷延三族。初,蒋琬率宿卫诸营赴难北行,行数十里,延死问至,乃旋。原延意不北降魏而南还者,但欲除杀仪等。平日诸将素不同,冀时论必当以代亮。本指如此。不便背叛。[14]

秋天,诸葛亮病危,秘密地与长史杨仪、司马费祎、护军姜维等人安排自己死后的退军计划,命令魏延断后,姜维在其次;如果魏延不听从命令,军队可以自行出发。诸葛亮刚死,蜀国保守秘密而不发丧,杨仪要费祎前去探测魏延的意思。魏延说:“丞相虽然死了,还有我在。府中的亲属官员可以带丧回去安葬,我自然应当率领各军进攻寇贼,怎能因一个人死了而废弃国家的大事呢?况且我魏延是什么人,应当被杨仪指挥,做断后将领吗!”于是与费祎一起做出行与留的部署,命令费祎亲笔书写文告并与自己联名,把这些部署告诉下面的各位将领。费祎骗魏延说:“应该替您回去向杨长史解释,杨长史是文官,不大懂军事,肯定不会违背命令。”费祎一出门便策马飞驰而去,魏延马上便后悔了,但追他已经追不上了。魏延派人窥视杨仪等人的行动,见他们已经准备按诸葛亮原来的规划,各营依次退军。魏延大怒,抢在杨仪出发之前,率领他所统领的军队径直先向南返回,所经过之处把栈道烧断。魏延、杨仪各自上表,说对方叛变,一天之中,插着羽毛的紧急军书交替而至。后主刘禅向侍中董允、留府长史蒋琬询问这件事,蒋琬、董允都护着杨仪而怀疑魏延。杨仪等人劈山开路,昼夜兼行,也跟在魏延的后面退军。魏延先到,占据了南谷口,派兵掉过头来打杨仪等人,杨仪等人命令何平在前面阻击魏延。何平呵叱魏延率先登程退兵,说:“丞相去世,尸骨未寒,你们这些人怎么敢这样!”魏延的士兵都知道魏延理亏,没有人执行他的命令,军队都走散了。魏延只和他的儿子几个人逃走,奔往汉中。杨仪派马岱追杀他,马岱把他的首级交给杨仪,杨仪起身用脚踩魏延的头,说:“庸奴!还能作恶吗?”于是就杀死了魏延的三族亲属。当初,蒋琬率领宿卫军务营往北赴救危难,走了数十里,听到魏延的死讯,便返回了。大家推测魏延不往北投降曹魏而往南退兵的原意,只是想除掉杨仪等人。平时各位将领的看法本来不同,魏延希望大家推戴他接替诸葛亮。他的本意就是这样,所以不便背叛。

杨仪字威公,襄阳人也。建安中,为荆州刺史傅群主簿,背群而诣襄阳太守关羽。羽命为功曹,遣奉使西诣先主。先主与语论军国计策,政治得失,大悦之,因辟为左将军兵曹掾。及先主为汉中王,拔仪为尚书。先主称尊号,东征吴,仪与尚书令刘巴不睦,左迁遥署弘农太守。建兴三年,丞相亮以为参军,署府事,将南行。五年,随亮汉中。八年,迁长史,加绥军将军。亮数出军,仪常规画分部,筹度粮谷,不稽思虑,斯须便了。军戎节度,取办于仪。亮深惜仪之才干,凭魏延之骁勇,常恨二人之不平,不忍有所偏废也。十二年,随亮出屯谷口。亮卒于敌场。仪既领军还,又诛讨延,自以为功勋至大,宜当代亮秉政,呼都尉赵正以《周易》筮之,卦得《家人》,默然不悦。而亮平生密指,以仪性狷狭,意在蒋琬,琬遂为尚书令、益州刺史。仪至,拜为中军师,无所统领,从容而已。

