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 孟子的辟杨墨与墨子对儒家的影响

孟子的辟杨墨与墨子对儒家的影响

时间:2023-09-2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孟子行仁政未果,就转去“辟杨墨”了。“杨”,指杨朱,“墨”,指墨翟。孟子东拉杨朱,西扯墨子,把他们放在一起,声东击西。墨子《非儒》,亦如此。孙诒让以为《非儒》乃墨子之徒所为,与墨子本人无关。墨学,当时是显学,与儒学对峙,看来不分上下。孟子辟墨,本欲将墨学拉下来,降到杨朱那样的档次,凸显其睥睨之势,结果墨学没被拉下,反而将杨朱抬举起来,与儒为敌。

孟子的辟杨墨与墨子对儒家的影响

孟子行仁政未果,就转去“辟杨墨”了。

“杨”,指杨朱,“墨”,指墨翟。孟子为什么要“辟杨墨”呢?因为杨墨之学影响很大,天下之士“不归于杨,则归于墨”,所以要辟。

孟子这样说,并不很确切,因为,杨朱是个彻底的为我主义者,他既不会去著书,也不会去讲学,在当时不会有那么大的影响,事实也是如此。

我们翻遍历史,亦未见杨朱有过什么著述和弟子,其影响,本与墨子不可同日而语,可孟子却偏偏要将他与墨子相提并论,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是为了凑成一个人性的对子,如孔子所言“过犹不及”。墨翟因兼爱而无我,是人性之“过”,杨朱以为我而唯我,是人性之“不及”,都是偏执。

孟子东拉杨朱,西扯墨子,把他们放在一起,声东击西。

孟子之前,杨朱没有什么名气,西河学派没见他的身影,稷下学宫也没有他的踪迹,可孟子一骂,他就有名了,给他戴一顶“为我”的高帽子,本来“莫须有”,是为了立一块人欲的靶子,进行射击,没想到靶子成了主义,杨朱风头无敌。

杨朱没有著述,却有了主义;没有弟子,却成了一派宗师。

孟子以后,《荀子》、《韩非子》、庄子后学以及《吕氏春秋》,都提到杨朱,但都不像孟子那样大张旗鼓,《荀子·非十二子》没有杨朱,显然没把他当作一派的代表人物,只是在《王霸》里,说了一句“杨朱哭衢涂”,以此一“哭”,说明杨朱还没有找到自己的路。《庄子》书中,称杨朱为“阳子”,古汉语里,部分情况下阳、杨通用。《应帝王》篇言“阳子居见老聃”,《寓言》篇言阳子遇见老子,可见庄子的后学,都把杨朱当作老子的弟子,未能自立门派,故《天下》篇不提阳子,可见也没怎么把他当一回事。

唯有孟子,说杨朱之言“盈天下”,有如洪水滔天,要他来辟。

他说:“杨氏为我,是无君也;墨氏兼爱,是无父也。无君无父,是禽兽也。”

孟子一辟,是战国风气,带有霸气和杀气,不像春秋诸子那样讲礼。

墨子《非儒》,亦如此。墨子学儒者之业,受孔子之术,本来也是儒门中人,叛逆就不必说了,可他竟然反戈一击,将矛头直接对准了孔子,《非儒》言孔子:

孔某人来到齐国,成了齐国流行的话题,齐景公问晏子孔某为人。

晏子不回答,景公又问,还是不回答。景公说道:“有很多人跟我谈起孔某,都说他是贤人,现在我问你,你却不回答,这是为什么?”晏子回答说:“我没什么出息,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是贤人。不过,我听说过,贤人来到任何一个国家,都要使该国的君臣更加亲密起来,上下有怨气,要帮着疏通。可孔某人到楚国去,知道白公叛乱,不但不制止,反而参与,这是劝下乱上,教臣杀君,我不知道孔某与白公有什么两样,所以不回答。”

景公听了,说道:“你不告诉我,我终身不知孔某是与白公同样的人。”

景公本来想给孔子一块封地,他把自己的想法先告诉了晏子,晏子反对,说孔某人“盛容修饰以蛊世”,最好还是将他打发走。景公听了,对孔某人敬而远之。

孔某人因此“怒于景公和晏子”,将鸱夷子皮,也就是范蠡,推荐给了田常,并结交了南郭惠子。刚好齐要伐鲁,孔某人便对门下子贡说,成大事就在此时!

