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美国绘画：观看方式变革与宏大叙事衰落

保罗·克利说：“艺术并不描绘可见之物，事实上，它制造可见。”

印象派出现以来，从文艺复兴开始的传统透视法所主导的再现式绘画受到了挑战，在欧洲，马奈、塞尚、毕加索、波洛克、贾科梅蒂等画家都对观看方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通过绘画实践进行了深入的研究。

米歇尔·福柯将观看方式的变化追溯到委拉斯贵支，他在《宫娥》里看到了古典知识型解读向现代知识型的转折趋向，这开启了观者对可见物与不可见物的关注。这种表象的衰退在马奈那里得到了最大的继承，《弗里-贝尔杰酒吧》《铁路》等作品向人们展示了什么是不可见物，绘画的本质不再是表象可见物。画中的人物目光空洞，表情刻板，解读传统绘画的经验在这里再也不起作用。观者只能根据画中呈现出来的东西去寻找隐蔽在画中的不可见物的线索，这使得马奈之后的绘画有了一种新的可能，即纯粹看的绘画。由于这种纯粹的看，“画作不再需要解读、动作没有所指，构图也不为任何历史服务。”[1]

因为马奈、塞尚、莫兰迪等人的努力，绘画到达了无意义，它成了制造可见的工具。巴塔耶在《马奈》中认为绘画的目的在于“重新建构画家所看到的对存在的纯粹状态之魅力保持缄默。”[2]

观看方式的变化使得物在绘画中有了更重要的地位，物在这个时期成为研究存在、时间、空间的载体，静物画的数量与重要程度明显超过了以往任何时期。物再也不是那个如荷兰静物画时期那种依靠象征在绘画中起线索作用的配角，它们得以有机会更多地成为被研究的对象。而作为主体的人，在现代绘画中，他们的境遇反倒与物相类似，很多时候仅仅被当作研究观看方式与物质存在的工具。(www.xing528.com)

正是因为在绘画中显示的这种对“回到事物本身，即看到的显现的东西”的兴趣，让海德格尔关注塞尚，让福柯关注委拉斯贵支、马奈，艺术与物的结合有了新的意义。

观看方式的变化在美国这样一个缺乏绘画传统的国家迅速得到了响应，爱德华·霍普的《阳光》与安德鲁·怀斯的《静谧》等很多描绘物的作品就是对观看方式改变的尝试，只是，他们都没能走得更远。与他们相比，约翰·马林运用立体主义方式来描绘事物，查尔斯·伯克菲尔德采用表现主义与符号化的创作，都反映出这种转变。

与此同时，战争、种族、阶级、革命等问题使得宏大叙事的衰落不可避免，因为“在当代社会和文化中——后工业社会，后现代文化——知识的合法性以不同的方式构建着。宏大叙事已经失去了它的信用，不管它是思辨性的叙事还是解放的叙事。”[3]体现在绘画中也是如此，美国的绘画在两次世界大战之间呈现出多元的、碎片化的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