杨仪字威公,是襄阳郡人。建安年间,他担任荆州刺史傅群的主簿,背叛傅群而投靠襄阳太守关羽。关羽任命他为功曹,派他带着使命西去拜见先主刘备。先主刘备与他谈论军国计策、政事得失,非常高兴,因而征召他为左将军兵曹掾。到了先主做汉中王时,提拔杨仪担任尚书。先主登帝位,东征吴国,杨仪与尚书令刘巴不和,降职到远地代理弘农太守。建兴三年,丞相诸葛亮任命他为参军,代管丞相府的工作,自己准备南征。建兴五年,跟随诸葛亮到汉中。建兴八年,升任长史,加绥军将军。诸葛亮多次出军,杨仪常常规划部署,筹划粮食,不用很多的思考算计,很快就能处理完毕。军队的安排调度,也由杨仪经办。诸葛亮非常珍惜杨仪的才干,又依仗魏延的勇猛,常常遗憾两人不和,不忍心偏重一方、废弃一方。建兴十二年,杨仪跟随诸葛亮驻兵在谷口。诸葛亮死在战场上。杨仪既率领军队返回,又诛杀了魏延,自以为功勋最大,应当代替诸葛亮主持国政,叫都尉赵直用《周易》给他占卦,赵直占卦得《家人》卦,杨仪默然不高兴。而诸葛亮生前已背着杨仪谈过自己的想法,他认为杨仪本性器量狭小,有意要蒋琬接替自己,蒋琬于是担任尚书令、益州刺史。杨仪回蜀后,被任命为中军师,没有掌管什么具体事务,优游闲处而已。

初,仪为先主尚书,琬为尚书郎,后虽俱为丞相参军长史,仪每从行,当其劳剧,自惟年宦先琬,才能逾之,于是怨愤形于声色,叹咤之音发于五内。时人畏其言语不节,莫敢从也,惟后军师费祎往慰省之。仪对祎恨望,前后云云,又语祎曰:“往者丞相亡没之际,吾若举军以就魏氏,处世宁当落度如此邪!令人追悔不可复及。”祎密表其言。十三年,废仪为民,徙汉嘉郡。仪至徙所,复上书诽谤,辞指激切,遂下郡收仪。仪自杀,其妻子还蜀。[15]

当初,杨仪任先主的尚书,蒋琬担任尚书郎,后来虽都担任丞相府的参军长史,杨仪常常跟从丞相出行,承担繁重的任务,自认为年龄和当官的时间都在蒋琬之上,才能也超过他,因而怨愤之情见于声色,叹息愤怒之声发自五脏六腑。当时人们害怕他说话没有节制,没有人敢跟从他,只有后军师费祎前往探慰劝喻。杨仪对费祎发泄怨恨,前前后后,如此这般,说了很多,又对费祎说:“以前丞相去世的时候,我若率领部队投靠魏氏,处境怎么会沦落到如此程度呢!令人追悔莫及。”费祎把他的言行秘密上告。建兴十三年,废杨仪为民,迁徙到汉嘉郡。杨仪到达迁徙的地方,又上书诽谤朝廷,言辞激切,于是令郡中逮捕杨仪。杨仪自杀,他的妻子儿女返回蜀地。

评曰:刘封处嫌疑之地,而思防不足以自卫。彭羕、廖立以才拔进,李严以干局达,魏延以勇略任,杨仪以当官显,刘琰旧仕,并咸贵重。览其举措,迹其规矩,招祸取咎,无不自己也。

评论说:刘封处于被嫌疑的境地,而对危险的考虑和防备不足以自卫。彭羕、廖立凭着才干被提拔进用,李严因办事有才能和气度而显达,魏延靠勇猛和有谋略担任了要职,杨仪因为当官而显名,刘琰因是老部下,他们都显贵权重。纵观他们的举动,考察他们的处世原则,他们招来祸患获得责咎,全都有自身的原因。