子贡一听,就跑到齐国去,通过南郭惠子,去见田常,劝他伐吴,使高、国、鲍、晏等家族一致对付吴国,而顾不上防齐国,田常同意了,子贡又去劝越伐吴。

结果,三年内,齐、吴遭“破国之难”,伏尸无数,乃孔某人所为。

孔某人“穷于蔡、陈”时,子路拿酒肉来,孔某人不问来由就吃喝,等到鲁哀公派人来迎接他时,他又装模作样地端起了架子——“席不端弗坐,割不正弗食”,子路问他为什么跟在陈、蔡时不一样,他说,那时为活身而妄取,现在能吃饱就要讲礼仪。因此,非儒者曰:“污邪诈伪,孰大于此!”还说,孔某人为鲁国司寇时,舍公室而为季氏开绿灯,弟子受其影响,非圣无法,犯上作乱,或以叛乱伤命,或以叛乱致残,都没有好下场。

最后,非儒者斥之曰:“今孔某之行如此,儒士则可以疑矣。”

这样诬蔑孔子以非儒,难怪孟子要挺身而辟了——非好辩也,乃不得已也!孙诒让以为《非儒》乃墨子之徒所为,与墨子本人无关。这样的说法,其实很乡愿,《非儒》既然在《墨子》一书中,墨子责无旁贷,就是《非儒》的第一责任人,这是学派行为,并非个人行为,即使墨子本人去世了,可非儒的思想主张也是他定下来的,至于哪一句真,哪一句假,墨子本人都未必清楚,有关孔子的言行,他基本上是听说的,更何况他的后学了,至于想听什么,不想听什么,则完全取舍在己,这取舍的原则,也是墨子定下来的。(www.xing528.com)

墨学,当时是显学,与儒学对峙,看来不分上下。孟子辟墨,本欲将墨学拉下来,降到杨朱那样的档次,凸显其睥睨之势,结果墨学没被拉下,反而将杨朱抬举起来,与儒为敌。杨朱没有非儒,却被孟子拉来陪谤,被斥为禽兽,就因为孟子说他主张“为我”,以天下之利,来换他一根毛都不换。这个命题很吓人,要理解这个命题,首先要问,这是杨朱的原始主张,还是经由孟子提出来的,很可能被“孟子化”了的主张?

显然,被“孟子化”了,这口吻,这气势,都是“孟子化”的。

于是,接下来,我们就要问,即便如孟子所言,是否有合理性?

为了强调杨朱学说的合理性,有人将杨朱的主张,上升到个人主义的立场,却忽略了个人主义的立场,主要是个人权利形态的,个体生命形态在其次,而杨朱的主张,其出发点和立足点都是生命形态的——“贵己”“全生葆真”,与个人权利无关。

当然,我们还可以用思辨的眼光来重新审视这一命题,将“天下之利”与“一毛”的关系,做一番名与实的考虑,就会像后来的惠施那样,发现原来“天与地平,山与泽齐”,“天下之利”与“一毛”其实也彼此彼此,孟子的雄辩,在此便化为一嗤。

或如后来禅师,当头一棒喝去:“天下之利”是何东西!答曰:仁义。

或曰:仁义何在?拿去!答曰:在心里,拿不得的。“一毛”是何东西?答曰:已在手里。心与手中物如何交易?抽象之名与具体之实如何交易?答曰:不易!

