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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资源与超越后现代:禅意与化境

时间:2023-08-2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实际上不仅老庄,中国禅宗的思维与后现代的某些逻辑相似性似乎更多。况且,庄、禅思维中出现的种种“另类”表现,绝非为了张扬今日之所谓“后现代主义”。庄、禅思维与后现代主义之根本不同的是,庄、禅思维虽也反对权威,也颠覆正统的观念和死板的教条,但它们始终有着明确的出发点和目的论。一言以蔽之,禅宗心学的精神追求,仍是一种见性成佛的自我超越。

中国资源与超越后现代:禅意与化境

当今不少海外学者在将庄子的思想同后现代作比较时,发现二者间有着许多惊人的相似点。实际上不仅老庄,中国禅宗的思维与后现代的某些逻辑相似性似乎更多。如老子所言,“大道废,有仁义;慧智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老子·第十八章》),这可以视作道家对儒文化的解构和否定;庄子的“不以物挫志”(《天地》),“不以物害己”(《秋水》)是一种追求无限自由,“独与天地精神往来”的超脱。庄子的“游”本身也带有游戏性质。[11]南禅宗的“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不仅摧毁了佛教皈依的本体指涉,而且将原来形而上的教义,一变而为形而下的“青青翠竹,郁郁黄花”,“担水挑柴”,“要困即困,要眠即眠”。加之禅宗的公案、问答、棒喝都是借所谓“非理性”思维来“传达一种强烈的不可表现之感”。在否定元叙述的过程中,那种答非所问、信手拈来的禅机,与后现代的结构与零散化似乎同出一辙。[12]

然而,尽管庄、禅式思维的确存在着这样、那样可视作今人眼中的“后”因素,但二者却有着本质的不同。后现代文化终究是西方后工业社会的产物,而庄、禅式思维中的非理性、反权威、解构正宗等,仍是中国古典文化内艺术思维的一种自我调整。况且,庄、禅思维中出现的种种“另类”表现,绝非为了张扬今日之所谓“后现代主义”。二者的差别,远不仅仅是历史阶段和文化背景的相异,它们中间诸多质的规定的不同,至少可归纳为如下几个方面。

(一)出发点与目的论的迥异

作为一种产生于西方后工业社会,继而又波及全球的文化思潮,后现代运动是伴随着现代主义、崇高追求、乌托邦理想的衰落应时而生的。它虽排斥现代主义的种种规范和终极思考,却与现代主义仍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和承继关系。现代主义推翻了古典主义的“逻各斯”后,又建立起自己的目的论,推出了一整套诸如启蒙、救赎、确立自我价值、自我存在的模型。后现代主义则自一开始起就将自己界定为一场“摧毁运动”,因此,它的大众文化层面既是世俗的、日常性的,又是不确定的、无固定原则的。它不仅消解了意义,也消解了自身,它张扬更为无节制的“狂欢”、仿像、模拟乃至精神分裂。当然,今天西方许多后现代理论家正在设法扭转这种无序化局面,并冀望后现代逐渐转向或更趋规范化,使之能与现代主义对接,成为校正现代主义弊端的一种新型的现代文化潮,但后现代主义究竟何去何从,它是否也会逐渐消退,至少目前下定论尚为时过早

庄、禅思维与后现代主义之根本不同的是,庄、禅思维虽也反对权威,也颠覆正统的观念和死板的教条,但它们始终有着明确的出发点和目的论。庄子重“道”。道,既是庄式思维的出发点,也是它的终极目的和归宿。庄子一生都在追寻着道,鼓吹着道,认为人生有限,生命可贵,应乐在“道”中,人若能活在消除了一切对立面的“道”中,那么也就无所谓善恶、是非,又怎会有忧伤烦恼,又怎会不终生快乐呢?为此,“不如相忘于江湖”,“不如两忘而化其道”(《大宗师》)。中国禅宗无论是渐悟派还是顿悟派,或是渐、顿并举,定慧双修,其目的最终都是要悟到佛理,最高境界就是涅,是正觉。所以,南禅宗尽管解构了佛门传统的认识论,但它毕竟还是有个“逻各斯”,有终极关怀在,如“菩提只向心觅,何劳向外求玄?所说依此修行,西方只在眼前”。[13]到达西方,大彻大悟,正是它的终极目的。所以与后现代主义的无所谓目的和中心,在本质上仍是完全不同的。

(二)庄、禅之“和”与后现代的“零乱性”(或“延异”)

儒、道、释三家都讲究“和”,在艺术论中都体现出“中和”的魅力。这是因为众所周知的“天人合一”,恰恰是中国文化的根本大用之源。而且,庄、禅之“和”都是以虚静来观照人生和艺术的,“是以虚静作把握人生本质的工夫,同时即以此为人生的本质”。[14]禅宗讲“无念为宗”,也同样要求虚静,并产生“空无”的意识。虽说“挑水砍柴无非妙道”,但要克服“无明”,“见性成佛”,毕竟心要能静下来,定得住,这才可能一任自然,体会到“日日是好日”。所谓“于相离相”的本义就是要顿见本性的清净,故《坛经》曰:“但能离相,性体清净,是以无相为体。”然而,后现代主义正好与之相反,它是反中和、反统一的,即伊哈布·哈桑所言之“零乱性”,德里达生造出的新词“延异”(differance)。因此,它不仅不是静态的、虚而化人的,更不是追求一种庄、禅式大清明的艺术境地,而是不断动荡,变幻莫测,甚至于还带有“肮脏”的、颓废的系列视觉影像,满足一种迷幻般的、破碎的、杂乱的视觉刺激,因而常常是戏说代替了正说,狂乱压倒了完美,荒诞胜过经典。