[1] 《魏略》载达辞先主表曰:“伏惟殿下将建伊、吕之业,追桓、文之功,大事草创,假势吴、楚,是以有为之士深睹归趣。臣委质已来,愆戾山积,臣犹自知,况于君乎!今王朝以兴,英俊鳞集,臣内无辅佐之器,外无将领之才,列次功臣,诚自愧也。臣闻范蠡识微,浮于五湖;咎犯谢罪,逡巡于河上。夫际会之间,请命乞身。何则?欲絜去就之分也。况臣卑鄙,无元功巨勋,自系于时,窃慕前贤,早思远耻。昔申生至孝见疑于亲,子胥至忠见诛于君,蒙恬拓境而被大刑,乐毅破齐而遭谗佞,臣每读其书,未尝不慷慨流涕,而亲当其事,益以伤绝。何者?荆州覆败,大臣失节,百无一还。惟臣寻事,自致房陵、上庸,而复乞身,自放于外。伏想殿下圣恩感悟,愍臣之心,悼臣之举。臣诚小人,不能始终,知而为之,敢谓非罪!臣每闻交绝无恶声,去臣无怨辞,臣过奉教于君子,愿君王勉之也。”

[2] 《国语》曰:智宣子将以瑶为后,智果曰:“不如霄也。”宣子曰:“霄也佷。”对曰:“霄也佷在面,瑶之贤于人者五,其不逮者一也。美须长大则贤,射御足力则贤,技艺毕给则贤,巧文辩惠则贤,强毅果敢则贤,如是而甚不仁;以五者贤陵人,而不仁行之,其谁能待之!若果立瑶也。智宗必灭。”不听。智果别族于太史氏为辅氏。及智氏亡,惟辅果在焉。

[3] 《魏略》曰:申仪兄名耽,字义举。初在西平、上庸间聚众数千家,后与张鲁通,又遣使诣曹公,曹公加其号为将军,因使领上庸都尉。至建安末,为蜀所攻,以其郡西属。黄初中,仪复来还,诏即以兄故号加仪,因拜魏兴太守,封列侯。太和中,仪与孟达不和,数上言达有贰心于蜀,及达反,仪绝蜀道,使救不到。达死后,仪诣宛见司马宣王,宣王劝使来朝。仪至京师,诏转拜仪楼船将军,在礼请中。

[4] 封子林为牙门将,咸熙元年内移河东。达子兴为议督军,是岁徙还扶风。

[5] 扬雄《方言》曰:悈、鳃、乾、都、耇、革,老也。郭璞注曰:皆老者皮毛枯瘁之形也。
臣松之以为皮去毛曰革。古者以革为兵,故语称兵革,革犹兵也。羕骂备为老革,犹言老兵也。

[6] 臣松之以为“分子之厚”者,羕言刘主分儿子厚恩,施之于己,故其书后语云“负我慈父,罪有百死”也。

[7] 《亮集》有亮表曰:“立奉先帝无忠孝之心,守长沙则开门就敌,领巴郡则有暗昧茸其事,随大将军则诽谤讥诃,侍梓宫则挟刃断人头于梓宫之侧。陛下即位之后,普增职号,立随比为将军,面语臣曰:‘我何宜在诸将军中!不表我为卿,上当在五校!’臣答:‘将军者,随大比耳。至于卿者,正方亦未为卿也。且宜处五校。’自是之后,怏怏怀恨。”诏曰:“三苗乱政,有虞流宥,廖立狂惑,朕不忍刑,亟徙不毛之地。”

[8] 《诸葛亮集》有严与亮书,劝亮宜受九锡,进爵称王。亮答书曰:“吾与足下相知久矣,可不复相解!足下方诲以光国,戒之以勿拘之道,是以未得默已。吾本东方下士,误用于先帝,位极人臣,禄赐百亿,今讨贼未效,知己未答,而方宠齐、晋,坐自贵大,非其义也。若灭魏斩叡,帝还故居,与诸子并升,虽十命可受,况于九邪!”