无论名辩,还是禅语,都不足以言孟子的心绪,圣人之徒的忧与乐,自有一番上下与天地同流的气势,孟子雄辩,往往非以尽理胜,常以尽气胜,如“天下之利”与“一毛”之间,以近乎无限之落差,蓄足了巨量的势能,其势,一泻千里,而沛然无御。

气势虽然很足,但理上难免有亏,说杨朱“为我”是无君,似乎还将就着能说得过去,说墨子“兼爱”是无父,于理就无论如何都说不通,儒家《礼运·大同》本来就主张“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样的“泛爱众”与“兼爱”在本质上没有什么两样。孟子哪怕像后来的郭沫若那样,说一句使爱泛滥而无爱,那也算一个理由,可他什么也没说,就做了“无父”的判决,这是孟子的一个特点,只管意气风发。

可墨子批评孔子,虽有不实之词,但并非不讲道理。在《墨子·耕柱》里,叶公子高问政于孔子,孔子对叶公子高说,要使“远者近之,旧者新之”。而墨子则指出,这两人,一个不会提问题,一个不会回答问题,叶公子高当然知道要“远者近之,旧者新之”,他要问的是,怎样使“远者近之,旧者新之”,而孔子也是言不及义,“不以人之所不智告人,以所智告之”,似是而非。孔子的回答,多一言以蔽之,有简单化的问题。

在《墨子·公孟》里,墨子坚决否定孔子“可以为天子”。

公孟子对墨子说:过去啊,圣王安排的顺序是这样的,“上圣立为天子,其次立为卿、大夫”,像孔子那样“博于诗、书,察于礼乐,详于万物”,那他一定是圣人吧?如果让懂得最多的人当圣王,那岂不是要以孔子为天子吗?墨子回答说:拥有真知的人一定要“尊天事鬼,爱人节用”,要把信仰和做人做事结合起来,才能获得真知,刚才你说的“孔子博于诗书,察于礼乐,详于万物”,都不能算是真知,因为那些知识都是别人早就说过的,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学来的,是“数人之齿,而以为富”,不过拾人牙慧而已。

在这里,墨子提出了知识的来源及其标准问题。知识的来源,一般说来,都与圣人有关,诸子普遍认为,富有知识,是圣人的一个重要标志。而圣人的知识从哪里来?通常都认为是从历史传承中来,要多问、多听。听和说是获取知识的主要渠道,因此,“圣”字在金文中,作一人而特大其耳,即“耳通为圣”,这在孔子就是“六十而耳顺”。后来诸子发现“心之官则思”,亦即孔子所谓“从心所欲不逾矩”,因此,“耳通”的圣人就向“心通”转变了,思想者代替传承者,成为新的圣人。而公孟在这里说的“博、察、详”的孔子,还是传统意义上的“耳通”的圣人,这样的圣人理所当然要遭到墨子的批判。

在墨子看来,真知不是从对诗书、礼乐的传承中来,而要从亲身经历中来,在“爱人节用”的社会实践中获得真知,这还不够,还要有信仰,在有信仰的前提下,真知才能变成真理,因此,圣人不光是传承者和思想者,还应该是个信仰者,要“尊天事鬼”。

孔子“尊天”而不“事鬼”,“爱人”而不“节用”,在真知和真理两方面都有欠缺,因此还不能算作墨学标准的圣人,相应地也就不能成为天子了。但孔子毕竟还拥有部分真知和真理,其思想也就放出真知和真理的偏光。墨子并非一味批孔,他在一些场合曾公开赞扬孔子。“子墨子与程子辩,称于孔子。程子曰:‘非儒,何故称于孔子也?’子墨子曰:‘是亦当而不可易者也。’”由此可见,他承认孔子的思想有真知和真理的成分。

青玉《行气铭》,高5.4厘米,外径3.4厘米,器型为十二面棱柱体,每面三个字,共三十六个字,讲述呼吸和运气的步骤,这是战国人对身体与生命过程的认知维度,它来源于中国古老的哲学趣味,所谓气聚而生,气散而亡。有气便可凝结生命,无气便与生命状态脱节了。而杨子要找的是肉体皈依精神的自我,有着判断力和选择力的自由意志的自我。

青玉《行气铭》

杨朱“为我”

杨朱是战国思想家中的“另类”,他发现,中国的圣人之道里走丢了一只“羊”,丢了一只什么“羊”?是自我。因此,他高举“为我”的旗帜,去把“我”找回来,可他一上道,行了不远,就面临歧路:“我”究竟是在哪一条路上丢失的呢?他临歧路而哭,孟子不懂这一哭,骂他只知有我,不知有君有父。

悲乎!杨子一哭,真伤心人也,谁人懂得?有嵇康打铁。

可笑天下君王,只怕丢了山河,谁知丢了自我?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