在后现代艺术思维中,拼贴、调侃、无序性、随意性等都是常见的手法和思维方式的自然流露,尽管或许可以将南禅宗的机锋、公案看成是碎片化的、拼贴的“游戏”,但南禅宗的顿悟本义非常明确,既不零乱,亦非“延异”。它的碎片式启蒙,游戏式开悟,拼贴式“参禅”之目的,仍是为了使人认识到“本心即佛,离性无别佛”。(www.xing528.com)

(三)庄、禅“心学”的精神性与后现代的功利主义之不同

庄、禅的思想和精神要义,实则都是中国“心学”的重要组成部分。庄子的“心斋”“丧我”“坐忘”及其系列论述,讲的都是如何把握住自我之心,让心的发见与艺术真谛相融,因此,庄子的“心学”又正是道家艺术精神的核心。中国禅宗,则更是一种极端唯心的宗教门派,并由“心学”构筑起一套佛哲学体系。禅宗则是将“心王”推向极致,认为“三世诸佛,十二部经,亦在人性中本自具有”(《坛经》),所以说:“自心归依自性,是归依真佛。”仅仅从书本上得到的知识都不是真正的佛道。故而,当伪山灵佑问仰山慧寂“《涅槃经》四十卷,多少是佛说,多少是魔说”时,仰山答曰:“总是魔说。”换言之,若把佛经佛法看,那么本身就是着了魔。而心学的所知所得仍是一种精神向度,例如,“平常心是道”,此平常心是经过了不平常后又回复到平常的心态。一言以蔽之,禅宗心学的精神追求,仍是一种见性成佛的自我超越。

后现代文化实际上是相当功利主义的。后现代的现实文化层面,更直接地表现为大众的消费文化,最具代表性的是当今的影像艺术与各种媒体的全面向消费型转向,而且媒体主导的消费话语已成为世俗生活的一部分。传统的看电影,受教育,欣赏艺术也已变成了一种视觉享受和影像游戏。MTV、劲歌、艳舞、时装表演卡通书画广告艺术等,越来越变得性感、青春、诙谐、大众化和可批量生产。后现代文化的一个重要技术指标就是“复制”,复制的结果是不断重复地批量生产和发行,于是艺术品固有的独一无二性,也就被彻底消解了。同时,传统的严肃的话题和审美规范也都在复制中被游戏化了。审美已融化于娱乐之中,一旦离开了娱乐,如不看电视,不上网交谈,不看VCD、DVD,似乎审美也一起消逝了,溜走了。接着,机械复制将人的特定文化属性也给抽去,人的精神世界也被商品、金钱、物欲所充塞着,精神性也就被虚无化了。

(四)意象与仿像的对立

“意象”作为中国传统美学最重要也是最基本的审美范畴,与庄、禅艺术思维有着特殊的联系。“意象”一词较早见之于《周易》的“立象以尽意”。但《庄子》却正好相反,“目的和手段分得十分清晰,而且看重目的,并‘不恋着于象’,所以庄子重‘意’而舍‘象’,‘得意而忘言’”。[15]

意境是意象说发展、升华了的产物,它同佛教,特别是禅思直接相关。意境重在“境界”,而“境界”一词最早出自佛经,如《无量寿经》中言:“斯义宏深,非我境界。”《华严梵品行》中有:“了知境界,如梦似幻。”接着诗人王昌龄、僧人皎然等又直接将“境界”化作“意境”引入诗论、诗品中。唐以后,诗、文、书、画中都普遍运用了这一审美术语。

毋庸置疑,“意象”“意境”理论是中国传统美学的经典,也是道、佛互渗和庄、禅思维共同作用的结果。而后现代文化是一种可进行复制的仿像文化,它依重的是视觉效应、影像化表现,因此,从根本上讲就与重“意”、取“境”的中国式“意象”是对立的。特别是后现代影像的迅速传播,原本居主流地位的“意象”审美已被渐渐挤压到边缘。快餐式的文化消费取代了具有意味性的哲理思考。正如周宪所分析的:“意象是一种追求意义的表意符号模式,而仿像则是一种贬低意义的符号表意模式”;并引英国社会学家拉什的论断,认为“在他看来,后现代影像文化的一个基本特征,就在于它贬低意义。”[16]周宪的分析很精当,也很在理,但我觉得真正的后现代艺术的仿像,所仿的也应当是有“意”的像,那种毫无意义的纯“艳俗”,或仅仅为刺激而刺激的性、暴力、吸毒或时尚,本身能否算是艺术,还是一个有争议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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