[9] 亮公文上尚书曰:“平为大臣,受恩过量,不思忠报,横造无端,危耻不办,迷罔上下,论狱弃科,导人为奸,情狭志狂,若无天地。自度奸露,嫌心遂生,闻军临至,西向托疾还沮、漳,军临至沮,复还江阳,平参军狐忠勤谏乃止。今篡贼未灭,社稷多难,国事惟和,可以克捷,不可苞含,以危大业。辄与行中军师车骑将军都乡侯臣刘琰,使持节前军师征西大将军领凉州刺史南郑侯臣魏延、前将军都亭侯臣袁、左将军领荆州刺史高阳乡侯臣吴壹、督前部右将军玄乡侯臣高翔、督后部后将军安乐亭侯臣吴班、领长史绥军将军臣杨仪、督左部行中监军扬武将军臣邓芝、行前监军征南将军臣刘巴、行中护军偏将军臣费祎、行前护军偏将军汉成亭侯臣许允、行左护军笃信中郎将臣丁咸、行右护军偏将军臣刘敏、行护军征南将军当阳亭侯臣姜维、行中典军讨虏将军臣上官雝、
行中参军昭武中郎将臣胡济、行参军建义将军臣阎晏、行参军偏将军臣爨习、行参军裨将军臣杜义、行参军武略中郎将臣杜祺、行参军绥戎都尉臣盛勃、领从事中郎武略中郎将臣樊岐等议,辄解平任,免官禄、节传、印绶、符策,削其爵土。”

[10] 诸葛亮又与平子丰教曰:“吾与君父子戮力以奖汉室,此神明所闻,非但人知之也。表都护典汉中,委君于东关者,不与人议也。谓至心感动,终始可保,何图中乖乎!昔楚卿屡绌,亦乃克复,思道则福,应自然之数也。愿宽慰都护,勤追前阙。今虽解任,形业失故,奴婢宾客百数十人,君以中郎参军居府,方之气类,犹为上家。若都护思负一意,君与公琰推心从事者,否可复通,逝可复还也。详思斯戒,明吾用心,临书长叹,涕泣而已。”

[11] 习凿齿曰:昔管仲夺伯氏骈邑三百,没齿而无怨言,圣人以为难。诸葛亮之使廖立垂泣,李平致死,岂徒无怨言而已哉!夫水至平而邪者取法,镜至明而丑者无怒,水镜之所以能穷物而无怨者,以其无私也。水镜无私,犹以免谤,况大人君子怀乐生之心,流矜恕之德,法行于不可不用,刑加乎自犯之罪,爵之而非私,诛之而不怒,天下有不服者乎!诸葛亮于是可谓能用刑矣,自秦、汉以来未之有也。

[12] 苏林《汉书音义》曰:朱音铢;提音如北方人名匕曰提也。

[13] 《魏略》曰:夏侯楙为安西将军,镇长安。亮于南郑与群下计议,延曰:“闻夏侯楙少,主婿也,怯而无谋。今假延精兵五千,负粮五千,直从褒中出,循秦岭而东,当子午而北,不过十日可到长安。楙闻延奄至,必乘船逃走。长安中惟有御史、京兆太守耳,横门邸阁与散民之谷足周食也。比东方相合聚,尚二十许日,而公从斜谷来,必足以达。如此,则一举而咸阳以西可定矣。”亮以为此县危,不如安从坦道,可以平取陇右,十全必克而无虞,故不用延计。

[14] 《魏略》曰:诸葛亮病,谓延等云:“我之死后,但谨自守,慎勿复来也。”令延摄行己事,密持丧去。延遂匿之,行至褒口,乃发丧。亮长史杨仪宿与延不和,见延摄行军事,惧为所害。乃张言延欲举众北附,遂率其众攻延。延本无此心,不战军走,追而杀之。臣松之以为此盖敌国传闻之言,不得与本传争审。

[15] 《楚国先贤传》云:仪兄虑,字威方。少有德行,为江南冠冕。州郡礼召,诸公辟请,皆不能屈。年十七,夭,乡人号曰德行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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